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夫人
    庭州城内,路边的茶摊旁围了几个汉子。

    魏迟用布巾挡着脸,正叉着腰吩咐着眼前的众人。

    “把你们的气势都给爷撑起来,有钱就是大爷,进去就只管要粮付钱,”他往旁瞥了一眼,又压低声音道:“可别被其他人看出来你们是大都护府的府兵。”

    众人相互一看,呐呐地说了声是,高大的身躯可怜勾着往四处散去。

    魏迟叹气一声,想他之前随大都护出府,哪次不是纵马驰骋威风凛凛的,如今却不得不乔装打扮,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他看向旁边正大大方方坐着饮茶的燕琅,不由凑过去耳语:“都护你低调些,好歹把脸藏藏。”

    燕琅闻言斜了他一眼,不理会。

    他本就不怕暴乱之事,只是被魏迟劝说得觉得甚是麻烦,想着能少招惹些就招惹些。

    他单手执杯晃了晃才问道:“如今银两可还足?”

    魏迟抹了把脸,又揭了揭脸上围的布巾,“不足也得足,如今这情况还不知冬天怎么过呢?”

    他的目光沉沉,北地冬日来得早,时节也较长,寒雪再一降,只怕又是受灾千里。

    魏迟想了想,又暗嘲一声:“我想那么多作甚,眼下过了才是要紧事。”

    为彻底做实北地高价购粮的传言,签发政令仅仅只是第一步,之后还得让那些粮商看到真的有人去收购才行。

    燕琅所发政令内将粮价定为一斗一百八十钱,他们如何会让北地本就贫苦的百姓去高价收购,所以这一部分粮价上涨所带来的风险必然只能由大都护府来承受。

    魏迟算了算账,觉得大抵冬日一来,他就得和他的大都护一起去喝西北风。

    魏迟还在为难着,陡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几声叫骂,他往后一瞥,才见是两个一同喝茶的人。

    “我呸,什么庇护北地的大都护,我看就是个狗官,如今和那些商人们勾搭在一起为自己牟取暴利,丝毫不管我们平民百姓的死活。”其中个高的骂道。

    “我看未必如此,前几日大都护不还当街斩了那抬价商人的头?想必是有什么苦衷。”矮个的叹息一声,为燕琅辩解。

    魏迟淡淡听着,自庭州粮价暴涨的消息不胫而走,城内此等话语只多不少。

    “什么苦衷,那被斩的是曹大老板,他一死,其下商铺不就都归那个狗官了吗?你们是都被他骗了。”那人冷笑连连。

    魏迟手中攥紧,顿时脸色怒然,他已然有些忍不住想起身制止,却被旁边的燕琅按下。

    燕琅冷淡一瞥道:“无妨。”

    在他做下决定那日,他便知这些话语是无可避免的,世人永远只会相信眼前之所见。

    “既是如此,那真是负了燕家的忠义之名,他真是愧为燕氏子弟。”

    “一个长于长安的公子哥,哪能和真正的燕氏子弟相提并论,只有燕大将军与燕小将军才是北地当之无愧的英雄。”

    此话一出,魏迟挣了燕琅的力,勃然起身,往后砸了杯子,粗着嗓子道:“老子只在这喝会茶,就只听你们一直在那吵,不想死的话,就快给老子滚。”

    那两人骤然一惊,见魏迟凶神恶煞之样,慌忙离去。

    魏迟见两个走了,心头那个郁气却没散。

    他看向燕琅,此时燕琅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心中却暗道遭了。

    正巧此时前去购粮的近卫们都回来了。

    见着他们空空如也的双手,魏迟讶然道:“是没买到?”

    “不是,”其中一个近卫上前来,“我们去时,正遇稷家之人在买,他们让我们给大都护传句话。”

    燕琅看过来,问:“什么话?”

    “购粮一事他们会负责,大都护只需静候佳音。”

    又是一次的相助。

    魏迟心中愕然,他心道自己不会真这么乌鸦嘴吧,那稷家家主莫非真仰慕大都护不成?

    燕琅沉了眉眼,随后道:“知道了,”他起身,“我们撤。”

    ……

    思危院内,姜扶疏正坐在塌上算着账,遇水在旁一边瞧着,一边打着络子。

    姜扶疏看着近日消耗的账目,不由笑道:“倒真是笔大支出。”

    遇水撇撇嘴,“可不是,饥荒时满城购粮,多豪横的手笔,偏姑娘尽心尽力,却不让大都护知道半分。”

    姜扶疏敛眉笑,“不让他知道自有不让他知道的好处,再说......”姜扶疏语气悠然,“谁又说的我要干好事不留名了。”

    遇水诧然,姜扶疏隐在稷家之后,又不让燕琅得知自己家主的身份,这还不是不留名么。

    泠川正好入了门来,走至一旁轻声道:“我让铺子的人按姑娘吩咐去做了,只是大都护得知此事后,派了人来茶楼,说是让稷家理一份账目送至大都护府。”

