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季昀昨夜接到了好友的电话,让他今天来店里一趟。
周六晚的酒吧人很多,一楼大厅舞池人头攒动,今夜的主题是假面舞会,明暗灯光模糊人与人的界限,勾勒面具的边角。
AO对信息素的感知本就敏感,亓季昀是其中佼佼者,他甚至能通感信息素以外的味道或是感觉,并以此大致判断出面具下人的种族、性别。
Beta的身上有如白开水般淡的味道,赛博人有一种冷金属感,而吧台上那几只坐在杯口闲谈的未成年小精灵,则带有一种淡淡的花果香。
亓季昀扫了眼,很轻地皱了下眉。
酒吧狂热的氛围被明暗光线隔绝开,布鲁斯打着节拍,他手指轻轻点着口袋,站在酒吧暗色的一角,随动的灯光偶尔扫过,点亮他骨节上的金属冷环,又很快移开,照亮核心区域。
借着光线,亓季昀环视全场。
入口处有感应器,会自动扫描登记来者的身份ID信息。
今晚酒吧里来了位魅魔,方才看的那眼,也是在寻找这个理所当然的“视线焦点”。
很可惜,他没找到。
这并非他今晚来的主要目的,他调转脚尖方向,往下压了压帽檐,朝内侧楼梯走去。
楼梯设计得隐秘,他侧身贴着墙过去,正思考着需不需要趁夏季庆典微调一下室内格局,眼前光线一暗。
有人摇摇晃晃起身,堵在他身前。
一个身形高大的高等Alpha。
亓季昀很轻地咂了下舌。
“小美人,来根?”
昏暗灯光下烟雾缭绕,他瞥见对方指间夹的香烟,底部金黄,说话间烟雾往他这倾了下,男人笑意轻佻,身子不自觉往他这凑,像是在嗅些什么。
见他神色不虞,Alpha自以为是邀请不够明确,微弯下腰,从袖夹里抽出张卡往前递。
哇,哦,房卡。
衣袖遮掩下,他的拳头硬了。
这年头大部分香烟已进行降害处理,市面上的烟少有能冒出烟雾的,抽烟成为非主流文化的一种,延续了某些隐秘的意义,比如借火开房。
从Omega的角度来说,这无异于性暗示和侮辱。
他深吸口气,告诉自己如果闹出大场面要花他不少钱,试图冷静,没成功,索性不冷静。
亓季昀勾了下手,趁Alpha俯身下扯领带。
领带往下绷紧,在手心旋转一圈,稳稳勒在掌心,带得对面一个踉跄。
是酒精还是幻想降低了他的反应速度?
无视男A瞪大的双瞳,亓季昀扯着唇角冷笑嘲弄,给对方裸露出的颈后来了一击。
手法很准,就这一下,男人已经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嘭,亓季昀有点嫌恶地丢掉了手里的垃圾。
周边脚步声迫近,他往上抬了下帽檐,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无声威胁着后面准备上前的人。
酒鬼的朋友步伐一滞,表情变得很难看。
对方顶着一头自由的卷发,眼底猩红,被面具遮挡的眼下隐约可见青黑,说好听点是流浪艺术家,说难听点是路边混混。
这样的客人,在被称为“自由之地”的酒吧里也很少见。
估计是借了其他人的ID卡进来的。
微抬下巴,亓季昀冷脸朝酒池边踌躇的保安比了个手势,示意把人带出去。
猎艳猎到他这里,这家伙不长眼。
酒吧一楼是舞池,没有什么限制,二楼实行会员制,都是熟人,不限性别,三楼则仅限身为会员的Omega进出。
今夜是一月一度的狂欢夜,无论是不知名的魅魔还是色鬼Alpha,都有权利进入酒吧。
毕竟他开的可不是清吧。
但安保系数理应加强,也许他该在多请几位退役军官的基础上,再多加一些安保措施。
又是一笔花销,这笔钱要记在那个Alpha账上。
快步进入二楼,耳侧嘈杂的声音迅速被良好的隔音墙隔绝,眼前是被划分成一块块的半开放式包厢,暗色的地面反射着灯光。
运动鞋落在地面的声音不大,但有一定节奏,包厢里有熟悉他的人认出了声,扭头朝他打了个招呼“季哥好啊”。
声音懒洋洋的。
亓季昀微颔首,到二楼吧台点了杯莫吉托,让人送到三楼。
身后人像尾没骨头的蛇环着他的脖颈,淡淡的橙花香柔和,他僵硬一瞬,低头吩咐:“莫吉托加片青柠,还有,消毒湿巾。”
有些小O的社交礼仪是会比较热情。
亓季昀闭眼给自己洗脑。
调酒师对他们俩这情况见怪不怪,头都不抬,淡淡嗯了声。
周逾白忍不住,他整个人都挂在亓季昀身上,像只树懒,柔声道:“季昀,你理理我嘛。”
“下去,”亓季昀冷硬道,“我找沈乔有事。”
哪里来的娇气精?
