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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见取珠玉
2024.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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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秋雨绵绵,轻风吹拂,雨幕就在顷刻间牵连成细丝,纷乱地从空中飞下。
蒲舟裹着一席长风衣,匆匆从第三医院的走廊外踏进来。
今天,他是来探视病人的,可惜阴雨天气,城区路况不好,约定好的时间也晚了一些。
第三医院向来以严格管控出名,错过这次机会总是遗憾的,好在今天来接应他的护士还没离开。
面对着蒲舟歉意的目光,护士长不无理解地笑了笑:“没事,天气原因。不算迟到。”
蒲舟的神色终于舒缓一些,他微微颔首,呼出一口乳白的雾气,氤氲在他卷翘的睫毛上,连那双眼睛都像是泡在水里的玻璃珠,濡润明亮。
“谢谢。”他垂着眸道谢,转身跟上护士长。
“今天还是来探望301房的病人吗?”护士长温柔地问。
蒲舟点了点头,目光落到自己的臂弯中,那里有一束怒放的陆商,颀长流畅的枝干在行走间轻轻震颤着。
因在风中站了太久,他的指尖被风吹得有点发白,就像苍冷的一块玉。
“你们感情真好。”护士长喟叹道,“谢先生如果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天天来看望他,一定会好得更快一些的。”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惋惜地望向蒲舟,低声道:“别太伤心,相信他总有一天会醒来的。”
蒲舟低低地应了一声,在护士带着一点怜悯的目光中走过转角。
在消失在她视野中的那一瞬间,蒲舟眼中的失落和可怜都在一瞬间里荡然无存。
原因很简单,那位躺在病房中、人事不知的谢先生,并不是他所谓的什么未婚夫。
蒲舟因为早年跟联邦结下的一点仇恨,许多身份早早地被拉入了黑名单,绝对不是有资格跟一位一等公民结婚的对象。
联邦时代,人口越加稀缺,为了促进资源再分化,联邦分外推崇每位公民结婚,甚至不惜给予众多奖励和好处,以此来激励结婚率的增长。
其中就包括一条蒲舟最需要的东西——一张一等公民身份证。
他的身份证快要过期了,又因为是黑户,到时候逾期补办必定会牵扯出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在中间人的介绍下,蒲舟找到了一个解决方法。
那就是——跟一个一等公民结婚。
他物色好的对象是一名一线科研员,名叫谢寒声。
他原本是一所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在一场重大的科研事故中遭遇意外,伤情严重,很可能此生就卧病在床,人事不知地度过余生。
这就方便了蒲舟的计划。
他巧妙地顶替了谢寒声资料中被杜撰出来的未婚妻身份,成功来到了谢寒声的身边。
等到他的病情稳定,蒲舟跟他办完结婚手续,拿到那张他需要的公民身份证后,就可以离开了。
蒲舟微微扬起眉梢,眼里多了一些活泛的神采。
他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彼时的谢寒声刚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他被簇拥在人潮之中,安静的躺在移动病床上,五官深邃、皮肤苍白到透明,唯有浓深的眉头仍在昏迷中紧紧地蹙着,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据说,就算日后恢复好,也不能再重回一线了。
这对蒲舟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他并不是想要为自己找到一处归宿,他更像是飞跃雨季的候鸟,只在这一个地方短暂停留些许片刻,就要飞往下一处地方。
这样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临时伴侣,更合他意。
叮铃铃——
一道急救铃响起,很快,走廊的尽头就出现了几个医护,步履匆匆地从蒲舟身边走过。
蒲舟微微挑起眉,怀中的花束里怒放的商陆被路过的人无意触碰,娇艳的花朵被撞得轻轻摇晃。
他主动避让到一旁,看着这一行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进了301病房的隔壁。
“是出什么事了吗?”蒲舟侧过身,随口向一个扯着一长串报告单的护士问道。
她的工作被搅扰,这本身应该是一件令人不悦的事情,但是当她的目光落到蒲舟那双明亮的眼眸时,她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啊……”护士顿了一下,随即很快回答道,“隔壁病房的病人的生命指标有一些异常变动,并且在持续发生着。所以我们现在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蒲舟表示理解,让过前行的医护人员们,眼里的笑意渐渐熄灭。
……异常变动?
