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寝殿院子寂静,此时秋分已过,寒露时节只余北风呼啸,连那池中蛙皆已冬眠。
白日里被五皇子这么一打岔,李明玙这一整日都蔫蔫的,连姬云绮用话本里的笑话哄他都难以得到回应,她便也静静陪着他。
他此时躺在树下躺椅上有些萎靡不振,姬云绮想起他风寒刚痊愈,金先生也说这郁结甚是内耗身体,加上他身子底子在北岐被损坏,她便拿来了锦被给他盖上,然后坐在躺椅边上。
姬云绮双手托着下巴,仰着头望着满天星辰在沉思,她思索着要如何询问打探,她如今确定他的心结与宫里有关。
姬云绮就如此坐着纠结半天都不知从何处入手开始解他心结,毕竟这是他的家事,她也不甚了解内情。
许是她这般安静让李明玙不甚习惯,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眸子,伸手拔开她额边的碎发。
李明玙犹豫了下,然后轻声问她:“我是不是很没用呢?”
姬云绮被这么一问愣愣地低头与他对视,他此时眸子透露的情绪非常不安,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问,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才没有呢,我从来都觉得你很是厉害,不然我怎会第一个想要带回南疆的是你呢?”
说完便见他的眸子从不安转为期待,似在寻找答案,他是否也可以拥有可以依赖的人呢?
他有些试探性地轻声道:“你听了五弟那番话,也会觉得我品行甚差吗?”
姬云绮预感他想要吐露出一些她一直不得其解的事,忙摇头,然后伸手握住他那微凉的手,静待他说下去。
他又缓缓闭上眸子,轻轻启唇:“你也许不知,我虽与五弟为同胞兄弟,可他自小就那般活泼可爱,总能逗得父皇母后开怀,许是母后在这深宫中也很孤寂,有这么个会逗自己开心的儿子如太阳入沟渠,一扫所有黑暗。”
姬云绮微微一怔,孤寂吗?他心思细腻到自己身处痛苦还能理解自己母亲的不容易。
但李明玙显然还未说完,于是她很快恢复认真的神色盯着他。
他抬眸观摩姬云绮一眼,见她竟是一脸认真地凝视着他的脸在听着,他便松了口气继续往下道。
声音甚是轻柔:“而我相对而言却是沉闷得紧,在他们眼中我唯一的优点仅剩天资聪颖,所以自小的日子皆是一成不变的,上学之时面对太傅严厉的教导,下学面对的却不是慈母慈父,而是更为严厉的父皇,我就如同日夜面对两位不同的严师一般。”
顿了顿,他又闭上眼睛掩饰了所有情绪:“可是,父皇面对五弟时却是全然不同的慈父,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论什么东西皆有父皇母后满足他,鹘鹘你知道吗?我自小便很是羡慕五弟,他得到所有我不敢肖想的东西,只要他想要的,父皇母后皆会满足他,而我却不能耽于玩乐。”
接着他像是陷入了一段不愿面对的回忆一般静默了一阵,然后似乎终于决定逼迫自己正视它。
语气有些发颤:“我原以为,我原以为这是他们对我不同的期望,毕竟是帝王家,总得有一个人能延续这个皇权,所以我也不曾辜负他们,每日里除却陪你玩闹以外,余下的时间皆是在勤学。”
忽然,他似乎有些难堪,在犹豫是否真的要袒露自己这难以言说的心里话,他感到姬云绮握着他的那只手轻轻摩挲几下他的手背,她在鼓励他,便也放心继续。
依旧微颤着嗓音:“可是,可是我没想到我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选质子时,我知晓必定不会是五弟,母后不会舍得让他去受苦,我以为以我半个储君的身份,他们总会为我想想法子保全我,可屠城噩耗一来,当夜便决定让我去,速度之快让我出城那日都还在恍惚,我是否从来都没有家呢。”
这次他静默了许久,他睁开了眸子,此时他的眼眶已然显红,可他的嗓音终于不再发颤:“那时你来春风亭送我护身符,你知道吗?这是我十年来最珍贵的东西了,它代表一个承诺,还有一个人心里会记挂着我。”
说完他那沁在眼眶许久的水汽终于凝结成水珠,沿着脸颊滑落,他似不愿让她瞧见如此难堪的自己,转过了脸。
姬云绮听完后心里百感交集,她觉得李明玙心里甚苦,只是不知如何安慰,因为她比他幸运得多,她的父母兄长们从不当她是个娇弱女孩子,他们总是把她与哥哥们放在同样的位置上教养长大,所以她无法感同身受这种被区别对待的苦楚。
她静默地沉思着,却又听见一声轻到有些许模糊的声音。
“太难看了。”他一手捂住眼睛,轻轻说道。
“什么?”姬云绮云里雾里。
他放下手,抬眸注视着她:“鹘鹘,我如今算是一无所有了,甚至如此藏着丑陋的嫉妒心,你会嫌弃吗?”
