14. 我只想到你
    这时才明白,凌舒所说的“故人之子”不是为了让他破格加塞的托词。

    大锤正对着门,一见到狗哥回来,放下了拍,委屈没绷住,眼圈红得沁水:

    “导儿——”

    楚归镝也停了动作,瞧着归来的这几人,顷刻间认出了荧光黄大哥便是创下乒坛无数牢固记录的美强惨。

    审美虽见仁见智,但这人在奔四路上还能顶得住荧光色调和胡子拉碴的摧残,硬颜值不可谓不□□。好几场大赛,他都差点腰折在赛场上了。至于更多是非功过,众说纷纭,没有定论,楚归镝也不想先入为主地对长辈有什么看法。

    他们小时候没见过几次面,楚归镝还有些浅浅的印象。

    在队里,狗哥和谢观应是两个从外表到成绩都被捆绑在一块被比较批评的双子星,谢观应面上温润,笑容和煦,还被人兼以名字的谐音取了“观音”的绰号,皆是说他心慈;狗哥帅得粗野狂放,长得偏凶,有柔软的一颗心,却总被人先入为主地认为脾气不好。

    有次去队里玩,别人抱楚归镝,小楚同学都笑得东倒西歪,一到狗哥手上便敛了笑容,害得谢观应捶他:

    “你这人,能不能对小孩子友好一点啊?”

    “我已经尽量在笑了。”狗哥软绵绵地回话,铁汉私底下是绕指柔。

    今非昔比,物是人非,狗哥匆匆退队退役,楚归镝门前冷落,骤然又因为乒乓球重逢,楚归镝一时还真想不好开场白。

    先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

    狗哥含笑望着楚归镝那一双熟悉又更柔软的眼睛,揉了揉难受得不行的大锤,轻声发问:

    “输了?”

    “输得好惨。”大锤实话实说,又羞又急,逼出了几行泪。

    狗哥洒脱道:“输就输了呗,哭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锤没回话,急促地喘气憋泪,不知是该进气还是出气好。

    狗哥又拍他肩道:“去,把拍子拿起来,再打个11分的一局给我看看。”

    悠然坐到场边观赛席上。

    秦蕾紧挨着他身边坐下。豆豆想贴着狗哥坐另一边,被凌舒毫不客气地挂着职业假笑挤开,她得抓紧机会缠着狗哥洗脑,豆豆无奈,想着好男不和女斗,另寻座位。

    大锤本来在俱乐部里是数得上号的,突然被外面来的人血虐,天都塌了,心气儿下去了一半。还是听指导的话,狗哥叫他再战,他拖着大鼻涕都要把实力发挥出来,在狗哥的注视下,打得比开始更好些。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没把楚归镝撕开,旋转的把握理解上要差一点儿,速度也落后一些,东一点西一点的残缺加一块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差距。

    凌舒提着心观察着狗哥的表情变化,只是狗哥多年修炼,喜形不于色,面如止水,瞧不出什么来。

    最精彩的一球,楚归镝反手穿了个直线,大锤勉强正手快带回球回过去,楚归镝接着反手大角度拧过去绝杀。

    秦蕾和豆豆没忍住鼓掌。

    凌舒伸着脖子等着看狗哥的反应,狗哥总算是眼角染上了笑意,问道:

    “这一套衔接谁教他的?”

    “前几天,受了薛怀跃一点指导。”凌舒尽量把话说得谦虚,内容可堪是凡尔赛,豆豆一听到薛怀跃的名字眼睛都瞪大了。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薛怀跃自年少成名后,总有人出来蹭人情营销待他如何得好,实则于技术方面真称得上倾囊相授的唯有狗哥一人。反手变线衔接,最开始是狗哥教的薛怀跃,此刻在更年轻的球手身上,形成了无声的传承。

    狗哥的笑容很淡很淡,却已经是他如今难得显于人前的喜悦了,秦蕾覆上了他的手背,给予了始终如一的理解,二人手指交缠。

    最终楚归镝对大锤的比分定格在了11:5。大锤尽力了,因而狗哥没说什么,挥手让他和豆豆都去休息。

    楚归镝参考着凌舒的神情,忐忑叫人:“江指导……”

    狗哥一摆手,在他们的心开始下沉时,纠正道:“叫生分了,按照辈分和交情,你合该叫我一声小叔叔。”

    有戏。凌舒面上一喜。

    “小叔叔。”

    狗哥淡淡应了,又扭头驱赶着凌舒:“教学时间,闲杂人等能不能退出去?”

    凌舒想要争辩什么,秦蕾挽着她的手拉她往外走,低声道:

    “他这是答应了指点你家孩子的意思。”

    “哇他有话不能直说吗?”

    “他心是好的,性格别扭,就是这么绕。习惯了之后,挺可爱的。”

    凌舒干笑,想说秦女士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楚归镝框架确实有点小问题,但寻常问题到了狗哥手上,都不是事儿,思路干净爽利。

    首先,楚归镝的右肢要进行力量训练,赶上左利手更为发达强劲的左肢,达到整个身体的协调平衡。接着抠框架的细节,没有用的小动作全摘了。在饮食上,还要注意增肌,多摄入蛋白质,以期爆发出更大的力量。

    在第七代技术改革领军人看来,这些小毛小病都不是事儿。一个短短的国庆假够他进行高强度调整的了。

    楚归镝更是接连上了薛怀跃、狗哥两位大师课后,感觉达到了技术上的突破。

    最大的受益者是凌舒,度假村好山好水,一日三餐有人提供,孩子有狗哥带,偶尔处理下工作上的紧急问题,成日吃了睡睡了吃,几天之内肉眼可见地圆润了一圈。

    薛怀跃在视频里都看出来了:“你这几天是不是长胖了啊?”

