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报恩】
一眨眼，小马小手便跃上顾栖的脸颊。
纤弱，软糯，触之即凉。
“呵，这是干什么？”
“九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要……铭记恩人的样貌。”
小马眉心玲珑痣，颤悠悠地莹着光。
“那你可得好好摸、好好记。”
顾栖若有其事。
“我会的！”
小马稚嫩的指尖，一寸寸攀上顾栖的额头，慎微推测他眉眼的走势，又一厘厘划过顾栖的鼻唇，细致丈量他下颌的弧度。
“怎么样，记住啦？”
顾栖嘴角咧到后脑勺。
小马赧然点头：
“书上说，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九哥，一定就是这副样子……”
“那当然，你九哥我怎么着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后生。”
顾栖擦干小马身子，给他换上新衣裳，领他到镜前坐下。
“九哥——”小马昂起小脑袋，紧张地抿唇，“我——我要怎样才能报答你？”
“报答？”
“嗯！”
顾栖笑看小马，“居心叵测”写了一脸：
“你瞧瞧你，要身家有模样、要地位有模样、要钱财还是有模样。似乎也只能——”
“只能什么？”
“以、身、相、许——”
“？？？？？！！！！！”
“——是不可能让你以身相许的啦。”
瞧这大喘气把孩子吓的。
小马好像屁股底下装了窜天猴，欻地弹起来。
“放心，我哪儿能那么缺德，拿你终身大事当儿戏。让我想想……嘿，不如这样，你就亲我一下做回礼可好？”
顾栖的良心，有一点，不多。
他按住小马的肩膀，脸盘子凑到他嘴边。
小马：“……亲……一下？？？”
顾栖：“呀，亲一下也不乐意么？”
怦怦。
小马的心跳，震耳欲聋。
“得啦，不闹你了。开玩笑，别当真。”
顾栖刮刮小马的鼻尖。
“……九哥……这也只是……开玩笑？”
“嗯哼～”
“那——”
“那咱们就……大恩不言谢。”
顾栖笑如人间四月天。
“坐好别动。”
他扶正小马的坐姿，捋捋小家伙头毛，编起麻花辫。
小马被这么一折腾，更像小姑娘家家了。
倾国倾城、红颜祸水的那种小姑娘。
“宿主宿主——”
小系统也在这会儿蹑手蹑脚地上线。
“用【万物志】查到小朋友身份了是吧，怎么说？”
顾栖脑波回应系统。
【万物志】是系统自带的百科，书里面有名有姓的角色，都会有词条收录。
原书架构庞大，时间横跨近百年，顾栖即使打小穿过来，对吴魏两国的人和事，也很难全部了如指掌。
有些边角料的小角色，他一时记不起，想要了解准确无误的细节，就会让系统检索【万物志】。
“这个……这个……”
系统扭扭捏捏。
“有话快说别磨叽。”
顾栖意识到有问题。
“呜呜呜，宿主对不起，我——我查不到他！”
系统发了一堆箭头指小马。
“如果是普通NPC，一搜索就会有提示，但是这个人……这个人我在查找的时候，【万物志】居然崩溃了！”
顾栖：“崩溃？”
系统：“对，输入‘小马’两个字，功能界面立马弹窗死机，怎么重启都不管用！”
顾栖来到这书中世界好多年，使用过无数回【万物志】，还从没遇到这样的情况。
好端端出的是什么毛病？他也琢磨不出所以然。
“嘤嘤，宿主别生我气好不好？”
系统委屈吧啦地对手指。
“要不我连线下总局，请那边帮忙检测原因？只是这需要时间，我必须离线，宿主也就暂时没法使用其它功能了。”
“……去。”
顾栖关掉系统对话框，带小马来到了屋外。
树下石台上，美酒佳肴已齐备。
顾栖抱小马入席，杨缮携玉儿落座，管韬丁准瞿良仨，也兴致勃勃地就位。
瞧见小马别开生面的新造型，几人就知是顾栖的“杰作”。
好看，想品评都没地方下嘴。
面前一桌子美味，小马却满腹忧悒。
“在想什么？”
顾栖拈起他小辫子，拿发梢戳戳他脸蛋。
“……”
小马盲眼低垂。
“没关系，不说就不说。可你身子太弱，总得把饭吃了。”
顾栖抚抚他脑瓜顶，夹块肉送到他嘴边。
“来，阿——”
小马终于不再执拗，张了小嘴，咽下几口顾栖喂来的饭食，眼眶红红的。
管韬丁准瞿良三个小年轻，敬上顾栖几杯酒，没多时就热血窜头，斗酒纵谈天下事，宝刀高歌少年行。
随着天下三分，后汉末年的建安年号，早已无人再用。
这一年，是蜀汉建兴四年，也是曹魏黄初七年、东吴黄武五年。
