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司命
    土地浑身发颤,硬着头皮走近两位天宫圣仙。这每一步,都在脑中思忖说辞。

    “何事?”司命支着头,斜靠小榻,长指夹颗白子,旋动两下,下落棋局中。

    他凤眼微眯,嘴角笑意若有似无,总一副怠懒到骨里的模样。

    土地噗通跪倒:“卑职在凡尘安分守地界,护百姓,谁料罪仙乐尽找来,威胁卑职上天找您,传话说她有事,望您与之一见。”

    “这、这是她给卑职的信物。”

    土地垂头,双手捧于发顶,掌心托起一枚彩光清透的蜻蜓发卡。

    瞧见这发卡,司命立刻坐起来,身上明黄彩绣凤纹的大袖衣,随动作漾开细闪的光,他弯弯眼,眸中笑意浓郁甜蜜。

    “啊呀,竟用这做信物啊。”司命节节分明的指,捏起蜻蜓发卡,状似无意晃过对面判官眼周。

    “这个乐尽怎会觉得我愿意帮她呢?”司命单手托腮,笑眯眯道。

    判官如圭如璋地坐在那,敛眉执子,全程不余目光给他。

    对他的调侃,更是波澜不动。

    “到你了。”他落下黑子,淡声提醒。

    司命轻哼一声,随意下枚白子,转眸问:“土地,你怎可替乐尽传话给我啊?”

    他语气焦灼夸张,微瞪大眼,撇下眉,似是忧恐极了。

    “乐尽是罪仙呀,亲手处刑她的判官可在这儿呢!就在我对面啊!”

    土地本就担惊受怕,这下更是额头贴地:“卑职无法,那罪仙威胁卑职啊。”

    面色淡泊的判官终于抬眸,盯着司命,冷然道:“她已受刑,如今只是凡尘一人,身份清白,并非罪仙。”

    司命微晃脑袋听着,面上漫不经心地笑,指尖来回摩挲蜻蜓发卡。

    判官清冷的声音继续道:“她求你有何事,你又要如何应,只要不犯天规,皆与我无关。”

    所以,别再试探了。

    司命听出他话意,望向发卡的眼掀了下,妩媚的眼型,微冷的眼神。

    盯了眼判官,他眸子一转,望向土地仙。

    土地恰好抬眸,这一眼正就撞上。

    但见那司命,左瞳藤黄,右眼一片森冷灰白。有传言说,司命这眼是早年间盲去的。

    土地不敢多看,立刻垂下头去。

    “乐尽如今只有二境修为,如何威胁你这仙官的?”倒又是旁边的判官开了口。

    他目光仍落向棋盘,话问得淡漠无意,听不出情绪。

    司命无声讥笑,慵懒向后倚靠,长指半掩于华衣内,只露出一截摩挲发卡的玉白指尖。

    土地抖了抖,颤声答:“不敢欺瞒仙君。”

    便将千秋尔大言不惭来日必归之话,原样复述。

    “哈哈!”司命拍腿笑,“这乐尽口气还是如此狂!”

    他抿了口茶,道:“行,那我就去会会老友。”

    随后懒洋洋站起,他这一起身,土地才瞧见他怀中竟搂只粉嫩小猪。

    司命抚摸小猪头,向判官道:“我回来时,盼君还在,尤其是这九天雪茶,还得是温的。”

    判官轻轻“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发卡要还她。”

    “哼。”司命轻哼一声,原地化光消失。

    土地公跪了片刻,发现判官仍不说话,他这进退不是,便斗胆再抬眼。

    却见那冷面仙君,不知何时取下腰间的判官笔,眉目冷淡,提笔疾书。

    土地咽了咽吐沫,道:“肃灭仙君,我...”

    一纸公文飘落,其上字迹工整,苍劲而锋利。

    赫然写着:

    【麟州清源镇,土地仙潘源,背地嚼舌,渎昔日仙君,蔑现今百姓,罚一年天宫俸禄,三年凡尘香火半数上缴。】

    土地大惊抬头:“判官,这——”

    “怎么,罚轻了?”判官抬手倒茶,淡然问。

    土地脊背发寒,躬身长揖一礼:“判官自是公正,卑职这就去领罚。”

    “嗯。”

    ......

    话说回千秋尔这边。

    只见土地庙前,日头正好,黄衣女子倚靠庙前的大榕树枝桠间,左手蜜桃,右手甜糕,吃得不亦乐乎。

    “啧,这小土地天上讨不到好,回来再瞧见自己供果还被你吃了,得气死呦。”

    倏然间,一记慵散调笑从后传来。

    千秋尔回眸。

    只见个身着明黄彩衣的仙人,单手支着头,斜卧彩霞云端,另只手轻抚怀中娇粉可爱的小香猪。

    还是这么骚包...

    千秋尔内心嘀咕一句,面上笑意盛满,张开双臂便冲过去,高喊。

    “长乐,我~好~想你~!”

