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斯带来的安保们没见过这种阵仗,惊慌失措地让佣人快点去叫家庭医生。
眼看着人快不行了,安保急得冷汗直冒,不能真让女主人死在自己怀里,抱着她往伊莱斯那狂奔。
乌涅塔眼睛半闭,控制着机械心脏的运转速度,让自己看起来下一秒就会归西,但又不至于真的大脑缺氧。
简而言之,保持一种微缺氧的破碎感就对了。
安保很给力,毕竟是看过宅邸平面图的,抄近道直接赶在达里尔前面闯进她好大儿的书房。
助理汇报工作的声音一顿。
“又怎么了?”伊莱斯按了按太阳穴,他倒在椅背上,脸上显现出几分疲惫。
“夫人好像快死了。”安保抱着她直愣愣冲到书桌前。
伊莱斯蹭地起身。
继母一脸虚弱地蜷在安保怀里,呼吸微弱。
“不是说看好她吗。”他绷着脸问:“医生呢。”
随即想起家庭医生早就被他和医疗队一锅端了,新来的还没上岗。
“把她放在桌子上,都散开。”伊莱斯脑袋都大了,让人去准备直升机。
他掌握的急救知识没教过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偏偏继母突然长吸一口气之后没反应了。
伊莱斯俯身轻拍她的脸颊:“听得到我说话吗。”
alpha五感敏锐,他甚至听见继母的心跳漏了几拍,顾不上礼仪,伊莱斯托起继母的脑袋,沉声道:“吐气!”
窗外传来螺旋桨划动的声音,刚准备把人扶起来,她提起来的那口气突然终于顺了下去。
乌涅塔眼皮颤动,在对方抽身之前抱住他的手臂:“老公,是你来接我了吗。”
她没打算真的闹到医院去。
她哽咽地用气音说:“你是不是知道我受欺负了,特意来带我走。”
伊莱斯僵在原地,乌涅塔转而去抱他的腰。
他凑近继母,冷声道:“放开,看清楚我是谁。”
乌涅塔黏黏糊糊地往他怀里钻,掐着嗓子娇娇弱弱地说:“你还能是谁,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伊莱斯双唇抿起,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拉扯时她肩带滑落,这次她身上没了披肩,伊莱斯随意一扫,就是大片裸露出来的雪白皮肤。
他收敛目光,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她抱住。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话了:“虽然我很感动,但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伊莱斯被她扇了一巴掌,脸上传来一点刺痛。
“我还没活够,咱们俩也不是那种能生死相随的关系,看完了就快滚吧。”
她昏昏沉沉,说话没什么逻辑,伊莱斯忍着怒火,接收她话里传递的信息。
卡尔这时推门而入,伴随着一阵喧哗声。
“伊莱斯少爷,请将夫人交给我。”他刚取完珠宝,助理就火急火燎找了上来,卡尔只好往大少爷这边赶。
两人把乌涅塔移动到旁边的沙发上,卡尔解释道:“夫人对医院十分抗拒,贸然送去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和病情。”
乌涅塔躺在沙发上,一边嘤嘤嘤,一边抓着伊莱斯的袖子叫老公。
“看来夫人把您当成家主了,麻烦您先陪她一会儿,我去取呼吸机和吸氧的设备。”
伊莱斯无法,只能在旁边陪着。
卡尔动作很快,打开机器后把面罩递给他。
伊莱斯:“?”
“家主还在的时候,夫人发病都是他陪着的。”
“他又不是医护,我也不是药。”伊莱斯冷着脸,问道:“外面又是在吵什么?”
“是达里尔少爷,他说有急事要见您。”
关于遗产的事,他确实该和达里尔统一口径,但是袖子抽不出来。
卡尔劝道:“您还是陪一下比较好,夫人这个病比较特殊,某种程度上来说,家主确实是她的药。”
外面吵闹声还在继续,伊莱斯脑袋疼。
进一步是声音尖利,叽叽喳喳的草包弟弟,退一步是还算安静的奇怪继母。
伊莱斯选择把面罩按在她脸上。
雾气喷薄,继母的呼吸变得平稳,白皙的脸上浮现出薄薄一层红晕。
这感觉有点奇怪,不像抢救现场,有点像完事现场。
但是她确实在好转。
伊莱斯抓起旁边的毛毯盖在她身上,扭头问卡尔:“她一直这样?”
卡尔点头:“夫人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呢。”
“心脏?”他们家好像并没有擅长这方面的家庭医生。
“具体的只有家主知道。”
“我是说,他们俩一直这样治疗?发病频率呢。”
卡尔点头肯定,表情微妙地说:“频率要看家主的心情,毕竟这是家主和夫人之间的一种……常态。”
他说的很委婉,就差把情趣刻脑门上了。
伊莱斯眉头一跳,适时打住。
“偶尔被气到之后也会发病。”卡尔补充:“据安保说,刚才达里尔少爷进过夫人的房间。”
外面持续传来达里尔的叫声,并伴随砸门的响声。
乌涅塔见好就收,趁好大儿沉思的时候松手。
牵alpha的手怪怪的,这种招数当初是为了死鬼老公研制的,对方就喜欢这种命中注定的拯救感,反正人家是个omega,时不时搞一搞算是情调。
门外,失去耐性的达里尔终于突破重重阻碍。
他是二少爷,又是身娇体贵的omega,没人真敢下死手拦他。
“站住。”伊莱斯喝住他。
“你算什么,敢命令我。”达里尔嘴硬的很,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怵他,站在原地指着卡尔皱眉说道:“他都能进进出出的,凭什么我就要在外面等。”
他先假意客套两句:“你让他拿呼吸机干什么,你病了?”
