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答非所问
    过不多久,薛琮从席间蹿出来,他一个小童,随意乱跑倒也无人在意,这里看那里摸,便走至莫偃戈身边。

    纾纾不动声色与沈苹苹攀谈,期间还将一只手镯赠与那异族美人。她打着赤脚,岑湜怕她冻着,偷偷用龙袍的一角帮她捂热,美人倚在他怀里打情骂俏,一双眼勾魂夺魄。

    约摸半刻,薛综从莫偃戈那里离开,拿着一串葡萄找上谏议大夫家的小姑娘。

    纾纾挠了挠耳后,又搔了搔头发,向莫偃戈提示头上的簪子。

    他敷衍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什么?这要命的纨绔子!

    纾纾捂住心口怕自己气出病来。

    “淑妃?”岑湜忽然叫她。

    纾纾一惊,慌忙敛下神色,抬头弄出一脸笑意,“陛下,有何吩咐?”

    “朵图今晚就去宫中,你先行回去安排,将温居堂略略打扫,将就住几天。”他说着亲吻朵图脸颊,美人羞涩,双手绕他后颈将头埋了进去。

    “是。”纾纾垂眸应答,耳边听见岑湜问朵图,“去给你拿件衣裳可好?京城可不比你的家乡,夜里还凉得很......”

    多情浪子。

    她正欲转身,台下有人似是醉酒,高声喊道:“薛娘子!薛娘子!”

    哆肩一颤,是莫偃戈!

    待回正身体,眼光一落,才发现他是在叫缨缨。此时岑湜已看过来,纾纾手上一抖,将果盘里的荔枝碰落。那荔枝剥去一半,一边红皮一边白肉,咕噜噜随着台阶一路向下,不偏不倚正好停在莫偃戈脚边。

    “娘娘恕罪,是奴婢手拙!”

    秋棠急中生智,抢到话后便立即抬步去捡,那厢莫偃戈举杯正要敬酒,动作也一同滞下。

    他抬头瞻顾,发现正是纾纾掉落的果子,嘴角一钩,浮出一抹浅笑。

    “原来是淑妃娘娘赐在下一枚臻果。”他弯腰拾起荔枝,端在眼前仔细思量,“果真是‘金钗双拜玉纤纤,星宿光芒动宝奁【1】’,娘娘用玉指剥出来的荔枝,送得如此独出心裁。”他将手一比,躬身对岑湜说:“陛下请看,竟未落一点灰尘,确如星辰般皎洁明净。”

    纾纾眉间细震,镇定将果盘推至案前,向岑湜甜美一笑,转而对莫偃戈说道:“看来莫少将军喜欢荔枝?我素来敬重莫老将军,老将军一片赤忱爱国之心,几十年如一日为大巍镇守国门,其忠君之义可泣、怜民之情可叹,实乃国之栋梁。”

    此间席下众人皆看了过来,欢笑声渐弱,纾纾有些紧张,不由掐紧指尖,“今日初见将军,不知将军在西南,可否也曾与军中将士一同品尝荔枝,晓话家常?戍边辛苦,寂寞难当,切莫亏待陛下爱惜敬佩的将士们啊!”

    将目光落在果盘上,又道:“荔枝原在南方种植,京城中人想要吃到需提前取果,快马加急,届时也不一定能保得长久鲜美,到入口,便有酸有涩。方才将军所吟,后两句是‘解笑诗人夸博物,只知红颗味酸甜【2】’,倒是笑话我们不知原来在南方,荔枝是甜味的了。”

    纾纾笑吟吟将盘子往前一递,扬声说道:“今日本是陛下与沈婕妤为殿下庆生,臣妾越俎代庖,我将自己的荔枝都赠予少将军,让将军也尝尝什么是酸荔枝。”

    她捧着果物,双手呈上,抬袖间光洁的小臂如绸缎般延展出来,果肉一粒粒圆润饱满,衬得愈发如诗中所言。

    岑湜挑眉,眼中锐芒闪烁。他俩人一站一坐,一个飞扬一个温婉,如此静观,居然不觉冲突。不知怎的,搭在右膝上的手不住紧握。

    席间突传来一阵爽朗笑声。

    薛铭及时站出,“将军年少,快人快语,我看是老莫的亲儿子!赶紧接过吧,莫让娘娘久等。我倒要看看是你在西南吃的荔枝甜,还是娘娘送的荔枝酸!”

    闻言之人哄堂大笑,都小声催他,“将军快尝!”

    秋棠从纾纾手里拿过荔枝送往,此时莫偃戈已将手里那颗吃下,他闭眼细嚼,仿佛真如品尝什么绝世美味,口中不住称赞:“谢娘娘美意,许是娘娘精金良玉,各位!”他睁眼朝四方一拜,故做惊状,“此颗是甜的!”

