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琅抬头看去,姜扶疏款步而入,魏迟紧跟其后。
他长眸微眯,今日的姜扶疏明显盛装出席,簪星曳月,头上的缠丝牡丹金银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摇曳,泠泠脆响,似水面一层层漾开的涟漪。
姜扶疏对上房内各方的视线,微微向后一招手,便有都护府近卫两两成对抬着三个沉甸甸的箱笼走了进来。
姜扶不动神色扫过室内每一个人,随后单挑眉锋,锐意掩在眼尾,她勾唇笑道:“区区一城之粮,轮得到你们来质疑都护府?”
“咔哒,”几声锁芯响动。
三个箱笼齐齐打开,几缕金光从罅隙间倾泄而出。
在旁的商户不由得瞪大双眼,随着箱笼开启,猝然盛辉满屋,耀目的碎金充斥在每个人的瞳孔之间。
——这赫然是三箱满满当当的黄金。
姜扶疏曲身于箱中拾了拾,指尖一挑,几块金条便被她如敞履般随意掷了出去,金条在地上滚了几番,动静醒目,最后落于商户脚边。
她直起身,微抬了抬下巴,眉眼间满是倨然凌厉:“如何,可足以购你们名下所有?”
众人齐齐被她震了心神,一时怔然无语。
“若还不足......”姜扶疏眼尾上挑,双手轻抬凌空拍了拍。
细微的声响一落下,两列穿着富贵的丫鬟们手捧绢帛鱼贯而入。
皙白掌间浮光锦丝,朝日之下,氤氲如明霞。
锦绣金银,尽展众人面前。
此等豪举下来,满室寂静。
良久,那灰衣商户才眸光微动,抬首便直勾勾对上了对面陌生女子的目光。
她纤弱的身影似含不容置喙的威严,眼中带着居于上位的审视。
他知晓,这是对他适才冒犯之语的公然回击,且气势压他百倍万倍。
他牙无声咬紧,这个女子究竟是何身份?
机锋尽展的对视之间,身后的男声为他解了惑。
许久未出声的燕琅头朝她微微一侧,似笑非笑的话语染上了意味难明的味,“夫人好气魄。”
瞬间几缕视线皆落于姜扶疏脸上,众人神情各异。
这称得上是赐婚而来都护夫人的第一次正式露面。
姜扶疏巍峨不动,在那些目光中探得一抹难以忽视的幽深目光。
那是姜扶疏一进房就有意避着的视线。
只是随着燕琅出声,姜扶疏知晓自己再避开不得。
她视线微转,对上了燕琅锋利的眼神。
他漆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嘴角勾着的弧度分明冷到至极。
......
魏迟守在门口,眼也不眨地盯着每位商户在契约上落了签,才将人陆陆续续放出了门。
待所有商户离开后,他倚着门,眼睁睁看着燕琅下颔线紧绷,在自己身旁一侧落定,燕琅眉锋冷冷一转,“自去领罚。”
魏迟苦笑一声,低头躬身应了声是。
他知燕琅此时必是不悦的,不悦他瞒着他配合于夫人的行动。
但是魏迟无法否决心中那满溢的喜意,那是他等待许久的扬眉吐气。
燕琅道了一句便走出了房门,只留下一个冷淡的背影。
魏迟肃然垂首,狭窄的眼前便晃过流云般的裙摆。
姜扶疏紧跟着在他眼前站定。
“倒真是生了气,”姜扶疏叹道,燕琅一句话也不与她说道的。
她眼波一扫,“若是平日大都护生气了该如何?”
这话是问魏迟的。
魏迟想着自己等下免不了的一顿打,幽幽道:“平日常人都是惹不得的,只得待他自己气消了去,夫人现在还是别去触大都护霉头才是。”
姜扶疏敛了敛袖,轻声笑了:“知晓了。”
她施施然出了门,四下一打量已然瞧不见燕琅的身影。
心绪略转,她先向身后的泠川低低吩咐了一声,便转了方向朝着书房走去。
姜扶疏其实也有些把不准自己归不归属于常人一列。
只是燕琅本来就是避着她不见,再经历此,若不去软声几句,只怕两人间真就此冷下了。
那样并不是她乐意看见的。
姜扶疏行至书房门口,便看见房门并未合上,她略一顿足——燕琅是在等她。
再入书房,便觉出一种冷清的静来。
房内未燃灯,此时金乌西坠,房内已显出一片昏暗的灰朦。
燕琅坐在案前,落于明暗交杂之处,此时正低头处理着手中的公文,
看着这下子倒是安然无恙。
姜扶疏想着,行至案前为他点燃了案上的烛台。
燕琅抬起的眸间清楚印出了橙黄的烛火与姜扶疏的脸。
姜扶疏缓缓朝他漾出一抹笑来,秾丽而无害。
燕琅抿了下唇,又静静垂下眸子,不理。
姜扶疏也并未出声扰他,在一旁无事,索性跪坐在旁为他研起墨来。
今日房外秋风稍急,卷着落叶打着旋儿,阵阵呼啸声透过了窗格子。
燕琅原本在公文上的注意力不知何时落在了那掌着墨锭的手上。
姜扶疏用力匀且缓,轻重有节。
一派的不疾不徐之风。
燕琅心中骤然多了几分闷意。
举止有度是她,飞扬跋扈是她,蓄意诱人是她,无助可怜亦是她……
但终究在他面前,她的步履是从容的,眸间雾岚之下的真心是捉摸不定的,他已经有些猜不透面前这个女人下一步的落处。
他手下微紧,别过了脸去。
眼下的公文却终究入不了眼。
砚好了墨姜扶疏才放下墨锭,方觉燕琅已是许久未落笔,她看了看他才说道:“大都护不必生气,你我夫妻一体,所有之物,用途皆在你我,不必分彼此。”
她言辞恳恳,燕琅看来,冷冷的目光似凝滞于她脸上,出声之间已是隐忍不住的怒意:“你是想让他们都知道我是一个依靠女人的废物?”
