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同门聚餐
下班后, 靖霖抓紧时间回家换了套正式一些的衣服,并给仙贝拌了个新鲜的猫饭才出去。紧赶慢赶到了维拉酒店已经七点零二分,靖霖拿出出任务的速度跑下车。
可惜, 电梯并不会随他心意光速上升。加之是用餐高峰期,进来的人很多, 他被挤到角落, 只能双手抱着胳膊尽量缩着身躯站在角落,一个高大男人挡在他前面靖霖担心着他什么时候会后退踩到自己。
终于到了二层休闲娱乐区出去了大半人,他松了口气闪身到另一侧角落拿出手机回纪筱筱的轰炸消息,先前站他前面的男人微微偏了下头。
靖霖:“我在搭电梯了,马上到。”
纪筱筱:“没事,还有人没来。”
又过了约一分钟, 电梯终于在顶层观景餐厅停下。靖霖顺着人流走出去,餐厅的服务人员便迎上来问有没有预约。
“清荷厅。”
“清荷厅。”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靖霖不自觉偏了偏头, 恰好与对方视线撞上。对方礼貌地笑了笑,道:“你也是冷老师的学生?”
靖霖没有回答, 只微微颔首。
“请跟我来。”侍应说。
侍应在前面带路,两人跟着走。身旁的高大男人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周灼惟, 三期猎风队员。”
靖霖似听非听点了点头,转眼间就到了包厢门口。门一推开, 纪筱筱转过头热情招手, “师兄你来了, 坐这儿。”
靖霖冲她比了个手势,先走过去冷秋时那边。
“老师, 退休快乐。”他把一个小巧的袋子递过去。冷秋时说了他两句,“都说不用,你这孩子还带礼物来。”话虽这么说但是收到学生的礼物还是很开心。
“小玩意而已,不值几个钱。”
“那就谢谢靖霖了。”冷秋时把礼物袋妥善放到随身包里,又跟他说了几句体己话才让他回座。
排在他身后的周灼惟上前虚抱了一下冷秋时,坐在附近的人认出他,纷纷上前推杯换盏。
靖霖回到座位坐下,纪筱筱立刻凑上去问:“师兄,你怎么跟那个人一起来?”
“刚好同个电梯而已,你认识?”
“你不认识?”纪筱筱嘴巴张成O型,十分夸张地跟他介绍,“他是少数从国家升到联盟的,现在军衔是少将,估计轮值期结束就能升中将了。没想到他也抽空过来。”
“你怎么谁都认识。”靖霖抿了一口茶水,不怎么在意。手机嘀哩响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又放回桌面。
梁翊:记得吃饭。
纪筱筱还在继续跟他输出,“去年你服满役后如果接受了联盟的邀请,现在也是联盟少将了,说出去多威风。”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纪筱筱撇了一眼桌面再次震动的手机,笑了笑,“那也是,挺好了。”
晚餐吃的融合菜式,精致菜品一道接一道。靖霖想了想,拿起手机拍下面前的牛油果烟熏三文鱼。
靖霖:正在吃[图片]
梁翊立刻回了一张电脑屏幕照片。
梁翊:怎么现在的报告格式这么繁琐[哭泣猫猫头.gif]
靖霖:加油。
靖霖放下餐具,扭头问楼应,“现在报告的格式改了吗?”
楼应眉头微微挑起,觉得有些好笑,“怎么?梁翊跟你告状?”
“没有。”
隔了两三个位置,一道目光突兀地射向靖霖。连楼应都注意到了,只有他本人还在翻看报告格式要求。虽然是替别人纠结。
下一道菜上之前,服务员上来把前菜撤下。靖霖忙着回消息,没注意只吃了一口的牛油果烟熏三文鱼被端了起来。一旁的周灼惟抬手示意了下,道:“他还没吃好。”
侍应:“抱歉,不好意思。”
靖霖微皱了下眉,心底有点怪异,但还是认真跟他说谢谢,然后跟侍应说没关系。接下来他似乎真的只是来进行吃饭这个事情的,别人都在同冷秋时谈论当今局势或者讲最近的生活。而他,在拍黑松露油封鸭。
楼应拿起酒杯挡了一下口型,问:“你不记得周灼惟吗?”
靖霖说:“我应该记得他?”
楼应耸了耸肩,然后道:“他退役的时候,白塔给他匹配的结合对象是你。”
“我怎么不记得。”
楼应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抿着唇笑,“那你又记不记得,我退役时候白塔匹配的结合对象也是你。”
“你不是和许礼匹配上才结婚的吗?”靖霖是真的肉眼可见惊讶住了,虽然白塔发到他邮箱的匹配意愿书很多,但是他也没想到同桌吃饭能遇上两个。
楼应清咳一声,十分认真地给他解释自己和许礼是自由恋爱结婚。不过白塔人人都知道许医生宁愿泡在实验室也不愿回家的事情,他这个自由恋爱的真实性有待考究。
“你的精神力等级高,每个高等级哨兵退役第一匹配的几乎都是你。”楼应似乎真的觉得这件事很可笑,反正靖霖是从没在他脸上看见过这样莫名其妙的表情。
楼应接着说:“倒是没想到轮到你退役,居然匹配了个只有C级的哨兵。”
“我觉得C级挺好的。”靖霖板起脸不再理他。白塔都说了领域外不要唯等级论,身手和头脑也很重要。这人作为部长以及代所长居然还这么明晃晃级别歧视,得找个时间写信建议加强白塔的精神力等级科普还有简化报告格式才行。
不知不觉间一顿饭到了尾声。大家都知道冷秋时爱酒,遂换到隔壁品酒室。
靖霖有话要问她,留神着她周围人少了一些后立刻上前拦了拦。
“老师。”
“怎么了靖霖?”
他偏了偏头,看到其他人正在进行猜年份游戏才放下心来问:“您知道定格消除吗?”
冷秋时眼中划过一瞬讶异,马上就不动声色压下了,“这是最近新出的高科技技术吗?”
靖霖摇摇头,“不,这是通过精神力操控图景准确删除某个人或某个事情相关的记忆的方法。”
“这我倒没听说,你怎么知道的?”
靖霖被问住了,又不能说是自己偷窥了别人图景知道的。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就听说的,还以为真的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呢。”
冷秋时接过侍应递过来的酒,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有什么想要忘记的东西?”
“没,只是好奇。”
冷秋时点点头,“有求知欲是好事,不过你也别太纠结于此,多看看周围的人。”
“嗯。”
纪筱筱取了一杯白葡萄酒塞到他手里,“师兄你试试这个,这个很好喝。”
昨天才醉了一场,靖霖不想再重温了,只象征性地抿了两口便拿着玻璃杯当装饰品。其他人三三两两凑到一起聊天,他轻晃着高脚杯坐在窗边看夜景。雪白修长的脖颈如天鹅一般扬起,在喧闹的场合遗世独立。
周灼惟拿了一小碟芝士片过来,“靖霖,吃点奶制品不容易醉。”
靖霖挑起眼看了一下来人,又转回去,“不用了,周少将。”
“私人聚会不必用军衔称呼,听冷老师说你是五期的?”
“嗯。”
“你来的时候刚好我马上就退了,好可惜没能认识。”
“没什么可惜的。”靖霖神色恹恹,本想过来和冷秋时叙旧,但是上去给冷秋时敬酒的人一茬接着一茬,而且他想问的东西也没有眉目,只想赶快结束离开。他还要去给仙贝买三文鱼,不知道这么晚还有没有得卖。
周灼惟打了个响指招呼侍应给他换了一杯酒,“试试这个,甜的很好喝。他们可能还要聊一会儿。”
散发着花香的葡萄酒端上来,确实与先前的不太一样,靖霖抬手从他手中接过。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递给他时周灼惟左手扶了一下他的右手。
靖霖瞬间松开了酒杯,玻璃碎在地上引起了小小骚动。
周灼惟适时出来打圆场,“没事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倒了个杯子而已,大家继续。”场面平静下来后,他探头凑近靖霖耳畔,道:“你很敏感,靖霖上校。”
“在聊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靖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你怎么来了?”乌黑眼珠子流转着窗外霓虹,闪着醉人光彩。
梁翊虚揽住他的腰,微微俯下身吻他的发顶,道:“写完报告就过来咯。”
“我去跟老师打个招呼,等我。”
“嗯。”
梁翊直起身,深深看了周灼惟一眼,然后转身过去。
“你结婚了?白塔配对的?”周灼惟的目光稍显意外,他看着梁翊的身影,暗暗发动精神力去查探,弱得不可思议。
“他没有A级吧,B级的?不可能啊。”
靖霖侧身避开玻璃站起来,没什么表情道:“我是S级,想和谁结婚不行?”这话说得有些狂妄,不过也没说错。或许是那半口白葡萄酒给的勇气,他反而觉得很痛快。
不知道梁翊跟冷秋时说了什么,她朝靖霖招了招手,靖霖立刻离开让他不适的角落走过去,“怎么了老师。”
“我带着入门的这么多学生中,终于成了一对了。之前听邢司长说起,还一直没给你们结婚礼物呢。”
靖霖脸颊微微泛红,有种学生时期被老师撞见在操场和小男友牵手的尴尬感。他慌了一瞬,不自觉揪住梁翊衣服下摆,“不用礼物,只是例行配对而已,大家都要做的。”
梁翊微不可察地看了他一眼,冷秋时似乎也愣了愣,不过两人都知道靖霖是对感情十分顿感的人,倒也没有太介怀。只是梁翊把衣角从他手里解救出来,然后自然地牵起他,隔着皮质手套掌心相对。
冷秋时从包里拿出两个红色信封,“什么都没带,给你们一人一个红包利利是是吧。”
“谢谢老师。”靖霖有些不知所措地接过去。
他第一次收红包。
“好了你们去吃点东西吧,梁翊才下班过来的,肯定饿坏了吧。”
靖霖点了点头。
“想吃什么?”两人走到吧台,靖霖滑开屏幕点餐。
坐在高脚椅上,梁翊长腿尽显,他的膝盖撞了撞靖霖的,伸手抓着他的椅背探头过去看。
靖霖推过去一些让他自己选。
“今天的晚餐好吃吗?”梁翊一边滑动屏幕一边问,脸仍停留在离他较近的地方。
靖霖点了点头,说:“油封鸭最好吃。”
“嗯。”
不一会儿,梁翊点的餐就上来了。这边是小酒吧,而且早就过了饭市,也没什么可选。他点了个汉堡套餐外加一杯黑啤。
他把套餐随送的可乐推过去给靖霖,撕开塔塔酱和番茄酱后,又把薯条推过去一些。
“我已经吃过了。”靖霖告诉他。
“可以假装陪我吃吗?不想一个人吃饭呢上校。”
第22章 上校醉酒
靖霖看了他一瞬, 旋即摘下手套拿起一根薯条慢吞吞地嚼。他吃薯条的样子让梁翊想起了花栗鼠,吭哧吭哧咬半天沨,巴掌大的脸就塞满了脸颊肉一动一动。梁翊的嘴角勾了勾, 抓起巨无霸汉堡咬了一大口。
靖霖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抬眸看了一眼时间, 九点整。他板起脸冷着声道:“提醒别人吃饭自己又不吃。”
“这不是想早点下班来见上校嘛。”
“你是来见老师的。”他提醒, “怎么没听你说过是冷老师的学生。”
梁翊咽下一口面包,拿起黑啤冲淡喉咙的干噎感,“老师带我的时间短,就没跟你说。”
透亮的眼珠从窗外夜景转到身侧俊朗的男人身上,靖霖木着脸开口:“别喝那么多酒了。”
“关心我?”
靖霖抿了抿唇,说:“喝酒会影响精神屏障。”
“上校给我疏导不就好了。”
“不要。”靖霖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然后不动声色地踮着脚把高脚椅挪过一点点,拿起可乐假装自然地喝了一口。过于甜腻的气泡分子在舌尖绽放, 旋即他又放下了。
不喜欢可乐, 太刺了。
眼尾余光捕捉到他的动作,梁翊抿着唇憋住笑意。随后把黑啤推过去一些, 问:“要不要试试?”
靖霖犹豫了下,这个比可乐更多泡沫,看上去喝了的话舌头会爆炸。
上校大人有时候真的很好懂,什么都写在脸上, 梁翊微笑说:“这个气泡是软的。”
奇怪的描述,什么气泡不是软的, 难道可乐的气泡是硬的?靖霖觑着他, 然后就见他抓起硕大的啤酒杯又饮了一大口, 乳白色泡沫粘在他的唇边,有点像牛奶。梁翊伸出舌头沿着唇线转动一周, 泡沫就没了。
靖霖看着他的动作莫名感到有些耳热,脑海不自然回想起前天晚上,那条孽舌也是这样在自己口腔里旋转、翻滚。
“我要试一下。”他说。
梁翊摊了摊手,把黑啤推过去,“请。”
冰块在融化,杯壁凝结了许多水珠,靖霖指尖沾上些许湿意。杯子很大,他需要双手捧着,然后嘴巴凑过去。洁白的泡沫混合着黑褐色液体一同涌上来抚摸粉色唇瓣。
浓烈的苦,极致的香,还有牛奶般丝滑的口感组成了黑啤这种饮料。这个气泡,确实是软的,靖霖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去描述。
他把杯子放下,整张脸皱巴巴,然后不由自主吐了吐舌,“好苦。”泡沫在上唇沾了一圈,显得可怜又可爱。
梁翊看着他眼里透着浅浅笑意,抬起手抚着他的脸颊,大拇指沿着嘴唇边缘把乳白色泡沫一一拭去。
“还喝吗?”梁翊声音略略沙哑。
靖霖幽怨地摇摇头,略显不满地重复道:“很苦。”
“那下次再带你喝不苦的。”
“不要再跟你喝酒了。”靖霖说。
“为什么?我还以为你是小酒鬼呢,昨天默不作声就把自己灌醉了,刚刚别人给你递酒你也接。”梁翊滑开点餐界面点了杯雪糕给他,然后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上校似乎有点醉了。
靖霖觉得他在教训自己,不太开心,霍然站了起来,“我要去找筱筱了。”梁翊反手拦腰把他拖回来,“一天没见了,你都不想我吗,上校。还是顾着跟别人聊天忘记想我了?”