周逾白早习惯他的冷言冷语,默默从他身上爬下来,自顾自环上他的手臂往上蹭,被避开后也不生气,只用圆圆的杏眼侧目瞥他:“我能听吗?”
觉得这个自来熟的家伙眼睛像家养的布偶,亓季昀没回话,一扫而过对方手臂。
自己居然没有很抵触对方的接近。
这说明他们很熟悉……甚至亲近。
是失忆这一年新认识的?
晃了晃环着的手,周逾白小嘴叭叭:“是什么严肃的事情吗?是的话我就不听了,免得等会要说我。”
“挺严肃的。”
亓季昀抽了两次才抽出手,他从调酒师手里抽了抽消毒湿巾,一面擦手,一面转身打量他。
随手扔湿巾进垃圾桶,他后靠吧台,双腿交叠,简单的牛仔裤往上,宽松的衣物被外套压下熨帖地贴着腰身,勾勒出隐约的腰线。
“别茶,听了难受。”
周逾白喔了声,视线却没移开,定定打量着,像在端详什么最新的玩具。
亓季昀直觉他有些奇怪,自己不可能露馅失忆的事。
他微挑眉,继续扮酷:“怎么?”
对方有些迟疑,下意识瞄了眼他的鸭舌帽,停顿数秒才问:“你脑袋没事吧?”
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来。
“没剃头发吧?我是说那个……我朋友是造型设计师,如果需要假发……”
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
亓季昀脸色一黑:“不需要。”
看出他有点恼羞成怒的迹象,周逾白缩了缩脖子,嘟囔一声:“好哦。”
这声音好耳熟。
这家伙越来越娇了。
两个念头并行闪过,亓季昀抿了抿唇,霎那间幻听了几句“不要”,语调是生硬的,语气却有些软,不知是谁的声音。
自失忆以来,时不时便会有这样的声音在耳畔穿行,仿佛寂静夜里水中突闪的鱼,他分辨不出来处,也分辨不清那究竟是真实的鱼,还是月色投于水的虚假幻影。
但他下意识代入自己,不禁打了个寒颤。
真可怕。
兴许是这个Omega在他记忆里留下的声音。
亓季昀边说服自己边上楼。
一路周逾白自觉尾随,沿途遇见几个从包厢里出来的Omega还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探身跟他们打招呼,说几句没边没际的闲话。
照旧是软绵绵的语调,话里话外这里熟得像他自己家。
有人笑着锤了周逾白两下,调侃:“越来越像周影后了,我们的大明星……”
他是周影后家的小公子。
记忆里闪现出个小小的蘑菇头,小时候他们一起玩过,后面影后搬离了云水苑,亓季昀就没再见过他。
准确来说,是失忆后的,记忆停留在一年前的亓季昀没再见过他。
难怪这么爱演,亓季昀揉了下手腕。
不得不说,小时候认识这件事,让他对这个“新熟人”的存在接受度高了不少。
脚步声渐进,依着最里间的门板,沈乔抬眼看向迎面走来的两人。
今晚亓季昀穿得严严实实,而周逾白衣服扣子掉了颗,像被风吹倒在亓季昀肩上,嘴里还嘟嘟叨叨着些胡言乱语。
注意到对方视线停滞在自己身上,亓季昀言简意赅:“出门急。”
又不是他想穿得这么保守。
亓季昀腹诽罢微侧头,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自己边上的脑袋,眉头轻皱,无声询问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娇花。
沈乔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拉开门:“请进,我的朋友们。”
亓季昀懂了。
失去这一年的记忆,他错过不少事情。
入座,沈乔伸手把空调温度往下调了三度,他坐在两人对面,从隐藏墙体内嵌的保险箱里抽出一打资料。
“你看看,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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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的东西。”
“查什么啊?”
