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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的温度仿佛在此刻降到了冰点,因为缺氧,蒲舟的视野之中充斥着雪白的噪点,尖锐的疼痛也因此淡化不少,外界的声音就像是跟他隔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罩,显得遥远而不真实。
……他绝非是在调情。
相反地,蒲舟在赌。
赌谢寒声还不能杀死他。
毕竟,从蒲舟看来,谢寒声眼中流露出来的焦渴并非作伪,他即使没有动作,可是每一次呼吸、每一下心跳,仿佛都在对蒲舟传达出同样的一则信息。
……我需要你。
当然,蒲舟也不是有着百分百的把握。
在他看来,谢寒声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疯子,行迹完全不可测,比精神病人还要疯狂许多。
他的决定似乎都完全凭借心意,好像只要一时兴起,就能够决定自己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
谢寒声……简直,是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
饶是如此,他对自己展现出来的杀意,绝对不是虚假的。
也就是说,蒲舟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作何选择。
是放纵自己的欲望,亲吻他,还是被激怒,杀死自己?
这样的选择题……只是想想,就叫人觉得血液沸腾,瞳孔都不住细微地战栗。
他微微眯起眼,凝视着谢寒声的眼睛,那双眼眸中仍然尽是冰冷,宛若终年结满霜雪的深渊,只是无意间朝它望上一眼,就会诞生出迷乱而癫狂的异样。
谢寒声见过太多这样的生物。
它们或强大得无可匹敌、或渺小到不可思议,可是,当它们真正地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死亡之时,那双濒死的眼睛里具备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害怕。
可是……明明面前这个人类对他来说亦是渺小得如同蝼蚁,正处于窒息之中的蒲舟似乎并不害怕。
那双微微抬起、与他对视着的眼睛仍然明亮,里面甚至带着某种微妙的试探。
……他不怕他。
不知出于何种想法,谢寒声忽然松开了桎梏着对方的双手,随后带着些厌恶地蹙起眉头。
他的眉眼本就不算柔和,现在沉沉地垂着眸,更添上一份不近人情,令人望而却步。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视线落到脊背抵着身后墙面、低低地喘息着的蒲舟,终于回答了方才那个问题——
“不。”
也许是没有从蒲舟眼里看见他预料中的“恐惧”,刹那间,他连半点进食的欲望也没有了。
连带着那股暴怒与饥饿,也不知为何,忽然无声无息地偃旗息鼓,隐没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真的不用?”
蒲舟一手护住自己脆弱的脖颈,平复着自己起伏过快的呼吸,微微挑起眉梢,仿佛有些诧异:“为什么?”
不久前,谢寒声对这件事可谓是如狼似虎,需求很充足,几乎要满溢出来。
为什么他的想法能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内全部更改呢?
蒲舟揉着被撞痛的后腰,不用思考,那里多半已经通红一片,不久后皮下将会出现淤血,皮肤也变得青青紫紫。
他对自己的外形并没有很在意,不过这个仇,他算是记下来了。
……总有一天他要在谢寒声这里,用其他的方式报偿给他。
在他遥遥的注视之中,谢寒声已经走进卧室,留给他一个隐没在黑暗中的背影。
“你的味道,很难闻。”
谢寒声忽然没头没尾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只不过这一次,似乎有了其他的提示:“你身上,沾染了其他人类的味道。”
他转过身,眸光复杂地望了一眼蒲舟,用一种毫不掩饰的、嫌弃的语调说:“所以,不想亲了。”
蒲舟:“……”
就因为这个?
