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虚殿又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以后,有人出言说道:“老朽记得不错的话,云朔长老的栖羽堂还有一间空房吧?”
乙山长老说完,看向迟深。
迟深颔首,不冷不热道:“是。”
祁樱怔然,握紧拳头。
你们这群人,就想拿个人看着我是吧?!
安灵玲闻言,舒眉道:“樱儿,不若你就先去栖羽堂小住几个时日?
祁樱跳出来,摆手道:“这怎么行!那是云朔长老留给他未来的弟子的,若我去住,也太不合规矩了。”
她转头,对着祁之夷道:“叔父你说对不对,叔父,我愿意去住外门的弟子居的!”
“樱儿说的确然不错。”
安灵玲道:“怎么不合规矩了,咱们樱子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祁家的金枝玉叶,住一个好一点的地方有何不妥!”
“况且,那裴云朔整日逍遥云外,都不知道有几年没回来了,那么大个房子,怎么不能让我们樱儿去小住几日了?”
祁之夷一副忧心样,轻声道:“母亲,可樱儿向来喧闹,迟深他再怎么看也是个喜静的,若是同住的话,未免会有些不便吧?”
祁樱闻言,心中忍不住暗暗发笑。
这什么蹩脚的理由。
和谁住都比不上与他同住更危险吧?
“不若还是…”
他话未说完,安灵玲便道:“这有什么,他们两人从小便是青梅竹马,对彼此了解的很,迟深,你说是不是?”
“......”
祁樱最后还是住进了栖羽堂。
祖母动嘴能力实在太强,恐怕整个南冥宗的人再也找不出一个能与她一决高下的人。
平心而论,祁樱觉得栖羽堂不比清云居差多少,只是地处偏远,平常人爬上来会很费劲。
不过倒是清净,门前还种了许多花树,每逢三四月便有很多同门专门过来赏花。
...
祁樱握了握手里的月白令牌,抬眸对着面前的人道:“师兄,你为何非要提住所这事?”
她祁樱,无论是什么屋子都能住的!
迟深坐在椅上,手里端着一杯青蓝瓷杯,修长玉指轻动,有如乐师勾弦之雅,目光却冷冷清清,淡淡道:“见你可怜。”
祁樱瞳目骤缩,一手捏紧手里的令牌,一手从化出一柄冰蓝的剑身朝着他砍去。
“谁要你可怜!谁要你可怜!你再说一遍!”
砰!剑锋还未碰到他的衣服便被弹了回来。
迟深下意识地给自己开了一个护盾,避免了血溅三尺的惨剧。
他放下茶杯,眼底荡过一丝笑意,抬起眼来却烟消云散了,语气比刚才舒缓了很多,“师妹,你果然和以前一样。”
啊?祁樱脑袋突然空了一块。
倏然间,她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寒,收回了剑,头也不回地跑了。
迟深见她跑了,嘴角的笑意终究是露了出来,不过没多久,又收了回去。
祁樱跑到门口,拿出令牌开门,脑海中却还是想起他方才的话。
坏迟深,难道是看出了她前世于现在的不同?
难道是昨天昏迷的时候不小心说了胡话?
祁樱甩了甩头,不再想这些。
算了,下次还是小心为是。
...
祁樱很快就来到了珍药阁,刚踏进去没几步,却见里面的人都步履匆匆,甚至还有几个戒律司的人。
她定了定神,朝着最里边的病房走去。
没想到,越往里走人却越多,祁樱的心一紧,抓住个人便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方才最里边病房的礅兽突发恶疾,竟出手伤人,害得好几个人受了伤!”
“什么!那礅兽不是向来温和不会伤人的吗!”
“好像是中了惑术!”
祁樱想看看里边,却被乌泱泱的人群遮挡,还被好几个戒律司的人轰了出来:“师妹,这边不允进入!”
“里面的病人呢?躺在右边那个病人!”
“好像转入西苑了,师妹去那边寻一寻。”
西苑?那不是重病之人住的地方吗?
祁樱咬住下唇,跑向西苑。
路过中堂时,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这人不是谁,正是迟深。
“楚师弟没事。”
一句话,就像是定海神针,将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迟深放开她,手心冒出一层薄薄的汗,他浑然不觉,只是担心会弄脏她的青萝衣裙。
祁樱抬起头,望向他问道:“他现在在哪?”
“东苑第三间房,现在睡过去了。”
祁樱蹙眉,扯了扯嘴角,“迟深,你方才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迟深刚启唇,却被人叫住——
“迟师兄,这边有新发现!”
祁樱不再等他答话,自顾自地走向前去。
也是,他们早就不似幼时那般两小无猜、心心相惜了。
迟深总是很忙,忙着修炼,忙着悟道,忙着处理戒律司的事务,还要替他的师父处理外债。
云朔长老什么都好,就是爱招蜂引蝶,还喜欢去赌场小赌一把,输了钱还要管他的倒霉徒弟要。
好在迟深实力够硬,背后是五界中最会赚钱的魔界,不然年纪轻轻就负债累累。
祁樱走入屋内,一眼便见到还在酣睡的楚一舟,他的脸色比昨日红润了许多。
记忆之中,他这副卧在病床上的样子不占少数。
上一世,楚一舟将死之时,把一个秘密告诉了她。
一个很久远却平常的秘密。
他说,八岁那年,他本该死在山脚之下,被那山狼咬死,却意外被过路的迟深所救。
迟深一剑斩死了山狼,还给了他一颗灵春丹,保住了他的性命。
楚一舟两眼淌着泪,用力地抓着祁樱的手,道:“对不起,师兄骗了你许久。”
“那次出现在山下,是我同迟深师兄一起密谋的一个计划。”
“师兄知道你最讨厌别人欺瞒于你,可是...咳咳咳...”