周逾白一脑袋凑到纸质文件前,白纸黑字晃得他眼晕。
沈乔瞟亓季昀一眼,见他摘了帽子没出声,出声道解释:“查他结婚对象。”
“啊?”
周逾白面露讶异,瞥眼身侧的人,怏怏收回手:“那我还是不看了,知道的太多容易早死。”
亓季昀大致摸清了他的性格,自动屏蔽他“哥哥不会怪我吧”的茶言茶语,双腿交叠,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包厢的灯光迷离,照在他的眼皮上,他略微眯了眯眼,翻看着手里的东西。
闻晏姝,今年28岁,是阿茨匹萨星传统老式贵族闻家这代唯一的Alpha,预计在两年后继承家业。
从商业联姻的角度来看,是般配的。
商业联姻……亓季昀脸色不太好看,他手指紧了紧,继续往下翻看。
【在八年前分化完全,易感期闭门不出,无不良记录,对Omega的危险评定等级为D。】
这不是重点,再往下看,赫然是一行小字“有几次过分亲密投诉记录,很快被提起人撤销”。
他眯了眯眼。
只怕是被闻家威胁了。
像闻家这么大的家族,在意名声再正常不过,别说这女A是“过分亲密”,就是强抢民O估计都有人为她辩护。
所以他是被“匹配”了?
他在沙发这角阴云密布,周逾白缩了缩腿在另一边躲雨,纯当没听见他时不时的冷哼,坐直和左前方的沈乔聊易感期的事。
沈乔抬眼看向对面的亓季昀:“阿昀,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两人对话这会儿,亓季昀闷头喝了半杯,已经过了手撕亲哥脚踢同居人的劲头,淡淡嗯了声。
“确定我跟那女A是相亲认识的?”
“嗯,这事是你哥张罗的,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见亓季昀强装冷淡的表情裂开少许,沈乔没忍住弯了眼睫:“有这么难以置信吗?”
包厢的光细碎打在亓季昀眼睫,随着颤动显现出几份脆弱来。
沈乔怔然间回想起他比自己还小三岁,收了笑意,正打算安慰几句,就听他眼皮一掀,喃喃: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选驸马呢我。”
沈乔一时走神,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跑来他身边装睡装聋的Omega倒是抖得不行,他正想让周逾白别笑,又听眼前人接着问:“我自己答应的?”
他耸耸肩,示意自己并不清楚。
亓季昀面无表情地灌了口闷酒。
桌面的资料一叠叠,他简单翻动几下,扯过外套和帽子起身:“走了。”
周逾白坐起身,抱着沈乔塞的助眠小羊眼巴巴望着他:“不多留一会?”
亓季昀挑了下眉,也学着沈乔把他当小孩,伸手揉了揉头发:“乖,等你热潮过后我再来找你玩。”
他说话的时候还轻轻掐了下周逾白软乎乎的脸蛋,掐出一个小印子。
亓季昀:“贴贴。”
言落色变,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掩耳盗铃地变换手势,轻拍了下周逾白的脸。
周逾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微歪头,小猫蹭主人般用脸贴了贴他的手,回了句“贴贴”。
回过神来的亓季昀差点撞门上。
他边思考人生,边往外走,外套搭在手臂上,往下压了压帽檐。
这是先前身体留下的习惯吗?
简直像被夺舍了一样。
他脸色难看,一面想一面依原路返回,期间不忘停在楼梯上抱臂俯瞰着整个舞池。
现在是晚上十点十分,正是赛博高邦的夜生活开始的时候,人相较他九点进门时只多不少。
调酒师忙得脚不沾地,他原先上楼时瞥见的那几只精灵已经醉醺醺地在黑色高档吧台上跳舞,即使醉酒了也不忘把手脚尽可能延伸,仿佛复刻生长的藤条,亓季昀甚至能判断出他们跳的是芭蕾舞的哪一节。
太小了,一不小心掉下吧台很危险。
他盯了两秒,收回视线,思索着要不要单独开辟出个精灵的舞区,免得发生“命案”。
那只魅魔还是没能找到,酒吧的人潮并没有出现明确的中心聚集地。
看来这位魅魔不怎么强。
他走到吧台边,敲了敲台面,提醒酒保多留心后,抽身离开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