这酸溜溜的语气,比昨天的醒酒汤还要浓烈。靖霖眉头蹙了蹙,道:“你说我和周少将?”
“原来还是个少将。”
“你担心我会出轨吗?”靖霖问得十分直白,把梁翊想好要逗他的话都打乱了,哪有人这么这么让人难以招架的。
“没有。”
梁翊掩着唇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然后叉了根薯条递到他嘴边,重复了一遍,“没有担心你出轨,只是担心其他人别有用心。”
靖霖嚼着薯条,非常认真地告诉他,“婚姻存续期间我不会出轨,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记得告诉我,向导发起离婚是不会扣你的信用分的。”
真的是
梁翊有时候想要掰开靖霖的大脑看看是怎么构造的,怎么能从一个简单的调情联想到离婚的话题。
过了一会儿,雪糕送来了,梁翊接过递到他眼前,问:“想吃雪糕吗?”
点头。
“那你说你喜欢谁?”
靖霖蹙了蹙眉,眼珠子沾在雪糕上,认真思考。片刻后,他说:“仙贝、青羽。”
“还有呢?”
“还有”他费劲地想了想,“筱筱、许礼、冷老师、佳怡女士、还有小丛他们。”
“还有呢?”
“还有?”靖霖感到疑惑,还能有谁,他身边就这么多人和猫和鸟了,楼下早餐店的老板娘对他也挺好的,偶尔还会送他新出的包点,但是靖霖不知道老板娘叫什么名字。
醇白雪糕有融化的迹象,他有些着急。然后就看见雪糕动了,在空中飘着飘着,飘到了梁翊面前。
“梁翊?”他不确定地说。
“嗯。”梁翊给他肯定的回答,然后舀起一口雪糕递到他嘴边。靖霖自动张开嘴接受他的投喂,丝滑雪糕甫一入口,幸福感剧增。
冰冷刺激下,精神稍稍恢复一些,他摇了摇头,说:“不喜欢梁翊。”
勺子顿在半空中,靖霖不满,伸长脖子去够,又一口雪糕进入口腔,他开心得眯起了眼,像只餮足的猫,刚刚黑啤的苦都忘了,只是催促着梁翊快点快点,快点再喂他。
梁翊的动作僵硬,舀了几次柔软的雪糕都流了下去,半天才舀起一勺雪糕递到他嘴边。但是在靖霖张嘴时稍稍远离,惹得他发出不满的声音。
梁翊问:“为什么不喜欢梁翊?”
靖霖有半秒宕机,眼神发空,他讷讷地说:“不能喜欢梁翊啊。”
“为什么?你讨厌梁翊吗?”声音很低,周遭吵闹,没有人注意到窗边角落迅速蔓延开的消极氛围。
可能是受梁翊放低声音影响,靖霖攀着他的肩把他拉下来凑在他耳边,用气音告诉他,“因为梁翊是坏蛋,总是捉弄我。”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不讨厌梁翊,他是好人。”
突然被发好人牌的某人石化了,那自己到底是好还是坏。不对,现在不是思考自己人格归属的时候,首要任务是查出上校大人喝醉时说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才对。
“雪糕!”靖霖推了推他。梁翊叹了口气又兢兢业业把雪糕喂给他。
纪筱筱走过来时嘴巴张得老大,“这不是我师兄吧,你给他下降头了?”
一旁的宋诗荛也极为惊讶,虽然她与靖霖上校接触不多,但作为纪筱筱的向导,也对冰山上校略有耳闻的。
可冰山上校现在居然撒娇让伴侣喂雪糕,这这实在是有违她们的认知。
梁翊把最后一口雪糕喂给他,玻璃碗放回吧台上,长臂一伸从后揽住靖霖的腰。十分自得道:“如假包换。”
靖霖吃完冰淇淋后满足了,靠在梁翊怀里昏昏欲睡。
梁翊清咳了一下,压低声音问:“你师兄平时喝醉酒也这样吗?”
纪筱筱眉头微皱,思考了一会儿,道:“我好像没见过师兄喝醉,你见过吗?”
“没有。”宋诗荛老实地摇摇头。
“我没有喝醉。”靖霖突然直起腰大声为自己辩解,但是没坚持三秒又软软地靠回梁翊肩上,他仰起脸贴着梁翊耳畔,小声告诉他,“还想再吃一个冰淇淋。”
“再吃会肚子痛。”
靖霖不开心了。梁翊果然是坏蛋,连冰淇淋都不让他多吃一个。于是他不满地张嘴咬住他的脖子。!!!
三脸惊讶。
宥于这是冷秋时的退休宴,梁翊不敢太大动作 ,只能低声哄他,“好了好了,你先放开我,我现在给你点。”
“好吧。”他松开了,“你不要骗人。”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梁翊感到好笑,划开点餐的界面,翻出点单记录准备再来一个。突然,看到香草雪糕产品介绍写着“本产品添加了朗姆酒增加风味,酒精过敏者慎点”。
手指顿在屏幕上,靖霖催促他,“快点儿。”
要是再摄入一点酒精,靖霖上校可能会羞得不想再见在场的人了。脑子转得飞快,梁翊说:“老师刚给你的红包你是不是丢了?”
“啊?在我口袋里啊。”突然被这么一问,靖霖也疑惑了。他低头去翻口袋,翻了几遍都没有找到,这时才真正着急起来。
“怎么办,梁翊你快帮我找找。”
“好好好,别着急。”
目睹了梁翊悄悄从他口袋把红包抽走的纪筱筱和宋诗荛目瞪口呆,还能这么哄着上校玩呢?
梁翊把食指抵在唇边朝她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假装找了几下,最后跟靖霖说:“你摸摸我口袋里有没有,刚刚你是不是塞到我外套里面了。”
靖霖虽疑惑但乖乖照做,伸手进去他的夹克外套,果不其然,摸到了两个卡纸状的东西。他掏了出来,鲜红色的纸质信封一如刚刚。
他咧开嘴笑了,“找到了。”
“嗯,你把我的也找到了,好棒。”
被夸总是开心的,靖霖宝贝地摩挲着两个红包,笑容爬上眉梢,昳丽的面容冰雪消融。
纪筱筱冲梁翊竖了个大拇指。
真有一套啊。
远处,一道审视的目光隐匿在人群中,难以察觉地投射在吧台边。
夜深了,再热闹的酒局也要散场。
冷秋时作别一众学员,乘坐银白色轿车扬长而去。剩下的人除了久别重逢的还在说着话外,其他也都各自散了。
靖霖听纪筱筱还有宋诗荛叮嘱他回到家别听梁翊说什么就做什么,他本来就不会,但是在两位严肃郑重的女士面前,他还是点了点头。跟她们告别后,转过身便看到站在门廊下的高大男人。冷光打下来把深邃眉眼刻画得更加明显,像个画报上的精致男模。虽然靖霖不追星,但也喜欢看美丽的事物。
见他们说完话,接收到靖霖的目光,梁翊直起身走到他身边。
“回家了。”
点头。
“靖霖。”周灼惟走了过来,“刚刚太多人了,没来得及跟你交换联系方式。”说着,他抬起手。
靖霖半眯着眼认真打量他片刻后,问:“你是?”
梁翊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弯腰凑到他脸侧,告诉他:“这是周灼惟少将,老师的学生。”
“少将?”他低声重复了一下,然后说:“我已经不在白塔工作了,没有需要和联盟对接的事情,有事的话找筱筱或者楼应。噢不对,是纪队长和楼所长,楼应兼任哨向管理所所长了。”
肉眼可见对方的表情僵在脸上,梁翊笑了笑,“再见,周少将。”然后揽着靖霖往车上走,丝毫不顾后面的人脸色有多差。
第23章 酒香满阁
停车、熄火, 梁翊解开安全带侧头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人,勾了勾唇,凑过去更近距离地看。清冷漂亮的脸庞暴露在车内照明灯下, 细小的绒毛反射了光如同给雪白脸蛋增添了一层光晕。
粉色唇瓣微微翕张,泄出一点朗姆酒香气。梁翊靠过去很轻地在他的嘴边贴了贴, 尝到一点残留的香草冰淇淋与朗姆酒味道。
“靖霖, 到家了。”梁翊摸摸他的脸,小声唤他。然后下车绕过车头,把人背起来。
“这这是在哪儿?”颠簸中靖霖醒了过来,半睁开眼看向昏暗的环境,感觉很熟悉。
“快到家了。”他说。
“噢。”
被人背着的感觉很奇妙,视野变得开阔, 从前他只在小学门口见过父母背孩子,没想过一个成年人也会背另一个成年人。他伏在宽厚的背上, 柔软脸颊贴着梁翊的脖子, 手臂绕了一圈环住他的颈。
“我可以自己走的。”靖霖矜持地说。他觉得身为上校,不应该让C级哨兵背自己的。
“可是我想背你。”
“那好吧。”
他其实也不想自己走, 头太晕了,幸好梁翊有背人这个实用爱好。靖霖心安理得享受。鼻尖在他颈侧蹭了蹭,闻到一点苦艾的味道,上校大人遂皱起脸。
“你很臭。”他说。
梁翊松了一只手揪了揪他的鼻头, 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掉下去,迅速像个树袋熊一样双手双脚把他缠住。
“你闻闻你身上什么味道, 还说我臭。”梁翊语气难得强硬一些, 靖霖不乐地撇撇嘴, 没跟他计较差点把自己摔了的事情,抬起手认真嗅了嗅自己。
——比梁翊还臭。
靖霖猛皱眉。
“为什么会这样, 我换了衣服才出去的。”
梁翊向上颠了一下他的屁股,没好气道:“你说呢,刚刚离你那么近的只有那位周少将,离我这么近的只有你。”
靖霖眉间的沟壑更深了,甚至冒出了要不要把外套脱了的念头。冷风吹过,他瑟缩了下打了个小喷嚏。可是好冷,还是忍回家再说吧。
回家,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做。
“等等,梁翊。”他激动地拍梁翊的肩,“我忘记给仙贝买三文鱼了。”
梁·人力座驾·翊笑了,这大晚上,脑子都被酒精熏入味了还想着给仙贝买三文鱼,“明天再买。”他说。
“不行,我答应了仙贝要今晚给它买,要是空手回家的话仙贝会伤心的。”
“都吃成猪贝了,哪会不开心。”
“你不陪我,我自己去。”说着就挣扎要下来。梁翊无可奈何地收紧手臂,“陪你去,陪你去,去哪都陪你去。”
靖霖开心了,老老实实趴回去,“好吧,我现在不觉得你臭了。”
“谢谢。”
“不客气。”
梁翊气笑了。
脚步调转往三文鱼方向前进,背着上校大人走过三个街区,终于在一个盒装寿司自动贩卖机找到了三文鱼。可是,三文鱼生的按键上显示售罄。
梁翊哄他:“没有了,明天再给它买吧,仙贝不会对你不开心的,最多等下我喂它吃多两个小鱼干。”
靖霖凝眉沉思了一会儿,道:“那买三文鱼寿司,把鱼肉拿出来给仙贝吃。”他指了指另外一行尚有两盒库存的商品,高高兴兴按下购买按键。
梁翊:“仙贝不吃米饭,那剩下的饭团怎么办?”
“唔——”靖霖有些纠结,不能浪费,可是他已经很饱吃不下了。按下购买后,付款界面闪烁着,似小猫咪闪烁的眼眸。犹豫少顷他把手环靠上去滴了一下,把剩下两盒包圆。
随着包装完毕的声音响起,靖霖想到了绝佳解决办法,说:“那你吃掉好了。”反正梁翊要增肌,多吃点碳水总归没错的,白米饭怎么也比蛋白粉好吃吧。他合理化地推断,愉快地决定。
好吧,梁翊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家庭地位确实排在仙贝后面。甚至是三文鱼后面!
暂且不论青羽和阳台那堆花草的情况下,勉强还能排个第四,可喜可贺。
靖霖拿起包装袋,手重新圈过他脖子,开心地拍拍他,像骑马一样蹬了蹬脚,“回家!”
“是,大人。”梁翊无可奈何地笑了-
“仙贝我们回来了。”靖霖从背上跳下来,第一时间举着三文鱼寿司去给仙贝看,“我给你买了三文鱼,现在弄给你吃。”他撸了撸仙贝的下巴,惹得小猫发出摩托车一样的轰隆轰隆声。
靖霖把仙贝的奶黄饭碗洗干净拿到桌上,一一打开寿司盒。梁翊制止了他的动作,“仙贝吃过饭了,吃不下那么多。”
开到第二盒的人忽地宕机,似乎在思考其言的真实性。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来自己傍晚的时候确实回家喂过仙贝了,思及此,他站起身,迅速把外套脱下扔进洗衣机,并督促梁翊也把沾了味道的外套脱下来。
“好了,满意了吗上校大人。”
靖霖抿了抿唇,勉强满意。然后把剩下那盒寿司推过去,道:“那给你吃吧,明天就要坏了。”
“真的谢谢你呢,靖霖。”
“不客气。”
梁翊被迫开始吃第二顿晚饭,噢不,准确说是宵夜,毕竟时间已经迫近十二点了。
靖霖坐在对面仔细进行鱼肉和米饭的分离工作,其认真程度堪比盖盖玻片。
喂完仙贝,且等梁翊消灭完米饭团和寿司后,时间已经踏入新的一天。靖霖累得不想动了,还挣扎着去洗澡。
梁翊拦住他,“很晚了,明天早上再洗吧,你现在也不清醒会摔倒的。”
“我没有不清醒,我可以走直线的。”走了条S线的S级向导如是说。
梁翊走进浴室把他的漱口杯灌满水并挤了牙膏,喊他:“先刷牙。”
“噢。”
刷完牙后,梁翊拧了条热毛巾给他擦脸擦手。靖霖乖顺地闭上眼睛任由温热柔软的触感在脸上手上游走,“好了吗?”他问。
“好了”梁翊低下头啵地亲了一口泛着水光的唇。
靖霖睁开眼,眸光映着一点亮色,“你怎么总是这样啊?”轻轻柔柔的口吻,比起不满更像撒娇。
“沨我”
“红包没有拿出来!”靖霖打断他的话,着急地跑去翻洗衣机。
梁翊看着他的背影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好了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吧。”等他宝贝地把红包翻出来梁翊就哄着他进房睡觉。
突然,将要碰到床的时候,他绷直了腰不肯躺下去,“没洗澡,不能睡在床上,会脏。”
“那我帮你洗?”梁翊无奈。
这他又摇头了。
“那你睡我房间,就不会弄脏你的床了。”
有道理,靖霖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只听到不会弄脏他的床,那就没问题了。于是他被梁翊抓着换了套棉质睡衣,然后躺在阁楼的床上。
梁翊的床是他亲自去家具城挑选的,比靖霖那张简约基础款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他躺上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橘黄灯光下,素白的脸陷在暗色花纹枕头里,脸上还有酒后酡红。唇瓣满足地嘟着,卷翘的睫毛静谧地在眼底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梁翊蹲在床边看了他许久,蹲到脚麻了才站起来。起身把大灯关了,开了一个花瓣形的小夜灯,推门出去。
黑暗中,玻璃珠一样的幽绿眼眸在空中漂浮着。仙贝看到抱着被子枕头出来睡沙发的人,发出细微哼笑。
“靖霖把你赶出来了?”