伊莱斯不说话。
达里尔也不在乎:“早上你进她房间说什么了。”
看了眼躺在沙发上半死不活的继母,她眼睫抖动,伊莱斯沉默片刻,还是决定让他先出去。
“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达里尔炸了:“有什么是现在不能说的。”
他环顾一周,高声道:“难道你书房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伊莱斯偏头:“出去。”
达里尔看见他脸上的抓痕,瞳孔一缩:“这也是我家,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要走。”
他胡搅蛮缠,乌涅塔适时的伸展手臂,一只手举过脑袋。
伊莱斯迅速地把她手捉回来,在她哼哼之前,眼疾手快地弄掉面罩,把她的嘴捂住。
达里尔已经看见了。
从沙发边缘划过的指尖,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油。
明明没人使用,却接着电源的呼吸机的线,他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好啊,你想搞我是不是?”
“我看你次回来,想要的不光是她的股份。”
伊莱斯的眉头拧成一团:“你说什么鬼话。”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了不打草惊蛇,达里尔忍住冲过去亲眼确认的念头,冷声说:“别以为父亲死了,莫顿家的东西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这也想要,那也想要,也不怕闪着腰。”
既然他不愿意出去,伊莱斯就让安保抬他出去。
达里尔拼命挣扎:“你真的疯了,伊莱斯,父亲在的时候你夹着尾巴不敢回家,他死了你就露出真面目了是吧。”
他双手扒住门框,拼命想往里钻。
“你一个野种私生子,怎么敢和我争的,我告诉你,莫顿家是我的,继母也是我的。”
哦豁。
乌涅塔支着耳朵细听。
她知道这两人不是一个妈生的,达里尔虽然备受宠爱,但他也不是婚生子。
详细的情况乌涅塔并不清楚,只知道死鬼老公以前没结过婚,其他的他在她面前从来不提。
伊莱斯被戳中痛处,手下用力,乌涅塔差点被他捂得真的窒息。
出声又不能出声,只能假装做噩梦了轻轻晃脑袋。
伊莱斯回过神来,脸上一片冷然地说道:“你说对了,她的股份我还真没打算给你。”
达里尔没有任何经营和打理财务方面的才能,本来想着联手把股份拿回来,每年固定分红给他。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在你端正态度,反省完之前,你的那部分我会帮你保管。”
对方一副不和他计较,看小孩的样子,彻底把达里尔激怒:“你以为你是谁?叫你一声哥哥,真把自己当个人啦?”
伊莱斯不想再听他吵闹,摆摆手,对方直接双脚离地被带走。
他呼吸声粗重,乌涅塔美滋滋听够了,才掐着时机悠悠转醒,眼珠子左右转了转,一脸懵逼地说:“我怎么在这。”
“哦,对。”她撑起上半身,看着继子:“是我让他们带我过来的,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捂着脑袋,精神恍惚地说:“我刚才好像见到你父亲了,还听到达里尔的声音,他们好像又在吵架。”
“他刚才确实来过。”伊莱斯看着她,淡淡地说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乌涅塔呆了一下:“那刚才是你们在吵?”
她抓住伊莱斯的衣角,勾起嘴唇:“那孩子一根筋,脾气大,但心地是善良的,要是有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所以?”
乌涅塔细声细气地说:“毕竟他刚失去父亲,你是哥哥,多包容一些总是没错的。”
提起达里尔,她笑意温柔,明明年龄和他差不多大,却一副一心为他好的长辈做派。
伊莱斯看了就不舒服。
“凭什么?”
“诶?”
“他刚刚失去父亲,难道我就不是吗,凭什么我要让着他。”他打断她,反问道。
“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可以闭嘴了。”
“可是达里尔……”她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满是惊诧,丝毫没有之前辱骂他时的愤怒和戾气。
父亲是这样,从小就偏爱弟弟。
结果连继母也是这样。
“是因为我偏袒弟弟,所以不开心了吗?”她小心地陪着笑脸,轻声解释:“你不在家,我跟达里尔相处得比较多,所以对他了解多一点,并不是向着他说话的意思。”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
说得越多越心虚,偏心就是偏心,没什么好解释的。
伊莱斯把自己的衣服扯回来,冷冷地说:“与其为他说好话,不如多担心你自己。”
他不仅没开心,反而更生气。
乌涅塔咬着唇,神色懊恼,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
在继子的注视中,她犹豫再三,捧着他的手,期期艾艾地说:“你别生他的气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开心的话,我把股份转给你就是了。”
她看向卡尔:“去拿笔来。”
“够了。”伊莱斯讽刺一笑:“一个两个的都这个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他没想到弟弟跟继母见了一面,就急吼吼地来找他打抱不平。
至于继母,快死了还不忘为他说好话。
伊莱斯觉得腻味,迟来的妥协比草贱,尤其是为了另一个人而低头。
他面无表情地说:“不需要了,反正母亲看起来也活不了多久的样子,你们想要,留给你们好了。”
继母猛地抬头,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松口了。
“真的吗。”她看起来有些迷茫:“可我现在是真心想给你的。”
伊莱斯盯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当然了。”
他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慢条斯理的样子,不急不缓地说:“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想继承父亲的财产,是有前置条件的。”
“差点忘了,你们还没看过父亲的遗嘱。”
乌涅塔:“?”
伊莱斯勾了勾唇角,眼神阴沉沉。
他抬手看了眼腕间的手表,离葬礼还有不到七小时。
“下午你们就知道了。”
乌涅塔:“……”
到底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啊!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迫切了,伊莱斯盯了她一阵子之后,自言自语地说:“也是,我跟你们俩计较什么。”
两个没有生存能力的草包,父亲多偏爱他们一点又如何呢。
乌涅塔被他笑得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