随后又有些沮丧:“我其实并没有不愿意去,作为兄长,爱护弟弟是该的,我愿意代替他去,可是……,可是我没想到我竟是被以弃子之态送离,如此不堪地远走他乡,我过不去,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他这话问得姬云绮莫名其妙,她歪了歪头:“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当然不会嫌弃你,哥哥你只是被伤心了,但你那与生俱来的聪慧和品行,每一处都正合我眼。”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的脸,似乎在判断她这话的真假,但她这一脸认真的模样就是明晃晃的答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于是他再次闭上眼,嘴角勾起微笑,这次似乎是有些享受地模样。
姬云绮瞧着他这抹笑意,百思不得其解,这般享受地模样,是放下了什么重负吧?他今日愿意袒露出肺腑之言,那是否代表郁结可解了?
不管如何,总算是有进展。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兄弟的境遇怎的如此天差地别,一个事事占尽好处,一个宛如尘埃处处自行挣扎,李明悦明明论起才华和品行皆比不过李明玙,但却如天道宠儿一般顺遂到离谱。
但没关系,哥哥有她,她虽还在努力寻找提升自己实力的方法,往后她一定能把他保护好。
虽然镇南王府势力如今也不弱,但这是她自己的人生大事,她总得为自己做打算,不能总依靠别人。
因为无论是父亲母亲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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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两个哥哥,往后皆有自己的人生要负责。
她抬眸看向此时有些惬意的李明玙,她希望往后的日子里他们都可以这般惬意顺遂地白头偕老。
忽然见他再次薄唇轻启,似有些忐忑般问她:“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姬云绮正巧心里在憧憬着,闻言便也忍不住弯腰把头拱进李明玙怀里抱住他腰。
姬云绮的声音清脆如铃愉悦道:“会的。”
*
今日李明玙许是心绪动荡得厉害了些,有些精神不振,等不到平日里姬云绮到来的时辰便开始犯困。
姬云绮只好让他早些歇息,自己则翻出一本虎狼话本趴在外间的软榻上津津有味地翻看。
许是今日美男愿意袒露心里话,她兴致格外的高,与里头睡着的李明玙是截然不同的心态。
今日这本话本来自很遥远的西域故事,姬云绮瞧着里头的描述,脑子里不禁跟着文字描绘起来。
里面描述了西域男子的装束,他们的衣衫不似东方的多布料,从脖子上带着厚重的颈环,到胸膛上仅戴金银宝石制作而成的精美链子,再到腰间缠着结构复杂华丽的宝石金银腰链,身上只有下半部分布料较多。
姬云绮在脑子里描绘了一遍,然后想象一番如此一套装束穿在李明玙身上会是何等风景,只需稍微一想便开始口舌干燥。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便忍不住转头想瞧李明玙,可她此时在外间,视线被遮挡住了,于是她蹑手蹑脚地溜到他床边去,盯着他的脸再次发挥想象力,然后越想脸颊越是发烫。
她赶紧胡乱甩甩头,把这等虎狼想法甩掉。
然后她凝视着李明玙的睡颜,许是诉说了一番难以启齿的话,如放下压在心上的负担,他今日睡相竟出奇的安逸。
于是她转而观察别的,似乎长回不少肉了呢,脸上颧骨已不似前阵子那般凸显,肤色稍微白里透红,因不再频繁噩梦而缺觉,眼底的青黑已然不见,鼻梁高挺,薄唇红润。
她回京前曾对他的变化有过想象,那便是比之年少更上一层楼,此时方觉他的美貌确实比年少时更美了,却是美而不艳,清丽如仙。
如此美人竟成功落入她怀中,恋恋不舍地瞧了好一会方觉时辰已快到半夜,于是又蹑手蹑脚转身回家去。
*
今日许是黄道吉日不佳,总遇到不速之客。
姬云绮刚走出寝殿,才步入院子便听见一声异响。
她脸上瞬间收起笑意转为冰冷,她凝视着声音来处,只见墙头上探出一个蒙面人,他一见姬云绮发现他便立即下去逃走。
姬云绮迅速从袖中抽出短刀飞身过去,把短刀横在唇边咬住,双手伸出快速攀上墙头,她眸子快速环视周遭,可惜那人已然逃走。
她想起回京第一日同样见着一个方脸男人也是鬼鬼祟祟似在打探二皇子府,可这次的人蒙住脸她瞧不清脸型,不知是否是同一人。
她蹙起柳眉疑惑着,转头望向李明玙寝殿处,是小贼还是京中哪方势力的人要来打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