梁翊在沙发上把床铺好,道:“靖霖才不会赶我出来,我只是不想打扰他睡觉。”
“噢~”仙贝扭过身回它的豪华猫窝躺下了。
梁翊躺在沙发上,半截腿挂在外面,轻叹了一口气。昨天他也喝了些酒,晚上睡觉时没有防备就让靖霖进了图景。虽然有感觉被闯入,但是现在靖霖的精神力等级在他之上,他并不能感应到靖霖在图景里面看了做了什么。
实在是危险,毕竟他图景里有些东西与靖霖的记忆相斥,若是他接触到从而回忆起什么可能会刺激图景崩裂。
以后喝了酒还是要分开睡才行。
可是不喝酒的话,有没有机会跟靖霖睡都是个问题。
黑暗中,又是一声长叹-
清晨六点,第一缕朝阳从窗外跃进来抚摸床上雪白恬静的脸。旋即,床头柜上的手环滴滴响了两下,是起床闹钟。
纤长的睫毛扑簌簌抖动,缓慢抬起。乌黑的眼珠子流露出半瞬迷茫,靖霖关上闹钟,身子仍陷在柔软被堆里。昨天没喝醒酒汤,现在脑袋嗡嗡发疼。
他看了看四周,奶油色墙壁上挂了几幅颜色跳跃的装饰画。床对面放着一个书桌和书柜,上面零散地放了一些书籍还有摆件。这年头还看纸质书的人已经不多了,更出乎靖霖所料的是,上面摆放的是曾经红极一时的悬疑小说家的作品。
以前读书时候几乎没有人不看的,他去图书馆学习时,偶尔也会偷懒看一下。但是毕业至今,他看得最多的都是教材或者与之相关的精神力之类的专业书籍,已经许久不看小说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作家还在流行。
视线收回来转到窗边,上面挂了一行流苏工艺品,窗玻璃没关牢,风吹进来扬起一阵彩虹。书桌上的招财猫也被这阵风撩动,脑袋一晃一晃地摆着手。
梁翊房间真的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虽是这么想,但靖霖却罕见地没有立刻起床陷在这堆奇奇怪怪里。在这里有种莫名的舒适感,好像赖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现实是,他要去上班。
六点十分,闹钟响第二遍,靖霖不情不愿地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下子把脸埋进被子里跟梁翊的床做最后告别,果然亲自选的床品就是很舒服。
他经过客厅去洗漱,看到沙发上叠得整齐的被子和枕头,他才意识到梁翊昨天没有睡在房间。他以为梁翊只是一大早出去晨跑才不在身侧的。
靖霖刷着牙,看着镜子里不受控皱起的眉头。
梁翊一向都是想方设法要他给予疏导的,可是昨天在自己喝醉的情况下他居然反常地睡在沙发?
热水从上方浇下来,周身气孔舒缓打开。靖霖闭着眼思考梁翊反常的原因。
似乎,好像,自己在睡觉前强迫他吃了仙贝的剩饭。难道他因此生气了,所以才不跟自己睡觉?
不对,这样想好像他多么希望跟梁翊睡觉一样。
靖霖关上水,甩了甩头穿衣服出去。恰好梁翊拿着早餐回来,大冬天他只穿了半袖,热汗蹭蹭往外冒。不过身上没有难闻的味道,只有男士须后水的清香。
靖霖觉得自己该为让他吃剩饭的事情表达一下关心,于是忍着洁癖的难受,笨拙地揉了揉汗湿的发,说:“把汗擦干了再洗澡,别着凉。”
“知道。”梁翊把早餐给他,疑惑地问:“你今天怎么了?”
“啊?没怎么啊。”靖霖有些心虚,“你快去洗澡出来和我一起吃早餐,我饿了。”
“收到,长官。”他敬了个礼。
饭桌上,靖霖今天比以往要好客得多,虽然早餐是梁翊买回来的,但不妨碍靖霖拿着他的早餐借花敬他自己。
吃下第三个靖霖夹过来的烧卖后,梁翊率先把最后一个夹给他,“买给你吃的。”
“噢,谢谢。”
“到底怎么了你,在我床上睡一晚突然爱上我了?”梁翊说笑地问,当中包含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靖霖皱了皱眉,这人又管不住嘴乱说了。
他喝了一口玉米须茶清了清喉咙,认认真真说:“对不起。”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不会出轨吗?”
这人又哪壶不开提哪壶,靖霖瞪了他一眼,有点点生气,但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昨天把仙贝的剩饭给你吃了对不起。”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梁翊随手捏了一下他的脸,“我才没那么小气。”
靖霖对这话持保留意见,这人连仙贝这么可爱的小猫咪挠了他一下都要跟自己告状,实在不像没那么小气的样子。
“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我不生气的话,你答应我做一件事,我就原谅你了。”梁翊趁机为自己捞了个愿望券。
靖霖没听出来自己被套路了,大方点头,“你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
这话说得像仗义十足的江湖侠客,梁翊低头抿了抿唇憋住笑。调整好表情后再次仰起脸看着他,道:“后天是转为正式队员的授勋仪式,可以邀请一名家属参加。”
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后,靖霖的心砰砰跳,紧接着梁翊诚恳地问:“能否邀请上校前来观礼?”
第24章 出席申请
舌尖反复舔过牙齿内壁, 冷下来的早点香气逐渐消弭。靖霖稍稍失神,片刻后,猫粮哐哐哐从自动喂食机掉下来。他回过神, 目光闪烁地看向桌上一片掉落的花瓣,靖霖抬手把淡粉色的芍药捡起。花瓣在两个手掌间被挤压得更薄, 完全失去生机。
“你应该邀请佳怡女士去。”他冷静地说。
与他不同, 梁翊紧紧盯着他,没有错过半个不自然的动作,“我想邀请你去,作为我的伴侣。”
“后天是周四。”
“那可以连着周五的假也请了,就是四天小长假,仪式在联盟大皇宫举行, 可以在赫曼当地玩几天,我们还没度蜜月呢。”
指甲在皮肤上压出红痕, 靖霖声音很轻, “那天应该邀请最重要的人出席才对,而且我”
我也没在大皇宫参加初次授勋。
当年靖霖的转正考核就是进入迷雾领域, 他本应该跟伙伴们一起授勋的,但是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而且从领域出来后又昏迷了一段时间,错过了授勋。
梁翊把他的手从另一只手下解救出来, 捏了捏他的指骨,说:“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希望你可以陪我出席。”
靖霖一瞬间抬起眼, 或许是抬得太快掉了一根睫毛进眼睛, 眼眶微微发红。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向导的疏导对哨兵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 靖霖的大脑给梁翊的话作出更规范的解读。尽管如此,他还是没能马上给梁翊肯定的答案。毕竟梁翊家还有佳怡女士、梁叔叔,还有个将来会成为他直系后辈的梁赫。
怎么看都轮不到他坐在给梁翊献花的位置。
梁翊抬头看了一眼时间,道:“你还有大概三十六小时的时间考虑,在那之前给我答案。”
“好。”
昨天梁翊是开靖霖的车回来的,所以今天一早靖霖先载他去维拉酒店拿车再回去上班。似乎是为了给他留出考虑的时间,梁翊一整天没怎么联系他,只是在饭点准时给他发消息让他记得吃饭。
中午,靖霖回到他在学校的宿舍午休。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给佳怡女士打个电话。通过雁思丛辗转拿到尤佳怡的电话后,他有些紧张,按下号码迟迟没能点击通话键。
又过了半分钟,电话接通了。
尤佳怡优雅清脆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喂你好,哪位?”
靖霖咽下一口唾沫,把斟酌仔细的问候说出来:“您好佳怡女士,我是靖霖。”
“噢,靖霖啊。”她的语调一下子高昂起来,似乎因为他的来电感到十分高兴。尤佳怡问:“怎么了宝贝儿,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梁翊那臭小子欺负你了,我帮你教训他。”
靖霖被她那句‘宝贝儿’冻住,慢了半拍才回答:“没有,梁翊不会欺负我的。”
“那就好那就好,怎么突然想起给妈妈打电话呀?”
然后靖霖又被一句‘妈妈’二次冻僵,他清了清嗓子,略显别扭地说:“梁翊通过白塔的考核,可以转为正式队员了。”
“噢这个啊,我听他说了。”尤佳怡听见儿子可以转正还没有听见他来电来得惊讶,语气轻松地说:“我跟他爸爸正好要去旅游,到时候给他买礼物。对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们要去M国,那边的手工制品很出名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我就不用了。”靖霖腼腆回应。
“那就我给你挑啦,可以期待一下,我眼光还是不错的。”
靖霖点了点头,紧接着补充道:“谢谢佳怡女士。”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话题偏离了太多,纠结一小会后,靖霖还是照实问出心底的话,“梁翊的授勋仪式会在联邦大皇宫进行,您和叔叔去吗?”
“不去了,那有什么意思,那么严肃。”说着她的嗓音压低,像说悄悄话一样跟他吐槽,“据说进大皇宫还不能穿露出脚的裙子,长度必须要遮住鞋,头发都得盘起来。这么封建,我才不去。我和他爸爸要去热带海边过冬天,太冷了。”
“那祝你们玩得开心。”
尤佳怡说了声好,然后又说:“虽然我和他爸爸不去授勋仪式,但能不能拜托你去呢,要是人人都有花,没有人给他献花梁翊也会难过的。”
“好。”
靖霖又跟她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看来梁翊的爸爸妈妈确定是不会去了。虽然已经答应尤佳怡,但是他还得征询梁赫的意见才行-
“哈?”梁赫课间被老师叫到外面还以为雁思丛又闯了什么祸,他略略皱眉,“哥肯定希望老师你去啊。”
“你不想去看哥哥授勋吗?据我所知他在实习期独立处理了一个突发领域,这次被破格提升为少尉了,其他同期入塔的队员军衔都只在士官或以下。”
梁赫歪头看着他,说:“如果是我的授勋仪式,虽然也希望家人可以见证,但是我更希望爱人可以陪同出席。”少年脸上露出些许狂妄与不屑,“而且,我不认为梁翊就会止步于少尉这一军衔,往后出入大皇宫的机会还有许多。但是第一个仪式,他肯定希望您陪同出席。”
梁赫沉下声音:“老师,你只需要考虑想或不想,我们全家都会支持哥还有你的决定。”
靖霖看着已经比自己高的少年,目光坚定下来,他再次说了“好”。
三十六小时只过去一半,靖霖坐在他的书桌旁给喜欢纸质书的梁翊写了一张卡片,只有简单一个字。
“好。”
他悄悄走出阳台,把硬纸卡片从阁楼门缝塞进去,然后立刻撤离。
刚走出两步,后面的门就开了,“上校大人?”轻飘飘的语气。靖霖僵硬地转过身,看见男人扬了扬手中的卡片。
梁翊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他说:“荣幸之至。”
靖霖拖着脚步挪过去,乌黑眼珠子映着房内暖光,滚烫字眼在舌尖转了几遍才被说出口,“我也是,荣幸之至。”-
周三下午,靖霖从学校早退赶回家。把封存已久的军装制服从衣橱取出来,连带着衣架整齐放入行李箱。
梁翊跟随大部队,已经先一步乘搭专机抵达联盟大皇宫所在的城市——赫曼。
靖霖晚了八个小时才到达。
酒店已经录入了参加授勋仪式的队员与家属的信息,靖霖登记入住后,从前台手中接过房卡。
一年一度的盛事,联盟出手阔绰,酒店规格很高。梁翊被分到一个可以望见海的房间。不过现在是夜晚,只能看见一点沙滩上的彩灯和海水倒映的月光。
靖霖把军装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挂在衣柜,又简单理了理行李才进去洗澡-
“明日早上七点大皇宫门口集合。”
“收到!”
队伍解散后,梁翊迫不及待赶回房间,半个多小时前他已经收到靖霖落地的消息。
房内灯火通明,衣柜旁放了个行李箱,原本空荡的衣柜半边满了,浴室传来水声。梁翊这才有了靖霖明天一早将会陪他一起参加人生第二个重要仪式的实感,他迫不及待去拥抱他的合法伴侣,于是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兴冲冲拧开了浴室门。
“靖霖,你来了。”
话语被上校大人震惊下的强力威压打断,梁翊被精神力震出门外,后背撞在墙上,从胸腔发出一声闷哼。浴室门bang一声关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靖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门边的人。他站在水流下惊魂未定,垂头看了一眼未着寸缕的身躯,遂又恨恨磨牙闭上眼。
被梁翊看光了!
等等,他突然想到前两天喝醉酒,他起床时都是穿的睡衣。自己已经喝晕了,那谁给他换的?
靖霖后知后觉发现,梁翊早就把他看光了!当然,今天看得更全面一些,他不受控地望下去。越洗越热,雪白肌肤蒸出淡淡的粉。他把脸贴在墙上,冰冷瓷砖稍稍降低一些热度。
都怪梁翊!
靖霖把身体擦干,对着镜子整理几遍自己的表情,勉强恢复上校大人的自持与清冷。
缓步出去,沉着地跟梁翊打招呼,道:“晚上好。”然后坐到距离他比较远的位置,自然地拿起手机点开全息光屏开始做ppt.
