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如愿
    姜扶疏看着窗外枯树飘落的残叶,在心中数了数日子,才发觉已有数日未见燕琅。

    倒不知道是真忙,还是有意避着她。

    那夜是燕琅罕见的情绪外露之时,这也给了她非常好的乘虚而入的机会。

    现在燕琅反应了过来,只怕是不好面对她了。

    泠川拿着库房册子守在一旁,面色踌躇,似是思虑了许久才道:“姑娘,可真要将人参全送去?不留下一根吗?”

    百年人参甚是难得,谢家圣眷正浓之时,也只得了四棵,此时悉数掌在姜扶疏手中。

    “不必,”姜扶疏回眸道:“舍不得孩子便套不着狼。”

    燕琅对老夫人的重视她看在眼里,目前不知那尚未见过面的大夫人是何态度,但得了老夫人的另眼相看,她在燕家的生活也能得到一份保障。

    而且那夜之后,燕琅并未再什么都拒绝她。

    纵然泠川掌管稷家大半的生意,但对于姜扶疏如此面不改色送人参的行为,也不免觉得肉疼。

    她叹了口气,在册上一划,然后将册子合上了。

    遇水推门而进,朝着姜扶疏道:“姑娘,府外有人求见。”

    姜扶疏闻言抬头,讶然地挑了挑眉。

    她在北庭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且自入北庭深居简出,有人上门求见倒真是奇了。

    “可有禀明身份?”她饶有兴趣问道。

    “似是庭州商会之人。”

    姜扶疏目光悠然望着窗外,这些天大都护府很是热闹,进进出出了许多人,来往之间大多数人身着官服,一看就知是燕琅的手下亲信。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商户送礼前来。

    自前几日三声浑厚的钟声响彻庭州城,庭州城门大开,正式迎来了方圆千里从各地赶来的粮商,燕琅都一应接纳,任凭他们在城内叫价售粮,庭州的粮价一路打着滚的往上涨。

    一时之间,百姓骂声越发盎然,燕琅一概置之不理,只有一些谨慎的商户借着送礼的名头来探查燕琅真正的态度。

    毕竟在北地做生意,肯定需获得这北地主人的获准方可。

    而燕琅对于送礼者丝毫不拒,却未曾松口与任何商户见过一面。

    姜扶疏眯了眯眼,想必是那些商户见燕琅那方走不通,便把主意打在了她这个都护夫人的头上。

    “你去拒了,”姜扶疏道。

    遇水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他们送来的礼?”

    姜扶疏笑了笑:“派人去大都护那,留不留下他说了算。”

    今日书房传来消息说燕琅并未出府,正好让他解决了此事。

    遇水出了房。

    姜扶疏垂着眸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好笑。

    “你说他们来找我作甚,莫非真以为我能做燕琅主不成?”她朝着泠川道。

    对于燕琅,姜扶疏想不出他听从枕边风的模样。

    不过,姜扶疏心里盘算着上回燕琅发下去的粮食量,离彻底收网的日子只怕是不久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书房。

    魏迟正伏在书案上埋头苦记,一边抬头一边嘴中啧啧不已。

    “南海夜明珠、翡翠玉如意、流光琉璃盏......”他舔了舔唇,嗤笑道:“这些商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富。”

    燕琅在旁瞧着,神色索然。大齐南迁之后,都城临近江南地区肥沃之地,物资丰厚,经济重心也随之转向南地,而经历战乱满目疮痍的北地就似被遗忘了一般,如此七年,南北贫富差异便变得愈发大了起来。

    “记好,之后将它们换成银两。”燕琅道。

    魏迟记下最后一笔,才直起身来:“他们竟然敢将主意打到夫人头上,莫非真当夫人是那无知妇人不成?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多给咱们送些礼来,也好填了府中的空子,就怕他们等会知道真相哭爹喊娘的。”

    魏迟有些幸灾乐祸,眼看现如今城中各地商户肆意竞价跟养蛊似的,这些日子他憋屈得紧,就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燕琅眉目疏淡,绑上护臂,咬着束带一端紧紧缠在了手上。

    “什么后果都怪不得他人,”他道,“收拾好东西。”

    “得勒,”魏迟高兴应了一声,摩拳擦掌道:“我手中可好些日子没见血了。”

    “不过真将这些东西全拿去换银子?我看其中那个琉璃海棠簪很不错,很适合夫人。”魏迟对着桌上匣子里的簪子道。

    燕琅视线淡淡扫了过去,那上面是适才商户送来的礼,是极衬官家女眷之物,明显费了一番心思,此时在昏暗的日光下尤显得熠熠生辉,流光轻转珠光闪烁。

    “不必,”燕琅嗤笑道。

    他取下衣架上的铠甲穿上,阔步走了出去。

    此等俗物,配不上她。

    大都护府外候了早已点好的百名精兵。

    姜扶疏也从稷家得了燕琅要行动的消息,便装作不知行至书房门口。

    迎面便撞上了燕琅。

    今日燕琅着了银甲,一袭戎装雄姿勃勃,众亲随整装待发立于他身后,他神态刚毅沉稳,剑眉之下一双漆黑不见底的桀骜眸静静看着姜扶疏,目光如炬。

    姜扶疏动作一顿,眸光一动,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停在原地举手向其示礼,随后淡淡一笑。

