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干净,王念把施向明走之前打回来的稀饭喝完,这才打开屋门走出抻了个懒腰。
屋外阳光明媚,站在走廊甚至都能看到山里五彩缤纷的树木。
文西乡的冬天不会下雪,冬天山里仍然一片绿意盎然。
但那些都是表面的,冬天不仅冷而且相当潮湿,王念穿过来第一年冬天冷得感冒发烧过好几次。
最开始两年大队连柴火都得分配,就别想什么烤火了,也就是这两年政策放宽大家才敢悄悄上山里砍点柴冬天取暖。
“一会得去问问秋红嫂子……”
话还没说完,王念刚想到的黄秋红就正好出现在家属楼院坝上,同行而来的还有刘超仙。
“妹子找我问什么?”
黄秋红走得很快,没几步就跟一阵风似的卷到了王念家门口。
“嫂子来得好,我正愁烧火的柴咋弄?”
“这漫山遍野的还不够你烧?”张秋红随手一挥,最后落到东边小山头上:“要是不想自己砍,就去煤站买蜂窝煤。”
刘超仙一瞧,灶台崭新的没有一点痕迹,笑容里不由就多了些意味深长。
“不愧是新婚,这都几天了家里还没开火呢!”
“要不我怎么会等施同志出门才带你来找妹子!咱们都是过来人,谁没经历过那个时候……”黄秋红跟着笑道。
前世王念也算是各种段子里长大的一辈人,对于两人的玩笑也笑着跟了几句。
两人打趣得很有分寸,也就那么两三句后又转到了正事上。
“我们要去长生坡买鹅蛋。你去不去?”
施向明故意选了周六出发,这样只需要请四天假就能把孩子接回来,王念睡得太沉都没想起来今天长生坡赶集。
“正好!我还打算去长生坡找王木匠打张高低床。”
“为俩孩子准备的?”黄秋红看王念点头,对介绍的这桩婚事又多满意了几分。
总算没介绍错人……
“顺道再看看打张书桌。”王念想了想又道,又看到空荡荡的碗柜:“盐巴罐子家里也没有。”
考虑得再详细也难免会有遗漏的小事,只有临用到才晓得还差什么。
“你早说啊!咱们厂里就有木匠,还去长生坡找什么。”刘超仙一拍大腿叫道。
如此热络的态度,跟那木匠八成关系还挺好,说着说着就要立刻去。
王念转头看了眼黄秋红,见她微不可闻地点了下头,这才应下去瞧瞧。
刘超仙要带王念去,黄秋红担心王念吃亏,三人一合计赶集就这么算了。
“王木匠住老家属区那边,咱们先去菜站看看顺道再过去……”刘超仙提议。
老家属区是指431建厂时最早建设的家属楼片区,多以红砖楼和平房为主,位置更靠近厂区大门。
王念也趁机询问了好些厂子里的规定。
“咱们厂里其实比外边要宽松得多,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基本没人会管……”黄秋红说。
刘超仙点头称是,接着低声又说:“你看咱们厂里只要勤快点的谁私下里没养点鸡鸭,还有人做小买卖呢。”
很多职工家庭就一个人上班,要养活大家子确实有些困难。
所以家属就会种些菜养点鸡鸭拿蛋出来卖,只要不是数量庞大,厂子里基本不会管。
黄秋红带王念来的菜站就是如此。
菜站旁边是露天操场,有重大表彰时才会启用,平时早上就是职工家属和临村村民卖菜的地方。
还没走到,王念就瞧见操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比长生公社赶集人少。
“这还算好的,要是碰上哪天厂子放电影,这人……还要多。”刘超仙笑。
那阵仗,王念第一次来厂子时刚好撞到过,只要走慢了些鞋子都得被后来人踩掉。
“先去菜站看看,我买点菜。”
黄秋红领着王念穿过自动摆成条长龙的背篓,穿过四个水泥做的乒乓球台。
一个小背篓放倒,摆上自家种的几把绿菜,也有小篮子装的鸡蛋,卖菜人不少,就是各家数量都很少。
厂区里共有三个菜站,三人来的是二菜站。
一是离家属楼近些,而则是因为黄秋红在二菜站有熟人,要是碰上什么好东西都会悄悄给她留点。
“姐,快来!”