靖霖眼睛放在光屏上,耳朵挂在梁翊上,仔细甄别他接下来的动作。
少顷,门铃响了,“客房服务。”
梁翊起身去开门,他听见服务人员说这是您点的餐,要帮您端进去吗?梁翊说不用。
原来是点了宵夜,这么晚都没吃饭吗?靖霖撇撇嘴,心不在焉地修改已经讲过的ppt.
哐当一声,一杯热牛奶和一份巧克力毛巾卷在圆桌上落下。
靖霖把手机拿过去一些,方便他进食。
梁翊按下圆珠笔在酒店服务反馈卡上写字,过了一会儿把餐盘和服务卡一同推过去。
遒劲有力的文字写着:实在抱歉偷窥了上校洗澡,一点甜品,敬请上校笑纳。( ω )
这人还把罪行写下来,看上去根本不知道自己有错。靖霖闷头狂改,不理他。
然后梁翊就拿起叉子,叉了一口可可香十足的蛋糕卷递到他嘴边,拖长着调子,“我已经认识到错误并深刻反省了,就原谅我吧上校。”
靖霖抿了抿唇,视线撇下去看见底下的蛋糕,道:“我看你根本没有认识到根本错误。”
“联盟航空的飞机餐很难吃吧。”梁翊自然地转移话题。
靖霖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是很难吃的,就连他这么不挑的人都没能忍受茄汁豆子。
“不饿吗?”
有点饿了。
靖霖不说话。
“上校不吃的话,蛋糕就要变坏了。我还要增肌,不能吃甜品的。”他略显可惜地说。
“那那好吧。”靖霖抿了一口叉子上的巧克力毛巾卷。
梁翊憋着笑意,“谢谢上校为了地球的环保事业作出贡献,没有浪费粮食。”
蛋糕卷吃了半个,他才后知后觉又被梁翊套路了。靖霖略略不满,决定惩罚他吃剩下半个蛋糕卷,破坏他的肌肉长成。
梁翊好脾气地接受了,“那你要把牛奶喝完。”
“噢。”他喜欢甜牛奶,所以这没什么。
寂静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餐具碰撞的声音和吞咽食物的声音。
靖霖想了想这好歹是梁翊的授勋仪式,而自己不是小气的人,不应该这么跟他计较。于是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他说:“我把仙贝寄养在许礼家了。”
“什么!”梁翊显得很震惊,话语有些许变调,一字一顿重复,“你把仙贝寄养在许礼家?”
“不是有自动喂食机和水吗?”
靖霖理所当然地说:“我们四天不回去,就相当于仙贝四天都没有新鲜鱼肉吃了。筱筱对猫毛过敏,只能拜托许礼了。我已经把详细的四天菜单发给他,而且也预定了每天的新鲜三文鱼送到他家。”
梁翊一想到自己的精神体要遭受靖霖以外的人撸就感到力有不逮、力不从心、力不能及
“好吧,好吧,有新鲜肉吃它应该会开心的。”他叹了口气,希望仙贝不要把许礼家拆了。
“嗯!”靖霖也这么觉得,难得有一次他们在仙贝的养育话题上有共识。于是他大方地原谅了梁翊刚刚偷看他洗澡的事情。
第25章 授勋仪式
第一次没有喝酒, 梁翊也没有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而陷入狂躁,两人都十分清醒且平静的状态下躺在一张床上。
“我”
“我”
“你先说。”
靖霖清了清嗓子,道:“我要睡觉了。”
“好, 那我关灯了。”
“好。”
颇有些相敬如宾的对话结束后,满屋灯光随之暗了下来, 黑暗中, 细微动静被无限放大。靖霖默不作声地朝床边一挪再挪,直至贴近床边线。
被子遮了半张脸,只剩一双眼睛在外面骨碌碌地转。窗帘挡住皎洁月光,只剩一层雾蒙蒙的白,或者说是灰,虚虚地透进来。
脖子侧向一边太久有些麻, 靖霖谨慎地换了个姿势。
“睡不着吗?”梁翊突然问。
或许哨兵的视力真的可以穿墙,靖霖偷看被抓包心跳漏了一拍, 支支吾吾问:“你你睡得着?”
梁翊轻轻笑了一下, 很低,如同气音。他越过枕头中线来到靖霖那侧, 在他与地毯接触的前两秒按住他的腰防止他再次后退掉下床。
“还好,看上去你比我紧张。”
“梁翊。”靖霖被他困在怀中,声音稍稍打颤。
“到,长官。”
“这样我睡不着。”
“可是这样我会睡得更好。”梁翊说得理直气壮。
靖霖不满地皱了皱眉, 仰起脸看他。尽管只能看到雾蒙蒙的轮廓,但他的眼睛依然睁得很大, 似乎要把这张隐在黑暗中的脸在脑海中默写出来。
“晚安。”靖霖最后说。
梁翊吻了吻他的额头, 说:“晚安, 靖霖。”
说完晚安后,梁翊没有回到自己那侧, 仍霸占着靖霖的枕头。靖霖被迫借用他的胳膊当作寝具,本以为不科学的睡姿加上心情起伏不定的原因会睡不着,但是这一觉两人都睡得很沉。
坚固的手臂圈禁下,如同回到了母亲子宫一样安全,温暖的身躯紧紧包围着靖霖,结实有力的心跳落在耳畔-
晨光熹微,靖霖比今天的主角更早醒了过来。这边日出很早,他眯着眼睛从窗帘缝隙看外面与天空连成一片的大海,差不多六点的时候把梁翊叫醒。
比梁翊本人更早支棱起来的某个部位大剌剌地抵着靖霖腿根的位置,他花了点力气把人推开,但是梁翊的肌肉记忆又自动把他抱回怀里。
“要起床准”
“啵”
“备了。”
梁翊睁开眼,脸上挂着和煦笑意,“早安,靖霖。”
“早安。”
靖霖从他怀中把自己拔出来,拍了拍他的手臂催促,“快点起来了,还要洗漱吃早餐,来不及了。”
“好吧。”梁翊不舍清晨的美好时光,又按着他亲了好几下才起床,过程中某些两人心知肚明的晨起现象他绅士地装作没看见,不然上校大人可能会羞得直接搭飞机回去了。
靖霖把脸埋在被子里咿咿呀呀闷叫了一通发泄,然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起来。先给梁翊点个早餐,再去把梁翊的军装拿出来熨一遍,最后着急地在浴室门前踱来踱去。
“你还没好吗?”
“马上。”梁翊无奈摇摇头。紧接着闭上双目凝神,让远在松原市许礼家的仙贝的神识暂时沉睡。昨天顾着跟靖霖说话就忘了这茬,小猫咪可不能再看到昨晚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
片刻后,梁翊从浴室出来,靖霖把三文治和牛奶塞给他,然后跑进浴室洗漱。
一黑一白两套军装平摊在床上,梁翊走过去,指尖从白色制服上划过。胸章、绥带,最后停在肩章的星星上。
三星两杠的靖霖上校。
他微微笑了笑,失神地看着靖霖的军装,想象着几刻钟后上身的样子。
“你还不换衣服?”靖霖从浴室出来,见他手中的三文治只吃了一半,而另一只手,在弄脏他的制服!
他急冲冲过去,“你在吃东西还摸我的衣服!”
“这边手没拿过面包。”梁翊轻眨了下眼睛,肘部碰了碰他,揶揄道:“哪敢亵渎靖霖上校的军装。”
“哼。”
靖霖把衣服抱起来,叮嘱他:“我进去里面换,你也快点换上。”
梁翊箍住他的腰,明知故问:“怎么把军装也带来了。”
靖霖似乎不太理解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只道:“要穿正式一些。”话罢就把他推开,走进去换衣服。
穿戴完毕,靖霖拧开浴室门走出去。梁翊正在整理袖子,闻声抬头,身形蓦地定住。
如他想象那样,白色制服与靖霖清冷的气质不谋而合。腰带把细窄腰身勾勒得一览无遗,背部笔挺,如同一柄秉待出鞘的利剑。
热意爬上他的眼。
“怎么还没好?”靖霖走过去,顺手帮他扣另一边的袖扣。梁翊垂眸看着蓬松柔软的发顶,低下头轻吻了下,“很适合你。”
靖霖停滞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也很适合你。”
话罢,他拿过一旁的领带,仰起脸帮他系上。羽睫透着光,看上去很轻盈。直挺精致的鼻头微微皱起,为反方向系领带而烦恼,不过很快他就找到手感,利落整齐地系好。
“好了。”靖霖满意地扬起嘴角勾勒出浅浅的笑,抬手坤平衣服上几乎可以忽略的褶皱。
两人并排站在穿衣镜前,哨兵和向导的制服大差不差,只在颜色上作出分别。一黑一白两道肃杀身影英气逼人,但是目光与镜子里对方的视线对上,两人不约而同破了功。毕竟衣冠楚楚的两人半个多小时前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衣衫不整从床上爬起来。
靖霖把桌上的黑色大檐帽递给他,“走吧。”
“等等。”梁翊喊住他,拿起他的皮质手套走过去,“我帮你戴。”
温柔的声音比以往更甚,靖霖看着男人专注深邃的眉眼,抬手碰了碰他的脸,又摸了摸抿得平直的薄唇。
“谢谢你。”靖霖说。
“不客气,我的上校大人。”说完,梁翊牵起他的手,做了个吻手礼。
向导的手套是特殊材质的,几乎能隔绝所有触碰带来的感受。但是,这一秒钟,靖霖却敏锐地感受到了比普通接吻还要让人心潮澎湃的碰撞。心脏在此刻变成了每日清晨六点的闹钟,让他的灵魂为之颤抖-
大皇宫就在街对面,两位年轻的军官牵手步行过去。身姿挺拔落拓,容貌俊秀出色,吸引众多路人的视线。
距离七点还有五分钟,梁翊需要去集合了,他们还要做一个简单的上台彩排。观礼人员八点才能入场,他本意让靖霖在房间休息一下再下来的,但上校大人执意要送他去。
街角边,梁翊弯腰吻住他的脸,“那我过去了。”
“嗯,去吧。”
梁翊松开手,又有些不舍地抱了抱他,“那你先去吃早餐,困的话就回去睡一下,八点半之前都可以进的。”
“嗯。”
目送梁翊走进队伍后,靖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昨天他下飞机后第一时间就是去酒店附近的花店订花,并跟老板娘强调需要一早取花。
现在才七点,确实有些太早,不过不把花拿到他就没有心思做旁的。
花店还没开门,他站在玻璃窗外等着,目光在架子上的花朵流连。养得真好,不过他也不差。之前跟梁翊一同去买的小番茄已经长出绿色果子了,草莓也有了一点转白色的迹象。
应该买多点冬天的花的,现在只有草莓和小番茄有点颜色,阳台似乎太单调了。
“你来这么早?请进。”老板娘骑着自行车过来。
因为太久没见到这种代步工具,靖霖不由多看了几眼。老板娘朝他笑了笑,并给他介绍自己是某环保组织的成员。
靖霖点点头随她进门,十分庆幸昨天他没有因为跟梁翊置气而浪费了那块蛋糕,环保人士果然无处不在。
老板娘:“你预约的主花还有一会儿才到,你可以先挑选配花。”
靖霖:“好。”
适才隔着玻璃看到的花材此刻近在咫尺,靖霖陷入了选择困难。老板娘戴上围裙走过来,适时给他提醒,“主花颜色比较抢眼,配花就可以简单一些选白色,或者跟主花同色系的。”
靖霖点点头,选了一些白色金鱼花和满天星。他选完后,恰好送货的人来了,带着他预定的非洲太阳花,又称勋章菊。
他从中挑选了几支金色花瓣,中间有深紫色条纹的勋章菊,连带着配花一起交给老板娘。老板娘接过后,熟练地抽取草花和叶材做搭配。
靖霖问:“请问有橄榄枝吗?”
“要用橄榄枝做叶材?”她微微讶异,“等等,我需要找一下。”
“好的。”
幸好,还有橄榄枝。
老板娘把花材简单修剪,开始包扎。她刚刚就注意到靖霖身上的军装,也听闻今天是联盟所属的重要军事机构——塔,授勋典礼的日子,再加上这束意义明显的花,不难猜出它的去处。
不过她还是好奇地问:“要送给今天得到表彰的家人吗?”
靖霖抿了抿唇,遏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说:“是。”
老板娘把花束包扎好递给他,视线在他肩章上扫过,笑了笑,“你为他骄傲,他肯定也以你为荣。”
“谢谢。”靖霖接过花,付款离开。
人们陆陆续续进场,他在街角的咖啡厅简单用过早餐后,也马不停蹄赶过去。很快,会场暗了下来,一些只有在新闻上才能见到的大人物在第一排落座。
他四下张望,甚至比自己授勋上校那天还要紧张。
对梁翊来说,今天不止是授勋少尉或者转正的日子,还是他青春的终止。意味着他正式脱离学生身份踏入塔,成为一名真正为保护世界而生的哨兵战士-
“接下来轮到帝国哨向机构白塔的学员上前接受正式任命。”
主持人念完后,由梁翊带队的一众新人踏着整齐步伐上台。随后是联盟最高指挥官上台,他与学员们一一握手,授予证书和徽章。最后轮到梁翊,他比其他学员多了一颗星星。
梁翊目光坚定,朝指挥官敬礼。
主持人:“接下来是献花环节。”
话音刚落,靖霖身边的人纷纷起身,他也立刻站了起来。随着距离靠近,他的心砰砰跳得厉害,几乎要从喉咙飞出来。
他要给梁翊献花了。
脑海里面只有这一个念头。
甫一靠近,梁翊就露出整排洁白牙齿,喜悦之色溢于言表,“靖霖长官。”
靖霖把花举到他面前,说:“恭喜。”
“谢谢。”梁翊接过花。
旋即,靖霖张开双臂抱了抱他。因为不太熟练,所以显得有些僵硬,但是此刻,谁也不在乎这点不自然。
合照上,梁翊一手抱住金色勋章花,一手抱住白色军装的上校。
这张照片将会被放到白塔展示厅,与历届新进队员的照片并排。过了七年,靖霖的身影终于得以出现在新进队员照片墙上。
仪式虽然简单,但是加上领导讲话就会不简单,一直延续到中午十二点半才堪堪结束。梁翊婉拒队友去吃饭玩乐的邀请,带着靖霖偷偷从侧门溜走。
梁翊问:“准备好了吗?”