他凝视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半晌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仍然保持着方才的笑容,可是那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在门口顿了顿步子,随即抬手敲门,推门而入。
和蒲舟上一次来的情形差不多,这一次,谢寒声仍然没有醒来。
病人孱弱地陷落在苍白被褥的环抱之中,眼睛紧闭着,眉心微蹙,像是在昏睡的梦中仍然无法得到安宁的睡眠。
身侧大大小小的医疗救护仪正在持续地工作着,心电监护仪上显示的心跳曲线按照某种特殊的规律演绎着波峰与波谷,尽职尽责地呈现着病人的生命状态。
蒲舟垂眸,纤长乌黑的眼睫敛下,顶灯雪白的光亮在他脸上洒下一片细碎的扇形阴影,显得那双浅棕色的眼眸越加深邃。
他定了一会儿,无声无息地将带来的花束摆在床头,旋即在病床旁坐下。
也许是雨天风凉,不知为何,蒲舟坐在装有恒温系统的高级病房内,却还是不时觉出一阵寒冷。
丝丝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就像是无数冰冷的小手攀附上来,自下而上的缠绕在人的身体上。
蒲舟被这种寒冷弄得有些不适,他抬眼看了一眼关上的窗户,片刻后,视线又落回了病床上。
联邦有规定,作为谢寒声的唯一监护人,蒲舟必须承担定时定点来看望他的义务。
蒲舟并不觉得如何麻烦,只不过,联邦法律冰冷而反常的规定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再过一个小时,过了探望时间之后,蒲舟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的目光无意识的倾注在谢寒声的脸上,无知无觉地用视线勾勒起他五官的轮廓,心里想的却是之后拿到一等公民身份之后要做的事情。
先离开这座城市,提防那些人找上来,然后再想以后的出路……
叮铃铃——!!
忽然,一道尖锐的警示铃倏地在空气中响起,带起一串串冰冷的涟漪。
蒲舟蹙起眉,下意识朝着声源的方向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病房外面的走廊的医生更多了,走廊尽头,隐隐传来巨大的轰隆声响,相识有什么东西,正在撞击着病房门。
方才在病房门口遇到的那群医护人员再一次涌现在了蒲舟的脑海中。
异常反应、撞击声、还有现在他时时刻刻能感受到的那种诡异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不适感。
不安再度如潮水般涌上来,他紧皱着眉头,本能催促着他站起身来——他要快点离开这里!!
然而在顷刻之间,原本安安静静的监护仪忽然发出一道刺耳的提示声——
他下意识垂眸看去,病床上,原本闭着眼安生躺好的病人,忽然在此刻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黑得发幽的眼睛,黑白色的瞳仁色泽分明,直白地倒映出蒲舟此刻微微惊讶的模样。
蒲舟微微蹙眉,出色的临场反应令他压下了心底冒出的微悚,微微俯下身去查看,手臂却抬起,精准地按了一下床头的救护铃,声音柔和:“你醒了?”
那双桃花眼又重新带起笑来,和微微弯起的唇角共同勾勒出一个挑不出错误的得体微笑。
谢寒声的眼睛里并没有寻常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病人所特有的茫然、或是虚弱。那双眼睛里仿佛拥有一点火种,在蒲舟俯下身时营造出的阴影中显得分外明亮。
理所当然,蒲舟并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他不着痕迹地微微挑起眉梢,低下头去时,脸上的笑容也隐没在阴影中。他主动伸出手,替谢寒声翻起刚刚在醒来时蹭乱的袖口,一边温和地说:“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忘记我了吗?我叫蒲舟。”
谢寒声的目光一直机械的追随着他的动作,就像是舞台上的老式追光一般,在此刻显得异常怪异:“蒲……舟。”
如果在场有人能够用心听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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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说什么,就能惊讶的发现,他的发音完全复刻了方才蒲舟的语调,只不过咬字更加僵硬,仿佛第一天学说话那样。
蒲舟似是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可是却说不上来。
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又挂好了无懈可击的微笑:“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你想喝水吗?或者,你饿了吗?”