今天显然也有好东西,看到黄秋红,柜台中间一个短发的中年女同志立刻起身挥手。
“秋水是我二妹,你们叫黄二姐就成。”黄秋红说。
在二菜站当售货员的是黄秋红亲妹妹黄秋水,两姐妹长相相似,发型也一样,晃眼看过去还真容易认错。
“哟!这就是施总工的爱人吧。”黄秋水回过头,语气里带了些令人不舒服的笑意:“长得是好看,难怪能迷得我们施总工这么快就把人娶进门。”
就是一开口两人之间明显的差别立刻显现,黄秋水那双眸子里盛满了精明,笑意只是浮于嘴角而已。
“王念同志脸皮薄,你别逗她。”
黄秋红晓得自己妹子什么德性,要是不拦着些,一会儿还不晓得要蹦多少荤话出来。
可惜这话没起多少作用,下一秒黄秋水挑了挑眉,忽地凑到王念跟前笑道:“怎么样!施总工在炕上管不管用?”
王念:“……”
这话王念哪会听不明白,就是听懂了才会无语。
能看出黄秋水问得真心,并不是脱口而出的玩笑话,这就更让人不舒服了。
哪有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夫妻之间房事的……
“秋水!”黄秋红神色骤然垮下,使劲拍了下黄秋水的胳膊:“不准再胡说。”
“就是开个玩笑,小王同志没生气吧?”黄秋水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总算没再说些什么过分话,只是冲黄秋红招招手:“今天有大排骨,我留了一条,你拿回去给美丽炖汤喝。”
黄秋红走进柜台,只留下王念和刘超仙在外等着。
“一菜站远是远了点,以后多走几步路还是去那边买菜。”刘超仙冷不丁地出声,说完还怒了怒嘴:“老不正经!”
王念眼睛一亮,拉着人退后两步。
刘超仙明白得也快,抄着手低声立刻就说了起来:“她男人死得早,工作是厂子看孤儿寡母可怜……”
黄秋水男人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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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得早,厂里看她要养两个娃娃生活艰难,所以特意安排了个菜站售货员的活儿。
这人嘴没个把门,说话又轻浮,荤话说起来就是男同志都招架不住。
有传言黄秋水和厂子里几个男光棍关系密切,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无从得知,但凡是结了婚的女同志都不准自家那口子来二菜站买菜。
对于传言,王念一向都只是听听就罢不会往心里去,更何况眼下这个时代。
传言只要从嘴里说出来,不是真的也就变成了真事。
只是没想到刘超仙接下来的话让传言立刻又变了个味儿——成真事了。
“你别不信!”刘超仙左右看看,几乎凑到王念耳边:“我亲眼看见她和朱副厂长……”
不用说话,抬手在嘴上拍了两下,王念立刻知道是什么意思。
王念回忆结婚请客那天记忆里的朱厂长,很快便和个身高大概一米六的瘦小男人对上了号。
那人站在厂长背后不显山不露水,很容易被其他人忽略。
还是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副厂长去年刚死老婆,估摸着厂子里不少人都晓得他们的关系,要不你看这二菜站生意咋那么好。”
有人唾弃就有人巴结,那些想巴结朱副厂长的职工没少往这跑。
就是后勤送货也明白要把好的先送到二菜站来,要不黄秋水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留得下条排骨。
“三菜站的菜咋样?”王念话锋一转问起。
旁光里瞧见黄秋红不仅提了根排骨出来,绳子上挂着块猪肝。
难怪上次和张美丽来买肉,售货员说猪肝剩了点就不用肉票,当时王念还觉着431厂里的职工挺有人情味儿。
现在看来,是指针对特定对象的人情味。
“这大排骨可真新鲜。”一改刚才满脸的嫌弃,刘超仙笑盈盈地伸出手指戳了戳排骨:“我家一年都没吃过排骨了。”
“嫂子也太省了。”王念感慨。
刘超仙叹气,自己也很无奈:“嫂子也想大口吃肉,可我们两口子要养五口人,每个月这么点肉票怎么够吃。”
肉票厂子里每个月都会发,一级工半斤肉三两油,最高的七级工每个月有一斤肉半斤油。
这么点肉票哪买得起排骨,只能凑凑一年把再买次排骨解馋。
黄秋红手里这条排骨少说有三斤,要是普通工人那不得攒小半年。
三人不过是站在菜站门口说了几句话,王念就又听到黄秋水大声和人说笑的声音。
“走吧!去木匠家瞅瞅。”王念说。
老木匠是锅炉房的老工人,退下来后儿子接了班,而他就做些木匠活给家里挣点闲钱。
刘超仙也是看这家子可怜,平时谁家要打柜子都尽量介绍给木匠。
老木匠儿媳妇身体常年需要吃药,儿子的工资一半都得拿去买药,要是没有老木匠补贴,恐怕连饭都吃不饱。
三人一路走一路聊,倒也没觉得多远。
等王念抬头一看大礼堂墙上挂的钟表,才发现竟然走了三十分钟。
再一次对431厂的面积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