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招牌悬挂门头,上面的字已半数斑驳,江景上次来时没注意,现在仔细看来,正写着“明理客栈”四个大字。
这臭名昭著的客栈,怎么敢取“明理”这种名字的?
江景无语至极,怀中揣着巨款,心里一遍一遍幻想着拿银子把这黑心掌柜砸得点头哈腰的画面。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真用钱砸她也舍不得。
二人把马牵至客栈旁,抬脚入店。
大白天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店里看起来没什么生意,掌柜正在和店小二推牌九,时不时的笑声传来,完全忽略了门口的江景和楼照二人。
掌柜正掂量着自己手中的牌,正欲打出一张,忽见一块碎银被抛至牌桌上,连忙伸手揣入怀里,谄媚笑着看向身后客人。
眼前一男一女,皆身度不凡,特别是那女子佩着柄长剑,貌似有些眼熟。
这女子低头看他,缓缓问道:“你就是郑百页?”
郑百页点头称是,终于想起来了。这人几天之前来过他这里想住店,但是他当时懒得伺候,随口说出个高昂价格把人气跑了。
怎么几日不见,她好像发了财一样,随手就给他扔银子?
郑百页遣散店内小二,邀二人入座,单独与他们会谈。
江景坐下,指节敲了敲桌,说:“找你打听点事。”
郑百页眼睛滴溜溜地转,捏出那碎银在手里,继续嘿嘿地朝二人笑。
这意思就是银子不够。
楼照伸手入怀捞了一把,又多摸出来好几块银子,抛给郑百页。
郑百页全都收进口袋里,这才搓了搓手,站起身把客栈大门和窗户全都关闭,看其架势还挺讲究。
屋中本就采光不好,这么一弄,简直是昏天暗地。郑百页点了根蜡烛在桌中央,莹莹火光下气氛略显诡异。
江景看他这副市侩样,有些质疑问道:“你这真的什么都能问吗?”
郑百页听闻连忙夸张摆手,“哪有人能知天下事,但既然二位来了我这里,不管是经人推荐还是无意得知,必定是对小人的能力有所肯定。”
“二位大侠尽管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准让二位满意。”
真是稀奇。江景心想,面前人还是那副笑,但这话说出后却一脱市侩样,竟透出些稳重的高深莫测来。
江景连看了郑百页好几眼,这才相信了他还算可靠。
见她试探得差不多了,楼照开口:“妖怪吸人精气致其失神智,可有办法恢复?”
郑百页思索片刻,斟酌着说:“这方法之一,便是斩妖夺回精气,或者那妖怪自愿也行。”
他察言观色,见眼前二人面色不虞,又拉长了音找补道:“但是——此计风险较大,毕竟妖怪之力不能贸然揣测。”
“小人听闻,北上千里有一巫医,精通医术,能使白骨生肉、死人复生,想必这区区精气之事不在他话下。”
还有这种能人?江景连忙追问:“这巫医具体在哪?姓甚名谁?”
郑百页晃着手指,一字一顿道:“吞溪山下,万季堂。”
还不待江景反应,就听身边楼照嗤笑一声,她转头疑惑道:“怎么了,你认识?”
楼照简短回答:“听说过,他名声不太好。”
江景起了兴致,追问郑百页:“讲讲?”
郑百页也来了劲,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好似说书般给她讲述了一段传闻。
传说这万季堂自幼无怙无侍,被一神巫捡到抚养,从小学的就是一些歪门邪道之术,但效果显著。几年前疟疾横世,人死如圻堵。日色惨淡愁云护,多位名医竟无一人有根治方法,各地乌啼不断,犬泣时闻。
就在这时,万季堂巫医之术已趋大成,横空出世,针对此疟疾开了一药方。方中用药极端大胆,简直闻所未闻,可就凭这方法竟医好了周围得疾之人,一时名声大噪,名头磅礴喧嚣不下。
江景听到这觉得还算能接受,传说巫术和医术本就一脉相承,能救人才是正道,功德照样不落。那楼照口中“名声不好”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百页看出江景心中所想,抬手在空中按了按,让她稍安勿躁,神神秘秘地继续讲:“接下来的事就带劲了!”