他还以为谢寒声是有什么特殊的嗜好,所以尝试着投其所好,来达成自己想要的条件呢。
……看来在另外一种角度看来,谢寒声还挺正人君子的。
蒲舟被自己得出的结论逗得一笑,谢寒声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外,他走到客厅里,在储物柜中找到自己需要的医药箱,熟练地为自己重新包扎起伤口来。
洁白的纱布被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碘伏浸染,蒲舟仿佛不知道痛,面无表情地处理着翻开的皮肉,一边快速地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
那个自称是谢寒声叔叔的男人的到来,想必并不是偶然。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过去并不紧密,甚至算得上有些疏远。他能卡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到谢寒声,一定出于某种原因。
即使他将选择权交给了谢寒声,但是蒲舟很清楚,如果这一次自己没有到场,下一次再见面,他的处境会变得很被动。
谢楚生的邀请明显是将他也囊括在内的,可是,选择权却只有谢寒声能掌控。
所以……得想个办法,让谢寒声听自己的话。
蒲舟垂着眸,在心中仔细地思量着,手中动作不停。
虽然谢寒声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不顾一切地攫取他,但是他也没有了任何能够要挟对方的砝码了。
他得找到一点谢寒声的软肋。
蒲舟收起医药箱,顶灯落下的柔光轻飘飘的落在他的头上、脸上,眼睫在光下轻轻地扑闪着,落下一小片色泽浅淡的扇形阴影来。
要让一条疯狗听自己的话……这可真具有挑战性。
不过,幸好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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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窗外的雾气更加浓重。
室内昏黑一片,没有任何灯光提供着光亮,浓郁的夜色从窗外倒泻进来,浅淡的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着,一切都隐没在沉静的夜色中。
谢寒声远没有蒲舟眼中那样淡定。
自从他踏入黑暗中的那一瞬间,身体分出来的那些黑雾就开始没完没了的挣扎扭动起来。
在无人的房间里,无数触手肆无忌惮的游走在这间卧室的各个角落,顶端的口器微微张开,人类无法听见的音波响彻夜空——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啊啊啊啊!!!!!!”
“阿撒托斯——我们的食物呢!!!”
很明显,在过去的两个小时前他放走蒲舟的那一刻起,这些触手就开始无端的出离愤怒起来。
它们只是谢寒声从深渊中诞生开始,身体中的一部分而已。大部分的它们拥有自己的意识,不过却带着十足的兽性思维,直面着邪神无法遏制的欲.望。
比如说现在——它们就很想要进食。
谢寒声斜斜的倚在床头靠上,微微合着眸子,面色冰冷,宛若一座雷打不动的雕像。
这些吵闹的声响似乎并不能对他产生任何影响,自从进入这里之后,他就保持着这个姿态,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
……实际上,他也并没有感觉很好。
对于邪神而言,饥饿本应该是早就抛之脑后的欲望,而空气中却时时刻刻的飘散着属于蒲舟的气息。
那是一种极其香甜的气息。
从那个忽然敲门而至的人类离开之后,空气仿佛得到了净化,蒲舟身上的气息重新变得好闻起来。
也……更加带有诱.惑力了。
可恨的是,也许是距离的间隔,空气中,蒲舟的气息时远时近,浓浓淡淡,几乎无法令他捕捉。
这就让谢寒声久违地感受到了焦躁感。
吃了他吧。
无数条触手如是对他催促着。
可是,只要一想到要进食一只如此渺小的生物,而且还是他厌恶的人类,谢寒声就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嫌恶。
原因无他,只不过是因为人类对他而言,是极尽肮脏之物,他以捕食这种生物为耻。
“我不会吃了他的。”
谢寒声淡淡地回答。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先还在各个角落里六神无主的乱窜着的触手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朝着床上的男人聚拢而来,远远看去,就像是翻滚的潮水。
“为什么!!!”无数触手尖叫着:“可是我饿了!!!!”
谢寒声斜斜地睨了尖叫的触手一眼:“你们不觉得人类很恶心吗。”
然而,这些触手看上去并不买账。很快,一条触手悄然探了出来,冷不丁地拆台:“我们刚刚都看见了,你吃了他的嘴巴。”
“……”
谢寒声没有出声,只是转过头,用目光精准地在触手们之中找出了那条触手,顿时,它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快速地将自己淹没在了触手浪潮中。
然而,更多的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了。
“撒撒好小气……他只想自己吃。”
“就是呀,还说恶心……”
“你们想干什么。”谢寒声冷淡地打断。那张脸上即使没有任何表情,但在场的触手就算再不灵光,也发觉了他情绪的不佳。
见触手们乖乖退缩了一点,谢寒声才继续重申:“我说了,因为恶心,所以不吃。”
“你那是不想吃。”一条触手不死心地小声补充,“你不会是不敢吧……嗷!!”
它还没说完,细长的触手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腰斩断,只留下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尖叫。
有了它杀一儆百,触手们顿时乖顺地缩回了原来的地方,在黑暗处假装很忙地盘踞着。
谢寒声:“……”
他在心底不屑地嗤笑。
不敢?
