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众人望过去。

    一个身穿白色衬衫黑裤子的男生,神色冷冽的站在门口。

    他只是站在那里,周围的空气就沉寂的让人喘不过气。

    有人认出了沈淮,忙和旁边人求证,以防是自己喝酒喝多了出现的幻觉。

    “快掐我,我好像看到我男神沈淮了。”

    “你好像没看错,因为我也看到了。”

    硕导最先反应过来,放下酒杯,和蔼地笑道:“这不是沈淮吗?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沈淮看着已经空了的酒杯,眉头微蹙:“不算巧,方便出来一下吗,老师。”

    硕导脸色微僵,但面上不显:“当然。”他朝旁边摆手,“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桌边的学姐望着那两道走出去的身影,双手按着脑袋,喃喃:“到底忘了什么?”

    再次走进来的时候,硕导脸色铁青。

    他坐下之后,再也没有动一下。

    脑海里都是刚刚沈淮说的那句:我太太酒量不太好,您多见谅。

    学姐突然敲了敲脑门,激动地举起手道:“我想起来我刚刚忘记什么了!刚刚送学妹下楼,是沈淮学长接的!”看到周围人的目光聚过来,她慢吞吞的收回手:“不好意思,刚想起来。”

    硕导抬起酒杯,仰头闷了一口酒。

    夜晚的街道很安静,沈淮让司机把车停在别墅门口,低头看姜早时,姜早枕着她的腿还在睡梦中。

    她的酒量确实不好,只喝了一杯酒,脸到现在都是红的。

    沈淮蹙眉,心中莫名有些不快。

    “沈淮...”睡梦中的姜早嘟囔了一声,眉头是蹙着的,应该不是什么好梦。

    沈淮叹了口气,心中沉闷消了大半,手伸到她腋下,另一只揽过她腿弯,将她抱起。

    挡板降下,司机想说什么,被沈淮用眼神示意,点头没了声。

    晚上的风是冷的,女孩许是觉得冷了,无意识揽住他的脖颈,往他身上蹭了蹭,她的身体真实软的要命。

    沈淮蹙眉,拨开她脸上的发丝,轻轻道:“真是让人不放心。”

    那话是温柔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站在远处的私家侦探按了两下快门。

    远在京城夜场包厢里的江婷放下腿,慵懒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到图片的那一刹那,她的眉头瞬间蹙起来。

    那是她从沈淮脸上,从未见过的目光。

    印象中,沈淮和所有人都像是隔了一块玻璃,即使对相交多年的她也不过是相敬如宾。

    之前她总以为,沈淮就是那样的人,她劝自己,再等等,等他事业稳定,自然就会有时间看看身边的她。

    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意外。

    不,她不允许。

    江婷从真皮沙发上坐起来。

    旁边正在滔滔不绝合同内容的公司代表诧异道:“怎么了,江姐?”

    江婷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这件事,回头平淡道:“心情不好,这个合作作废吧。”

    那位公司代表站起来:“哎,江姐...”

    ......

    夜半,姜早被锅碗瓢盆的声音吵醒。

    她没完全醒酒,头痛欲裂。

    扶着额起来的时候,沈淮正围着围裙,端着一碗汤走过来。

    见她醒了,便直接端到她面前来:“醒酒汤,喝了。”

    姜早眼巴巴的看他,也没去细思自己为什么回家了,看着他的脸,只想起方才在饭桌上,硕导嘲弄的那番话。

    人在喝醉的时候格外大胆,也格外脆弱。

    她还没开口,眼泪就已经止不住的掉下来了:“顶尖计划的名额,是不是你给校长的。”

    沈淮在床边放下碗,要给她递纸:“是。”

    姜早没接,哽咽的,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证明自己,花了好多好多时间。”说到后面,她有些说不下去,咽了两次口水,才继续说:“就因为你的帮助,我的努力,全部都毁了。”

    沈淮看她。

    她的眼中泛着波光。

    这次没有强忍,也没有逞强。

    他不解:“你不想要?”

    姜早闭眼,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我想!可是我想的是靠自己的努力拿下来!不是靠别人...”

    沈淮将纸放在她脸上,一寸一寸,为她擦拭。

    “可是姜早。”他说。

    “这种比赛,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叫做资本对比法,那是他们主办方的判断,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倚靠这款规定拿到名额,这就是现实。”

    姜早偏过头,不去看他:“我想静一静,你先出去。”

    没错,他说的都没错。

    可是她所有的努力呢?都是笑话吗?

    沈淮端起醒酒汤递过来:“先把醒酒汤喝了。”

    姜早躲过她递来的碗:“我不喝。”

    沈淮站在原地:“嗯,我等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意让人变得格外敏感和冲动,她扭头,拍掉了那只碗:“我说我不要喝!”

