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朝会宁诗没有去,班主任递给她一个文件夹,托她去办公室拿给沈栖穗,千言万语叮嘱着一定要亲手送到。
这会儿办公室里的老师基本也都在操场上,一眼望去,视线越过几张摆着厚摞摞的作业本的办公桌,角落里的一张空荡荡的办公桌显得格外突出,那儿坐着个年轻女人。
宁诗小步迈过去,把夹在臂弯的文件夹放桌面:“沈老师。”
沈栖穗在看电视剧,手机夹在支架上,上面播放着最近很火的古装剧。
闻言,她把电视剧暂停,看了眼递过来的文件,随手丢一边去:“诗诗,你来的正好,你觉得这个女主身份是不是就只是个普通人?”
宁诗瞥了一眼,收回视线:“我觉得不是,第一集就有伏笔了,女主离开后,镜头对着仙界停留了会儿,应该是仙界的人。”
沈栖穗眼里闪过讶异,她把屏幕摁熄,拿起文件夹过了一眼,放进手边的收纳盒里:“想不到你也会看这种?”
倒不是宁诗会看这种剧,付兰每天晚上也在电视机前看这部剧,音量开的很大,她有时候路过会顺带看一眼。
宁诗唇角勾起,把另外一个话题拉出来:“沈老师,你上次问我的那件事,我想明白了。”
“我已经报名国际比赛了,就不去你推荐的那个了。”
沈栖穗一怔,不太赞同的看她,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国外的都太卷了,我怕你承受不住。”
宁诗也知道,从高一认识起沈栖穗就待她极好,除了屡次三番的来劝她去艺体班专心搞音乐外,其他都很好。
但付兰和宁远沿那边肯定不会同意,如果真强硬的不听从他们的话,指不定能发什么疯。
宁诗摇摇头,对上沈栖穗的目光,她声线放柔了一些:“没事的,总要去参加那个比赛的。”
话说到这儿,沈栖穗也不太好劝,摆了摆手也就由她去。
刚出办公室门,迎面来了一个男生,长得清秀,周遭一股书生气。
那个男生看见宁诗样貌一怔,失神片刻,下意识喊住她:“同学。”
宁诗脚步一顿,回头:“有事吗?”
男生反应过来,白皙的脸瞬间涨红,有些窘迫的摇摇头,带着歉意温声说:“不好意思,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
宁诗回了教室,几张课桌旁的地方放了几摞厚厚的课本,她抬脚跨过那几摞书,坐回座位。
操场里还在开朝会,隔着一栋教学楼,都还能听见教导主任批评林思骁的话,声音里蕴着怒气,哪怕没在操场,也能想象到教导主任拉着个长脸的样子。
教导主任是她们班的班主任,平时严谨得很,连上课喝口水都要管,在他的观点里,喝水都是对科任老师的不尊重。
因为脸很长,又喜欢拉着个脸,恰好姓马,班里同学亲切的给他取了一个外号。
马脸。
他批评的话术基本和上课批评她们班上同学的一样,从“我觉得惊讶”开头,“我很愤怒”结尾。
这些话倒着念,都能知道下一秒要说什么了,时代在进步,就他还是老一套。
宁诗听的耳朵有些起茧,伸手揉了揉耳朵,把桌上还有来得及收拾的上节课的课本收桌洞里,背上小提琴,朝着教室外出去前,喝了口水。
刚迈出教室的门槛,和迎面上来的林思骁对视上。
现在已经是换成校长讲话了,耳边是夸奖上周去参加比赛获得优异成绩的同学。
“你怎么在这儿?”宁诗纳闷,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坦然自若,压根没有被全校批评的觉悟。
操场虽然离她所在的教学楼只隔了一栋楼,但雨安一中很大,来回也需要好几分钟,上一秒教导主任还在批评他,下一秒人就出现在这儿。
林思骁无所谓的笑,掸了掸肩头沾上的墙灰,朝着她比了一个1的手势:“你班主任的话是最多的啊。”
确实,她马脸的话是学校里公认的多,每周学校领导是换着上台的,在学习以及各项任务都繁重的一中里,学生们都喜欢他上台讲话。
每次讲完哪怕后面的校长把自己的话减短,也会推迟几分钟上课。
宁诗没应这句话,侧头看了眼这条走廊的尽头,目光稍侧,看回他:“你不应该从左边的楼梯上来?”
俩个班隔的远,她班级的位置在右边楼梯。
林思骁眼尾挑起,扯唇,低头看她:“我从哪个楼梯走。”
“––––凭我的心情。”
神特么凭心情,在宁诗看来,这是单纯闲的没事干,正常人谁特地绕路走这边的楼梯。
林思骁目光落在她肩后背的小提琴上,一顿,转而低笑:“你这是?”
“这是。”宁诗顿了顿,指了指对面教学楼后的操场:“我去上体育课。”
林思骁轻笑,薄唇轻启,带着一点调侃:“上体育课背个琴,真行。”
他没有走的意思,停在宁诗面前,挡着她的道。
半会儿,林思骁往旁边让了一步,挪了个道,随即他的声音响起:“我送你,这儿不安全。”
“?”