    这就是要还的意思。

    姜扶疏缓缓勾唇,毫不意外。

    那个男人的傲骨格外直挺,接受稷家的赠粮已是破例,又如何会再无顾忌地接受下去。

    她将账本朝泠川递了过去,道:“等这些事都结束了,再给他送去。”

    泠川接过应了声是。

    静谧的院外此时突然传来一阵嘈杂,院内三人都一同看去,还不待姜扶疏吩咐,遇水便放下了络子往外去了。

    不出一会遇水就进了门来,眉头微锁。

    “姑娘,”她上前几步,“是东厢老夫人出事了。”

    姜扶疏一怔愣,旋即起身拿了披风,便往外走去。

    她虽来北地十几日,但一直未与燕琅正式成婚,身份也是倒来不去的,因而东厢未派人来,她也未曾去见过。

    只是这回出了事,她算得上半个主人,势必得去瞧瞧。

    一踏入东厢便觉环境陡然一变,庭中雅树葳蕤,花草繁复,还有一个明显精心所建的花圃,是与西厢萧瑟冷清所截然不同的清雅繁丽。

    姜扶疏心中暗暗重新拨了拨东厢之人在燕琅心中分量的砝码。

    她们三人迈入院中,便只见身旁婢女嬷嬷来去匆匆,脸上焦急不已。

    一位年轻的婢女见着突然进来的三人,顿时警惕道:“不知三位是何人?”

    姜扶疏脚步一顿,有些好笑。

    还不待身后遇水报明身份,一个嬷嬷疾步从房中走出,轻斥道:“糊涂东西,怎么连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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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护夫人都识不得,还不快下去。”

    那年轻婢女抬头瞧了瞧姜扶疏,顿时惊慌地躬身退了下去。

    那嬷嬷也跟着打量了会姜扶疏,才行礼道:“夫人怎么此时过来了?”

    姜扶疏想她应当就是老夫人的贴身嬷嬷,担忧回道:“听闻老夫人出了事,如今可还好?”

    那嬷嬷苦笑道:“适才吃完饭后还散了散心,不知怎地突然就昏倒了,此时已去府外请了大夫。若招待不周,还望夫人见谅。”

    姜扶疏摇了摇头,当即又说了几声宽慰的话,正想进门瞧瞧,却冲出来一个婢女,眼中掺着点泪花,她仓皇道:“嬷嬷不好了,老夫人她……”

    还不待她说完,那嬷嬷便陡然面色一变,直直冲入院中。

    姜扶疏秀眉一拧,也跟着上前。

    房内方塌之上正躺着一位满头花白的老妇人,若是睁眼之时想着必是位眉目温和的夫人,此时枯瘦的脸却脸色煞白,一副只见气出不见气进之样。

    那嬷嬷扑在床塌前哭着唤着老夫人,又朝外大喊道:“大夫呢?怎的还没来?!”

    屋内一众仆妇诚惶诚恐,又顿时乱了起来。

    姜扶疏位于床边静静看着,如今这府中身份地位最高的,无疑就是面前的这位老夫人,她想着,燕琅这关系疏远的祖母,在燕琅心中会是怎样重要的地位?

    姜扶疏在一旁候着的泠川耳旁低语几句,泠川便在混乱的人群内退了下去。

    姜扶疏上前将正在痛哭的嬷嬷拉了起来,声音镇定道:“嬷嬷莫急,我已差人去熬了参汤,必保老夫人无虞。”

    那嬷嬷一醒神,望着姜扶疏不骄不躁的眉眼,当即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谢谢夫人。”

    姜扶疏让遇水将嬷嬷扶至一旁,又淡声安排了其余仆妇们下去准备,本来轰然纷乱的房内骤然一清,众人各司其职,好歹是稳了下来。

    随后泠川端来厨房赶急熬制的参汤,姜扶疏亲手细心喂了下去。

    见着老夫人缓过来的神色,那嬷嬷才破涕为笑,原来无主的神思冷静下来后,适才姜扶疏的一切举止在脑中过了遍,对于今日刚见第一面的夫人,她已有了愈发恭敬的态度。

    姜扶疏用帕子擦了擦老夫人嘴边溢出的参汤,才将空了的碗拿给泠川。

    她忧心忡忡望向门外,她终究不是医者,如今她已是尽了力,只希望大夫快些来才是。

    思索之余,便听见院内传来一阵喜声,其中夹杂着几声大都护。

    姜扶疏听闻,立即站起身来。

    燕琅必是听说了消息从城内赶来了。

    她向门外走去,准备迎接。

    到门口时,姜扶疏便有些怔愣,她似乎从未见过燕琅如此骇人之样。此时燕琅面色如寒霜,嘴边无一丝笑意,那幽瞳如同重重深渊,手中紧攥着位大夫,那大夫几乎是被他拎着疾步走来。

    “大都……”姜扶疏还未唤完。

    罡风骤过,燕琅从她身旁直直而过,交蹭的臂膀撞得姜扶疏往后一趔趄,被赶忙过来的遇水扶住。

    右臂传来一阵痛意,姜扶疏指尖微颤。

    燕琅似乎根本未瞧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