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玉衡(五)
    小寒天内,林深雾浓。

    秘境里的天气一向如此,百步之外,人畜不分。

    空中漂浮着留影石,每隔十里一枚,交织成一张大网,将秘境里所有人的动向看的清清楚楚。

    贺亭瞳举着一面镜子,撑着脑袋监察。

    他们呆在秘境最中心处的一栋小楼内,这里被单独的结界护住,外人进不来,但他们若是从这里出去,往哪里走都很方便。

    云止说要去巡察,御剑出去了一趟。

    他人一走,贺亭瞳就发现留影石上的动静变的不太一样了。从镜中看,一切如旧,不过若是仔细分辨,便会发现雾气浓度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应当是被人转成了前一日的留影。

    贺亭瞳滑动手指,将画面一片片调过去,有些地方可以看见试炼弟子们的动静,有些地方则变成呆板的背景,而这种呆板单薄的雾气画面,一路往东绵延而去。

    贺亭瞳在怀里掏了掏。

    他如今的家当不多,储物袋里只有两根缚灵绳,结实耐用,二十张禁言符,堵嘴甚好,三百张玄雷符,诛邪最妙,手里有把剑,勉强可用,还有一枚玉简,上刻《太上无情心经》。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坐在镜面前,看着里头的小人来来往往,挣来抢去,打的火热。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他要的那阵东风吹来了。

    他收到了云止的飞笺,上书四字。

    “遇袭,速来!”

    从桌子上捡了几颗留影石带着,贺亭瞳直接御剑飞了过去。

    飞笺化作一支小剑,泛着浅淡金光,破开迷雾,引着贺亭瞳前往东方,小寒天再往东去,是一处矿洞。

    贺亭瞳跟着灵笺落地,就看见了那只曾将他逼至绝境的五境妖魔。

    尖牙利爪,浑身骨刺暴突,恍若一只被扒了皮后又插了一身刺的虎。

    而云止浑身浴血,摇摇欲坠,他提着剑,左支右拙,看起来狼狈无比。

    眼见贺亭瞳过来,连忙求救,“小师兄,救我!”

    又一声嘶吼,云止被一爪击中配剑,长剑瞬间断折,他飞出数米远,最后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但没有人下来,贺亭瞳依旧踩着剑,飞在天上。

    云止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小师兄!难道你要对我见死不救吗?”

    贺亭瞳一言不发。

    云止心头冰凉,跌落谷底,想到沈奚垣的话,哀愁道:“小师兄,你果真还在记恨我。落雪崖非我本意,我后来寻了你三天三夜,背着你回到宗门,这些你都忘了吗?”

    他想到了前些日子的亲近,想到了自己熬的药,做的汤,顿时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然而不待他继续嚷嚷,半空中忽然落下一个绳圈,套在他腰上,云止刚要将这粗糙的麻绳丢掉,只见贺亭瞳单手掐决,脚踩灵剑,而后轻笑一声,“倒。”

    灵剑一颤,顿时后退,贺亭瞳背身御剑,衣袍翻卷,他手中麻绳用力一拽,云止腰上的活扣顿时收紧,死死勒在少年腰上,云止被勒的反胃,喘不上气,不等他反抗,就直接被拖着倒飞了起来。

    “啊啊啊啊——”

    身体堪堪是擦过那妖魔满是腥涎的巨口,云止闻到妖魔口中让人作呕的恶臭,他反胃,哭着拽着绳子希望贺亭瞳将他拉上去,可是对方没动,就这样若即若离的,将他吊在了半空,落在了五境妖魔鼻尖前一寸,像悬根在驴嘴前的萝卜。

    妖魔翕张着鼻孔,铜铃似的眼睛瞪着他,露出贪婪的神色。

    云止:“………”

    “小师弟,抓稳了。”贺亭瞳声音却是他从未听过的轻快,灵剑掉转,随后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去,云止便像风筝一样,在空中荡了起来,一晃一晃,钓着妖魔离开了试炼场,直接引入了一个旁侧废弃的灵脉矿洞。

    贺亭瞳停剑落地,云止砸在地上,翻滚数圈,他撑着地吐了一回,心中已然被愤怒的情绪填满,他抬头,再顾不得平日里温柔的人设,哑声道:“贺亭瞳你敢耍我!”

    “嘘!”一张禁言符贴在他嘴上,贺亭瞳拽着绳子在他身上缠了几圈,一脚踩在他身上,毫不怜香惜玉的在后背打了个结。

    然后拍拍手,俯身冲着他笑,还是那样温柔的神色,云止却从他的眼神中看见出几丝癫狂,“再乱动就把你杀了。”

    云止浑身僵硬,不敢再动。

    五境妖魔冲进了矿洞。

    他看见贺亭瞳取下腰间储物袋,指尖一抓,一叠明晃晃的符箓被他掏了出来。

    是玄雷符。

    雷火祛邪,对妖魔作用最大,故而在市面上甚是紧俏,一张玄雷符就要十颗下品灵石,玉衡宗清苦,门中弟子每月只得一颗下品灵石的花用,贺亭瞳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钱?

