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大地,天地之间似乎近了许多,那厚厚的乌云仿佛就在头顶,伸手就能够着。眼看着雨水就要降临地大地之上,可是天老爷好象成心与人作对,就让那乌云压着你,却一滴雨水也不下。
就在这阴沉沉的荒野之中,十几个骑士正在策马狂奔,虽然那些骑士们的马鞭不断地在空中响起,可是那那战马飞奔的马蹄似乎有些疲惫,粗大的鼻息声远远就能听到,内行人一看就知道,那些战马已经相当劳累了。
而那些骑士似乎更加疲惫,他们的身上都粘满了血迹,一路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天空中几只乌鸦在“呱呱”地叫着,它们那异常灵敏的嗅觉,已经及时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这些该死的乌鸦,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一个亲兵望着天下的乌鸦,恶狠狠地骂道。那些亲兵们也知道,乌鸦是个不吉祥的家伙,谁也不愿意看到它。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咒骂,那些乌鸦对他们仍然不弃不离。
乌鸦可是真正的不祥之鸟,它嗜食发烂恶臭的腐肉。能及时发现地上的死尸,还能闻得到从地下散发出的腐尸味,所以它常常在新坟的墓地呱呱乱叫。更有甚者,它还能捕捉到某个人临死之前所散发出的特殊异味,然后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发出异样的叫声,等待着这个人的死亡。
可以说,乌鸦常常预言并见证了一个人的整个死亡过程,并且以口无遮挡的方式提前发出了各种不祥的讯息。加上乌鸦本来就一身黑羽,那神秘阴冷的形象便深入了人们的内心世界,所以乌鸦也就成了名符其实的不祥之鸟。
果然,那队骑士没跑多远,就有一个骑士滚落下马。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那滚落下马的骑士只有重重地落地之声,竟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走吧,我们救不了他。”
那领头的骑士正是邹靖,当他看到那个亲兵倒地死亡的时候,他也只是回头看了看,微微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回过头来,继续往前赶去,再也没有回头看那亲兵一眼。
其实他也是无能为力,连同他自己在内,十几个人都受了重伤。能够从黄巾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冲杀出来,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他的右胸已经被箭矢射中,箭头还留在
胸前,他已经没有体力来照顾其他人。
跟随着邹靖从广阳西门突围的官军兄弟们几乎是全军覆没,黄巾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虽然他们武器很差,可是他们士气很高,象一群饿狼一样地疯狂往上冲。已经坚守了半月之久的官军根本不是黄巾军的对手,很快就淹没在黄色的海洋之中。
“校尉大人,涿郡到了。”
有一个亲兵发出了一声欢叫,那喜悦的心情立即感染了所有人,大家望着涿郡的乡村,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有几个受伤较轻的士兵,甚至举起双手,看样子是想欢呼一声。
“噗……”
然而,没等他们欢呼出来,他们的长官邹靖从马上摔了下来。原来紧张了半天的邹靖看到了涿郡的村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谁知道他精神一放松,紧绷着的身体也随之放松,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涿郡太守魏攸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也是刚刚接手涿郡太守。他是一个典型的文官,不高的个子,精瘦的身材,冷峻的脸庞,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大大的眼睛炯炯的神。
从太守府大堂出来,他来到了自己的后院。刚刚在椅子上坐下,却突然听到了院子里的争吵。不用说,又是三姨太和四姨太不知为了什么,正在堵气,互相对骂,魏攸不由得火上心头,端起水杯扔到了院子里。
“混帐东西,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吵架闹事。眼看着程远志的黄巾军就要打进涿郡城,你们还有心事吵架?”
三姨太和四姨太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再吱声。虽然她们不和睦,可是她们都怕老爷。特别是最近半个月来,老爷动不动就发脾气,让她们胆战心惊。眼见得老爷心烦,她们只好罢兵息战。
“老爷,你喝水。”
一个小丫头为魏攸新换了一杯水,端来放在魏攸身边的条案上。怒气末消的魏攸端起水杯猛地喝了一口,“噗”地一声都喷了出来,“该死的,这么开的水,你想烫死我啊?”
那个丫头吓得连忙跪在地上,浑身象筛糠一样发抖,“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立即上来几个如虎似狼的家丁,把那个可怜的丫头拖下去了,不一会院子里就传来那个丫头的惨叫声。
老爷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动
不动就发火,三天里就有七个仆人挨了打,整个太守府都惶恐不安,生怕一不小心闯了祸,被打一顿。
“老爷,别生气了,莫要气大伤了身。”大夫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也只有大夫人,才能和老爷说得上话,听到丫头的惨叫,知道老爷的心情不好,连忙出来劝一劝,“晚餐准备好了,用饭吧。”
“你们先吃吧,我再坐一会儿。”魏攸的心情很不好,摆摆手,让大夫人先下去吃饭。虽然心里烦,但是对大夫人,他还是挺敬畏的。
自从程远志的黄巾军开始攻打广阳,魏攸的心里
就象是压了块石头。涿郡紧挨着广阳,只要一天的时间,程远志就可以进入涿郡。虽然他也接到了郭勋、刘卫的求救急报,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涿郡是幽州人口最多的一个郡,差不多是幽州人口的四分之一。然而涿郡也只有五千多郡兵,要想保卫涿郡七城兵力已显不足,哪里有兵力去救援广阳?
