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徐漫几人没办法当天就离开,他们还需要跟着周兴运一起在村子里转转,看看其他村民对其的态度。
陶匠村,村如其名,几百年前祖祖辈辈都是陶艺匠人,制得一手好陶。
只是或许风俗不同,相比较景德镇瓷器的美轮美奂,陶匠村做出来的瓷器,总是带着一种地方特色。
本地人认为是‘土’,但在徐漫看来,更像是一种暗黑风格。
以目前大多数国人的审美还无法欣赏这种美,换到几十年后,以陶匠村人这点人手,做出来的瓷器说不定还供不应求。
徐漫来到陶匠村的祠堂门口,外人不能入内,她只能隔着门槛往里欣赏了一会儿摆在供桌上的那些瓷器。
她对瓷器没有多少了解,肉眼看去,并不比那些有名的瓷器差多少。
区别也就在于风格不同罢了。
徐漫感慨:“真美啊。”
周兴运一愣:“什么?”
徐漫:“我说这些瓷器,很有意思。”
周兴运缓缓瞪大眼,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家村子出去的瓷器这般评价,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怎……怎么会……”
“怎么不会?”鞋尖踢了下旁边的轮子,“小淮啊,你觉得如何?”
小淮:“……”
小淮抬眼给了她一个眼神,说不上来是什么意思,只是也没跟徐漫唱反调,点头道:“的确很漂亮。”
一个生前生后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一个被关在家里,除了家里就是医院,别的地方都没去过,甚至没上过学。
这两个人,能给出这样的夸奖已经很不错了。
周兴运对这两个人稍稍有些了解,知道不能指望这俩说出一大串点评得宜的话来,但还是由衷感到高兴。
为自家村庄的瓷器高兴。
“徐漫小姐,谢谢你……”
周兴运忽然有些哽咽。
淮止戈抬头,左右打量徐漫和周兴运二人。
这一刻,他敏感地察觉到了第一次见面时周兴运和现在的不同。
周兴运虽然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徐漫的信任,但因心中的愁绪,自始至终都距离她至少一米远。
可从刚才徐漫在周家门口帮他回怼了周妈妈后,周兴运看徐漫的眼神,就发生了明显的不同。
直到徐漫由衷夸奖陶匠村祠堂里放着的瓷器好看后,周兴运更是不自知地主动向徐漫走近几步。
二人之间仍旧有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但潜意识里的态度,却明显亲昵不少。
眼神中都透出了柔软。
淮止戈皱了下眉,总觉哪里不对。
徐漫自从穿书过来,一直在被道谢,倒是没觉有什么,自然地点点头,然后准备给这个受伤的小子一个安抚的拍肩。
在她抬起手的刹那,周兴运的身体竟下意识稍稍向着徐漫倾斜,跟着一起低下来的,还有他的脑袋。
这脑袋低的也太顺手了。
他也就一米七出头,徐漫一米七二。
对方弯腰低头,徐漫的手,就顺势放到了对方脑袋上拍了下。
‘乖狗’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但出了口,说出来的却是:“乖崽。”
淮止戈抬抬眉毛。
他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
周兴运正将周妈妈本应该有的角色,逐步放到了徐漫身上,他的感情,也悄无声息地转移着。
周兴运,似乎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将徐漫,当成了妈。
而徐漫对周兴运呢?
嘴上说着乖崽,行为上喊着‘乖狗’。
这是被周兴运的态度所影响,把人当正在调/教中的宠物了。
白天,逛完一圈村子,周兴运拒绝了所有村民,而是选择带着徐漫夫妻俩回到家里吃饭。
过完,周妈妈晚上又开始试图PUA周兴运。
她似乎总是希望让儿子牺牲自我,去回报别人,她从中便可以获得他人的尊重,对此,周妈妈似乎沉迷不已。
就像是重度烟瘾酒瘾,无论这个行为会不会伤害到亲人,都看不到。
亦或者是,假装看不到。
周兴运被亲妈说的埋下了脑袋,白天在外面还能看到的笑容消失不见。
淮止戈一直在观察周兴运,果然,此刻的周兴运,低下头时,时不时悄悄看向徐漫。
之前挨骂时,周兴运只是眼神麻木。
如今却眼眶通红,带着隐隐的眼泪,鼻头泛红,嘴角委屈地向下撇着。
这是人类在发现有依靠,并十分信任对方,在受到伤害时才会表露出来的委屈和难过。
而徐漫……
淮止戈扭头看向徐漫,徐漫正低头吃饭。
这已经是她盛的第二碗饭。
虽然吃得快,但并不粗俗狼藉,甚至有一种周围人都学不会的风度。
那是淮止戈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一个从小在家教礼仪有礼有度的贵族长大,那种气质已经深入骨子里。
即使她并没有正襟危坐,动作也并非一板一眼,但那种气质,无法磨灭,让人一眼就赏心悦目。
并不像是徐漫娘家能够教育出来的气质。
仿佛是另一个人,神秘得如同凭空出现,来历成谜、目的成谜。
他收回目光,一只手在桌子下拽拽徐漫的衣摆。
原主的身体实在太能吃了,村里的路并不好,时不时上下坡,或上台阶,徐漫几乎是一路连人带轮椅抱着走来走去,一天下来,体力消耗极大。
今天别说是七八碗了,就是来个十碗,都不够满足原主的身体。
也不知道嫁过来的那段日子里,她吃不饱是怎么熬过来的。
徐漫满心只有干饭,根本不理会便宜老公的暗示,也不可能去理会此刻委屈巴巴的周兴运。
然而,徐漫什么都没干,却再一次救了周兴运。
因为,徐漫太能吃了。
她吃了两碗、三碗、五碗、七碗、八碗……
周妈妈做的四碗菜,全被徐漫配着米饭吃得干干净净。
周妈妈原本的确是在教训儿子,但在徐漫吃第三碗米饭的时候,就开始惊讶的时不时看向徐漫。
吃第四碗饭时,教训时都心不在焉。
吃第五碗饭时,周妈妈沉默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吃第六碗饭时,周妈妈见桌上的菜越来越少,也顾不上别的,赶紧吃饭,生怕今晚饿肚子。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吃撑了。
锅里原本多出来的米饭,是准备留着第二天早上做炒饭吃,现在全进了徐漫肚子里不说,菜也都吃完了。
后面全程,周妈妈都是坐在原位呆呆地看着。
这是周兴运第一次和妈妈坐在同一个座位上,能得到如此清静。
这相当于再一次被徐漫所拯救,周兴运看向对方的眼神,更加柔软了。
等锅里一粒米饭都没剩下,饭桌上的菜也都被吃得干干净净后,她才终于不算尽兴地放下筷子。
周妈妈回过神来,难看的脸上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客气道:“徐小姐真是好胃口,不知道今天的菜合不合你胃口,吃饱了吗?”
