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见字还能写那么好,练过啊?”
凌姑检查张蝉写的药案,她发现张蝉除了因为失明用的时间会比别的大夫多一点以外,其他的各方面真是哪哪都好。
她果然没看错人。
“小的时候先生教的,写不好是要打手板的。”
张蝉的笔法刚柔并济,骨架劲挺,运笔结合力度与美感,尽显大家之范。凌姑知道张蝉的身份,却没想到她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也能将字写得这般好。
“怎么说你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自小享受荣华富贵过惯好日子,现在心甘情愿当庶民就没想过回去?”
“不想。”
张蝉丝毫不带迟疑,凌姑反而不解,她问道:“为什么?”
“我只是长平侯夫妇的养女和张家的其他人也没有关系,我鸠占鹊巢十几年还回去做给人添堵作甚。”
她不回去的原因除了觉得自己亏欠张楹,还有一件事就是罗家。
张蝉和罗辉的那张婚书还在官府,罗家一家大小都被罗辉连累,她若是突然回去林氏怕是会借机生事。
“这又不是你的错,要怪也要怪当年长平的那个接生婆。”
张蝉抬头,双颊迎着风。
这几日她总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对劲。
她开始畏光,坐在在夕阳下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我没有办法不内疚,我确实占了张楹十几年的位置。张楹被接回来的时候我听乳娘说她以前是给人浣纱讨生活,当初买她的养母待她也不好,她这十几年的苦本来就不应该吃。”
“那你可知自己的生母?”
张蝉曾托求乳娘派人去寻,可她的生母只是一个青楼里的风尘女子,连名字也是艺名,多年来不知芳踪。
她面上带着释然的神色,可眼里却藏着失落。“张楹的养母当年是从拐子手里买到她的,估计当年接生婆换完孩子后我的生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乳娘说也许是她怀上的是青楼恩客的孩子,才躲在尼姑庵里偷偷生下。正巧和长平侯夫人前去上香突发早产同一天,因为接生婆想报复主子,包藏祸心私下里偷偷调换了两个人的孩子。
风尘女子的私生女成了千金,原本是长平侯张家的大小姐变成了贫民。
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你见过这个张楹吗,她和长平侯夫人像不像?”
“没来得及见我就患了眼疾,只听过她的声音。”
张楹是林氏派人接回来的,张蝉想起自己和张楹统共没说过几句话。
她记得自己出嫁那天张楹还卧病在床,两个人根本没机会见面,仅有那次是当时在公堂真相大白的当日她亲耳听见张楹跪地的哭声。
当中很多事张蝉并没有参与其中,只记得接生婆指认真相,在公堂上撞柱身亡。
长平侯临终前也没见到张楹,张蝉得知父亲的死讯时,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是林氏。
父亲应该已经从林氏的口中知道真假千金一事,否则林氏怎会借长平军找到流落在外的张楹。
“母亲走很多年了,估计府里的下人很多都不记得了。”张蝉又说:“不过落雪曾经说我跟张楹长得像。”
凌姑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跟你长得像不算证据,得跟长平侯夫人长得像才行。”
“啧。”凌姑眨了眨眼,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张蝉。
张蝉虽然看不见却感受到她的目光在她浑身上下游走,她无奈道:“您别欺负我是个瞎子,虽然我看不见,但您这般瞧着我,我还能是能感觉到不舒服的。”
凌姑敲了敲她的额头,说:“我少时和这位长平侯夫人有过几面之缘,其实我觉得你长得跟她年轻的时候挺像的。”
“也许是母亲养我养久了,时间长连相貌都变了。何况您每天都说自己年纪大,记性越来越差,这么多年的事您还记得呀?”张蝉根本没有把凌姑的话放心上,父母离去后林氏管家她压根没指望再回侯府。
“林氏那天端给你的是什么?”
“治风寒的药。”张蝉一想起这件事就心烦,“不过喝完第二天就看不见了。”
她不是没怀疑过林氏,但是她没有证据。
人证,物证都没有。
林氏如果真的要加害她,就是算准了在真假千金事件后让她吃这个哑巴亏。
“您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想办法治好我的眼睛,如果林氏真的用药加害我,到时候我一定会回去为自己讨个公道。”
她现在没有足够大的本领,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呦,你刚刚不还说不回去吗?”凌姑盯着她的脸,故意说:“我还以为你不回去是舍不得那小子。”
“我跟您说了很多遍了,闻昭他不是我的情郎也不是我夫君,我跟他就是朋友。”张蝉的语气有些急,她不希望他们的关系被误解。
“他帮我很多次,聂桓经常揪着他身份不放,我不想他再因为我跟官府扯上关系。也不想将来如果罗家的事真的被人翻出,他被我连累。”
“你怕的是这个啊?”凌姑轻笑一声,“我看那小子可一点也不怕。别说官府将来清算你了,就他每次见到聂桓看你的那模样,我都觉得他腰上那把刀马上要架到人家聂大人的脖子上去了。”
凌姑每次说话都喜欢夸大事实,张蝉觉得这些日子相处以来,闻昭待人向来有礼宽仁,连说话都不曾大声,哪里像凌姑说的那般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她这般说辞,倒像闻昭是个不讲理的人。
“他待我很好,就光他舍身帮我那几次,我已经欠他很多。”
“那你打算怎么还?”