    凌舒勃然大怒:“你会不会说话?你想跟我谈恋爱,是不是得把态度放端正了?张口闭口说我胖了让我怎么对你产生爱意?”

    地表最强者也会因女人的怒火而哑火。薛怀跃沉默了一会儿组织语言,换了个说法:

    “你要不然抽出点时间锻炼锻炼吧,生命在于运动,除了睡就是吃对身体不好。”

    “你这意思不还是说我胖吗?”凌舒挂了视频。其实还是不太习惯身份的转变。

    她没有想过要和谁一起过一辈子,未来的规划里看不到一个清晰的人。如果恋爱是一成不变的生活的调味品,那可以试一试,何况薛怀跃确实让她相处起来轻松自然,不用谨慎小心,要是哪天真的头铁走进婚姻,另一半是薛怀跃的话,挑不出毛病。

    凌舒收回了视线,触到了一双孤冷的眼睛。

    楚归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应该是听到了。

    眼睛里面射出来的东西叫凌舒揪心。

    她早就知道楚归镝是个可怜的小孩。

    父亲在遇到新的挚爱后,把原本的骨肉放弃得很丝滑;沈白珠遭遇的打击太大、太突然,有一次,最失去理智的时候,是吞下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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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想要离开丑陋的人世,也丢下楚归镝的,那时候凌舒也不大不够成熟,搂着楚归镝吓得心脏快要骤停,差点儿以为楚归镝在世界上只剩她可以相依为命了。

    在医院抢救室外的那一夜,尚且年幼的楚归镝没有哭闹,眼神和如今这般相似,有被遗弃的绝望和孤苦。

    “圆圆……”凌舒张了张嘴,大人的感情生活没有必要一定及时地向小孩子汇报吧,看到楚归镝好像受伤了一样,还是会慌乱。

    而且以前她也不是没谈过恋爱,都很短暂,楚归镝也没有过任何反应。

    楚归镝瞬间收回了外露的情绪,把汹涌的一切往心底压,仿佛他过来只是做通知:

    “狗哥喊你一块去河边烧烤。”

    “好,这就出门。”凌舒抓了一件外套,深吸两口气,跟在楚归镝身后,呼吸诡异得紊乱。

    烧烤架已经搭起来了,狗哥还不太会控制火苗的大小,扇风总是把烟往自己的朝向扇,呛咳出眼泪。秦蕾看着他,兼具宠溺和好笑,知道他要强,先放手让他尝试,在需要帮忙时再伸出援手。

    十月初的河水并不凉,水浅得很,豆豆和大锤脱了鞋袜下水摸鱼,扬言要给大家晚上加餐。

    “小楚,你也下来跟我们一起玩啊。”

    楚归镝带着礼貌的笑容摇头。

    凌舒已经在烧烤架前面蹲着看那对老夫老妻的热闹了,不时跟狗哥一起回忆起他某年的某场比赛。豆豆和大锤好得很一个人似的,一个堵一个抓,默契十足。

    只他一人,不但在这种场景里孤孤单单,好像在人生所有岁月里都孤家寡人,从未有人因为他本人而跟他并肩同行过。

    楚归镝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和那两堆人不远不近地连成了个三角形。石头冰凉,寒气顺着脊梁骨窜上天灵盖,他不打算挪窝,这块石头都算是和他有缘,不要叫他彻底凄凉萧索。

    打球时,他会使出所有力气克制着不去想不该想的东西,下场后的想法远比同龄人成熟又复杂。

    狗哥让他喊小叔叔。薛怀跃的指点。乃至凌舒数载的陪伴照料……都源于他是谁的儿子,而不是他是谁。

    可笑的是,他偏偏渴望力量,在追求实力更上一层楼的路途中不得不接受这些来源于父辈的好意。

    听起来有点“既要还要”的意思。楚归镝仍切实地被这所有折磨。尤其是看了凌舒笑靥如花地接了薛怀跃的电话,有了对比,才晓得,被施予的小心以待有种巨婴式的可笑可悲。

    做楚归镝,为何要这般难于做楚玠的小孩。

    他不明白。

    在热闹的人群之外,也想有人说话,也想被倾听。

    躁动不安的灵魂,渴望被看到、被正视,于是驱使着躯体握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阴差阳错地只想到了这一个号码。

    被接通得很快。

    “喂?”听起来不是很有精神,让人可以脑补到那头嘟囔起来的嘴。

    楚归镝手心出了一层汗。

    上赛场都没紧张过的人,突然一下卡到发不出来声。

    “不说话我就挂了啊~”那头的人威胁,因为可以看到来电显示,尾音已掩盖不住地欢喜上扬。

    刻意逗一下他。

    楚归镝果然中计,绷出了声,音色有些变形——

    “夏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