靖霖疑惑地歪了歪头,“准备什么?”
“去约会。”
一股热息骤然涌上大脑,回答的话没来得说。梁翊就牵着他的手,抱着花从大皇宫繁复的通道跑出去。阳光从玻璃穹顶洒进来,给他们逃跑的路线铺上金粉。
第26章 制服约会
两人在就近一家餐厅用午餐。
鲜花、美人, 再加上军装,回头率百分百。靖霖恨不得钻地底下去,可这人不仅若无其事, 还十分享受的样子。
“快点吃。”靖霖催促道。
看着上校大人逐渐失去表情管理的脸,梁翊暗暗偷笑, 脸皮还是这么薄。
为了让今天的约会不以上校的恼羞成怒开头, 梁翊加快进食速度,“我吃好了,走吧。”
“走。”靖霖噌一下站起来,黑色长筒军靴摆动得铿锵有力。
梁翊签过账单快步赶上他,揶揄道:“要同手同脚了。”
靖霖抬起眼睨他,乌黑眼眸写满怨念。梁翊不再逗他了, “接下来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没人看你了。”
“去哪儿?”这人现在的信用值已经跌到谷底, 靖霖不太相信。
“到了你就知道。”
搭乘无人计程车到距离市中心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地方, 下了车才发现,这里是个射击馆。靖霖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梁翊会安排一些看电影之类的约会必做行程。
登记了信息和预付款后,前台服务员问:“两位是第一次来玩吗?”
穿着这样的衣服,怎么看都不会是第一次玩枪。问完之后或许是觉得自己的问题太蠢,服务员略显窘迫地换了个问题:“步枪还是手枪?”
“手枪。”
他回答得过于自然快速, 梁翊不由转过头看他。
服务员把几款小口径手枪和气手枪分别拿出来供他们挑选,靖霖在一众枪支中直接拿起格洛可44, 他抬头看向梁翊, 下巴朝枪支托盘轻点。
梁翊扬了扬眉, 随手拿起一支泊莱塔87。
服务员把剩下的手枪收好,然后拿出护目镜和耳罩给他们, 并告诉他们射击室的房间号和开启口令-
靖霖垂眼给枪上弹,他的动作很利落,咔咔声清脆入耳。反观梁翊则慢条斯理,一颗一颗子弹装进弹匣。
“以前用过枪?”梁翊不经意问。
“没有。”
不过是收到那把意义非凡的格洛可17之后,在白塔的射击场练习过不下百遍罢了。
梁翊有些诧异,“这么熟手。”
“开始吧。”靖霖带上护目镜,仰起脸,面容十分冷隽,莫名让人品出一些禁欲意味。梁翊眉眼弯了弯,军装立领下的喉结翻滚,他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一轮是25米速射,移动靶。
靖霖眼神凌厉,黄铜色弹头一个接一个飞出来,小小枪支在他手里宛若身体的一部分。身姿落拓笔挺,肩膀与躯体成九十度,完全不受射击抖动。很快弹匣空下来,前后不超过十秒。
放下枪,摘下护目镜,靖霖扬起修长脖颈抬头看顶上的分数屏。微微上扬的眼尾洇着一点湿意,是刚刚戴护目镜产生的水雾。梁翊不自觉上前抬手擦了擦,嘴巴一张一合说了句什么。
靖霖摘下耳罩,问:“什么?”
梁翊倾身过去,贴着他的耳侧,道:“我说——很漂亮。”
“?”
没等他问明白,梁翊就抓起他的耳罩帮他重新戴上,拿起泊莱塔87,按下更换新靶子的按键。
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甚至,还闭上眼睛!
耳朵充当瞄准器,手臂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但是靖霖看到移动靶震动的频率加剧,这是命中的现象。
梁翊放下枪,再次睁开眼,他只看了一眼靶子就心下了然没再抬头去看上面的分数屏。
他笑了笑,问:“要不要再试试步枪?”
轻狂得过分,靖霖不由得有些生气。虽然两人都是满分,但是梁翊还附加了蒙眼,这碾压式的打击任谁都不能开心。
“生气了?”梁翊抬手摸摸他的脸。
这人仗着自己是哨兵五感极佳就闭上眼跟他比赛,分明是瞧不起他。靖霖别过脸,调整靶子的位置,又开了新一轮。
这次移动靶在五十米,只见他手起枪落,前九发击中人形靶胸口处的十环,最后一发却落在了脑袋上的4环。很难不让人多想,似乎想要爆谁的头一样。
不亏是首席向导,面对哨兵丝毫不怯懦,梁翊抿唇憋住笑意。
后面几轮他老老实实按照规则打,半天下来,不算那个故意的四环外,两人成绩相当。不过,靖霖认赌服输,他卸着枪坦荡地说:“我输了。”
梁翊上前揽过他的肩头,道:“可是我也没赢。”
靖霖推开他的手,轻哼了一声,“下次我会赢你的。”
“好。”-
射击馆外是个大型越野场,梁翊租了车带他去兜风。车辆飞驰在崎岖山路上,扬起滚滚尘土。肾上腺素随着速度飙升,梁翊在车辆哐当作响的间隙大声喊他的名字,“靖霖!”
“什什么?”颠簸得话语都变得破碎,但是靖霖却感到十分开怀。过了会儿,他不堪其扰,也学着他那样喊,“梁翊!”
“梁翊!”
“梁翊坏蛋!”
梁翊笑了笑,单手掌着方向盘过了一个急弯,才回应他的话,“是。”
一圈下来大概花了二十分钟,靖霖有些意犹未尽,梁翊看出来了,上前问:“你要不要试试?”
上校在高速公路上都是遵守规则开八十的,更别提平时在大马路上了。突然让他开越野路线,他有些踌躇不定,只抬眼看着他,没有回答。
梁翊径直拉开驾驶座的门,抱小孩一样的姿势把他抱上去。双脚霎时离地让他小小惊呼了下,虽然越野车底盘比普通车辆高出不少,但是被人抱上车让靖霖脸蛋红了个透。
高大的哨兵站在驾驶室外,垂眼给他系安全带。咔哒一声,靖霖就被赋予了拥有速度的权力。梁翊关上车门拍拍车身,隔着窗户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好了走吧。”梁翊在副驾坐下,抬手扣住他后脑勺,说:“别怕,我在旁边,大胆开。”
靖霖撇撇嘴咕哝,“我一个人才不怕。”
都是因为要承担多一个人的生命才会感到不安。
透着血管的轻薄眼皮轻轻翻起,靖霖睨了他一眼,“我要开车了。”
“好。”梁翊凑过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带我飞吧,上校。”
墨绿色的庞然大物咻一下冲出去,靖霖屏气敛息全神贯注地盯着前路。黄昏落日,扬起的尘埃在夕阳下闪着金光。道路两旁的野草随风挥舞,似在加油打气。
车辆很快来到拐弯处,这个弯连带着一个大坡,但是靖霖丝毫没有减速。梁翊自觉抬手抓住车顶上的把手,偏过头看他利落打转方向盘调整档位的飒爽英姿。
侧脸线条优美利落,紧绷的下颌给他平添了一味坚韧倔强。
拐点处,油门踩到底,眼见着车辆就要铲上草堆。千钧一发之际,靖霖回了一点方向盘,车尾的惯性推了一把,加上全力加速,产生了几乎有两秒钟的漂浮感。
转入直路,身躯重重回落到座位上,惊心动魄又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入弯。靖霖紧锁的眉头松懈下来,他把车窗降下去约半指的距离,让风吹进来,迎着风大笑,大喊。
“梁翊!”
“坏蛋!”
梁翊扑哧笑出来。风声与笑声中,车子一口气冲到山顶才停下,靖霖拉起手刹,熄火。
光尘落地,夕阳倾洒,几许微风从窗户缝隙挤进来搅动凝滞的空气。挡风玻璃外,大片壮丽落日把山头染成金色,西边天空蔓延着粉橙色云彩。而挡风玻璃的另一侧,发丝、睫毛,甚至是脸上的微小绒毛都覆上了一层金灿灿的蒙蒙光辉,漂亮的脸在光下熠熠生辉。
“梁翊。”靖霖扭过头很轻地喊他,他也不知道喊他做什么,只是很迫切想要把自己的心情跟他共享。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沉甸甸的东西随着越野车飞驰而飘远,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盈满胸腔,是梁翊带给他的。
暖光下,靖霖的面容显得很温柔,或者说柔软。尽管身上穿着冷酷板正的白色军装制服,却让人觉得温柔可人。
梁翊抬起手抚住他的脸颊,两道视线毫无隔阂地在金色光影间交错。梁翊解开安全带,上半身前倾越过中央扶手。这一次梁翊没有如往常那样让他逃避,而是扣住他的后脑勺,强势地把他按向自己。
唇与唇的距离缩短到只剩一厘米,稍有不慎都会发生不可挽回后果的距离。
梁翊说:“三秒后我会吻你,会伸舌头,如果要推开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因为这只是一个通知,他本就没想着让靖霖选,只是为了让他降低防备心,好长驱直入。
唇瓣碰撞,舌头相贴。靖霖的手抵在他胸前,在他的进攻下无力垂落。他吻得很凶,唾液交换的频率是这么多次亲吻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靖霖的舌头麻了,下唇也被吮麻了。
接吻过程中,他能感受到梁翊压抑的情绪浓重地向他袭来。梁翊咬他、又舔他,让靖霖慌了神,他只能按照向导第一课教导的那样,用精神丝去抚慰对方,以期望他早点解除这个不正常的状态。
精神丝刚伸出去,梁翊就停了下来。他睁开眼,脑袋旋即砸在靖霖肩上,肩章的刺绣星星磨得皮肤有些痛。
“我还要怎么做。”猎猎晚风中,他的声音有些失真,但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到靖霖耳中。
他问:“什么怎么做?”
是不是我对你做的所有事情,你都觉得我在讨要疏导。是不是换作随便哪个A级哨兵、B级哨兵都可以?
梁翊把问题与无力感一同嚼碎咽到肚子里,今天很好,靖霖很开心,他不该那么没有眼色地破坏这一切。
梁翊的状态确实不太稳定,靖霖抬手抱住他,继续进行疏导。
温热的液体顺着衣领滑进去,靖霖哆嗦了下,讷讷地问:“真的很难受吗?”他不知道梁翊的精神状态为什么波动得如此厉害,他只想让对方快些好起来。
“嗯。”
“那要怎么办才好?”
“不要疏导。”梁翊抬起头,泪眼模糊,“吻我,只是接吻。”这一刻,高大健壮的哨兵竟让靖霖觉得很脆弱,舌尖抵在上颚,片刻后,他说:“好吧。”
然后靖霖就吻住了他,含着他的下唇笨拙地吸,舌尖试探性地舔过他的唇缝又害羞地收了回去。
最后一缕残阳隐入西边天际,穹顶变成一幅打散了粉紫色和靛青色颜料的水粉画。
靖霖稍稍分开,很轻地问他:“好了吗?”
“好了。”梁翊哑着嗓音回答。
前灯亮起,车辆朝山下开去,过程中车厢内安静得瘆人。
两人在前台交还钥匙,并取回寄存的东西。梁翊抱着花和他站在门外等计程车来,相顾无言。
梁翊看透了他规行矩步的皮囊下喜欢刺激的内心,梁翊偶尔绅士、偶尔流氓,梁翊
靖霖看着远处的灯柱,手掌脱离理性不动声色地牵住对方没拿花的那只手。曾经他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可是梁翊带着他的精神体强势闯了进来。靖霖唯有不断告诫自己,只是各取所需。
但如今,这个简单的句子却不成立了。
他有了私心。
可是,他是不被允许拥有亲密关系的。
他是厄运缠身的人,谁接近他都不会有好下场。出生起被家人抛弃,孤儿院的老师和伙伴死于刽子手刀下,第一次任务中的队友葬身迷雾领域。甚至跟梁翊登记结婚的那天,他受自己连累被拖进黑暗领域。
他这一生应该保持独身,保持清苦,才能减少他人的死亡。
梁翊与他十指相扣,体温从掌心传递过去。
“靖霖。”他轻声喊他,“无论你在想什么,现在都停一下。”
靖霖不敢看他,低垂的睫毛不安地抖动,“为什么?”
“因为,你不开心了。”梁翊抬手点在他紧锁的眉间。
第27章 格外纵容
梁翊把花塞到他怀里, 然后半蹲在他身前,“上来吧,我背你。”
等了半分钟他都没有动作, 梁翊就拽过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然后双手托住他的大腿一下子把人背了起来。
梁翊开口指挥, “现在把计程车取消。”
他的话似乎有魔力, 靖霖乖乖照做,伏在他背上低声问:“那我们怎么回去?”
梁翊勾了勾唇,往上颠了颠,“走回去。”
这里距离市中心粗算下来至少有五十公里,就算是铁人一晚上走完五十公里也是不实际的。更何况,梁翊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要背他, 那就是要负重五十公里。
梁翊果然很喜欢背人。
“现在打开地图。”梁翊哨兵对上校大人传达下一项命令,“找最近的公交站。”
还好他只是开玩笑, 靖霖放下心来寻找公交站的位置。最近一个公交站在三公里外, 走得快的话不用半个小时就能到。但是梁翊背着他,或许要乘个一点五左右的系数。
靖霖动了动, 说:“放我下来吧。”
梁翊没让,只叮嘱道:“拿稳我的花,要加速了。”
话罢,他便跑了起来。靖霖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和花, 凉风从耳侧掠过,比刚刚坐在越野车车厢里听到的还要大。
行走在柏油路上, 却如同在飞。雪白猫头鹰从梁翊胸腔飞出向着云端振翅, 靖霖被银白色残影吸引着抬起头, 看着它在高空盘旋又再次落下。青羽跟在他们身侧,震动着翅膀追逐、陪伴。
看着青羽金色的瞳孔, 靖霖不由自主伸出手尝试去抚摸它。它扭过头,金色目光直直望过来,但没有避开,任由纤细的手落在它雪白柔软的羽毛上。
热意涌上眼眶,靖霖把脸埋进哨兵的背上吸了吸鼻子。渐渐地,风声变小,空气中响起悠扬的“呼——呼——”的声音。靖霖从他肩上抬起眼,发现是青羽发出的。
梁翊告诉他,这是开心的声音,青羽现在很开心。
到了公交站,两人并排坐下。
梁翊抬起胳膊,青羽便栖在其上。他小心地移动手臂,把青羽带到靖霖眼前,说:“你可以跟它说话,慢慢地,它就可以跟你交流了。”
靖霖显得有些紧张,抬起手很轻地碰了碰青羽脑袋上的羽毛。青羽凉凉地掠了他一眼,不算温和,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抗拒。
“青羽。”
“呼——”
靖霖看了一眼梁翊,眼睛亮亮的,嘴角扬起大大弧度,笑意顺着肌肉爬上眉梢,他又大着胆子摸到青羽背部的毛。
“比仙贝的长好多。”他对梁翊说。
梁翊愣了一下,“这么喜欢仙贝吗?”