“我最近已经在攒钱了,还有我之前送他的小金蝉,要是这些加起来还不够的话......”
凌姑看着这个傻姑娘有些无奈,她继续问:“还不够的话你不会想以身相许吧,不过这种还法我看他应该不介意。”
张蝉总觉得自己的解释在凌姑身上丝毫看不见作用。
“您别胡说,还不够的话我就去街上摆摊替人写字多赚点钱还他,要是再不够就等我眼睛好了去替人画丹青,我的画在盛京和那些大师傅的放在一块丝毫不逊色。”
“看不出来你还会画丹青呢,你这孩子还真是多才多艺。”
张蝉最擅长的不仅是医术,还有丹青。
她的画在盛京是出过名的,只是长平侯夫人管得严,她未出阁不能随便出去替人作画,只能在家做丹青手,让小厮拿她的画去画馆卖。
后来,她让人拿去的那幅画挂在画馆不出三天就被抬到了高价。
她们谈到了丹青就让张蝉想起一件事。
“我小的时候替一个在宫里的朋友画过他早逝母亲的像,但是还没来得及给他,后来这人不辞而别,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副像呢?”
“还在我家,不知道我离开以后会不会被人丢了。”
张蝉当时想着等画好就给这个朋友,后来家里遇着事耽搁了,她再进宫的时候就没那个人的消息了。
凌姑见她突然有些失落,安慰道:“哎,没事儿。说不定将来有机会你还能把这张像交给他,而且我看这个人多年前不辞而别,说不定现在连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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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忘了这件事。”
听凌姑这么一说,张蝉也觉得这位朋友一点也不够义气,他说走就走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其实除了那副画,他还有一盏灯留在她那。
这两件东西也不知道她将来还有没有机会交给他。
不过不管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她还是希望他出宫后的日子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被人欺负。
小十一。
她希望他还活着,毕竟能离开那种地方去过平淡的生活,也是一种幸运。
“呦,你小子是不是又出去跟人打架了?”
凌姑看见刚进门的闻昭。
她见他一身血污,脸上还有未干的血渍,发现不是他自己的后,她调侃道:“我说你一天天的不见人影,你知不知道你一整天没有消息,小蝉有多担心你?”
“我......”张蝉一时哽住。
她要否认吗?
但是她确是因为担心他离开了一整晚到天亮还没回来才在这里等。
那她该承认吗?
在她纠结的时候,凌姑已经不知不觉的去找忘嗔看他的功课。
院子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我没跟人打架。”闻昭缓步走到她跟前。
“你受伤了吗?”张蝉低着头坐着,她没看见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但是闻到他身上混着血腥气。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在担心我吗?”
他站在她身侧挡住了灼目的光,他稍稍偏头,目光里都是她。
“我担心你,我担心你受伤。”张蝉坐在户外,此时她的双眼没再觉得畏光。
她微微抬头,对着身旁的声音道:“你每次都答应我不会让自己受伤,实际你每次都自己偷偷瞒着我处理伤口。”
闻昭神情微顿,他见天慢慢黑了,院子里已经开始起风,就先带张蝉进屋。
“我这次真没受伤,不信你检查。”
她担心闻昭真的要脱衣服让她检查,故意装作恼怒的模样,“我才不查,你受不受伤管我什么事。”
“那张大夫打算见死不救?”他深邃的眼眸里藏着笑意,“我们现在还是挂名夫妻,张大夫若是见死不救,这跟谋杀亲夫有什么区别?”
张蝉扬眉一笑,她不满地说:“那等你死后,我就找张席子包着你,趁天黑没人的时候拉出去埋起来。只要不放在我面前就不算见死不救,也就不算谋杀亲夫了。”
闻昭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他开口道:“这样啊,那张大夫这细胳膊细腿的,处理的时候还是记得找人搭把手,别埋我的时候一不小心还把自己的腰扭了。”
他故意抬指轻弹了她的眉心。
他突然想起比见死不救更重要的事,“你今天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我没有,我今天中午吃过饭了,晚上我在等你回来一起吃。”
张蝉觉得他每天就像盯贼一样,盯着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
如果他不在,一定会让凌姑来提醒,甚至还有忘嗔这个小孩。
她那么一个大人,还让一个孩子盯着吃饭,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她撑着脸,小声咕哝道:“那么喜欢盯梢,不应该去做刀客,去平州大牢做巡捕比较合适。”
“小小声说什么呢?”闻昭腰靠长桌边,她刚刚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靠近她时,她的心跳得很快,甚至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果然,人不应该做亏心事,也不应该当面说坏话。
张蝉心虚地笑了一下,“我是说,那个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