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收服
    “你修为不过二境,到底如何打败我的?”

    山道上,一猫一犬前后而行,那犬尾巴耷拉,蔫蔫跟于其后。

    “想知道?”千秋尔回眸。

    他立刻张大眼睛快步走来,语气忽转神秘,单手遮唇,问:“可是族中炼了神药?”

    “是的。”千秋尔一口应下,笑望他惊愕的表情,掏出蓝叶按于壁画,“那丹药可令修为暂时暴涨。”

    “真是可恶啊。”

    “你只说比试,又没说不准吃药。”

    “给我点儿。”犬寨主伸出掌心。

    蓝叶开启通道,壁画现出幽蓝漩涡。

    千秋尔攥住他手心,一把将人拉进,语气正经:“药性尚未确定,暂不外传。”

    “小千!”

    方走出漩涡,迎面奔来清隽的少年身影。

    他马尾系着的乌黑发带空中飘逸,看见她,面带不自知的笑意,忽地目光下落,盯向两人互握的手。

    “小千。”这一声沉下。

    段凌霄提住她后领,将人拎到身侧,低头嘱咐,“与你说多次,化形为女,需记着男女授受不亲。”

    千秋尔面向虚空,目光涣散,轻牵唇线露出滑稽的无语笑。

    瞧她这表情,段凌霄有些不乐意。

    “我不管了。”他松开她,抱剑转身离去。

    犬寨主挠着后脑壳,问:“这谁啊?”

    “我恩公。”

    “我以为你小爹呢。”

    千秋尔原地跳起,对他脑袋一拳,踏入前方雾气:“手下败将,快跟上!”

    -

    三色湖边,钟灵怀抱泪女,与她哭作一团。

    段凌霄见状,立在一丈远外,回眸与千秋尔对上视线,又别扭地转过脸。

    他,进退不得。

    千秋尔低笑出声,捏起犬牙红绳,放于寨主身前。

    喊道:“泪女,你看谁来了?”

    泪女懵懵抬脸,循声望来。

    犬牙红绳随风,送来熟悉的前世灵魂气息。

    泪女鼻尖抽动,瞬间而至。

    只见那高挑纤美的女子,一息穿过雾气,临到面前,竟变成个七八岁的女孩。

    “旺福!我的旺福!”

    犬寨主眼角抽搐,下意识避开女孩扑来的拥抱。

    “...狗宝?”泪女愣愣看向展开的双臂。

    寨主垂眼静默,少顷,望向千秋尔:“答应你见她一面,现已做到,告辞。”

    言罢,转身疾走。

    “狗宝!”泪女哭喊追去。

    她如今只有孩童身量,小小的人儿踉跄哭追,似乎忘记自己会施术,只用人类最笨拙、原始地方式去追。

    摔倒,便爬起来再追。

    “狗宝,我知你对我失望,我没能救你!让你离去得那般痛苦,你如此待我是该的,我...”

    “我从不怪你。”寨主高大的身影停下,侧身平静看来,“那时你还小,只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你还记得我?!”泪女摔倒在地,双目却发亮,“你果然还记得我!”

    犬妖漠然道:“我转世出了差错,一切都记得。”

    泪女愣了愣,意识到什么,笑容消失。

    她坐起身,睁着大大的泪眼,问:“那你为何不来寻我?”

    “意外记得上一世,与我也只是上一世的缘,这辈子,只当新的过。”

    “怨与念皆无。”

    不恨不怨,亦不怀念。

    他空茫平静的回答。

    泪女垂下眼帘,微歪头,良久不动。

    犬妖转身离去。

    这时,天际黑云骤起,雷电狂滚,滂沱大雨轰然而至。

    “怎么可以?!”泪女怒吼起身,满面狰狞,“怎么可以!”

    怎可记得她,却不想念她。

    让这一切,只是她一人的执念?!

    “无怨、无恨、无念?”

    泪女一声一沉重,语气如饱胀千年的苦涩泪泡,被真相逐一戳破。

    犬妖脸色铁青,冷睨面前巨变。

    千秋尔抽出伞,将沉默的他拉到伞下,一同避雨。

    “人族很狭隘,对吧。”忽然,犬妖开口,“她的执念,是幻想我痛不欲生,永不释怀,我最好永不释怀。”

    千秋尔干笑两声,没接话。

    “小泪!”却听一声细柔响亮的呼喊。

    只见钟灵穿过暴雨奔来,浑身的衣衫浸透,身形更显单薄,她却不管不顾,径向发狂的泪女。

    泪女如今性情难控,怎可现在上去?

    段凌霄正欲阻拦,千秋尔也迈步:“钟灵,小心...”

    但钟灵纵身扑去,已紧抱住泪女。

    哭喊道:“我知你只是想要一份理解!”

    “我理解你,我给你理解!”

    泪女双目缓缓转动,垂下湿漉漉的睫毛,看向她。

    狂湍的暴雨淋刷下,钟灵的脸寡淡苍白,徐徐展笑:“你很寂寞,对吗?”