宁诗欲言又止,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视线稍侧,落在教学楼外,空空荡荡,萧条寂寥,鬼影子都没一个。
这儿又不是什么枪林弹雨的地方,怎么可能有危险。
“不用了。”
“不过。”宁诗抬眼扫了他,嗓音很淡,夹杂了一些疑惑:“你怎么,连续俩周朝会都被批评。”
“嗯?”清冽的尾音上扬。
林思骁把手插兜,他没穿校服,宁诗也没见过他穿校服,顶多是一件外套穿上,穿的松松垮垮,干净青春的校服被他硬生生穿出别样感。
忽地,他出声:“不好意思。”
随着话音落下,手腕隔着薄薄的校服被他锢住,一道力拉着她往教室门后去,宁诗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已经站在门后,冰凉的门抵着她的鼻尖。
林思骁已经不在旁边。
她正要把门推开,外面突兀的交谈声响起。
“你哪个班的,怎么不去开朝会?”
“去了,不过提前回来了。”
“……”
“叫什么名字?”
“林思骁。”
一阵窸窸窣窣、笔尖在纸张上摩擦的声音,从教室外传进来,清晰的传进宁诗耳边,她手还僵在门上,那块儿被捂的有些暖,顺着手心传递到全身。
平缓的心跳在这一刻仿佛有了些变化,身上温度更加灼热,宁诗睫毛颤了颤,呼吸重新变得平稳。
外面的脚步声散去,门被推开,林思骁回头瞥了眼已经走远的学生会:“刚才学生会上来检查。”
一句话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为什么突然拉她去门后躲着。
宁诗这才想起,朝会时都有学生会的来检查,如果班上有没去的学生,会被记录下来,下周朝会上会点名批评这些学生。
也就是说,他下周、连着三周都要被批评。
“林思骁。”
这是宁诗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很简短的三个字,却意外的锋芒,让他整个人愣了愣,眉眼微垂。
宁诗脖子有些酸,他实在是高,哪怕她身高一米七也得仰头看他,揉了揉脖颈道:“你下周又要被他们在主席台上说了。”
林思骁顺着低下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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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子是平淡的,这句话就像一颗小石子丢进水潭里,起了一点波澜,他挑唇:“你怎么觉得的?。”
一句话轻飘飘抛给宁诗,她摇头,接了这个话:“这没什么,而且我怎么觉得的不重要。”
“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林思骁哂笑一声。
校园忽然变得闹嚷,从操场陆陆续续回来一些学生,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从楼上看密密麻麻的,再转头,林思骁已经不在这儿了。
宁诗已经习惯他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只留下一道很干净好闻的味道。
……
她们班上的体育老师,基本都是让她们跑一圈操场,再做点热身运动,就结束,也不用下课前集合。
所以,宁诗会趁着这点时间,去没人的音乐室拉会儿琴,尤其是过段时间还有演奏会。
小提琴被放在树旁边,怕被泥土弄脏,特意在外套兜里装了一点纸巾,把瓷砖上的泥擦干净,瞬间透亮。
急促的上课铃声响起,周边本来聚着的学生朝着各自班上队伍走去,以及伴随着一些陌生的抱怨声。
“又要上这破体育课。”
“上次围着操场跑了八百米,我回了家腿都在打颤子。”
宁诗朝着班级队伍去,她长得高,在班上女生里很拔尖,位置在女生的第二排、队伍的边边。
体育老师吹了口哨,环视了一圈班上的人,把音量加大:“女生为首,跑一圈。”
每次一到跑步,班里的男生就跟脱缰的野马,不知疲倦的朝着前面闷头跑,每次都是女生为首,但跑着跑着,男生队伍跑到前面去了。
宁诗体能不太好,在队伍尾巴吊着,气喘的急,呼吸急促,脸上泛起了一层薄汗,身上一股闷热。
虞冉步伐放缓,停在她身边,有些担心的问:“诗诗,没事吧?”
宁诗摇摇头,脸色有些发白:“没事。”
跑完这一圈,就是做热身运动,随着体育老师一下一下吹口哨,宁诗在空中摆着手臂,漫不经心的应付着。
很快,热身运动结束,宁诗背着小提琴包和虞冉说了几句话才朝着音乐教室去。
周遭时不时会响起个别班的朗读声,偶尔抬头也会看见,在空荡的走廊里,有些被赶出教室的学生,趴在走廊看风景。
刚走上四楼,宁诗扶着快掉的包带,和几个女生撞上,她视线掠过她们,没什么表情。
其中最中间的女生拦着她,微微扬着下巴,打量她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宁同学,听说你不打算来艺体班,是怕了么?”
“代时薇。”宁诗嗤笑,对上对面女生的目光,仗着身高优势,从上而下看:“我是你,我现在已经在反省为什么上次的恒生小提琴比赛只拿了个尾巴名次。”
她和代时薇的关系,还得回溯到初中,那时她和虞冉还有代时薇是班上玩的最好的。
干净澄澈的友谊沾染上利益,从此变得浑浊,不知道何时,代时薇疏远她和虞冉的同时周边也响起了许多质疑声,以及一次又一次的谣言。
直到高一那场浩大声势的造谣,论坛改成实名制,宁诗也在评论区看到,好几条指责她的长评,皆出自于代时薇。
俩人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也因为这件事彻底被斩破,从此俩人之间就像隔了一道沟壑,永远站在对立面,她光明正大的带着小姐妹有事没事找宁诗刺俩句。
代时薇脸色一变,由青转而黑,垂在裤缝中的手倏地转紧,她压低声音:“宁诗,你别太得意。”
宁诗扯了扯唇,绕过她们朝着音乐教室走,这一年多她也没搭理过代时薇,偏偏人总跑跟前示威,一副把她当成死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