在他做出跟谢寒声结婚的决定之前,蒲舟就考虑过最坏的打算。
谢寒声醒来的几率很小,但并不是没有。在之前做的计划都在此刻被轰然推翻,蒲舟心思急转,面上却不觉分毫。
此刻的当务之急,是确定谢寒声的状况,如果条件允许,需要尽可能的获取他的好感和信任。
谢寒声的目光在此刻再次变得黯淡些许。
经他提醒,谢寒声才发觉了一个事实。
是的,他现在,很饿。
体内躁动的能量被困在了这副属于人类的躯体中,这本来就是一件令他无比厌恶的事情。饥饿在此刻占据了他的每一点意识,就像埋藏在土壤中的种子,叫嚣着要从他的躯体中钻出来。
解决饥饿的最好办法,就是进食。
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焦躁起来,巨大的黑影从病床下缓缓地弥漫出,宛若黑天涨潮的海洋。
就在那片如潮水般翻涌而出的黑影即将弥漫到蒲舟的脚边时,忽然,他的感官之中,出现了一道令他无法抗拒的香气,那一瞬间,他的注意力全部被迫转移到了同一个地方。
那个坐在他身边的人类在替他整理衣袖的时候,意外用指尖擦蹭过他的手背。
所有感官仿佛在一瞬间张开,捕捉到那个人类身上的浓烈的香气。
好香。好香。好香!!!!!!!!
在蒲舟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黑雾群魔乱舞般绞缠在一起,顷刻间席卷了整个病房。
他仍然垂着头,兢兢业业的扮演着一个温柔体贴的未婚夫——
“不用感到不好意思。”
蒲舟把他的袖口拉得整整齐齐,声音也异常温柔,语气里带着一点勾人的诱哄,那双潋滟的眼眸里完整的倒映着谢寒声的模样。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很容易令人产生一种被人满心满眼地安放着的错觉。
他抬起手,与那只骨节修长的手十指相扣着:“毕竟,你是我的未婚夫……”
话音未落,蒲舟忽然感觉到从病床上发出的一股巨力,眨眼间将自己狠狠地扯了过去!
那只刚刚与他十指相扣的手仍然紧扣着蒲舟的手掌,冰凉的温度传递间,发出一种令蒲舟心惊胆战的奇异错觉。
一个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病人……真的拥有用一只手就能把人拽走的力道吗?
然而,紧迫的时间无法再让蒲舟思考这些问题了。
因为,那只刚刚还紧牵着他的手忽然松开,握在他的脖颈上。
窒息感宛若潮水般涌来,他被迫仰起头,下意识地挣扎。
然而,在对方的桎梏中,这样的挣扎显然是徒劳的。
脆弱的颈骨发出了轻微的咯咯声,缺氧导致的视觉短暂失效令蒲舟丧失了一切思考的能力,世界里仿佛只剩下那双幽沉沉的眼睛。
……那是一双本该属于野兽的眼睛。
窗外方才肆虐的风雨仿佛在此刻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遏制,空气仿佛被某种黏稠的东西凝结成胶质。
谢寒声一字一顿地咀嚼着他方才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地按照蒲舟的语调学着重复:“未、婚、夫?”
这种近似于溺水的窒息感激起了蒲舟的求生本能,他不知道从哪里攒起的力气,奋力一挣,脖颈处被施加的压力不知为何忽然消失。
蒲舟的四肢发软,全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他发白的视野久久还未恢复,视线之中,只剩下谢寒声那双黑幽幽的眼眸。
……他放过自己了?
这个念头还未过去多久,下一刻,一股尖锐的刺痛从颈间蔓延开来,血腥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散开,刺痛了蒲舟紧绷着的神经。
剧烈的疼痛弥散开,蒲舟的瞳孔失焦片刻,涣散的视线落到面前的男人身上。
谢寒声就像是黑暗中潜伏已久的猎手,在此刻,狠狠地咬上了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