就算他现在刚刚才重获深渊的力量,还需要一段时间来修复残缺的体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需要“害怕”一个在他看来无比弱小的人类。
如果他想,那个叫“蒲舟”的人类早就在弹指间灰飞烟灭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只不过,令他有些厌烦的是,心底那股对蒲舟不可忽视的渴望。
想吃了他、想靠近他、想触碰他——或者攫取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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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
这种几乎来自于本能的渴望是毁灭性的,它时时刻刻地环绕在谢寒声身边,宛若跗骨之蛆一般阴魂不散。
谢寒声垂着眸,视线落到自己一截苍冷的手腕上,忽而想起,几个小时之前,那个人类曾经将自己的手搭在这里过。
空气中的香气持续氤氲着,时刻不散的萦绕在他鼻尖,仿佛在提醒着他、催促着他,做出心中那个渴望的选择——
然而,谢寒声只是挪开视线。
他冷淡地想,他不需要那个人类。
就算蒲舟再次送上门,他也会像之前那样推开他的……
——吱呀。
一道轻微的响声在门边响起,人类清浅的呼吸声落到他的耳中,比这些声音更早到来的,是不知什么时候,香气逐渐变得更加浓郁的空气。
霎那间,整间卧室里、原本终于安分下来,盘踞在各方的触手像是受到了某种特殊的召唤,如潮水一般翻涌上来——
“寒声。”蒲舟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他的声音很低,似是被前几个小时的谢寒声吓到了,到现在还未缓过来一样,仔细听还能听见声线中细微的颤抖,“……你睡了吗?”
香气似乎能够从他的口中钻出,菡萏地盛开在空气中。
卧室内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蒲舟的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逐渐地,黑暗中的景象如水洗的底片一般,在他眼底一一呈现出来。
这间卧室的装潢跟房屋整体上的装修风格一致,同样是没什么人情味的宽敞空旷。
在卧室里没有什么家具,而谢寒声,就坐在中间摆着的那张床上。
即使他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色,但蒲舟很确定,现在这个时间点,谢寒声一定还醒着。
而且,此时此刻,他正在看向自己。
他手中端着谢楚生送来的那只保温桶,慢慢地走到床边,点亮了一盏顶光灯。
柔和而模糊的光线自他头顶倾泻而下,蒲舟的眉眼因此变得更加温和起来,浅淡的阴影随着动作轻轻摇晃着,漂亮得就像是一幅画卷
“吃些东西再休息吧。”
蒲舟仍然低垂着眉眼,余光不偏不倚的落到不远处的谢寒声身上,如他所料,自他进来的那一刻起,谢寒声的目光就一直锁在他身上。
准确地来说,是落在他的唇上。
……他无比肯定,谢寒声想要他的亲吻,就像今天他要求的那样。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蒲舟低低地开口,声音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显得那样从容、坚定,“我可以给你需要的东西,但是,这并不是无条件的——我们来做一个交换吧。”
谢寒声并没有回答,然而,蒲舟知道他在听。
“在很多事情上,我想要的是你的配合。”蒲舟循循善诱道,“而在此之外,我可以满足你的几乎一切要求,要试试吗?”
他眼前一片风平浪静,谢寒声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夜色很静,连窗外的风声、时不时驶过的鸣笛声也消失不见,一起融化在黑夜里。
然而,在另一个人类无法触及的维度里,触手几乎要攀爬上他的身体。
随着他的开口,香气蓬勃地涌现在整个空间内,几乎要将谢寒声包围起来。
触手和黑影早就为此丧失了最基本的理智,恢复了最为原始的兽性,不断催促着谢寒声攫取着它们最深沉的渴望。
……蒲舟蒲舟蒲舟蒲舟蒲舟。
它们想要他。
几根胆大的触手甚至为了这股香气,浑然忘记了之前那条被切断触手的待遇一般,胆大包天的伸出自己细长的触须,想要将蒲舟勾过来。
无处不在的触手开始群魔乱舞起来,陷入一场欲望的狂欢。
谢寒声的眼底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思绪一拥而上,盘根错节地缠绕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非。
谢寒声的这段沉默却让蒲舟错认为是不愿意。
他像是没想到谢寒声会这样难缠似的,不由得挑起眉梢,清浅的眼瞳里,此时此刻全部倒映着谢寒声的模样,仿佛要将面前的这个人全心全意地装进心里。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的时候,很难让人说出拒绝的话。
蒲舟收放自如地向前靠了一点儿,不至于太咄咄逼人,又替谢寒声留足了思考的空间:“如果你还有其他什么想法的话,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我认为,你需要我……”
这句话后几个字尚未落地,很快,他就听见了谢寒声的回答——
“可以。”
谢寒声简短的回答截断了蒲舟接下来的话。
他根本没有注意蒲舟刚刚一直在说些什么,在对方靠近过来的一瞬间,香气瞬间盈满面前的一小块空间。
压抑已久的欲.望喷薄而出,再也无法抑制。
下一刻,他欺过身,遵循着自己的欲望与本性,如愿以偿的攫取了蒲舟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