徐漫拿出手帕擦擦嘴角,点头:“阿姨的手艺比我婆婆好,就是菜量太少,‘四’这个数字也不吉利。”
“另外,不算饱,”她摸摸肚子,给了一个中肯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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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分吧。”
周妈妈:“……”
淮止戈:“……”
周兴运捧脸,满眼崇拜小星星。
“你去哪里?”
饭后,周兴运洗完碗,收拾好厨房就要出去,被周妈妈一把拉住,凑近他小声说道:“你这什么朋友,一个女的,怎么这么能吃?”
“咱十里八村的,就连最高大强壮的汉子,也没她一个小姑娘能吃!”
周兴运满脑子都是徐小姐没吃饱,她帮了自己这么多忙,还救了自己,怎么能在自家没吃饱饭呢。
其实晚上周兴运鼓起勇气跟周妈妈提过要多加几碗大米,但周妈妈显然没听懂他的意思,更没在意。
周兴运也习惯了,早就有了对策。
摸摸口袋,也不搭理亲妈,哒哒哒跑出去。
院子里,徐漫正蹲在地上逗猫,那是一只狸花猫,虎头虎脑,看那眼神和身上的腱子肉,就知道是村中大姐大,打架无敌手。
然而,纹身大姐大狸花猫,根本逃不出她的手掌心,被徐漫揽在怀里不停地rua,浑身炸毛地冲徐漫哈气,被揉得舒服了,就炸着毛的呼噜呼噜,手松开了继续哈气。
最后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无能狂怒地扭头,冲淮止戈哈气。
仿佛在说:你管管你婆娘啊!
淮止戈:“……”
“你不觉得,周兴运对你的态度有点问题?”
不知是想拯救无辜大姐大,还是的确好奇这个问题,夜风中,淮止戈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扭头问道。
徐漫蹲在那儿,背对着他,手掌从狸花猫的脑袋一路顺滑地摸向它的尾巴,不甚在意:“你是说,他把我当他/妈?”
闻言,淮止戈一怔,长长的眼睫颤了下:“你知道?”
徐漫抬头挺胸,骄傲。
她只是脑回路没淮止戈那么弯弯绕绕,想不出那么多阴谋诡计,但不代表她傻!
她聪明着呢!
徐漫没回答,但那背影和抬起来的圆润后脑勺,都透着一股‘你快来求我啊’的嘚瑟。
莫名跟她手掌下的狸花猫形象重合。
如果此刻她有尾巴,恐怕已经疯狂甩动起来。
淮止戈莫名好笑,嘴角勾起,又压下。
院子里一片寂静。
徐漫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淮止戈好奇地追问,悄悄扭头,见淮止戈坐在轮椅上,正抬头看星星,压根没有好奇的抓心挠肝的表现。
撇撇嘴,扭回头,狠狠rua了几下猫猫头。
大姐大:“喵嗷嗷!!!”
忽然,她抽抽鼻子,猛地抬头。
“徐小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周兴运从院外兴冲冲跑进来,怀里还抱着个搪瓷碗,碗上面还扣了个盖子。
徐漫立马丢掉手里的猫,拍拍手,快步上前,接过大碗,打开盖子一看,大半碗晶莹润白的大米饭上面,盖满了浓油酱赤的红烧肉!
红烧肉上,还有一个切成两段的烤鹅腿!
徐漫眼睛一亮,拍拍周兴运的脑袋:“乖崽!”
而后抱着大碗,给了淮止戈一个高贵冷艳的眼神,大步流星地往客厅里走。
淮止戈坐在轮椅上,只看到了她骄傲的下巴和绷直纤细的脖颈。
冷风迎面吹来,淮止戈扭头看向大步走在前面的徐漫,以及她身后屁颠屁颠跟着,不断说着这些饭菜有多好吃的周兴运。
目光缓缓下移,看向地上那两阶石阶。
“徐漫!”
“周兴运?”
夜晚湿气重,回答他的,只有裹挟着湿气的冷风迎面嘲笑。
淮止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