    碗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被吓了一跳,酒意也清醒了一些。

    沈淮却没生气,低头半跪在地上捡碎掉的碗。

    姜早看到他被烫红的右手,着急的跑下床,抬起他被烫红的右手,吹了两下,含着眼泪问:“对不起,疼不疼。”

    她自责起来。

    那只手,也曾经为救她而受过伤。

    沈淮静默的看她,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

    “对不起,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你原谅我好不好,下次不会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道歉。

    姜早说不出原谅他,只是抽泣的越来越频繁。

    这样的僵持,沈淮有些不安,便开口道:“我再给你煮一碗解酒汤。”

    他刚想转身,一只手拉住他。

    他停下来。

    姜早上前一步,脸埋在他胸前,低声啜泣:“可是我真的不想喝解酒汤。”

    什么都不想进嘴巴。

    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喝的东西了。

    沈淮松了口气,右手轻轻揽住她的腰,轻声道:“好,不喝了。”

    后来,她也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了,只记得沈淮抱了她很久,一直没松手。

    次日

    姜早醒过来的时候,沈淮已经不在了,地上也已经收拾干净了。

    回学校的时候,听学姐说,硕导收礼被查出来了,因为涉嫌数额巨大,已经主动请辞了。

    至于他们,会分配到另外一位硕导那里去。

    学姐开心之余,打听起沈淮和她的关系来。

    姜早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便还是说沈淮是她的一位哥哥。

    学姐羡慕她有一位这么好的哥哥。

    她没有回应。

    后面的好几天,都有人和她打听沈淮,好像变成了一件附属品。

    她盘腿坐在舞房的地板上,用手揉着脚踝,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空洞无神。

    “姜早,还愣着干嘛,过来撕腿。”

    “来了。”

    她的软度一向很好,单腿上把干,往后滑,后膝盖骨能直接贴地。

    旁边人耐不住撕腿,滑下来的时候腿打到了她的膝盖。

    三秒后那人又忍痛爬上了把干,面色痛苦,怕被老师发现这边的动静,轻声道:“对不起啊姜早,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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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早说:“没事。”

    旁边同学松了口气:“那就好。”

    “双飞燕准备..”

    “前桥准备…”

    “踢前腿一首歌时间,准备…”

    “……”

    做完一系列热身,老师在前面讲新组合的注意要领,他们盘腿坐在地上休息。

    姜早的眼神落在膝盖上,清晰的酸胀感,让人忽视不了。

    身体终究还是超负荷了。

    “好了,接下来第四个八拍,做一个旋子,完了之后单膝起来,立腰拔背开始走场,想象自己是在大草原,都懂了没有?来,姜早你过来给她们示范一下。”

    姜早单手撑地站起来,膝盖不稳,眉头微促。

    姜早欲言又止。

    “怎么了?还愣着干嘛?”老师催道。

    “来了。”姜早把话咽了下去。

    六个八,就一个跪地组合,应该能完成。

    老师敲三下鼓:“准备。”

    后面老师敲节奏,姜早按拍子卡动作,很顺完成的也很好,就在以为要顺利的完成时,做完旋子后跪地,膝盖的痛感清晰更重,几乎是腿自发的抗拒受力,忍不住要往旁边倒。

    鼓棒敲鼓声停下来。

    姜早扶着膝盖踉跄着站起来:“不好意思老师,我再来一次。”

    老师眯眼朝她的裤子看。

    绿色的舞蹈裤隐约透出了一点红晕,在布料上慢慢晕染开来。

    老师招手唤她过去。

    裤子揭开,腿上大大小小的乌青块,半水肿的膝盖上的紫红色伤口,红褐色的粘液从裂口滋滋冒出来。

    “哎哟你这…先别做了,去校医室一趟,包一下。”

    姜早放下裤管:“没事的老师。”

    老师摇头:“过几天不是要去休斯顿比赛吗,你这腿就这样不管能去比赛?得了,快去吧,别耽误时间。”

    姜早推脱不过,便去了校医室。校医开了个条子让她去医院,说除了骨关节磨损,膝盖肿块像有积液,要拍磁共振。

    果然如那医生所料,拍完磁共振出报告,单子上膝关节腔少量积液,骨关节磨损。

    她递过手里的单子,心中不安:“请问多久能恢复?”

    医生扶了扶眼镜,看完之后面色和缓:“关节有点积液和磨损,不严重,你这两个月不要剧烈运动或者跑,我再给你开几盒药…”

    姜早心中微黯,试探道:“如果运动的话?”

    正在敲键盘的医生停下来,看她:“最好不要,以你现在身体承受不了后期带来的痛感。”

    姜早道:“其实我觉得还行,不是很疼。”

    医生撇了一眼单子再看她,扶了扶眼镜朝电脑上打字:“小姑娘别这么犟,身体是自己,这个病不是很大,大多数人调养一阵就好了,及早发现及早治疗,看你这个岁数还是学生吧,我给你开个单子,你给老师就行,这几天不要去上学了。”

    姜早拿出手机,点开日历,还有七天就要去休斯顿参加比赛了。

    “有别的处理方法吗?”

    医生点头:“你要是实在想快点好,可以把积液抽取出来,三五天时间就能好,不过那几天需要住院观察。”

    姜早心一跳,那就是有办法:“嗯,把积液抽取出来吧。”

    交完费后姜早就后悔了,医生说是个关节穿刺小手术,需要有家属陪同才能做。

    爸妈来,也许会说她一顿,不让她做这个手术。

    窗口的风微凉,轻轻扬扬飘在她脸上,扬起她两边的碎发。手里的纸被风垂落,她蹲下身正要拾起。

    抬眸的那一刹那,正见沈淮和江婷推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的轮椅,从转角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