他也知道,一旦程远志拿下了广阳,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涿郡,然而他除了想办法加强防守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对付程远志。
“报……太守大人,广阳城被黄巾军攻下了,幽州校尉邹靖身受重伤,从广阳突围来到了涿郡,现在太守府大堂候见。”就在魏攸烦闷的时候,一个衙役突然跑了进来,大声向魏攸说道。
“啊……”魏攸一阵目眩,差一点倒了下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刚还在担心广阳,广阳的噩耗就已经来了。“走,快点看看去。”
等魏攸赶到太守府大堂的时候,只见邹靖浑身是血,胸脯经过简单的包扎,还有一根箭矢露在外面。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连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难,身子躺在大堂里,却还倔强地睁着眼,仿佛就等着见魏攸最后一面。
“邹靖大人,你这是怎么啦?为何伤的如此之重?”魏攸急步上前,走到邹靖面前,闻着那浓郁的血腥味,蹬下了身子,关切地问道。
“魏攸大人,广阳已破,郭勋、刘卫两位大人为皇上尽忠,如今涿郡危矣。刺史大人临终之时命你速速招募兵丁,务必消灭程远志,夺回广阳。”邹靖尽了最大的力气,努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啊……校尉大人,没有皇上的圣旨,我怎么敢招募兵丁?
”
魏攸为难地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说道。如果涿郡城被黄巾军包围了,他倒是可以动员城中的所有男丁参加守城。可是现在黄巾军还没来呢,他如果招募兵丁,要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奏上一本,那可就是谋反之罪。
“太守大人,事急从权,顾不了那么多了。等到程远志领着黄巾军打上门来,你就是想招募兵丁,恐怕也来不及了。”邹靖无力的摇了摇头,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眼前一片模糊,又晕了过去。
“快,快送到医馆里去。”魏攸连忙站了起来,命令衙役们把邹靖和他的亲兵们送到医馆去。望着衙役们渐渐地远去,魏攸的大脑里也是一片模糊。
……
魏攸的头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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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疼了,他回到后堂,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三姨太、四姨太也不争吵了,看到老爷沉默不语,估计老爷是遇到了难题,两个人连忙走上前来,一个为老爷捏肩,一个为老爷捶腿。
“老爷,别烦心了,听妾婢们唱个小曲吧。”四姨太的嗓子好,小曲也唱得动听。眼看着老爷心情不好,这可是个取悦老爷的好机会,她连忙凑到魏攸的耳边,嗲声嗲气地说道。
“算了,今儿没有那个心情。”魏攸淡淡地笑了笑,打断了四姨太的话。他心里正烦恼着呢,什么小曲、大曲他都没有心思理会,他朝三姨太、四姨太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三姨太、四姨太撅着嘴退了下去,剩下魏攸一个人在那些细细琢磨。郭勋、刘卫的阵亡让他胆战心惊,可是谋反的罪名更是让他为之胆寒,这真是让他左右为难。
“父亲,一个人在想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年青的公子走了进来,大约十七、八岁,与魏攸十分相似。他就是魏攸的儿子魏清,一个少有才华的年青人。
魏攸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由得长叹一声,露出了一丝苦笑:“广阳城破,郭勋、刘卫阵亡,官兵全军覆没。眼看程远志就要挥师西进,涿郡大战在即,我正在苦思良策。”
魏清望着魏攸,急切地说道:“父亲,我已经听说了。那程远志兵多将广,涿郡官兵肯定不是其对手。邹靖大人让你招募兵丁,此乃保全涿郡之唯一办法,父亲为何不用?”
魏攸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
说道:“清儿有所不知,没有朝廷诏令,为父怎敢私自招募兵丁?那可是谋反之罪,纵然涿郡城破,为父拼得一死,也可保全魏氏满门。如果被人指为谋反,则魏氏满门休矣。”
“父亲切不可如此打算,那程远志进攻在即,时不我待。我们应该立即招募兵丁,与程远志一战。即便将来有人告发,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且有郭勋、邹靖的求救急报为证,量那谋反的罪名也扣不到我们的头上。”魏清也有些着急,他可不想死在涿郡城里。
“你说的这些我早已想过,看来也只好如此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我明日即公告全郡,招募兵丁,与涿郡共存亡。”魏攸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报……太守大人,朝廷八百里加急快报。”就在这时,一个衙役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手里高举着一封公文。
魏攸连忙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方才从衙役的手里接过公子,打开来匆匆看过,脸上随即露出捉摸不定的表情。他长叹一声,再次跌坐在椅子上。
“父亲,怎么啦?”魏清急忙问道。
“好消息是皇上诏令各地州郡招募军兵,剿灭黄巾。坏消息是黄巾倡乱
,席卷全国,大汉天下危矣。”魏攸的神情非常的沮丧,由于消息闭塞,身居边塞的幽州人几乎还不知道其他州郡的情况,就是汉灵帝刘宏的一纸诏令,才让天下人都知道了全国已经大乱。
“父亲,即如此,我们不仅要招募兵丁,还得招募大将。既然天下已经大乱,谁知道什么时候才得平定?为涿郡计,为我们自己计,一定要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保得涿郡平安,也才能保得我们自己平安。”
魏清说到这里,站起来在大厅里走了几步,仰天长叹一声。“唉……可惜我只是个文士。如今天下大乱,朝廷诏令天下士绅起兵平叛,这真是大丈夫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好机会,该有多少英雄、豪杰脱颖而出啊。”
“清儿不要沮丧,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如此大乱之时,天下英雄、豪杰风起云涌,我们父子择一明主而侍,同样可以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突然间,魏攸也激动起来。身逢乱世,既然无法回避,不如迎乱而上,何尝不是一次崛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