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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仿佛自带降温效果,将周围的空气冰冻成霜,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两人不知僵持了多久,终于,家居智能管家默默地为两人解了围。

    它检测到了床上已经无人,发出了悦耳的“叮咚”一声,缓缓拉开窗帘。

    明亮的光线从窗外一股脑地涌了进来,照亮了整间卧室。

    谢寒声阴郁的眉眼都蒙上亮色,那双眼不再像是幽深得不可见底的深潭,而是像两颗墨洗过的玻璃珠,仿佛能够吸进世界上的所有光亮。

    蒲舟终于找回自己的呼吸,默默地把自己朝角落里面缩了一点:“……”

    他在心底更加认定了一个事实——谢寒声不仅是属狗的,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想亲就说想亲吧,还要说这种字眼来折磨他。

    非常恶劣。

    他趁着谢寒声不注意,灵巧地折过身,从角落里挪了出来,成功捍卫了自己的身体所有权。

    “早饭在餐桌上,吃点好的吧。”蒲舟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看你真是饿了。”

    谢寒声并不能读懂他话里的隐喻,目光仍然追逐着远走的蒲舟:“我不想吃那些,我——”

    只不过,他还未说完,就被蒲舟打断。

    他的声音隔着两个房间传来,显得有些模糊,却异常坚定:“那就饿着。”

    说完,蒲舟强调般地补充了一句:“不然,什么都没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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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前车之鉴,蒲舟异常谨慎,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坚决没再提让谢寒声吃饭的话。

    他没管谢寒声到底吃不吃早饭,默默地把自己空虚的胃部填满,在吃饭的间隙里,在邮箱中找到了谢楚生发来的研究所地址。

    令蒲舟欣慰的是,在某些方面,谢寒声还算比较听话,甚至算得上是配合。

    蒲舟在谢寒声的衣柜里那一堆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深色衣服里,艰难地找出了一件浅灰色的风衣和衬衫,丢给了谢寒声,强调让他换上。

    有了谢寒声的“把柄”,对方果然听话多了。只不过,蒲舟很怀疑谢寒声到底到底是不是地球人——

    在蒲舟第三次喊他名字而无人应答的时候,他终于拧开了卧室的门把手。

    彼时谢寒声正面无表情地被困在一堆衣服里。

    “……”

    蒲舟沉默了一下,随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走向谢寒声,主动帮他整理起弄散的衣领。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无言之中拉近,在蒲舟为他整理衣领的时候,谢寒声微微垂着眸,那双黑色的眼眸中完整的倒映出蒲舟的样子。

    这个人类和他印象之中的一样清瘦,甚至算得上孱弱,可却没有什么虚弱的气质。

    比起极易摧折的花朵,他更像是生长向上的荆条,散发着奇异的吸引力。

    然而,留给谢寒声用来观察对方的时间并不那么多。

    很快,两人之间原本挨近的身位很快被拉开,蒲舟站远了几步,欣赏自己搭配出来的成果,颇为满意的挑起眉,唇.瓣自然地微微翘起一个弧度,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真心的笑。

    “好了,现在走吧。”

    他今天穿的也是一件跟谢寒声同款的风衣,让人一看,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谢寒声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跟在蒲舟身后。

    两人走到车库,中间没有夹杂着任何交谈。

    然而,就算不看着谢寒声,蒲舟也知道这人现在在做什么。

    ——从出门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一道异常灼热的目光紧紧地黏在他的身上,令人有种如芒在背的不适感。

    蒲舟为了甩开这种若有似无的感觉,主动抛出了话题:“我们昨天晚上说好了的。你要按照我的话做,可以吗?”

    谢寒声微微低着头,这一次,竟然回答了他的话:“嗯。”

    见他这么听话,蒲舟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次见的都是你的朋友和同事,他们都不认识我——”

    他转过头,望向谢寒声的侧脸,温柔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忘记了我,但是没关系,你只要记得我们俩很恩爱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如果你不记得,那么就什么都不用说,好吗?”

    他的期待很是明显,几乎要具象化出来,偏偏谢寒声似乎无知无觉,目光仍然沉甸甸的压在他的身上,像是要用视线交织而成的牢笼将他永远困在其中。

    蒲舟:“……”

    倒也不用假装得这么恩爱。

    算了。

    经过两秒钟的挣扎,蒲舟决定不再对他寄予什么希望。

    按照现在谢寒声的状况,他似乎并不喜欢跟别人接触,自从谢寒声醒来之后的这么长一段时间,即使蒲舟跟他算得上是形影不离,大多数时间都在一起,可是,谢寒声说的话仍然很鲜少。

    他不像是乱说话的人。

    这个认知让蒲舟有些放心下来,他转开视线,极力忽略对方仍然没有挪开的视线。

    今天这趟行程,对于他而言,很重要。

    谢楚生和谢寒声的关系尚且可以忽略不计,直觉告诉蒲舟,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生物。

    明明是可以直接在终端联络器上交流的信息,可是,谢楚生却要费心过来探望谢寒声,顺便带来这个讯息。

    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耐人寻味了。

    蒲舟没什么闲工夫去弄清他们俩之间真正的关系到底怎样,对方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是虚以委蛇,这些都和他无关。

    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要跟着去一趟。

    毕竟,谢寒声出院的当日,隔壁病房的病人出现了异样。这对于一个植物人而言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医院的医生却要大费周章地去通知研究所的上级,表现出如临大敌的态势,这本身就值得玩味。