姜扶疏望着他目光一颤,语气柔婉道:“大都护威望有目共睹,必不畏此声名。”
燕琅冷笑一声,悍然的攻击性尽显,他道:“别整如此的戏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厅堂之内,她表面似在维护都护府体面,暗里却在扬自己的声名。
此后他们皆知,北庭受了她的恩惠。
姜扶疏放于裙裾处的双手微紧,知晓他已看穿。
正如她对遇水所说,她自不会当那不图回报的不留名好人。
她要的就是他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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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睽睽下的无法拒绝,他必将承了她的情。
“因为我也是怕的,”姜扶疏落声,直直看着他道,“离家万里跋山涉水而来,此地举目无亲,一身荣辱皆系于都护。我,不安心。”
他眉锋一压,逼近她,眸中似化不开的浓墨,语气凌然,“数日之前,你亲口所言,信我为你的依靠。”
不过几日,她又言她不安心?
“但我想做的是与你并肩的都护夫人。”她抬首,声调兀的高了些,“而不是兴时招来,厌时被弃的笼中雀鸟。”
“大都护此前不就是这般看我的吗?”她眸光微敛,看着他,面色平淡,可若是细细一看,便能察觉她下一缕不动声色的委屈来。
燕琅绷紧了唇线。
新皇登基七年有余,中原腹地渐渐复苏,兵荒马乱之后,安然之下必生波澜,近来朝堂局势紧张燕琅也不是不知,所以突然被赐婚之际,他沉思一瞬,便知此门婚事利大于弊。
于他,沙场戈壁是其归宿,身边多了个人的事激不起他心中半分波澜,未来夫人是美是丑是何身份,他丝毫不关心,索性顺水推舟全了那帝王的一段时间的猜忌之心。
对于赐婚夫人,他起初确实存了轻视之意。
随后立马初见,那女子的镇定从容让他有所改观,只是那丝变化微不可查。
处境艰难的落魄贵女,千篇一律无趣得紧。
只是不知何时,他的想法已然是变了。
“你若想逼我服软,”燕琅几乎从牙缝中一字一字咬出,“在此之前我便已有过了,你分明别有用心。”
“是,我是别有用心,”姜扶疏目光坦然道。
周身气压凝滞一瞬。
姜扶疏又倏尔垂下眸来,声音低低,“大都护还不明白吗?我不止要大都护拒绝不了我的相助,也要大都护拒绝不了我的靠近,更要大都护拒绝不了......”
“我。”
最后一字吐出时,她骤然倾身而来,两人距离愈发紧凑,燕琅几乎看入她的眼底,其间光影如一陂春水潋滟,蛊人心魄。
他心中微嗤,原曾想她适才的一掷千金已是大胆,如今方觉他还是小瞧了她些。
燕琅炙热的掌间握紧她靠过来的手,他眸光愈深,语气危险迫人:“姜扶疏,你究竟想要什么?”
姜扶疏静静盯了他半响,兀的嫣然一笑,空中的一手靠近了他脖间。
从他滚动的喉结滑至跳动的胸前,她葱白的指尖微勾,语气跃然:“我要都护的一颗心。”
“要它以真诚待我。”
一触即离的酥感自上而下。
房内寂然,两人视线一上一下,明亮与暗影相融。
燕琅扯了扯唇,沉了声:“你此时不过是把住我的命脉,有恃无恐。”
“那都护为何不再服软一些,我说过的,我可以相助都护。”姜扶疏脖颈垂下柔顺的弧度,看似恭敬,话语间却无一丝谦卑之意。
“你初来北地尚且如此,若再从了你的意,那你岂非要居于我之上?”燕琅瞳孔盯着她,语气凉薄且意味深长。
姜扶疏轻笑一声,稍稍远离,眼神看向被紧握着的腕间,她语调悠然,“那大都护不喜欢吗?”
燕琅视线跟着垂落,眼中墨云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