    司命,仙号长乐。

    眼瞅她那沾满桃汁糕渣的手伸近了,司命驱云后撤,离远了些。

    他松松筋骨盘坐起身,轻拉衣襟,露出如山峦起伏的锁骨,及大片光洁胸膛。

    千秋尔眼角抽了抽。

    “我知晓,我知晓,”他眯眼笑,眉梢带一丝妩媚,“乐尽你想念我。”

    “你此番托人找我,定是有好几首想我的诗,等不及要念与我听。”

    来了,又来了。

    每每找他办事,这家伙都要听各花样的马屁诗。

    幸亏千秋尔早有准备,她在土地庙中等待时,就已背好稿。

    “当然当然,我肚中无墨水,但一想起骚包司命,就满腹才情。”说完,捂住嘴,“我方才说漏了甚?”

    “说漏了心里话。”司命莞尔一笑,复又躺倒,“罢了,看来你并不想我,且回天——”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千秋尔急喊。

    “还有呢?”他支着头,阖眼道。

    “为有书来与我期,便从兰杜惹相思!”

    “...我要听你自己写的。”他半睁眼,伸出一根食指,轻点她额头。

    他指尖甫一落下,千秋尔本能颤抖,面色登时苍白几分。

    见状,司命眉眼划过一丝疼惜,只很快又隐去,改为食指刮过她脸腮。

    “乐尽,念些别的来。”

    千秋尔定了定心神。

    方才他一指落向额心,猝不及防让她想起审判台受刑。判官那凌厉一指,痛得她如今还神魂打颤。

    千秋尔点点头,眼珠转了两圈。

    “有啦!”她竖起一根食指,清甜道,“思君熬人老,早晚吃不饱。念君心成疾,再来只烧鸡。”

    “还是那么爱吃烧鸡啊,天界仙鹤都被你吃了多少去。”司命低笑出声,眉眼盈盈,忽而冲她勾了勾手。

    千秋尔迈步走去。

    两步之遥,他遽然抬臂,圈住她脖颈,将人向怀中一带,脸颊相贴。

    他那戏谑的眸子沉静下来,语气认真:“我也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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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尽。”

    “不可。”

    “...什么?”

    “虹蜻发卡,不可给你。”

    千秋尔握住他左手,将那只手从自己腰包间拿出,掰开他五指。

    掌心躺着的,正是才偷出的虹光蜻蜓发卡。

    千秋尔一把拿走,道:“还有信物发卡,一并还我。”

    司命耷拉脸,从袖中不情不愿给出另一只,边道:“肃灭要用金霞凤竹给我做发簪。”

    “哦。”千秋尔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判官与我早断交,你吃什么飞醋?”

    “哼。”司命袖起手,“说吧,找本君何事?”

    千秋尔便将寻转世魂之事道来。

    司命却注意到另件事。

    他眯着眼,嘴唇微嘬,一脸审问与捉奸的模样:“你要救的那小子姓甚名谁,祖上何处?”

    “姓段,双名凌霄,原江州人士,现居丹枫,怎么了?”

    “唉唉,罢了,无事。”司命摇头,“孽缘呀。”

    话落,一扫先前散漫,即刻化光遁去:“三日后此处等我。”

    “为何是三日,你快点不行吗?!”

    但司命已消散不见。

    千秋尔气恼,抬腿踢踹庙前石碑,谁想,正巧下凡的土地从里钻出。

    “啊呦——!”他迎面吃了这一脚,哀嚎滚地。

    真他爹的点背儿啊!

    -

    司命回到天宫,笑看对面煮茶的判官:“肃灭果然重诺,还在此处呢。”

    判官淡淡看他一眼。

    司命读懂这轻飘的一眼,颔首:“嗯,她性命垂危,找我帮个大忙。”

    判官托茶盏的手,长指微颤。

    司命笑眯眯望着他,也不言语。

    半晌,判官开口,带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何事?”

    司命就等他开口问呢,笑了起来,坐下茗茶:“你道她找我作甚呀,竟是帮她寻个小狗的转世下落。”

    屋内寂静片刻。

    判官再开口,语气结冰般:“这叫性命垂危?”

    “她快急死了呀!”司命理所当然道。

    判官放下茶盏,在桌面撞出不轻不重一声响。但司命熟识他,从这动静里,也知晓他淡淡含怒。

    他可不怕,仍旧使唤人道:“对了,凤竹簪你得快点给我做。”

    才逗趣了他,还敢提条件?

    判官一双眼冷凛,瞧着他。

    司命捏起一截发尾,吹吹气,漫不经心:“小姑娘快急死了,我与她约定三日后,她还不乐意。”

    “唉,但我能怎么办呢?”

    “我们判官日理万机,说三日才可完工,而我呢,我没新簪子,丑陋难见人,是万万不能出门的。”

    判官嘴角抽了抽,振臂挥袖,只闻一声清闷响动,院中翠竹断裂一截,破空飞来。

    他抬手接住,坐去竹林下,便不言不语,专心削起簪子。

    司命托腮,笑看那铁面判官于翠绿竹林间,眉眼专注。

    判官这双手,可一丝不苟执笔书罪状,也可巧夺天工制饰品。

    爱美的司命可是很早就知晓这点了。

    他摩挲指腹,似乎仍能摸见那枚滑凉的虹蜻发卡。

    他心眼小,记这枚发卡多少年啦?约莫也有个三百年了。

    三百年前啊,判官与他,他与千秋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