魏帝病重，前不久刚刚诏立了太子；而吴王攻魏境江夏郡不克，又一次退兵而返。
“哎，可惜了。”
管韬觑了眼顾栖，突然装模作样地叹气。
丁准挑眉：“可惜啥子哦？”
管韬摇摇头：“可惜转过年来，又是《莲华榜》颁布的日子；可惜沛县这地方，纵使距离莲台宫不远，咱们也无缘赴席；更可惜，再了不起的人，一旦断了气，便会剔除出榜单，所以这一回的《莲华榜》，再不可能有那个人的大名咯！”
“唔，你说那个人。”
丁准意味深长。
“对呀，就是那个——自小博古今、通百家，十五岁便凭借清绮动人的诗赋，踏入莲华文士榜，又以一手惊艳绝伦的枪法，在与人对决中一战成名，跻身莲华高手榜，成为《莲华榜》开立近百年，第一个同时登上文武双榜的人！”
“那人的成就，又何止于此！”瞿良也加入话题，“写下万字平戎策，领兵拱卫剑阁关，十六岁便累迁蜀汉五官中郎将！放眼天下一十三州，确实数不出几人能与他匹敌！”
他话音未落，管韬丁准俩人就跟约好似的，和他一并盯上顾栖。
顾栖刚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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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爪，没心没肺嗦啰着手指，眼都没抬。
《莲华榜》由东海之上的莲台宫创设，专为网尽天下名士，每到三年一度的发榜日，可谓万众瞩目。
能在榜上占据一席的，必是当世翘楚。
而顾栖，当真就是《莲华榜》创设以来，最值得说道的人物。
原身的老父亲，追随蜀汉昭烈帝入主益州，出生入死、忠肝义胆，获封永宁亭侯，建府江州，食邑万户。
顾栖刚穿过来那年，原身还不满五岁，未来大把的时间，让他扭转原身的人设。
身子骨弱算什么？只要本人不在意，旁人就不敢龇屁。
凭借好出身打底，加之恣意招摇的性子，一晃这些年，顾栖俨然锦官城里最耀眼的少年郎，玉堂金马，风流如画。
“……你们说的是……江州顾雁息？”
小马踯躅地昂头。
“咋，你也知道他？”
仨小年轻均表示稀奇。
“《莲华榜》……我听过……顾雁息天下闻名……我……自当也听过……”
“哈哈，这小娃娃真不赖！”
三个小子醺意酣然，接连跳到小院中央，拔剑论武、诵诗祝酒。
管韬挺剑而刺，潇潇唱念：“上有沧浪之天，今我难得久来视！”
丁准挥剑而斩，飒飒讴吟：“下有蠕蠕之地，今我难得久来履！”
瞿良横剑而劈，落落歌咏：“我今隐约欲何为？何不恣意遨游！”
这首乐府旧题，是顾栖数年前所作，不算他传颂度最高的名篇，却是满满少年桀骜，最符合三个小子时下的心性。
顾栖个书里书外活了两辈子的老东西，表面是未及弱冠的少年郎，实际看谁都是傻孩子，自然毫无羞耻心，受用得不要不要的。
“这仨孩子，当真年轻气盛。”
杨缮替顾栖斟上酒，自己率先举杯豪饮。
“不气盛，又怎么能叫年轻人。”
顾栖摇头晃脑。
瞅着仨小年轻挥剑问天、小院落里落木萧萧，他冷不丁就嚎起一嗓子，配合着三人的剑影，恣性疏狂，击节啸歌，披一身银月的柔光，倏然间的放浪形骸，委实风华无双。
就是这音吧，狼嗥鬼叫，催人尿下，愣是没一个能听。
无论曹老板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亦或美周郎的“金戈铁马，浩浩长江”，从他嘴里蹦出来，都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美。
管韬丁准瞿良三个魔音入耳，有人尿急、有人屁崩。
“自己人，别开腔！”仨人火速收起剑芒，争先恐后去捂顾栖的嘴。
小马闻不得酒气，已犯起迷糊。
顾栖意兴阑珊，把小崽子抱回房躺倒。
“……九哥，三个哥哥吟咏的诗篇，也是顾雁息所作？”
小马眼皮打架，却不肯睡，小手拉了拉顾栖袖筒。
“江州……顾雁息……九哥一定……了解他许多事迹吧……”
“你还没听够？好嘞！蜀汉中郎将，一生放光辉。这人怎么样，听我给你吹！”
“顾雁息，真的很厉害……”小马终归抵不过困倦，音色渐轻弱，“可是我觉得……九哥……也……”
“也什么？”
顾栖好奇心大发，耳朵贴到小家伙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