    接下来他就看见贺亭瞳从怀里掏出了一打一打又一打,全是玄雷符,看的云止眼晕。

    符箓如同纷飞的草叶,铺天盖地的飞出去,封闭了洞口,也封闭了云止的视线。

    耳边妖魔正愤怒地吼叫,墙壁被撞的发抖,碎石滚滚,一片混乱中,云止听见一道清脆的响指声,玄雷符被催动,轰隆爆裂声不绝于耳。

    妖魔的惨叫声顿时和雷声交错在一处,云止感觉自己的耳朵要聋了,他趴在地上,被恐惧包裹。

    而这恐惧来源于眼前人。

    贺亭瞳什么时候变这么强了?

    他明明天赋一般,根骨普通,且有早夭之相,与大道无缘。

    熊熊火光照的矿洞亮如白昼,皮肉烧焦的气味在四处弥漫,贺亭瞳的影子一闪一闪,仿佛扭曲恶鬼。

    云止满眼都是泪,他忽然后悔了,杀人一次不成后,他就不该再来招惹贺亭瞳。

    之前没戳破伪装时对他还怪好的,如今贺亭瞳暴露本性,感觉根本就不是他能惹的起的存在。

    泪眼朦胧中,他低声啜泣,却发现满是沙石的地面上,不知何时落了一枚雪白的玉简,上面阴刻着一行字,他细细分辨过去,发现上面写着……太上无情心经。

    云止瞳孔震颤,忽然明了。

    原来如此,贺亭瞳竟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得到了无情道的传承!

    难怪这么心狠手辣!难怪心性和修为都变了!难怪他掉崖后没死!

    贺亭瞳定是在落雪崖底得到了机缘!

    他得了利,却还一直在戏弄他!

    噼里啪啦声中,火光灭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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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五境妖魔被符箓生生电成了飞灰。

    贺亭瞳扇扇烟,咳嗽两声,缓缓转身,看向脚边的云止。

    他好像很害怕,惊惧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愤怒而绝望的盯着他,仿佛他是什么究极大反派。

    “小师弟。”贺亭瞳俯身将地上玉简拾起,蹲在云止身前,语调温柔,循循善诱,“往后谈恋爱记得将眼睛擦亮些,魔族可没一个好东西。”

    一把撕下禁言符,贺亭瞳本来打算拉人起来,却听见云止颤颤巍巍的控诉声:“我知道了,你不过是嫉妒。”

    贺亭瞳扬眉,“什么?”

    “你嫉妒我有爹爹,嫉妒师兄弟们对我好,嫉妒我有沈奚垣爱我!”

    云止像是找到了什么精神胜利点,他声音尖利,语气急促,“我有爱,有很多很多爱!而你什么都没有,你不过是一只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的可怜虫!所以你才要毁掉我的生活!”

    “我看到了,无情道。”云止抽噎着,“你私下里改修其他功法,这和叛出师门有什么两样!”

    “而且你欺负我,你打我!我要让爹爹将你逐出师门!”

    云止感觉自己的齿尖都在颤抖,他其实很害怕,但说出来时心中却觉得畅快。

    是的,贺亭瞳还是不如他,就算他修了无情道又如何?

    他无父无母,若没有玉衡宗,若没有他爹,早成了一滩枯骨。他性格枯燥,木讷迟钝,天赋低劣,作为玩伴也不够合格,被忽略掉也是自找的。

    况且贺亭瞳这条命本就是玉衡宗给的,他杀了对方一次又如何?他本就欠他一条命!

    人最会自我开解,云止越想越觉得合理。

    他愤怒地盯着贺亭瞳,本以为会在对方脸上看见与自己相近的愤怒,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握着一块漆黑的山石,随后那石头渐渐变大,吭哧一声砸下来,落在他脑门上。

    云止顿时如同一条被棒槌砸在脑袋上的鱼,直挺挺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擦擦手。

    贺亭瞳收了缚灵绳,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从废弃矿洞里走出去。

    他向来不与傻逼多做口舌。

    前些日子虚与委蛇是为了养伤外加攒符箓,毕竟一朝回到解放前,他只是一个三境小修而已,要打处理的东西太多,不多弄点自保手段,根本活不了多久。

    而今伤好了,材料准备齐全了,算算日子,他还得赶下个场子,也没时间同云止在这里玩什么你爱我,我爱你的狗血游戏。

    雾气还是那样的重。

    他提着剑,找上下一个仇人。

    沈奚垣不比那未开智的五境妖魔,更不像他漂亮蠢货的师弟那样好处理。这只魔,凶残,狡诈,谎话连篇。

    但有一个好处。

    不论他的元神有多强大,夺舍后的壳子,如今只是一个二境小修。

    比他整整低了一个小境界。

    贺亭瞳挽了个剑花,掏出镜子,开始搜查沈奚垣的动向。

    按理说,这魔一心想搞死他,应该不会蠢到打算就让只没开智的五境妖魔和云止来处理他吧。

    搜搜找找,果然在旁边发现踪迹,御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