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舞动旗幡,霎时风云变色,九天雷声轰动。
“不好!”千秋尔跳下房檐,扯住段凌霄衣袖,“快走,他可是三品天师!”
段凌霄望着面前青紫肿脸的女子,差点没认出来,但此刻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表妹呢?”他道。
千秋尔心急如麻,将银簪塞入他手中,便转身捡起树杈,边飞快回答,边提枝在地面绘阵。
“表妹无碍,先我们回家了。”
“那快走——”段凌霄去捉她手腕。
千秋尔躲开,完成阵法最后一笔:“已来不及,你看人家老父亲让走吗?”
乌云汇聚,青蓝闪电聚于幡顶,堂主冯通舞幡搅动电光,劈向二人:“还我儿命来!”
他外出参加九州盟天师大会,中途心口悸痛,正是与子定下的心咒发作。
心咒牵引,一人死,另一人纵是远在千里外,亦能即刻知晓。
千秋尔踏入引仙阵,垂额,双手捏诀。
“九重诸仙在上,”
“借、天、力。”
姒坤曾言,必要时会助她一丝仙力,以渡难关。
如今便是生死必要时了。
千秋尔掀眸,周身灵气磅礴如海,眼尾飞出两撇嫣红妖痕,左脸一道繁复的朱色符咒,庄严而古朴。
她眉眼低垂,森然杀意外泄。
“千秋尔,你...”段凌霄愕然。
她施术引来天地浩风,青丝飞扬,衣袖鼓动,捏诀的指尖按得泛青,一双眼死死盯着空中敌人,小巧的鼻尖微皱,是猫妖临敌的警惕状。
天师一品最强,妖族论境界,一境最弱。
她一只两境修为的小妖,如何敢直面人族三品天师的?
段凌霄取下捉妖葫芦,已下决心:“虽相识不久,但我知你是好妖,葫芦...”
“给我闭嘴!”千秋尔断喝,雪白猫尾重重一甩,鞭向他后脑,将人捶晕。
这时跟姥姥煽情什么!
她可没空分神!
三品天师引动的九天神雷劈下,浩风呼啸迎上,却如被巨石压陷的纱幕,嘶鸣着塌裂。
千秋尔双眼赤红,人被吹得步步后退,脚底磨出浅白色拖痕。
“不够,不够,借天力!”千秋尔咬牙顶风,竭力不离阵内,跺脚喊道。
女子声线明丽,带着嘶吼战栗的颤音。高空深处,似有人亦急她所需,见浩风不够,直接引下一道锐利青光,破开层云雷电,冲向千秋尔。
千秋尔微愣,鬼使神差抬起食指,接住这道光。
“孽障,妖术甚多!”冯通怒喝,再度挥幡。
千秋尔食指对他,指腹轻慢一凝压,只见青光闪动,煌煌剑气倾轧而去。
剑气轰碎方圆五里,好在无目堂设在郊外,此处除它,只剩山林。
冯通侧身躲避这强悍的剑气,再回眸,尘土飞扬中,已没那一人一妖的影。
-
漆黑林道间,千秋尔拔腿狂奔。
“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她絮絮念。
段凌霄迷糊醒来,第一眼视线是晃荡的地面,飘飞的鹅黄裙摆,他只觉头重脚轻,双目晕眩,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人扛在肩上。
“恩公,你醒啦?”
段凌霄循声望去,月光下,一张膨胀变形的脸扭来,向他嘻嘻笑着。
“你!”段凌霄瞪大眼,随即吐气,“你是千秋尔。”
“正是大妖我呀。”
段凌霄想起方才那幕,问:“你如何能抵三品天师的雷电?”
“我姥姥知晓世道艰险,”千秋尔越过枝桠,没注意段凌霄的头清闷一声撞上树枝,“特意给我一个秘法,可短暂暴涨修为。”
这厢说着,她心里唾弃自己喊姒坤姥姥愈发熟练。
千秋尔摇头,心里郁闷,脚下更快。
段凌霄的脸划过树杈,撞上枝干,险些昏过去。
“放、放我下来。”他抬手喊。
“哦。”
段凌霄脚步虚浮踩上地面,踉跄两下,双手摸上脸颊,抚摸灼热刺痛的划痕。
千秋尔心疼地蹙眉:“恩公,那群人真坏。都说打人不打脸,竟将你打成这猪头样。”
段凌霄眼角抽抽,望向她那张肿胀的脸。
说猪头,谁是猪头。
“你的脸又是何人所伤?”才问出口就拔剑,“路上再说吧。”
谁知方催动灵力,一口血便闷声吐出。
“恩公,你一人抵众,内伤颇重,需得调息了。”千秋尔道。
段凌霄皱眉:“不可,眼下要立刻回段府,带走表妹,若那老败类比我们先到...”
“这就走!”千秋尔一把扯过他,扛在肩上便跃出二里地。
段凌霄眨眨眼,片刻才回过神。
他面色胀红,说不清是这姿势身体不舒服,还是内心别扭。
千秋尔边飞奔,边讲起演武场所见。
“千百度是那人所制?我不曾听义父说起。”段凌霄面色凝重,“此人来历古怪,下次再见,你切不可贸然出手了。”
但也好在那人古怪,不然这冒失的小猫妖,如何只受挨拳这等肉搏外伤。
千秋尔听出他话中关切,晃晃脑袋,唤道:“恩公啊。”
她这一声得意又欢快,嗓音甜滋滋的。
段凌霄纳闷:“嗯?”
