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千秋尔颔首,笑容可掬。
涟月哼笑,因这笑意,艳丽的容貌更是流动风采。只是嘭一声,人貌消散,又化作黑雾。
那黑雾挠挠头:“我在葫芦中修为受压制,维持人形太费精力了。”
“你、呜、你俩聊完没!”这时,空中传来一声泣喊。
“段前辈,呜呜,让我也说两句!”钟灵哭腔浓重,喊道,“姑娘快些出来吧!我不想再哭啦!”
涟月抱手微笑,眼珠望空转动几圈,滴溜溜将目光递向千秋尔。
“你有何话想说?”
千秋尔笑得恭谨:“小妖愚笨困于此,还望绝代风华的涟月君,指点小妖一二。”
“上道。”涟月一拍她脑门,朗声道,“听着,鬼分天地两类,天鬼顾名思义,生来为鬼,血统纯正,是毫无怨念而生的。”
涟月挺起胸脯,“说的就是小爷我。”
“而另一种地鬼嘛。”涟月抬手指向葫芦上空,“说的就是外面这个整日以泪抹面的,由冤魂执念而生,怨气可不小。”
“她叫泪女,是在鬼域哭出两条河的有名家伙,你们搞清她为何而哭,许能出去。”
千秋尔点点头,转身欲走。
踏出几步,终是按不住疑惑,回眸再度看去。
那涟月已经潇洒躺地。
他单手支着头,本是百无聊赖发呆,瞧她看自己,又化出本貌。
绯红长袍半敞,妩媚的卷发流过肩头,他微眯绿眸,叼起一截墨发,悠悠笑道。
“我的小冤家,舍不得我了?”
“唉,那晚我本欲与你春风一度,谁让你吃里扒外,勾结天师收我呢?”
千秋尔瞠目结舌,道:“涟月,你知道自己如今被困吧?”
她很困惑,怎么有人比自己心还大呢?
“那又如何?”他歪头笑,食指隔空点她,“不日我便会出去,届时,你可小心着点。”
“我会怎么对付负了我的薄情女呢?”他低声自问,双手枕于脑后,翘起二郎腿,脚踝有一下没一下晃动。
千秋尔打个寒颤,出了葫芦。
-
知晓了鬼名,段凌霄立刻施术。
只见冷峻的黑衣少年,冷肃着一张泪脸,捏诀喝道:“孤魂冤鬼,听吾之令。念汝名姓,命尔现形——”
“泪女,现!”
言落,浓厚的雾气搅动,眼前雾障层层消散,犹如一盏盏被撤走的屏风。
与此同时,传来起伏不绝的哭嚎。
三人看清前方。
一汪泪滴形的古怪湖水,湖面分出白蓝红三块异色区域。
百余人陷于其中。
白色湖水人最少,这里的人静静流泪,双手放于水下,不一会儿,那手抬起,捧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心。
她们将心按入左胸,游到岸边。
岸上,泪女身着天青色衣裙,悬空坐于蓝藤秋千,一头青蓝色长发披在肩头,波光艳艳。
“我已醒,多谢您。”爬上岸的人,双手合十跪地。
泪女摘下秋千上的一片蓝叶,轻盈掷去,嗓音如风。
“祝福你,与你的孩子。”
蓝叶打开一条漩涡通道,那人踏步迈入,没了身影。
泪女移动秋千,来到中间的蓝湖。
这处人最多,也是哭得最凶狠的,他们手捧一颗被黑雾笼罩的心,以湖水不断泼洗心脏。
那心脏上有层层厚重淤泥。
“洗吧,洗吧,童年的泪,净日后的迂腐。”泪女轻柔念道。
果然有人将淤泥洗去,那人含泪而笑,游去了白湖水,而她旁边的人,一颗心却是越洗越脏,直至淤泥厚结,黑气腐烂心脏,流出脓血。
泪女面色一冷,挥袖而去。
那人被劲风抛到红黑湖面,这里的人皆捧一颗黢黑腐烂的心,面上泪血,却并无可怜之色,反横眉竖眼,极尽狰狞。
若其中有人死了,泪女便将那人抛出湖水,扔下一片蓝叶。叶片落地化作此人相貌,只是眉目清正,脾性温和。
“你知晓该如何?”泪女柔声问。
那人垂额,清晰道:“童心赤纯,为人父母该呵护之,不以上位之态俯视,不以强权之势威吓,不以主人之念操纵。”
“很好,祝福你,与你的孩子。”泪女微笑,手轻轻一抬,打开通道。
千秋尔三人面面相觑。
这鬼,怎么真有点仙母的意思。
“你的心,很透亮。”忽然,泪女微笑看来。
她抬指点向千秋尔胸口,引出一道金灿雪白的光。
“赤子之心,不染淤泥,多么难得啊。”
钟灵擦干泪水,问:“这就是秋尔姑娘,不受雾气所扰的缘由吗?”
