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林思骁今天不会在学校,因此在学校超市看见他时,宁诗短暂错愕了一下,很快敛去,恢复以往冷淡的模样。
林思骁周围有一个男生,看着挺眼熟,似乎好几次看见他和林思骁站在一起,而周围,也汇聚了一些学生,不过离他俩很远,走近还能听到窃窃私议声。
“那个就是林思骁啊?”
“长得确实帅,但听说从生下来都克死了自己的家人,离他远点吧。”
“脾气好像也挺坏,之前见他在外面逮着一个男生抡。”
宁诗轻飘飘扫了一眼,朝着林思骁那边过去,后面的虞冉不停喊着她名字,看了一眼,咬唇,只好跟上。
林思骁漫不经心听着池栖岳,正笑着,对上一双眸子,他顿了顿,也没搭话的意思。
宁诗停在他和池栖岳的中间,没看他,目光锁在冰柜上:“让一下。”
等他们俩人让开,宁诗朝前几步,打开冰柜,熟络的弯腰拿出里面的俩瓶小茗同学,耳边落下林思骁的声音:“这个好喝?”
“嗯。”宁诗把冰柜门关上,另外一瓶递给后面愣神的虞冉,“挺好喝的。”
宁诗转身时,俩人外套拉链无意间碰撞在一起,发出很清脆、细微的一声,她默不作声收回视线,朝着收银台走。
结了账,快走到教学楼下,虞冉往周围看了一眼,松口气,问道:“你和林思骁怎么回事?”
如果这个问题,换成是之前的宁诗回答,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回答不熟,但现在,她难得犹豫了一下,思绪有些乱,她扯唇:“说一两句话的关系。”
虞冉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果茶,摇头晃脑评价着:“以前没近距离看过就觉得林思骁帅,刚才近距离看了一眼发现更帅。”
宁诗没否认这点,毫无疑问的是,林思骁所有的配置是顶尖的,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能吸走在场大部分人的目光。
“不过。”虞冉捏着吸管下面一点,在杯子搅着,“我觉得他和你挺像的。”
宁诗哼笑一声,把吸管拆开,插进果茶里,难得出神。
那些尖锐、刻薄的语言不算小声,他肯定一字不落的听见了,而似乎这些也没影响他,更或者他是压根不在乎。
宁诗认识他的时间不算长,但这些天,只有初遇那天狼狈了点,其他时候就更像把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关联一一斩断,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倒是第一次见到。
这样的人。
...
放学时,她没有回家,编了一个借口给付兰发去,打了车去当地的公墓园。
中途路过一家花店,她让司机停车,下车去买了一束洋桔梗。
这是她的习惯,依稀记忆里,宁画很喜欢洋桔梗,整个人身上透露着孤独忧伤的气息,她没法在墓前一直陪着宁画,只能拿一束洋桔梗代替着。
宁诗把洋桔梗放在墓前,把干枯的雏菊推到一边,这束花不知道是谁放的,总之每次她来时都有,她蹲下去,抱着膝,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她喉咙有些发涩,这张照片她记得很清楚。
是宁画拿了全国类的奖项,主办方要宣传,给她拍的照,这张照片她笑的不仅很甜美,而且是悉数不多的照片里,唯一笑的一张。
因此,宁诗抱着手机,央求了付兰和宁远沿好久,才让他们放弃另外一张照片,用的这张。
时间更替,主办方已经把这张照片删除,这张照片的彩照被火烧没,就连墓碑上的照片,也是从主办方官网上保存下来,给打印店印下来的。
宁诗指尖不停抚着上面的照片,和她小声的说着没来看她时,一直忙着练琴,现在才抽出空来。
拉小提琴这段路是孤独的,她以前还有宁画,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独自在这寂寥的世界,拉着琴。
小时候总是不懂宁画为什么总是喜欢看着窗外,周身是别人不懂的孤独,明明性格很温柔,但所有人都说她性子冷淡,不讨喜欢。
到现在,走着她这条路后懂了,又或者更甚,就像把自己困禁在高塔里,和外面的人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那些曾经对宁画“不讨喜欢”“冷淡”的评价,落在了她的身上,就像在前进的路上,背负着巨大的包袱。
“咔哒––––”
耳边一声突兀的树枝断裂的声音响起,宁诗警惕地回头,下意识把小提琴包藏在身后,循着声音看去。
林思骁怀里抱着三束雏菊,黑色卫衣脱下,换了套更加清爽阳光的衣服,和在学校里的他截然不同。
“你?”宁诗问,“你怎么在这里?”
林思骁把俩束雏菊放在面前的俩块墓碑上,剩下的一束雏菊,他垂眸思索了一下,稍微犹豫的放在宁画的墓前。
新鲜的雏菊和旁边干枯的雏菊有着鲜明的对比,这下之前的疑问得到解答,宁诗问:“这束花是你放的?”