    作为地鬼,因执念而生,却也因执念,愈发寂寞的心。

    黑云飘散,雨势渐停,只剩清风吹拂雾气。

    “你、你说什么?”泪女问。

    钟灵轻捧起她的脸,覆着泪珠的长睫微垂,笑意晶莹而温暖。

    “小泪,我看到了,这一切的起点,是你有守护生命的心。”

    “我看到了,你为她们而愤怒呼喊。”

    “但你的悔恨,早已足够。”

    “放手吧,去走向自己的终点。”

    “该释怀啦。”

    伴随这一声温暖轻叹,雾气尽散,金光弥漫。

    “是啊,我该释怀了。”泪女轻喃。

    千秋尔长长吁了口气,看向犬寨主,笑:“人族也很细腻。”

    “多谢你,钟灵。”泪女弯起眼睛,抬手摸上钟灵脸颊。

    她那只手,从孩童的细白娇嫩,变为布满茧皮的皱巴巴。

    这个七岁女童,竟成了耄耋老妪。

    半空中,随同鬼魂心结解开,她的生前执念幻出一副图景。

    童年的泪女被锁屋内,扒着窗户哭喊,眼睁睁看父亲举起斧头,劈向被吊起的小狗。自这晚,泪女梦中总是小狗的凄厉惨叫,以及它失禁痉挛的肢体。

    这噩梦缠她一生。

    年老将死之际,她阖眼,一生走马灯过,最终仍旧定格这幕。

    她失控大哭,惊住床边守护的一圈孙辈。

    老人没能往生。

    她魂魄离体,在哭泣中,回到童年。

    被困于目睹挚爱伙伴惨死这幕,无助痛哭,直至成鬼。

    看完老人的回忆景象,千秋尔五味杂陈。

    怪不得这迷雾映出来者的童年。

    但这么多人没走出,侧面可见,童年悲惨的不在少数。

    又有多少怀伤成人,无意识传递悲惨童年的呢。

    泪女擦干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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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两位天师,谁送我去往生?”

    “若没秋尔姑娘寻来犬妖,此事难解,自然是前辈你们来!”钟灵飞快道。

    泪女点点头,走向段凌霄,甚至乖巧调整站位,正对他手中葫芦。

    段凌霄微愣,瞧向钟灵:“是你化解了她的怨气,合该你来。”

    泪女颔首,挪向钟灵。

    钟灵摆手:“不不,我...”

    “就是你。”段凌霄打断道,推了下她的玉瓷葫芦。

    泪女对着两只来回推的葫芦,左右转头,气喊:“快给我一只葫芦!你们这群虚伪客套的天师!没见过收鬼还让鬼催的!”

    “快收,怨气又现了。”段凌霄看向泪女头顶冒出的滚滚黑气,正色道。

    他是一本正经的陈述,却逗乐了旁人。

    “好,那就谢过前辈了。”钟灵捂唇轻笑,提起葫芦——

    “等一下,”泪女踮脚捂住葫芦口,眸光认真,“你会爱护孩童与动物,爱护一切身处弱势的生命吗?”

    钟灵面色端重,颔首道:“凡我所到之处,定会。”

    泪女又看向其他人。

    段凌霄道:“天师职责,锄强扶弱。”

    “我会的!”千秋尔并起三指,“嗯...以我恩公的名誉起誓!”

    泪女弯弯眼角,没介意她的玩笑话:“我知晓你。”

    赤子之心,天然爱世间万物,有何好顾虑。

    她将目光投向犬寨主。

    犬妖动动嘴唇,却是道:“多...谢你。”

    两人对望,泪女静静注视他许久,忽地仰脸一声笑,抬高钟灵的玉瓷葫芦。

    “请送我一程,钟天师。”

    -

    收服泪女,四人自动传送出壁画。

    “恩公,你怎么啦?”千秋尔小声道,抬着眼望向黑衣少年。

    从方才起,少年就不时冷眼睨她,看得她后背发寒。

    段凌霄咬牙,微俯身,挑衅似地,在她鬓边低声道:“你也知晓自己没有名誉?”

    “要不要我帮你打他?”犬妖凑近,恳切问千秋尔。

    段凌霄漆黑的眸子微动,冷冷迎上犬妖视线,一人一妖莫名瞪视起来。

    他本就看这忤头忤脑的犬妖不顺眼,好像...是这犬带坏了千秋尔似的。

    千秋尔悠哉取出水袋,抬脸咕嘟咕嘟饮水,谁都不理会。

    僵持的气氛中,一记轻柔的声音传来。

    “有时很多怨恨,也许只需旁人的一点理解,便可化解。”钟灵手捧玉葫芦,微张大眼睛,希冀地看向互相瞪视的两人。

    段凌霄登时站直身子,远离众人。

    钟灵又将欣慰的目光投向犬妖,犬妖却没看她,而是笑盈盈望向千秋尔。

    “妞,跟我回寨吧!”

    “噗——”正在饮水的千秋尔一口水柱喷出,“啊你,这称呼比我头巾还土!”

    “...你也知道土啊。”段凌霄幽幽道。

    犬寨主一抹脸上水渍,毫不介意,爽气笑道:“你戴头巾不土,我这样称呼你也不土。”

    “对不住,”千秋尔抬起左掌心对他,凝眉抿唇,表情很是郑重,“我说过,不缺男人,更不找手下败将做男人。”

    段凌霄五官紧皱,抽着眼角瞧她好几眼,最终尴尬得面对墙壁。

    “我知呀。”犬寨主握住她抬起的手,向下一压,将脸探上前,龇着大牙笑问,“那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