    “愿大都护得偿所愿。”

    燕琅按着腰间刀,在姜扶疏身上停留片刻,提步继续向前。

    他眼神清淡,路过姜扶疏旁边时,姜扶疏听见耳侧轻轻落下一个好字。

    当夜燕琅并未回府,翌日城中消息一早便疯传至各地。

    昨日燕琅率兵于城内开义仓免费放粮,如遇反抗者一律杀之,血染长街,一夜之间,庭州城内翻天覆地。

    原本肆无忌惮的商户被燕琅反复无常的动作弄得惘然无比,瞬间夹紧尾巴再不敢随意动作。

    随后燕琅颁布的持续放粮新令似平地惊雷,粮商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是入了燕琅的套。

    免费粮一放,城中再无人购粮,无数粮商暗中咬碎了牙,只是粮皆已运入北地,若是此时再将其运回,只怕损失更重。

    各个粮商不得不降低粮价,几天之后燕琅宣称城内进了突厥探子,下令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此举一出,任谁都知晓是借口,只碍于燕琅重兵在手,显露不得。

    于是所有商户都被困在城中,一日一日下来,各家比着对方开始降价,一时之间,粮价骤降,已然到了一斗九十文。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拒不接受者。

    是日,大开杀戒之后安静了几天的燕琅在大都护府内召集了庭州有影响力的粮商。

    厅堂之内,燕琅刀震堂前,姿态随意地落座在正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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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两侧分立了几位商户,各据一方,明显自觉归属了派别。

    燕琅只懒懒将刀搭在腿上,眼皮耷拉着没撩一下,通身透着一股雅痞劲来,分明没什么动作,却让位于下首的商户兢兢战战,互相瞧来瞧去。

    最先打破沉静的是站于左侧的一个中年男子,若是姜扶疏在此,便会认出他就是那茶楼老板来。

    泠川与姜扶疏都身份不便,只能隐于幕后,因而这些日子稷家一切事宜皆由他出面与燕琅交涉。

    他双手交叠,恭敬道:“大都护既将小人们叫来这里,尽管吩咐便是,稷家自当听从。”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那个商户瞪大了双眼,心里直嘀咕,还道是大齐三大商号之一,竟然弯腰弯得如此痛快,一点骨气都没有。

    几个反应快的南地商户略一回想,这才想起似乎最先在南地传北庭高价售粮消息的就是稷。

    燕琅笑了声,不紧不慢地看向未说话的几位,他声音懒散,却让人察觉一丝寒意,“你们几位的意思呢?”

    被盯着的那几位骤然后背一凉,嘴唇蠕动,说不出话来。

    茶楼老板则一脸悠然在旁看着戏,他与那些人不同,自家背后的靠山可就是眼前这位。

    右侧的一位穿着灰色长衫的人已是忍不住,他不卑不亢道:"大都护是要继续做些什么?莫非还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不成。"

    时至今日,他们早已知晓庭州粮价彻彻底底就是个谎言,只是让他们就此服软,他们心有不甘。

    “各位远道而来,燕某还没好好欢迎一番,真是多亏了各位,如今庭州才能粮满为患。”燕琅自始至终没正眼瞧他一眼,语气略显玩味。

    那灰衣商户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身为大都护,竟这般不要脸!

    他嘶哑着声道:“大都护我们都是摸爬滚打过来的,我劝你还是别太过分,逼急了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燕琅轻声呵笑:"怎会?来者是客,燕某自然是想与各位合作的。"

    “大都护想怎么合作?”灰衣商户一冷眉。

    燕琅道:“如今义仓放粮,各位手中粮都出不去,一日日降价,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各位将粮价设为一斗五十文,我关闭义仓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一斗五十文,便是比平日粮价还要低。

    燕琅继而道:“各位放心,我自不会叫各位吃亏了去。”

    那灰衣商户骤然笑道:“大都护,我们来往这么多家,庭州百姓即便购粮只怕也吃不下多少。”

    燕琅语气很淡:“各位手中剩下的粮食大都护府自会解决。”

    灰衣商户阴沉看了燕琅一眼,语气不善:“听闻大都护任职北地多年,从不征收百姓赋税,不是在下不信大都护,只是大都护可否能让我们再安心些......”他略一停顿。

    “敢问大都护府能吃下多少数额?不妨现在算给我们瞧瞧。”落地有声。

    燕琅撩了眼皮,直视那商户笑着的眼,那眼中明晃晃的是质疑——你虚张声势,根本买不起!

    他手中无声握紧了刀柄。

    “不必算。”

    门外陡然传来一道女声。

    众人一震,齐齐往外看去。

    流景扬辉,金线斜射房内,女子踏光而来,绮罗浓饰,耀人灼目。

    “我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