千秋尔嘿嘿一笑:“或许!”
“你们并非为人父母,来我境中作何?”泪女轻轻道,“该离去了。”
随即挥动衣袖,唤出狂风将三人吹向出口。
段凌霄拔剑插入地面,稳住身形,喝道:“人族之事,不需鬼物插手,这些人若有罪,人族自会解决!”
泪女脸色阴沉,压低眉眼看来。
钟灵亦是插刀入地,眯眼望向飓风:“正是如此!鬼不可代人审判!”
“住口!”泪女怒喊,泪如雨下,“若非你们无所作为,何以让我一个鬼来守护孩子?!不思己过,反挑我错!”
无数蓝叶嗖嗖破空,锋利如刃,迎面袭来。
却有一条孔雀蓝光绳,捆住千秋尔腰身,将她拉出叶雨杀阵。
“你没罪,在这呆着。”泪女鼻音浓重,坐在秋千上,拿一块锦帕擦泪。
千秋尔尝试破开绳索束缚,却被雄厚的灵力压回。
“你呆着就好呀。”泪女嗔怪她一句。
千秋尔抿出假笑,点点头,看向杀阵中的两人。
段钟二人挥剑舞刀,施术念咒,却还是抵不过泪女的蓝叶雨。不消片刻,蓝叶钉入两人四肢,将其拉入蓝湖。
千秋尔张大嘴巴,望向梨花带雨的泪女。
这哭包鬼修为,竟这样高的啊!
“你走罢。”泪女瘪瘪嘴,看向她,“下次别再迷路进来了。”
说着,唤出蓝叶漩涡门。
千秋尔无害地点点头,向出口而去,一只脚才踏入,身上绳索便略有松动。
“那个...”千秋尔回眸,看向秋千上的泪女,“你是不是丢了什么小动物?”
话落,泪女表情凝固。
她直愣愣看着虚空,泪珠无意识掉落,一颗颗,晶莹饱满。
少顷,境中黑云压顶,磅礴大雨轰然落下。
“啊——!!”
“啊啊啊——!”
呆滞的泪女忽然放声大哭,声嘶力竭。
千秋尔一手捂头,一手堵耳,只因雨势太凶,哭声太烈,简直就要穿破耳膜。
她不过是想起半山壁画,记得画中两个关键:孩子,动物。
又有涟月提及泪女执念,这才灵机一问。
谁知...
泪女就此癫狂了。
“别哭!丢了就找回来嘛!”千秋尔淋成落汤鸡,吐出雨水,“我帮你找!”
“......”泪女哭声一停,歪头看来,“你真的可以?”
千秋尔拧着湿漉漉的衣裳,抬起条状刘海的脸:“你不是才夸过我的心吗?”
泪女想了想,俏生生指向钟段二人,糯声喝道。
“你若没及时回来,她们就会死!”
“......”