似乎担心青羽会不开心,靖霖抬起另一只手捂住它两边耳孔,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仙贝很可爱啊。”放下手后又补充道,“我的青羽也很可爱的。”
“你也是。”低沉的声音揉碎在风中,公交车来了。青羽呼了一声,然后飞起来。
靖霖看着它飞起的方向,声音低低的,“要走了吗?”
“跟它说下次见吧。”
“下次见,青羽。”靖霖抬起手挥了挥,看上去有些傻。不过青羽等他做完挥手动作后才回到梁翊的图景内。
“你的精神体是什么?”靖霖突然问。
梁翊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等它完全恢复之后给你看。”
“嗯。”
两人上了车坐在后排的空位上,靖霖侧着脸看着窗外暗色群山,面部线条被暗色笼罩着有些抓不住的模糊。
他在看山,他在看他。
公交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市中心,两人下车后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回了酒店。今天起得早,加之满满当当的高强度活动,身体疲惫不堪,可是靖霖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梁翊给他点了一杯热牛奶,他捧着杯子慢慢地啜,视线没有焦距地浮在虚空。似在发呆,又似在回味。
“喝不下了。”脸颊微微鼓起,杯子轻轻落在床头柜上,梁翊顺手接过来把最后两口喝净,“去漱个口。”
“噢。”
临海地区的风很大,夜风敲打着窗户,像恶作剧的小孩。
靖霖躺在床上侧过头看了看梁翊,问:“青羽平时听你的话吗?”
梁翊摸了摸他的脸,把垂下的发丝捋到耳后,“精神体只听命于主人,即使青羽现在住在我的图景里面,它也不会受我驱使。”
“这样啊”
“它在等你。”
“等我什么?”
“等你完全准备好。”
吻从额头开始,经过眼皮、鼻梁、嘴唇、下巴,仍有继续往下的趋势。梁翊双手撑在他脸侧,停在他上方,看着紧闭双眼的脸。
梁翊问:“可以申请深入疏导吗?上校。”
“为什么?”靖霖还是没有睁开眼,只是动了动嘴巴。他能感觉到梁翊对于疏导有一种莫名的排斥,书本上说哨兵接受疏导会产生一种身心愉悦的感觉,但是梁翊似乎只希望自己单纯地抚摸他、亲吻他。
这就显得他此刻的深入疏导请求有些奇怪。
靖霖半睁开眼,微眯着,问:“你不是不喜欢疏导吗?”
哨兵瞳仁里闪着一点莹莹绿光,不是很明显,如同逃生通道的指示牌,沉默地向他发出救援信号。没有哨兵会不喜欢疏导,他只是不喜欢接吻或做任何亲热的时候有个疏导的前提。他们应该是不用借口也能接吻的关系。
可是,没有这个由头,他又没办法跟他深入交流了。
“不疏导,我可以亲遍你的身体吗?”
直白到露骨的话语以及目光让靖霖不敢直视他,半眯着的眼睛重新闭上。
梁翊追问:“可以吗,靖霖。”
每次他喊靖霖的时候,都会让靖霖有一种两人似乎已经相识多年的熟悉感,但很快他又会撒娇一样拖长着调子喊他上校。
靖霖仍没有回答,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把自己埋进被堆里。棉被把空气剥夺,大脑转动速度减缓,过了许久,他悄悄探出一半的脑袋。
“不能开灯。”
闷在被子里的声音像海螺里传来的海浪声,低沉得辨认不出原本的音色,若不是在静谧的夜晚,就失去了传递意愿的作用了。
“好。”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他的大日子,上校对他格外纵容,梁翊手臂横过去抱住他他也没说什么。
灯光熄灭,窗帘拉起,能够看见海的酒店房间瞬时陷在无边黑暗中。
须臾,身上厚重的棉被搬开,轻薄的睡衣在微凉的指尖下被解开扣子。怦、怦、怦,心脏跳动的力度过重。
梁翊俯下身,前襟的纽扣压在靖霖的肌肤上,冻得他哆嗦了下。梁翊似乎发现了,很快,他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肉贴肉地抱到一起。人类的体温原来竟比开水还要滚烫。
靖霖指尖蜷起,略略不安地抠着身下的床垫。
第一个吻落在胸口,心跳因此而停了一拍,再次跳动时节奏乱了。梁翊扣住他的手,十指交缠。第二个吻因此落在手腕内侧,脉搏节奏再次错乱。接下来是锁骨、肚脐、大腿,每一寸皮肤。
到了腿根处时,心脏终于不堪重负,靖霖呜地一下泄出了哭腔,猫叫一样轻轻柔柔地挠过心弦。
他声音发颤,“不是说只是亲吗?”
手指忽地一滞,指尖下如同刚出炉的面包一般的柔软,梁翊不舍,可是靖霖害怕了,他不得不停下来。
尽管理性尚存,上火的哨兵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他转而问:“不能这样的话,那我只能亲了。”
颤颤巍巍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很脏。”
那就是可以了。
黑暗中,梁翊勾了勾唇,然后俯下身去。
到了后来,哭也失去了作用,梁翊疯了,完全疯了。靖霖只能得出这个结论。他觉得自己可能要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因为全身被唾液覆盖,而唾液酶会把蛋白质分解成小分子。
然后他的身体就此消失,梁翊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因为亲吻导致上校死亡的犯罪分子。
思及此,他甚至忘了自己身处的境地笑了出来。然而,下一秒,腹部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就把他唤回神了。
梁翊在咬他!
“好疼。”靖霖忽地一惊,开口的声音粘腻得不可思议,像是吸入过多氮气造成的声带震动频率升高。
梁翊爬上来吻住他的脸,问:“在想什么?”
他想了想,诚实交代,“我变成口水味的了。”
非常糟糕且恶心的描述,但上校确实是这样想的。
梁翊没有反驳,甚至心情颇好地附和,“是的。”
“明天你走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上校大人被我亲、被我甜了一晚上。”说话时,喷出的气息打在他的发稍,“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他的声音被赋予了魔力,让靖霖心惊胆战。
他不禁想象明天大堂经理跟他打招呼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餐厅点餐的工作人员会觉得他是个沉溺欲望的放/荡向导,所有人都会知道夜晚时他被占有,被剥夺了作为靖霖的权力,他沦为梁翊的所有物。
他在害怕,他在哆嗦,他又在庆幸,自己不再是靖霖。
自觉说太过了,梁翊柔声哄他,“我帮你洗干净,香喷喷的。”
“很困了。”靖霖委婉地拒绝了变回香喷喷靖霖的提议。
“我不困。”
“那我先睡了,晚安”
梁翊走进浴室放了水,把他抱进去洗干净,连一根手指都没有放过。
幸好,梁翊保留了作为人的理智。朝阳再次升起时,两人默契地把失控的夜晚掩藏心底,后面几天纯粹当作旅游一样到处逛逛。梁翊给他拍了很多照片,而他,集了很多个印章。
“这么喜欢?”
飞机上,靖霖宝贝地数着个人地图上的印章个数,刚好够把赫曼点亮。每点亮一个城市可以换取一个当地的玩具,这是来的那天酒店前台跟他说,他才下载的软件。
靖霖在纪念品商店挑选着,最终选定一个螃蟹毛绒玩具,并填上了家的地址。
他对梁翊说:“松原的纪念品有粉色的青蛙。”
梁翊探头过去看了一眼,给出好丑的评价。
靖霖不说话,有些不乐。
“回去之后陪你去打卡。”梁翊十分上道,然后靖霖又开心了。
梁翊滑开粉皮青蛙的介绍,低声念了出来,“红粉青蛙,求偶期皮肤颜色会褪色至透明,露出荧光色的内脏,上下唇变厚变长,方便接吻,故又称接吻蛙。”
“如果求偶期结束没有□□成功,内脏破裂,变成液体从嘴巴流出去。五到六月份,接吻蛙栖息地附近会变成漂亮的荧光色滩涂,所以接吻蛙是一种浪漫又血腥的动物。”
他念完后,若有所思地又拖长着调子说了一遍,“接吻蛙。”
“好了别读了。”靖霖欲盖弥彰地捂住他的嘴巴,“旁边的人睡觉了。”
“好的,上校。”
下飞机后,他们兵分两路。梁翊把行李拿回去,靖霖去许礼家接回仙贝。许礼把仙贝的行李打包好交给他,脸上表情纠结。
“怎么了?”
许礼抿着唇,有些一言难尽。他又看了仙贝两眼,道:“你明天有空吗?”
“放学之后有的。”
“那一起吃个饭?”
“行。”
第28章 精神体·贝
放学后, 靖霖收拾好东西去许礼发过来的地址。他觉得对方有些怪,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高档餐厅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其中果酒与肉香最为浓烈。水晶灯光影影绰绰, 装潢优雅别致。靖霖抬手捋了捋衬衣上的褶皱,从容进门。
“这边。”许礼朝他招手, 靖霖徐徐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许礼把光屏转到他那边, “看看吃什么。”
靖霖随手点了个今日主厨推荐,转入正题,“你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对面的人抬手把眼镜摘了下来,从口袋掏出眼镜布擦干净戴回去,然后又给两人把水杯添满,片刻后才十分难为情地问:“可以把你的猫再借给我几天吗?”
“当然不行。”靖霖回答得很快, 几乎没经过思考。
猫猫怎么能随便放到别人家呢,前几天是形势所迫, 现在他和梁翊都回家了, 要是再把仙贝放别人家它应该要伤心的。
靖霖看向许礼的眼神微微变了,看来许礼是个为了猫咪肯拉下脸的人。只能怪仙贝果然太可爱了, 以后还是不能拜托许礼照顾了。
餐上来了,两人相顾无言。
一刻钟后,许礼放下餐具,深吸一口气, 道:“我认为仙贝可能不是猫。”
“什么?”
然后许礼跟他说了仙贝第一天来他家发生的事情,其中隐去了某些他跟同居人之间的互动, 捡他觉得异常的方面说。
“仙贝会观察人类。”
“小动物观察人类很正常啊。”
许礼换了个更简单的说法, “它能听懂我们讲话, 而且会对我说的话作出反应。”
靖霖:“我说要吃饭,它也能听懂, 自动到位置上。”
“不是这么简单。”许礼十分纠结,又不能把那天楼应用分腿器绑他的事情说出来。其间许礼被皮鞭打得溢出痛呼,仙贝似乎认为他在遭受暴力,把家里的玻璃东西都摔了还把楼应挠得血肉模糊。
事后,仙贝一直立在许礼面前禁止楼应靠近他。虽然小动物有灵性,但许礼仍觉得蹊跷,用简单的家用精神力检测器测试,呈现正反馈。可是第二天再测,就没有了。
“仙贝身上有精神力残留。”许礼凝眉思考,“从第一次测的数据显示,它可能是一只精神体,等级不低。但是后续就再也测不出来。”
靖霖觉得他可能做研究做傻了,仙贝连老鼠都不敢抓,怎么会是等级不低的精神体。若是向导的精神体他肯定能识别出来,哨兵的精神体又都是猛兽类,而仙贝只是一只小猫咪。
“怎么会?”
许礼在手环上点了几下,把一份文件传给他,“这是我今天找的一些资料,有些哨兵的图景被暗物质污染后,精神体不能回去,会退成小型动物的样子待在现实世界疗养,直至哨兵体内的暗物质被消除为止。”
靖霖点开那份图文并茂,内存三个G的文件,“可是向导的精神体为什么不能在体外疗养呢?”
他又想到了青羽,跟梁翊住在一起这么久,青羽只出来过两次。
许礼说:“向导的精神体能力是稳定图景,哨兵的精神体是为战斗而生,它们本来就不同。而且如果图景被污染,向导的精神体更应该留在图景内,它可以净化图景。”
靖霖若有所思,道:“仙贝是我捡回来的,它一开始只有刚出生的小奶猫那么大,确实比普通的猫长得快一些。”
餐桌上的菜品无人顾及,渐渐冷了下来,香气消散。烛火影影绰绰,两人都没有了吃饭的心思。
许礼提出把仙贝放到白塔研究几天,或许就能得出结果了。
“不行,在不熟悉的地方仙贝会应激的。”
“你可以从旁观看,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用任何刺激手段的。”作为哨向医生,许礼的研究方向就是偏精神体的,第一次见到退化成宠物且长时间游离在现实世界的精神体,他实在心动,想要好好研究一番。
靖霖依然没有松口,许礼又详细给他罗列了研究的必要。仙贝恢复之后可能会一瞬间回到主人图景内,了解仙贝为什么会从精神体变成宠物,查清楚它是不是受伤。
许礼沉吟道:“仙贝或许是梁翊的精神体。”
“不会。”
“为什么?”许礼疑惑,“我第一次见到梁翊是冷所长带他过来的,当时让我老师给他检查的,并且把他安排在顶层的病房,谁都不许上去。我只帮忙做了一些记录工作,没有实际看到他精神体的状况。受伤严重,完全符合精神体游离图景外的条件。”
靖霖喝了一口茶,很笃定地说:“不会是他的精神体,仙贝总是欺负他的。”
“这是什么理由。”
靖霖也说不好,不过两人在家的时候,仙贝都是偏心自己,对梁翊要么哈气要么挠。要这么说起来,自己还更像是仙贝的主人-
晚上躺在床上,靖霖再三思考,还是觉得应该和梁翊商量商量,毕竟他每天给仙贝铲屎,也算半个主人的。
叩叩叩,阁楼门响了三下。
然后里面传来梁翊的声音,“进。”
梁翊正在书桌前做什么东西,听见声音抬起眼看着他。靖霖慢吞吞走到他身侧,问:“你在做什么?”