他命数将近,连同着气息也越来越弱,祁樱就像是抓着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她怎么抓都抓不住,晶莹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下来,她整个玉白的面庞看着都十分惨兮。
“师兄,五师兄,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怪你!你不要抛下我!”
“我也是后来才知,那一日是樱子的生辰,迟师兄并非故意来迟,只不过是因为我...”
“还有,很多...樱子,我还想同你说很多…”
话未终了,那只紧握着她的手却倏然落了下去。
不远处的窗棂轻动,终是扰了正想歇脚的青鸟。祁樱回过神,才发觉自己脸庞上有几滴热泪,急忙擦去,又小心地关上门,悄然离去。
这世间总是无常,有些东西,也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祁樱眼神恹恹,冷漠地看着烧成一片废墟的清云居,心想她那残忍无情的叔父会不会觉得心痛半分呢。
毕竟,这清云居也是雕栏玉砌,珍物繁多,建造起来,花了他不少心血吧?
呵呵。
她不再想,而是信守承诺地去戒律司领了罚令,拿着一把扫帚便开始扫了起来。
众弟子对她被罚一事都十分惊叹,毕竟她祁樱可是从未受过如此“重罚”。
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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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没顾及他们的眼色,只是刚扫完戒律司的门前便开始有了几分悔意。
仔细想来,自己还是从未受过这般苦,心里还不是几番滋味。
“师妹,这块怎么不扫?”
忽而之间,一道清音萦绕在耳畔,祁樱抬头,闻其声却不见其人,她回首,才发现迟深背起手,一脸淡漠地瞧着她。
迟深今天仍是穿着一身墨羽黑衣,绛色腰带束于腰间,更显这人精瘦而矫健。
“这不是在扫吗?”祁樱白了他一眼,双手握紧扫帚,心里的怨气更甚。
别以为你帮我了我我就会给你好脸色!
她瞅了瞅不远处的戒律司,又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道:“大左青,你不去忙吗?”
迟深颔首,一字一句道:“看管你就是我现在要忙的事务。”
?这人,我告你滥用私权!
“你!”
祁樱眼睛都瞪大了,将手里的扫把一丢,道:“你走开。”
迟深退了一步,微微眯眼道:“师妹这是做何?”
“看你烦。”
祁樱双手叉着腰,极不耐烦道。
完颜欢本想快些前往医馆,却见好些人围在这,也来看热闹。
他见是迟深和祁樱,倒是乐呵呵地走过来,笑着问道:“呀呀,樱师妹,怎地竟然被罚了?”
祁樱轻哼一声,道:“走火,不小心把清云居烧了。”
这句话声音没多大,却也被几位好奇的同门听了去,大家看祁樱的眼神更惊讶了。
“祁樱师妹好厉害,都能把清云居烧了。”
“哎哎,我也觉得,听得我也想把我那破屋烧了。”
,
其他人一脸鄙视,道:“你想被逐出师门吗?”
“什么?”
祁樱皱着眉,一脸不屑地又回答一遍。
完颜欢的脸色微顿,看向一旁的迟深,道:“真的吗?”
迟深轻叹一口气,点点头。
“小樱子,你这...没受什么酷刑吧?”完颜欢又仔细看了一眼祁樱,刚想上去检查,却被迟深握住手。
祁樱眨眼,将地上的扫帚捡了起来,递给他道:“有哦,我要连扫三天宗门,完颜师兄要不要来帮帮我?”
完颜欢欲想摇头,却见祁樱朝他不停眨眼,他心下一忍,道:“好吧好吧,师兄也是怕了你了。”
祁樱高兴地笑了两声,随后又瞥一眼一旁的迟深,道:“你快走开,我会好好扫的。”
迟深:……
祁樱一直打扫到晚上才把一整个南冥宗打扫完,中间不乏也有好几位热心的同门帮忙。
没办法,都怪她魅力太大,难以不让别人做不到不心疼她。
祁樱将扫帚随意一丢,又向迷魂谷走去。
她很快便来到了那间木屋前,这间房子真的很破,只是拿着几个陈旧木板随意搭成墙面,就连个门都没有。
祁樱调动灵力一看,那只小青龙果然不在里面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祁樱走入屋内,点燃了屋内的灯,又从怀里拿起一颗灵球,在心里默念了个口诀,那晶莹的球心便浮现出楚一舟房里的画面。
她匆匆看了几眼,见楚一舟没事后,便把那灵球放了回去。
外面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雨,祁樱心想那小青龙定是快要回来了。
砰咚。屋外突然传来声响,祁樱抬眸望去,果真见到一抹青绿的衣裳。
可是那人却迟迟不进屋内。
干什么啊,她一天天的也很忙的,浪费的时间谁赔?!
祁樱心一急,往门外走去,一出去,见到那人,瞳目骤缩。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