千秋尔一乐。
这鬼族一个二个,都爱拿旁人性命来威胁。
“好嘞好嘞。”千秋尔拱手两下,笑眯眯应下。
谁让她还真在乎这两人的命呢。
-
原来泪女生前丢了只小犬,这犬转世轮回,已不知去向。
但泪女。
还想见它一面。
千秋尔走在山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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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开手心,一颗奶白犬牙以红绳穿孔系着。
“这是旺福四个月大时,换下的牙。”临行前,泪女眉眼缱绻温柔这般说道,又忽地竖眉,“你可收好了!若有遗失,我就将你们困于此处永生永世!”
千秋尔收起犬牙红绳,望向天深处。
有这犬牙信物,便可查验转世灵魂,但天上地下,只两处能办这事。
——九重天长生殿,冥界万魂司。
以她如今修为,进不得冥界,那只能...
“唉,找人传信天上的老友吧!”
千秋尔来到清源镇的一座土地庙,这庙并不算小,瓜果供品丰盛,地仙石像也很洁净。
“土地。”千秋尔踏入庙中。
那石像上浮出一层虚光人影,瞧见她,又瞬收回去。
夭寿啦,罪仙怎么踏进他庙中了!
千秋尔知他心中所想,背着双手踱步庙中:“小土地现身,帮姥姥传句话给上面的。”
还姥姥呢。
呸!
但作为基层小仙,客套戏还是要到位的。
土地清清嗓,佯装才醒:“呀,竟是妖仙大驾光临,小仙方才困眠,没留神。”
“少废话,快出来咯。”千秋尔撑桌一跳,坐到案上啃供果。
不多时,面前出现一个矮小老头。
“大人有何指教?”
“我进门就说啦,帮我传句话。”千秋尔啃着果肉丰美的蜜桃,舔舔嘴唇,“真好吃呀,土地,你香火不错嘛。”
土地心里冷哼两声,面上恭谨道:“望大人体谅,小仙没那个体面去传话天上...”
“我给你体面!”
“您...可是罪仙啊...”土地眼角抽抽,快演不下去了。
“罪仙又如何?不过从头修炼罢了。姥姥当初妖道成仙第一人,天下皆惊,这日后便让尔等再吃一惊!”
土地擦汗。
您被扔下堕仙台,那拒不悔改的恶名就够让人惊的了。
但他还是心思一动。
如他这般的小仙,很难攀上天宫圣仙,何况他已留守此地百年,也想往上再爬爬。
别看这千秋尔今日落魄,她当初确有天资...
千秋尔看他面色几变,道:“别弯弯绕绕,你知我脾性的,有何要求只管说就是。”
“那小仙便直言了。”土地笑道,“大人日后若重回天宫,望您记得今日之事,多少提拔小仙一点半点。”
“自然。”
“哪怕当个簿录司的小执笔,也是好的啊。”土地怕她忤头忤脑会错意,直接点出,“小仙就想回天宫。”
终归是天宫灵气养人,这凡尘还需仰赖香火。
“这赶巧。”千秋尔拍手道,“簿录司归司命管辖,我今日要你传话便是给他,不正好帮你到他身前露面?”
“托您的福,沾您的光。”土地大喜,迫不及待伸手去,“劳烦乐尽仙君给个信物?”
呦,称呼这就变了呢。
千秋尔不与他计较,自腰包中左右翻找,掏出一对虹光流彩的蜻蜓发卡。
但只递给土地一枚,嘱咐道:“你切记得,这是信物,他必须还我!”
土地颔首领命,这便上天。
-
长生殿。
土地随仙童跨过一层层门,来到内殿庭院,停在门扇后,听那仙童再去通禀。
但他耐不住性,悄悄掀眼看去。
院中翠竹流水,清幽阒静,有两人对面下棋。
一风流斜卧,一清冷端坐。
土地瞪大眼睛,瞧向坐着的那位。
那人手执黑子,身着玄色道袍,以一根古朴木簪挽发,鬓发齐整,眉目疏淡,浑身不可近的威严。
判官!
亲自处刑乐尽,铁面无私的判官!
土地额头冷汗直滚,抬腿便欲走,他可不想让判官误会他与罪仙有牵扯——
“进来。”司命懒洋洋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