他把手挪开露出底下零零散散的木块部件,梁翊把图纸投射到墙壁上给他介绍,“我在做昆虫旅馆,最近看到天台多了很多小昆虫,冬天来了在城市里它们可能活不下去。”
那是一个信箱一样的立式昆虫箱,上面做成小屋的形状,分成七个小隔间。每个隔间旁边标注着要放进去的材料,木材、稻草、松果等等。
而梁翊目前正在磨一个小烟囱,他还做了一些花草的小木块。
靖霖点点头,梁翊对昆虫都这么友好,如果跟他说把仙贝送去研究他应该不会答应的。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靖霖想了想,觉得还是先不跟他说了,“噢许礼跟我说仙贝在他家很调皮,把东西都打碎了。”
梁翊抬起头看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太好的场景,斟酌着问:“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仙贝为什么会这样?”
“他也不知道。”
“嗯。”梁翊思考片刻,道:“以后我们不在家的时候还是不要麻烦许礼了,他们一个医生一个部长,很忙的。”
靖霖也觉得是,而且许礼还是喜欢研究小动物的医学狂人。
“知道了。”他说完然后礼貌地跟梁翊说晚安,转身准备走。
梁翊拉住他的手,问:“可以帮忙吗,靖霖?”
“噢好吧,我要做什么?”他答应得十分顺口,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其实看见图纸的时候他就有些蠢蠢欲动,给昆虫的家,好可爱。
梁翊把一叠板子交给他,让他在标记的位置打孔。
“好。”
靖霖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他旁边,拿起打孔机仔细地给每块木板打孔。打完孔的板子梁翊根据顺序一一钉起,两人配合下,时间过得很快。
小屋内的人在合力做更小的小屋,昆虫旅馆已见雏形。靖霖有些开心,下意识抓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双眼亮晶晶的。
“到时候再把小块的木头、竹子、稻草放进去就可以了。”
“嗯。”靖霖点点头,又问:“要是刮风的话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掉出来?要不要做个铁网拦着,像这种。”
他把搜到的图片给梁翊看,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距离,仰起脸鼻尖先一步碰到对方,然后是嘴唇擦过对方的下巴。
两人都顿了一下。
“明天下班我去找找哪里有铁丝网卖,很晚了,我回去睡了。”
梁翊垂着眼看惊慌失措收拾东西的人,然后抬起手不轻不重按在他后背上不允许他乱动,道:“都亲了这么多次了,怎么还这么不熟练。”
说着又靠近了一些,从鼻腔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嗯?”
“很晚了,我困了,要回去睡觉。”靖霖顾左右而言他,眼珠子略略不安地颤了颤。
梁翊又靠近了一些,说:“外面下雨了。”
刚刚太投入都没发现,听他一说靖霖才意识到淅淅沥沥的声音不是白噪音,而是真真切切的雨声。
夜雨渐渐变大,劈里啪啦打在屋脊。秋末最后一丝温度被这场雨带走,起风了,没关紧的窗门发出喀喀的声音。
“我没拿伞。”他表情有些呆愣,喃喃地说出目前最为紧迫的问题。
梁翊微微勾了勾唇,告诉他,“明天早上雨就停了。”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梁翊站起来,双手穿过他腋下把人面对面抱了起来,靖霖小小惊呼一声,旋即圈住他的脖子。
梁翊抱着人走到窗边,飘进来的雨丝落在靖霖手背上,很冰,他瑟缩了下,更紧地抱住梁翊,说冷。
下一秒,一件夹杂着木香的外套兜头盖了下来。梁翊鼻尖在他发顶蹭了蹭,问:“还冷吗?”
不冷了,可是又很闷。
半张小脸从外套里抬起来,靖霖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城市如同披上一层保鲜膜。
半透明的雨膜透着忽明忽暗的灯光,明暗交界模糊。雨幕下,不经意的冲动都有了掩护。
靖霖不自觉重重呼吸了下,嗅到寒冷的味道,“要冬天了。”说罢,他又抬起头看向梁翊,“要下雪了,你会很疼吗?”
梁翊没有回答他,沉默着跟他分享了五分钟的睡前夜景。
而后,他轻柔地把他放在床上,灯火下,视线交缠。梁翊捧着他的下巴稍稍抬起他的脸,然后低下头嘴唇在他腮边摩挲着,能闻到他身上跟自己一样的柑橘沐浴露味道。
“或许这个冬天不会痛了。”
靖霖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旋即灯光就暗了下来,一些隐秘的心事被掩藏在夜晚里,雨声中。
靖霖不太理解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好像有些什么不一样了,但是好像又一样。他难得想要糊涂一次,搞不清楚也没关系,就算以后梁翊发现他是无趣的人,后悔了,他应该也可以大方地把对方送走。
冬天要来了,他往男人的怀中靠近一些汲取体温-
靖霖第二天去白塔当面拒绝了许礼的请求,许礼似乎不太惊讶,甚至很平静地接受了。
作为研究员,缺少样本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许礼只是叮嘱道:“如果你之后改主意了就跟我说。”
“行。”虽然答应了,但靖霖是绝不会改主意的。他想了想,告诉许礼:“我过阵子要去联盟了,下个月联合培训,我要随行。”
许礼的眼睛亮了亮,“联合训练要一个月,你带仙贝吗?”
果然,许礼没有这么容易放弃,靖霖往旁撤了两步。
“我家里有人呢。”
“好吧。”
两人说着话从走廊出去,纪筱筱眼尖一眼看到就跑了过来,“师兄,你怎么来了?”
“来找许医生有些事。”
“身体不舒服?图景又不稳定了?”纪筱筱很是担忧。
靖霖摇了摇头,只说是别的事情,纪筱筱就没再问。而且最近跟梁翊深入交流多了,他的图景稳定了许多,不过这就不需要告知他人了。
纪筱筱没发现两人气氛不同寻常,热切地邀请他们一起去玩,“来嘛师兄,你都好久没跟我出去放松一下了。”
“也没有很久吧,老师的退休宴才一起吃过饭。”回想起纪筱筱每次邀请他去的放松活动,靖霖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那不一样,你结婚之后就没有跟我出来玩了,是不是梁翊不准?”
不知道她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猜测,靖霖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然后说:“我去哪不需要他允许的,走吧。”
“嘿嘿,许医生你也来啊。”
许礼微皱了下眉,但想着继续说服靖霖,于是就答应了。
一行三人来到了纪筱筱说的好地方——脱衣舞男酒吧。
两人沉默,一人激动。
第29章 酒吧迷情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没喂猫, 先走了。”靖霖见到门口边上今日演出预告扭头就走。
纪筱筱眼疾手快拦住他,“师兄,来都来了, 你不会忍心让我这弱小无助的小女孩自己进去吧。”
“还有许医生陪你嘛,而且今天梁翊要加班, 没人陪仙贝了。”
“猫是厌人的动物, 你这么老是黏着仙贝,它会烦的。”
靖霖皱了皱眉,“那身为白塔人员也不应该随便出入红灯区。”
纪筱筱拔高音调哈了一声,“你不说谁知道我们是白塔的,再说了哨兵和向导更需要放松,平时工作精神这么紧绷还不能找点乐子了?”
许礼扶了扶镜框, 轻薄的镜片闪过一丝银光,“看看不同的人体构造对科研也有帮助。”
靖霖拒绝失败, 被两人强行拖了进去。
甫一踏进去就闻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香, 紫红色灯光有些晃眼,或许是他们来得太早, 还没到热闹的时候,轻柔爵士乐悠扬环绕。倒没有靖霖想象中那般难以忍受,不过他仍小心地抱着手避免与人接触。
纪筱筱极为老练地带着两人去了距离舞台很近的一个卡座。靖霖默默点了杯果汁还有汉堡套餐,问:“你为什么不找诗荛陪你来。”
“她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也不感兴趣。”
这纪筱筱当然知道, 不过靖霖跟宋诗荛的不感兴趣是不一样的。宋诗荛只会冷眼旁观,而靖霖则会害羞得不知如何自处。看脱衣秀, 台上固然吸睛, 朋友的反应也一样有趣。
靖霖眯着眼看纪筱筱逐渐扭曲的笑脸,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这个酒吧好像跟之前你带我去的不一样?”
“这家酒吧的幕后老板是外国人, 装修氛围什么的都找的顶尖团队操刀。而且节目都是自己的班底,剧本编排什么的都是自己找人排的,跟外面的确实不一样。打着打破艺术界限的旗号,最近还挺火的。我那天在办公室值班看见一队的人在预订,我好奇上去网站看一下才发现了这个好地方。”
许礼拿起酒杯碰了碰靖霖的果汁,“别紧张上校,偶尔放松一下也可以啊。”
“嗯。”靖霖略作沉稳地点了点头,然后专心对付他的汉堡。他想起今天还没收到梁翊的‘记得吃饭’,于是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
梁翊半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又被楼部长抓去干活了(小猫哭泣.gif)
靖霖唇边荡起清浅笑意。
靖霖:好好工作。
他想了想又加上,“记得吃饭”。
靖霖把手机收起来,刹那间,周边灯球停止转动,舞厅内大约暗了十秒钟。哒一声,面前的舞台亮起一束追光,一个漆黑牢笼缓缓升起。
牢笼内躺着一个白发少年,浑身上下只盖了一层轻薄的纱布,如同入睡的小精灵,与坚硬肮脏的牢笼形成强烈对比。
几个身着黑色塑身衣的肌肉壮汉从舞台底下跳了上来,他们脸上画着妖媚的烟熏妆,如同野兽一样围着牢笼拍打、嘶吼。舞蹈动作框架大充满力量,但是又莫名地魅惑。
少年被他们吵醒了,微微睁开眼,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他的眼睛如同星空一般,似乎能把世间万物吸进去。
他懵懵懂懂地掠了一眼台下,似乎还分不清现在是何境况。
靖霖微微蹙眉,这看上去不像是正常的脱衣舞表演,虽然脱衣舞这三个字本身就不太正常。
须臾,一个肌肉壮汉从格栅伸手进去拽住少年的腿,一黑一白的肤色对比明显。
少年被吓到瑟缩在角落里。站在最前方的一个黑衣人大吼一声,把身上的衣服撕开露出底下偾张的肌肉和暧昧交错的暗红绑带,气氛被炒到一个小高潮。
他双手抓着牢笼,手臂上的青筋暴起。铁管在他手里变得像面条一样柔软,他把牢笼掰开一个口子,把瑟瑟发抖的少年拖出来。
他的同伴跳着舞,脚下细高跟鞋发出整齐划一的踢踏声。他们兴奋地高举着少年做出托举、紧拥的动作,少年身上轻薄的纱巾垂落盖在他们的脸上、身上。
靖霖感到有些不适,别过脸避开了。
“筱筱,我觉得这个表演好像不太对劲。”
“这边都是这样的,别紧张师兄。”纪筱筱双眼放光,拿出手机拍摄,马上就过来一个工作人员阻止。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边是不可以摄影的。”
“哦哦,抱歉。”纪筱筱把手机收了起来,继续用眼睛欣赏。
靖霖看向四周的人,他们似乎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完全沉浸在表演当中。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下一秒,那五个身形壮阔的男人把身上的衣物完全撕裂,只剩下一点蕾丝和皮扣绑在身上。雪白的少年被他们挤在中间,他们肆意地用肢体抚摸他、蹂躏他。
而他,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眼睛里的星光暗了下去,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台下,如同无声的求救。
随着舞步的变换,那双空洞的眼睛转到靖霖面前。
无声的冰蓝色眼眸如同没有温度的鬼火悬浮,他看不下去了,精神力倾泻而出,强制解除了那几名壮汉对少年的禁锢。酒吧内的空气在精神力作用下凝结,迷幻的歌声也传播不了。
霎时,一切都静止了。
几乎与神媲美的能力,这是S级向导的绝对压制。
他穿过一众冻住的人走到舞台上,少年如一朵残败的花无力倒在地上,雪白肌肤上星星点点显现青紫艳红的淤痕。
靖霖把风衣外套脱下来盖在少年身上,然后弯下腰把他抱起。
忽地,空气如同一条无形的弦被拨动,他警觉地扭头看向后方,二层看台两个挺拔的身影艰难地转动身体,试图挣开凝固的空气。
看清楚他们的面容后,靖霖瞳孔骤然一缩,放开了对他们两人的禁锢。窒息般的威压撤下后,梁翊和楼应身手矫健地从二层栏杆翻下来。
“你怎么在这儿?”