万季堂凭借这一手医术发了大财,当即在吞溪山下修了处大宅子。有被医治者登门拜访,却见得后院香气缭绕、有如人间仙境。
原是万季堂养了一屋子小妾,个个花容月貌、冰肌莹彻。万季堂日日与她们欢好,一年能生出好几个孩子。
郑百页讲到此处,兀自咂嘴“啧啧”了半天,评价道:“艳福不浅啊。”
要这么多孩子干什么?万季堂名声变坏就是从此时开始。
这些婴儿出生后,他就拿自己的孩子当医术的试验品,试药、开颅、移植,能在他手下活过来的婴儿屈指可数。
一具具的婴儿尸体被焚烧,终究是被人撞见,自此万季堂就被安上了个“惨无人道、罔顾人伦”的名头,一时竟无人再去求医,人人避之如鬼魅。
江景听得有些头皮发麻,眼前浮过婴儿哭喊的惨状。
郑百页讲完仍意犹未尽,向他们说:“这万季堂虽说名声不行,但医术可没得说,二位可以一试。”
接着他取来纸笔,将万季堂那宅子位置细细写于其上,递给他们,问:“二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不过再问就要加钱了。”
江景接过纸张,摇了摇头拉了楼照起身。郑百页看他们这架势忙把大门打开,躬身相送。
楼照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掌柜这‘江湖百晓生’的名号,实属不虚。”
郑百页咧开嘴角笑道:“哪里哪里,希望二位大侠帮小人多做些推广,好支撑我这小店经营。”
二人出了客栈牵回马,彼此相望,竟有些无语凝噎。
“真的要去吗?”楼照问她,语气多有不屑。
江景细看纸上地址,闻言挑了眉道:“当然要去,我还指望着给剑门增光添彩呢。”
接着又调笑道:“怎么了?看你这幅样子,莫不是之前被他抢过相好?”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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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倒是被她逗笑了,解释:“此人作风品行不端,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荒唐事来。比如……”
比如什么?江景侧耳听。
“要是他看你美貌,非要抢了你做他的众多小妾之一怎么办?那我岂不是哭都要哭死了。”楼照忿忿说着,语气之凄惨仿佛小寡妇哭坟。
嚯哟?这人还担心起她来了。江景一剑鞘杵在楼照腰间,用劲不大,但这人还是假意哀嚎了半天。
“跟着我这么些天了,怎么还不信我的武功?只怕他抢不到手。”江景得意。
既然决定了要去,就得好好规划一下路线。他们预备在此停留一日,但到底没返回去那明理客栈,而是另找了一处正经客栈住了进去。
趁着天色还早,楼照去买了份地图,搁在桌上细细勾画。
山高水远,此去得好几日路程。江景看着地图,心中一动,开始找起来自己母亲信中给自己留下的地点。
片刻之后,她就悲催地发现这两地虽相隔不远,但仍不顺路。
毕竟太子之事要紧,朝中不可一日无储君。江景计划着这件事了结之后就即刻去父母故居。
楼照看她动作,疑道:“你找什么呢?”
江景暗暗记下路线,回道:“我父母死前故居。”
“哦……这样啊,哦……”楼照一点都没意料到她这番回答,一时不知所措。
江景看着楼照,忽然意识到他算是自己下山之来第一位结识的朋友,想了想便不吐不快:“其实我母亲现在生死未明。”
“她当时执意为父亲埋骨,一走之后至今不知下落,只将我托付给剑派。”
江景摸了摸自己发间束带:“这块红带子是她当年抱我上山时的襁褓裁成,这些年来一直由师娘保管,我也是成年之后才拿到。”
日光逐渐昏暗,给两人镀上了一圈淡黄影,楼照看向江景,发现她此时被这光映衬得格外温柔。
“此间事了,你要去寻故居吗?”楼照缓缓问着,“我能陪你去吗?”
江景眉间含笑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一时间氛围有些旖旎,但江景惯是个爱煞风景的,大笑调侃:“怎么?难道你想认祖归宗,拜我当长辈吗?”
此话一出,楼照的各种幻想悉数破灭,心想自己刚才真是鬼迷了心窍,定是这荒唐日光照映给了他错觉,否则自己怎么会认为这人温柔?
楼照有些赌气,拿起桌上地图就回了自己屋,只留江景在身后不住大笑。
少时月色挂满枝头,江景倚卧榻上看着窗外银练如雪,心中倒暗自回味起来。
路途迢迢,有个人在身边陪伴总归是好的。
忽然听得敲门声,楼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明日一早在大厅内汇合,别起晚了,我点一桌好菜等你。”
他说完不等屋内人反应就离开,江景在屋内听他脚步声渐行渐远,兀自带了笑意。
有虫鸣声在窗外懒懒响起,江景收拾入睡,惊觉自己的新人生已在几日前的山洞中悄然展开。
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