这一排的墓都靠着一棵树,上面积着一些从树上掉下来的落叶,他动作熟练的清理掉这些落叶,垂着眸:“是我放的,我买花的那家店老板是个老人,所以我每次买花会多买一束。”
宁诗在心里朝着他面前的墓主人道了歉,试探性的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长相文雅的男人,眉眼和林思骁有些像,照片下是名字。
林城运。
宁诗反应过来这是林思骁的爸爸,另外一块墓应该是他的妈妈。
她哪怕来过这里很多次,也是头一次遇见林思骁,头一次知道这么巧,他父母的墓碑居然挨着宁画。
“这儿。”林思骁顿了顿,抬眸看着他,那双眸里很平淡,但似乎又藏着点隐喻:“是你的家人吗?”
宁诗敛眸,提及这个问题,她睫毛颤了颤,别过头冷声:“是,她是我的姐姐。”
一时之间,周围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远处守墓人听着收音机的声都能落入耳边,微风带着树叶簌簌晃动,天上的白云接替成乌云,带着一点阴郁的气氛。
一颗雨珠落在头顶,随后是毫无征兆地倾盆大雨,因为这场突发的大雨,所有诡异的氛围被搅乱,取而代之的是慌乱。
忽地,一件外套披在宁诗的身上,盖住头,耳边落下他的声音:“不好意思,又要冒犯了。”
林思骁抓着她的手臂,带着她朝着墓园外面跑,风声在耳廓边放大,雨珠扑在她的脸上、扑进眼里,异物感的进入让她觉得难受,只好用袖子挡着脸。
公墓外边有一个荒废了的公交车站,虽然现在没人使用过,但好在遮阳棚是完好无损的,雨水一颗一颗打在铁质棚上,发出“哒哒––––”的声音。
宁诗身上盖着件外套没有淋太湿,反观是林思骁,雨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流淌,顺着下巴往下低,发梢也滴着水珠,看着好不狼狈。
她侧头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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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里拿出一包纸巾,扯了几张递给林思骁,他接过随意的擦了擦,碎发被捋到后面,五官深邃冷淡。
下雨天不太好打车,宁诗手机里的打车软件一直显示着等待司机接单,空气潮湿,没由头的烦躁涌上心头,她把手机闭掉,塞进兜里。
林思骁把纸巾全部揉成一团,顺手丢进一边儿的废弃垃圾桶,底边还有一个破洞,刚扔进去,纸巾团从洞里滚出来,他沉默的和纸巾团对视了一秒,伸脚踢回垃圾桶。
“你不用打车。”林思骁把手机拿出来说,“我叫司机来接。”
这儿离市区算比较远,宁诗拿出剩下的纸擦了擦塑料椅的脏污,一层层厚厚的灰被擦去,椅子从深蓝褪成原本的浅蓝,她想了想又往旁边挪了一步,擦了擦另外一边。
把纸丢进垃圾桶时,纸从下面的破洞滚出来,宁诗敛眸给它踢了进去。
卫衣被打湿紧紧贴着肌肤,宁诗受不了这种黏腻感,只能揪着卫衣领微微往外扯,感受到棉质卫衣的脱离,她才觉得好受了些。
袖子被卷到胳膊,手腕上一串鲜红色的红豆手链衬的肤色更加白皙,俩者颜色相互碰撞,显出鲜明的对比。
“不过,没想到你今天会来这里。”林思骁习惯性指尖夹着根烟,没点燃,手指晃动,烟也随之而晃成虚影。
他顿了顿,继而补充了一句:“还以为像你这种会直接回家。”
“嗯?”宁诗漫不经心应了一声,随意的答着,“有时会来,我也没想到你也会在这儿。”
林思骁轻笑,抬眸扫了眼放在椅子上的小提琴,似乎是随意的问:“天天看你背着,是很喜欢小提琴?”
“喜欢?”
这句随口一问的话,像是某种力量不断滋生,拽着她,把她拉回小时候的某段记忆,那段被埋上一层遗忘灰尘的记忆。
最开始学拉小提琴的时候,她总是拉不好,小性子上来就想放弃。
宁画只是笑笑,重新把琴托在她肩上,把她另外只手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将琴弦放进她手里,语气温和:“言言你喜欢小提琴么?”
想起这个被尘封的小名,她的心忽地被揪起,一时之间只觉得空气似乎稀薄,呼吸紧促了起来。
那时的她是怎么说的。
似乎是皱着眉认真思考,随后干脆利落的应声,话里话外都是对未来的期盼:“我喜欢小提琴,喜欢用它拉出来的声音,我以后想当一位出色的小提琴手。”
那时的她是真真切切的喜欢小提琴,渴望着能有一天,她拉出来的小提琴声能让所有人听见。
后来,火灾的出现,似乎“言言”也在那场火灾里消失,现在的只是宁诗,一个分不清自己因为什么而拉琴的宁诗。
宁诗扯唇,把思绪敛回,答的话模棱俩可:“走到这一步,喜欢或者是不喜欢没区别。”
或许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哪怕找到了心中的答案,也不会轻松,只会觉得更加喘不过气。
失去本心的人,不配提及喜欢。
“你呢。”宁诗将话题抛给他,“你在学校被他们避之不及,会难过么。”
林思骁闻言只是笑,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眸子,她慌乱一瞬,很快镇定下来。
他看向她的目光意味深长:“这不是还有人信我。”
林思骁把手里的烟折的弯弯曲曲,攥在手心里捏紧,低声道:“宁诗,你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