靖霖走近了两步,目光转到对方身后的楼应身上,意识到他们可能在工作,而自己刚刚的举动或许对他们的行动造成了影响。
梁翊上前安抚地摸了一下他的脖子,“等下再跟你解释。”然后他看向对方怀中的少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道:“门口有后备队伍,把他送过去,他们知道怎么处理。”
“好。”
靖霖匆匆把少年抱出去,身后的空气再次流转,除了梁翊和楼应外没有人知道刚刚那半分钟发生了什么事。
而后,酒吧内传来尖叫和打斗的声音。紧接着哨兵们控制了场面,就只剩下楼应大声宣读执法规条的声音。
靖霖把人交给后备队伍的一名年轻哨兵,“他受惊了,或许还吸入过药物。”
哨兵规规矩矩朝他敬了个礼,“收到,上校。”
哨兵把那个少年固定在座位上,抽血,然后从后备箱拿出简易测试管进行初步检测。
靖霖站在一旁看着,不一会儿,结果就出了,测试管内的液体呈现蓝紫色,几秒钟后蓝紫色变成血红色,是派芬琳致幻剂。市面上,人称魔术师的一种药物。
哨兵说:“我现在给他打血清。”
“嗯。”
少年长得十五六岁的模样,长手长脚,虽没见到他站起来的样子,估计一米八往上。靖霖有些猜不准他的实际年龄,不能推测出他吸入了多少派芬琳,目前应该是处于第一阶段的昏迷状态,吸入时间大概在一个小时内。
这里虽隶属红灯区,但也不是黑资本横行的酒吧,要不然纪筱筱也不会带他们来。
可是却有派芬琳致幻剂这种极其昂贵的药物存在,实在是奇怪,估计梁翊他们也是为此事而来。
这不单单是一种让服用的人致幻的药物,服用的人还能短时间内最大程度强化大脑达到哨兵的标准,甚至有人能催生出假性精神体。
这种药物是联盟的A级禁药,一经发现,买和卖的人都会被处以极刑。而且因为制作难度极高,十几年来一直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
到底是谁会给一个小孩使用派芬琳,又把他扔在这里呢。
靖霖身形晃了晃,四肢发软,他不得不倚着车子才能勉强支撑着身子站立。
“上校你没事吧?”刚刚那个小哨兵递了一瓶水过来。
靖霖摇摇头,说:“谢谢。”
刚刚那样大规模使用精神力压制十分消耗身体,还能站着已经是他的极限。周围围观办案的人渐渐多了,靖霖转过身走到旁边的小巷,摇摇晃晃蹲了下去。
突然,人群中爆发惊呼,一道雪白身影如同火箭般发射出去,周遭人群被撞开了个口子。
靖霖顺着声音抬起头,少年如同鬼魅瞬间立在他身前,蓦地卡住他的脖子把他钉在墙上。
少年的眼睛变成血红色,是药物进入第二阶段的征兆,大脑中会反复浮现经历过的最痛苦的事情,以此激发身体保护机制从而产生最高的精神屏障,也就是转化成狂化哨兵。
靖霖用力掰脖子上的手,对方力气非常大,撼动不了半分。追过来的白塔哨兵被少年外泄的负能量影响,痛苦得在地上打滚。
精锐部队都随楼应在里面抓捕,外面的都是低级哨兵,他们撑不了多久,放任少年能量外泄的话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靖霖把目光放回眼前的少年上。
对方眼睛里流露着痛苦与狂躁,靖霖松开了脖子上的手,转而搭在对方身上强制消耗体内所剩无几的精神力进行疏导。
渐渐的,少年眼眸中的暴虐平复了下来,甚至蓄起泪水。看见靖霖的脸充血变红,他吓了一跳立刻放开手,靖霖随之倒下。
少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厚,不顾肮脏坐在地上把他抱在怀里,哭着喊他:“哥哥,你怎么样,哥哥对不起呜呜呜呜”
好累啊,好久没有这样把精神力完全耗光了。靖霖强撑着眼皮,看着巷子外,少年的哭声如同老旧电视机的雪花嗡嗡嗡的响。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瞬时,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把他抱起。
靖霖看见对方眼中升起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勉强扯了扯嘴角,“你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梁翊收紧手臂。
在熟悉的怀里,靖霖终于放松下来,泄力地闭上双眼。
身后的少年被群群围起,按倒在地上,戴上镣铐。眼眸中的红又浓了几分,如血一般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稍晚些例行登记完身份信息出来的许礼和纪筱筱简单了解过状况后立刻加入现场救援,因为那个少年突然发狂,周遭好些人都被影响了心神,并被他的假性精神体攻击。
许礼给靖霖打了镇定剂,叮嘱道:“你先带他回白塔,暂时不要离他太远,对你对他都好。”
梁翊点点头,“知道了。”
途中靖霖迷迷糊糊睁了下眼,车窗外转瞬即逝的灯光斑驳打在梁翊脸上,他又安心地闭上眼睛。
第30章 雨夜送伞
靖霖在恢复舱足足睡了三天才醒过来, 期间梁翊只有第一天抱着他休息了几个小时,然后就马不停蹄起来写报告,还有处理后续工作。
醒来后看见惨白的舱体微微失神, 他好久没有躺恢复舱了。恢复舱跟静音室类似,不过这是特别为向导定制的, 在里面可以不受外界打扰安稳沉眠且能保证人体各项功能正常运转。
靖霖熟练地把身上的电极片摘下来, 按开舱门。
监测器早早传送了他醒过来的消息,舱门打开许礼就等在外面,适时给他递上一瓶恢复体力的营养液。
“谢谢。过去几天了?”
“三天。”
靖霖点点头,还没退役时,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现在家里还有只猫, 需要人照顾,思及此他着急换回自己的衣服, 转身就朝外走。
许礼提醒他, “不等等梁翊吗?审查工作今天应该可以结束了。”
“唔——”睡太久脑子有些懵懵的,好似才反应过来家里除了有只猫, 还有个人。他动作慢了下来,许礼帮他按开电梯带他去管理所楼层。
审讯室外,不锈钢长椅有些凉,靖霖坐下去时微微皱了下眉, 然后慢吞吞地拆开吸管插进营养液喝起来。
浓缩了人体必须的七大营养素的营养液除了健康之外,没有任何值得入口的优点。可是靖霖的味觉却似乎罢工了, 就这么把有‘放了三天的抹布水’美誉的营养液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许礼看他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钦佩。
走廊不时有人经过, 偶尔会分神看一眼沉默坐在旁的两人, 但大多行色匆匆,毕竟白塔总有忙不完的事情。
在恢复舱内睁开双眼的瞬间, 其实靖霖首先是慌的,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在恢复舱里。他不自觉摸了摸心脏的位置,跳动着,可是感觉空空的。从前一个人在恢复舱醒来就直接回家了,并没有太多特别的感觉。
像是忘了什么东西一样。
许礼坐在一旁跟他说这次行动,“听说他们部署很久了,连根拔起了一个专门走私禁药的公会。多亏你争取的那半分钟,当时目标正准备交易,楼部长和梁翊当场控制了局面,都没有费一颗子弹。”
他停了一下,有些责备的目光看向靖霖,“不过你也太莽撞了,为了救那个小孩直接用精神力大规模强制镇压,过度使用能力会陷入神游。而且——根据你的图景波动数据来看你和梁翊还没有结合,那到时候都没人能救你。”
吸溜的声音停了。
靖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以前他也这样做的,甚至遇到过更险峻的境地。只要能完成任务,把人救下就好,自己一个人陷入神游,换取更多人活命,很划算。
许礼侧头看了看他,迟疑地问:“你们是不是不会?”
这几天楼应带着猎风的人忙得人仰马翻,梁翊每天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依然见缝插针抽时间过来看靖霖有没有醒,而且上校看上去也不像一点都没有感情的样子。
“不是。”这次靖霖倒是回答得很快,反而显得更奇怪了。许礼的眼神里隐隐包含着一些类似同情的情绪。
“真的不是。”
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靖霖看了一眼时间,发了个消息给梁翊,“怎么还没下班。”
靖霖:快点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给梁翊发送这么迫切的信息,不知是为了逃避许礼絮絮叨叨的关于科学结合的姿势讲解还是为了快点回家见仙贝。
终于,紧闭的门开了,两个哨兵走了出来,他们身后跟着上次那个少年。脸上的脂粉洗掉露出一张苍白漂亮的脸,黑眼圈有些重,显出些阴郁。
他看见靖霖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有些激动地走近了几步,“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上次谢谢你救我出来。”
“老实点,别乱动。”那两个哨兵立刻按住他,大声呵斥。
他穿着灰色的囚服,左胸上绣着“邵铭恩”。注意到靖霖在看自己的名字,他微微笑了下,道:“我叫邵铭恩,哥哥你叫什么?”
两个哨兵催他不要停留,稍微推搡了一把。
靖霖出声制止,“不要暴力执法。”
“对不起上校。”
邵铭恩眉眼弯了弯,“原来你是上校。”
靖霖点点头,然后说:“我叫靖霖,身为白塔的人本来就应该保护平民的,不用谢。”
“不,你跟他们不一样。”少年说着有些不开心地挑着眼睛横了一眼旁边的哨兵。
“你犯了什么罪?”
邵铭恩咬着唇不愿意说,旁边的哨兵倒替他说了,“卖屁股呗,这小子从梧城过来松原卖屁股,赚可多了。”
“那又不是我愿意的,我都坦白了,难道一辈子就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他说着话眼角溢出泪花,任谁看了都要叹一句我见犹怜。
那个哨兵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靖霖了解了,没有再多问,只说:“把违法所得上缴,态度良好的话,不会判太久的。”男孩仍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靖霖犹豫片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邵铭恩脸上即刻雨过天晴,双颊微微红了,咬着唇说:“我很快就会出来的,我会去找你的,哥哥。”
梁翊整理好材料走出来,见几人堵在门外,语气稍稍有些冲,“怎么还没把人带回去?”那两个押送的哨兵连忙道不是,拽着邵铭恩的镣铐把他拖走。
连熬了三个大夜,梁翊下巴长出了短短的青茬,看上去十分憔悴。靖霖抬手摸了摸,有些嫌弃。
“回家赶紧刮掉。”
“是,长官。”梁翊嘴角扬起大大的弧度,弯下腰吻了吻他的额角。青茬掠过,有些酸痒。
靖霖板着脸把他推开,不满道:“很痛。”
拐角处,被镣铐禁锢的人半侧过头,沉思着逼视这一幕-
两人几天没回家,甫一开门仙贝立刻飞扑过来,靖霖张手把它抱住,亲了亲仙贝的脑袋。
“有没有想我啊,仙贝。”
“喵!”
靖霖抱着它在沙发坐下,十分怜爱地给猫咪梳毛。
“这几天你都没回家给仙贝喂食?”
“哪敢饿着你的宝贝啊。”梁翊就知道这人只担心猫,“不过被楼部长抓着审问犯人确实没回过家,我让梁赫上来喂它了。”说着抬手撸了一把仙贝的下巴,“弟弟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仙贝眯着眼睛,很高兴的样子。
“看来弟弟比你对仙贝还上心。”靖霖轻哼了一声。
“是啊,咱们弟弟就是有爱心。”说着梁翊极其自然地上手搂过他的肩。
很奇怪的,心底突然充盈起来了。或许是回到家,那股落空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
耽误了几天的课,靖霖逗了一会儿仙贝后就忙着登录教学平台查看新的课表。圣所军校的大部分老师跟他一样都是从白塔退下来的,但是偶尔也要回白塔协助工作。
有时候任务紧急或者图景不稳等等原因,来不及请假,白塔会代为通知,学校就会把他们的课程调开。
准备要联合培训了,这阵子课时不太重,几乎都是让学生自主训练,老师从旁纠正。所以需要补上的课时没有特别多,他稍稍安心。
下周一开始就是联合训练了,整个十二月都要在联盟基地度过。
靖霖把十二月标红,然后新建了一个文本写每天要给仙贝喂的食物和补充剂等等。不然仙贝跟着梁翊,可能每天只能啃干粮了。
屏幕下方跳出一个弹窗,提醒十二月会有雪。
“下雪的时候还是会痛。”
梁翊的话在脑海回响。
那么长的一道疤,痛起来肯定很难受。
叮咚,新邮件提醒,来自许礼。
——哨兵向导为什么需要结合?(附:科学结合姿势全册)
结合可以让哨兵和向导产生精神链接,使双方长时间处于平稳状态,更有助于增强图景,强化体魄。
诱发哨兵狂化的两大原因是精神痛苦和□□疼痛,如果梁翊旧伤太痛或许会让他失控,而自己马上要出发去圣所军校一个月了。
这人又不愿意接受白塔的统一疏导,到时候只能靠向导素。
心底揣揣不安,靖霖不自觉咬着指尖。
轰隆一声,一道紫蓝色闪电把黑夜一分为二,旋即,乌云不堪重负开始抛重。雨声哗啦啦响起,为人类的疑虑提供了绝佳借口。
叩叩叩,阁楼木门响了三下。
梁翊拉开门,歪了歪头,问:“又睡不着吗,上校?”
“什么叫又。”靖霖微微不满,他抬脚跨进阁楼,把手上的伞塞给他,“天气预报说这场雨要下到明天中午,怕你早上淋湿而已。”
梁翊愣了下,旋即脸上爬上一丝笑,说:“谢谢。”
“不客气。”他四处张望,问:“昆虫旅馆呢,你做好了?”
“还没,因为要塞木屑那些东西了,所以放到花棚那边了。”
“噢。”
说完后空气又冷了下来,靖霖幽幽看着他,认为自己已经暗示得足够明显了,但是这人一点都没有要挽留他过夜的意思。在阁楼里没事找事地转了一圈后,他闷闷地说:“我回去睡了,再见。”
梁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只拿了一把伞过来,怎么回去呢?”
“那你”
话还没说完,梁翊突然开口道:“那我送你过去再回来好了。”
这人怎么这样!之前不想跟他一起睡的时候他又总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现在又又这样!
算了,反正到时候旧伤复发痛的不是自己。靖霖瞪了他一眼,伸手把伞夺回去,“你明天淋雨过来吧,反正你跑得快,接触面积不会很大。”
“啵。”
猝不及防的一个吻让气恼的上校钉在原地。
梁翊轻笑了下,手掌顺着他的手臂滑下去,一个个掰开他的手指把雨伞拯救出来,随手挂在门把上。
然后一把抄起他的膝弯把人横抱到床上,附下身去又吻了吻他的唇。
灯光是暧昧的重要警示物,他眼睁睁看着梁翊抬手在床头的控制界面点了几下把屋内灯光调整为柔和,环境霎时变得昏沉。
即使知道梁翊不会对他做任何在他允许之外的事情,靖霖还是很紧张,甚至比那晚在漆黑中被他吻遍全身的时候还要紧张。
他的舌头打结,彩排过五六遍的话说不出口。
喉结往下滚了滚,咽下一口唾沫。
梁翊一只手撑着脑袋侧着身看他,另一只手轻柔地拨开他眼帘上的发丝,“刚刚许医生给我发了一封邮件。”低醇的声音悠悠然然传进耳蜗。
棉被下的手指绞紧,卷翘的睫毛略略不安地抖了抖,片刻后,他抬起眼直视梁翊,“那你看了吗?”
“看了,全部看完了。”
他回答得很快,靖霖的心跳更快,又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地问:“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