“那恩公下次再遇险,切不可想着用葫芦收我了!”
他那时想将她引入葫芦,只因葫芦内的空间不受外力摧毁,可让她保命。
“我来报恩,怎能临难而退呢?”千秋尔单脚踩上一块岩石,空闲的左臂前伸,朝天展去,“我是勇往直前的!”
月光下,女子右肩扛男人,左臂纵伸长,夜风吹过衣裙,一派豪爽清逸的大侠风范。
——咳,千秋尔想象中的风范。
事实上,段凌霄瞅她那傻样,替她尴尬恨不得钻入地心,咬牙道:“赶路!”
“是!”千秋尔见好就收,飞跃而去。
-
来到段府,段凌霄忍耐一路的身体不适,落地先寻个角落呕吐,潦草擦过嘴角,便奔向院中。
“表妹,表妹!”
千秋尔立在庭院中,取下九只铃铛,屈指弹向云层深处。
“去。”
小金铃铛飞入高空,暗云遮蔽,只渗出轻微光芒,混在月色中,是她用来监视方圆百里的眼。
这样那堂主若赶来,她们大有时间提前撤离。
千秋尔不想目睹两人重逢的亲昵,人家总是要说些知心话的,她这个异族外人掺和啥呢。
她走到大槐树下,单手按上树干,细眉一蹙,咳出血。
这一咳,便停不下来。
淅淅沥沥,嘴角挂满粘稠血流。
“痛...”她低吟,左手按上心口。
掌心下,胸膛深处的镇符滚烫,紧勒她跳动的心脏,一道道细小电流穿过经脉,惩处她试图越级施术的行为。
借天力难抵冯通时,她冒险调动被镇符封印的修为,非但没成,反倒受这反噬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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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阵电流过。
千秋尔浑身一颤,双膝跪地而倒,长发垂落,遮住煞白的脸,赤红的唇。
槐树皮轻微漾动,一条暗绿色树根窸窸窣窣响动,如长藤攀上千秋尔手腕,轻抚她唇边染血的碎发。
“无碍的,”千秋尔抬起头,眉眼温柔,“一会儿就好,不要担心我。”
她轻抚树干,弯唇一笑,“你已开灵智,不日便能化形,快些吸收了我的血吧。”
她的血,乃是妖仙之血,对一切生灵都有滋补。
槐树叶无风而动,扑簌簌落下纷扬的椭圆翠叶。
“不哭,若对你有用,这血也是不算白流。”千秋尔笑吟吟道。
槐树听闻此话,根下虬曲盘旋的分叉树根破土而出,扎入千秋尔吐出的小血泊,转瞬吸收干净。
“槐树招鬼,如今鬼域开,你化形后要离那些家伙远些啊。”千秋尔抚摸它的树根,嘱咐道。
攀在她腕上的藤条点点头,却忽地一下收回,没入土壤。
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千秋尔擦净血渍,正了正头巾,扭脸问:“恩公,表妹要见我呀?”
少年面色阴沉,摇头:“不。”
“她不在府中!”
千秋尔愣住。
少年趔趄上前,一把攥住她肩膀:“那人是怎么与你说的?!”
千秋尔被他握得肩疼,蹙眉忍下喉间腥甜,递出银簪,还没开口,他已将银簪抢去。
“表妹去年的生辰礼!”
千秋尔揉揉肩,将发现银簪的过程,及那幕篱人的话,再次转述。
段凌霄掏出千百度,念完诗咒,花树却无反应。
“又感应不到表妹的灵力了...”
“她是否又被歹人劫走了?!”
见他有些失控,千秋尔劝道:“恩公,也可能表妹回来,但知晓此处不安全,又去别的地方了。”
段凌霄安静下来,面色缓和。
千秋尔继续道:“你们自幼相识,你想想,还有何处是她会去的?”
段凌霄垂下头,骨节分明的长指按上衣袖,不安地轻蹭两下。
“恩公?”
“我,”他语气涩重,“不知。”
两人虽同住府中,但除了儿时,表妹戏称他这个义兄为表哥,只这一点稍显亲昵的事后,便无甚交际。
他一心修炼,更克己复礼,知表妹生得美,从不多看表妹一眼。而表妹性情温顺,更是听从父亲教诲,常居后院,鲜少出门。
两人平日相见,也是隔着屏风。
千秋尔愕然:“...就你俩这样还成婚啊?”
怪不得问他表妹特征,他只说出那一句玄妙的话,合着自己都不定知道啊!
段凌霄面色有些讪讪。
忽地,高空急促响起一串清脆铃音。
千秋尔眉眼一凛,扛起段凌霄便跑:“败类来了,快走!”
这次她又没注意力道,段凌霄身子一倒,头重重撞上槐树,彻底晕过去。
多亏空中监视铃,两人提前逃遁十里远。
肩上的段凌霄已昏半日,面色煞白,额间冷汗涟涟,赶路的千秋尔拿眼角觑他一眼,腾出两指按上他手腕。
不好,灵气倒流,灼烧经脉。
千秋尔咬咬牙,捏过他下颌,对嘴输了他一口仙气,暂缓他体内混热。
她如今身在凡尘,仙气实属珍贵,一口气约摸两月方能养回。
“小猫,你的情郎?”这时,一道温柔笑声从头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