    如果蒲舟猜得没错的话,问题应该是出现在当年那场研究所承办的研究项目上。

    “嘀——”

    就在蒲舟出神思考的时候,忽然,汽车的自动驾驶系统发出一道轻轻的提示音。

    他下意识抬眼看去,视线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辉煌而高大的建筑。

    昨晚蒲舟就提前了解过,研究所坐落在郊外,周围的几千米都没有其他任何建筑群,独自坐落在地平线的一端,实验场地被划分为规整的格子,从这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延伸出去。

    “本次行程结束,目前所在地为A市生物研究所。欢迎您下次使用。”

    蒲舟推开门,绕到车辆的另一端替谢寒声拉开车门。

    对方正低着头,研究捆在自己身上的那条安全带。

    蒲舟微微倚在车门上,见状微微挑起眉:“需要我帮忙吗?”

    他说完之后,却并没有什么动作。

    ……谢寒声应该自己能搞定的,总不能真不是地球人吧?

    然而,事实证明,蒲舟放心得太早了。

    半分钟之后,他看着暴力撕开安全带的谢寒声,陷入了沉默中。

    谢寒声似乎也能从他的无言之中读懂些什么,他抬起头,有些困惑地看着蒲舟:“?”

    “……”蒲舟在心底叹息一声,“没事,我们走吧。”

    这两天,蒲舟细细地调查了一下研究所的底细。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蒲舟竟然只在自己的暗网消息里寻找到寥寥几条有关研究所的讯息。

    这是一件令他很诧异的事情。

    蒲舟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着手搭建暗网,他找不到的信息很少很少,但如今,研究所却变成了其中一员。

    这里没有法定的节假日,所有员工都必须按照严格的通勤规定上下班,甚至不能轻易地请到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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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更无法令人接受的是,这里的每一位入职员工在下班之后,都要穿戴上随身芯片,监控他们下班后的私人生活。

    不仅如此,这里的工作似乎异常神秘,兼具了危险性。

    然而这样苛刻的条件,却吸引了一大批科研工作者慕名前去,挤破脑袋的想要加入这里。

    蒲舟当然是没有这里的通行证的。

    他垂着眸,跟在谢寒声身边,两人穿过安保严密的长廊,走到大门口。

    蒲舟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联系一下你叔叔。”

    他的视线恰好扫过谢寒声的脸,那双幽深的眼睛中显露出一点纠结和迷茫,像是在思考蒲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蒲舟:“……”

    他叹了口气,还没开口,面前的智能门禁自动检索到了谢寒声的虹膜,读取生物密码,“滴”地一声打开了门。

    “工号032199,上午好,生物研究所欢迎您。”

    蒲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作为研究所的前员工,谢寒声应该是录入过密码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需要谢楚生的带入了。

    对于蒲舟而言,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如果能拥有更多的自由度,那么他也许就能够寻找出更多信息来。

    大门在身后徐徐关上,整洁的研究所大厅内空无一人。

    淡蓝色的电子光屏替代了传统的白色墙壁,整个空间都环绕着银色的流光,欢快地环绕在来访的二人身前。

    一道轻快空灵的声音从高处响起,精确地链接到他们的智脑里:“20分钟后,谢楚生博士将会结束上一个会议,于三楼会议室等待您。”

    蒲舟挑起眉梢,心中了然。

    谢楚生很明显知道他们已经来了,传达的信息也很明确——这是要让他们先自由活动的意思。

    他无意识地挑起一侧眉梢,长睫敛下的眼眸中带着一点兴味。

    谢寒声是研究所的编内员工也就算了,蒲舟对谢楚生而言,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没有任何履历背景的陌生人。

    他不怕自己到处乱逛,不小心撞破实验室的机密吗?

    蒲舟缓缓压下这个念头,面上波澜不惊,转过头,对着谢寒声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如果谢寒声还记得一些什么的话,也许还能担任带路的职责。但是出于各种原因,他并不想带着谢寒声一起探索这座研究所的秘密。

    毕竟,比起其他外界因素,他认为身边这个男人才是最大的危险来源。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谢寒声没有回应。

    他用一种沉甸甸的、令人不由得心悸的视线锁着蒲舟的眼睛,那种表情像是在问——

    你觉得呢?

    “……”蒲舟坚持了两秒,试图耐心地跟他沟通,声音柔和许多,比起正常的说话,更像是在哄他,“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

    “我哪里也不会去的,等会我们一起上去找你叔叔。”

    “我想,你一个人待一会儿应该没问题的吧,你觉得呢?”

    当蒲舟说完这些,他才发觉了一件事情——

    他的话每说出去一句,周遭的温度仿佛就下跌一截。

    到了最后,空气似乎变得极尽稀薄起来,令他有一种沉溺在冰水中的错觉。

    偌大的研究所静悄悄的,无数光线昏暗的角落中,此刻都游动着硕大无朋的黑影,其中缠绕翻折的细长触手正在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他靠近。

    蒲舟像是被某种力量钉在了原地,由内而外无端生出的恐惧终于弥漫全身——

    此时此刻,那种直视深渊的感觉……又出现了。

    “不是说我们之间很恩爱吗?”

    谢寒声的声音低沉地响起,仿佛近在耳边:“你只能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