    大家皆道是他曲意逢迎,好似无人在意是否有弦外之音,都拍掌大笑。

    秋棠狠狠瞪他。

    泼天大胆!竟敢当着岑湜和百官的面调戏后妃。

    美人看完这一出,也撕下一片荔枝肉送到岑湜嘴边。他薄唇一抿,稍加停顿后淡然一笑,将果肉衔进嘴中,末了舌尖若有似无地轻咬美人指尖。

    美人笑得花枝乱颤,依偎进他怀里,媚眼却朝纾纾这边盼来。

    她哪里有空管她,只看得见莫偃戈接着去与缨缨敬酒,两人神情自然,相视交谈。

    稍过片刻,纾纾在桌下向秋棠打了打暗语让张克弱传个消息,约莫偃戈在路上见一面,赶在去温居堂之前。

    宫中内侍婢女大多调去宴席上帮忙,小径上人烟稀少,纾纾从假山里钻出来,躲进一处修竹杂林的角落里。

    等待半晌不见人来,想着不能耽误太久,正欲出去,迎面撞上莫偃戈。

    “薛娘子!”莫偃戈惊喜一呼。

    “闭嘴!”纾纾踮起脚尖想捂,忽觉不妥,手掌便打在他下巴上。

    莫偃戈低声浅笑,他实在很高,纾纾仰头才能看清。少年一双明瞳,飞扬不羁,露齿而笑,神采奕奕。

    “莫少将军,我时间很紧,话不多说,请将在下遗落在你那里的杏花簪归还。”纾纾后退一小步,奈何空间逼仄,还是很近。

    “薛娘子,我这里可没有什么杏花簪。”莫偃戈又往前迫一步,嘴角牵起,与初次见面时不同,没那么稳当,多几分戏谑。

    纾纾道他是明白自己身份之后萌生调弄之心,少年意气,这种趣味,刺激又新鲜。

    “将军慎言,我已为人妇,乃当今天子的女人。你怎能如此称呼?”

    莫偃戈看了看她的发髻,上头珠光宝气,繁华炫目,惜叹道:“你不适合这样富丽堂皇,像上次一样,素雅一些,哪怕布裙荆钗,也很好看。”

    纾纾面上一红。他离得太近,声音仿佛比上次更低,男子少年换声,大概是这年岁。

    “你,你多大?”

    “与你一般大。”莫偃戈舔舔嘴唇,忍不住低头。他嗅到纾纾身上的酒香,还有一些花的气味。

    纾纾心焦,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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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哭,“你到底有没有我的杏花簪!”刚抬头便撞至他下颌骨上,宝钗倏地一划,戳破一个小口子。

    “对不住!对不住!”纾纾诧讷,连声道歉。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细查,欲抽手绢,冷不防被莫偃戈握住。

    “不,我就要叫你薛娘子。”

    莫偃戈脸上慢慢渗出一根极细的红线,纾纾怕他破相,仿佛未听见这句。

    “如何是好?赶紧走吧,伤口不处理落下疤,那就是我的大罪。”她又欲推他,莫偃戈却越握越紧,脸上笑意狂肆。

    “娘子,可有闺中小字?”他从她腰间轻轻拽出手绢,手指不经意地停留,心念一动,想起上巳节那日怀中的触感。

    纾纾将力气用得脸都皱起,可莫偃戈纹丝未动,自己倒开始喘气。

    “没有!”

    “真的没有?”莫偃戈幽幽反问。

    他注视着她,缓尔用手绢擦拭脸上的伤口,顺手又攥进手里,“那我也没有杏花簪。”

    四目相对,他眸中深色愈浓,指腹摩挲。纾纾手腕微痒,心间暗恼失策。

    良久,她眉头松落,重重叹了口气,无语望天。月上枝头,时辰已重,再不回去决计要被拆穿。顾不得那么多,忍下的眼泪,此刻终于淌出。

    “我的确要拿回杏花簪,如果我告诉你,你会还来吗?”

    树影摇曳,青叶沙沙作响,纾纾被逼得往后倒,眼见要靠在竹节上,莫偃戈轻轻将人一扶。她的腰比上次还细,泪眼朦胧,映着月光越发楚楚可怜。

    “你受苦了。”

    “嗯?”纾纾哼声一抽。

    “不是在宗祠跪了十日么?”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纾纾疑惑一望。

    “我,根本就不是今日抵达的。”瞬而解惑。

    不错,他早已抵达京城,但隐而不现,怕是提前来打探消息的。

    西南偏远,新帝即位,辅国大将军要重新小心分辨局势。不过纾纾待字闺中时从未听闻莫老将军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你自小不在京中长大吗?”

    “不。”莫偃戈舍不得放手,又怕她反应,只能在她腰间轻轻移掌。

    纾纾顾自摇头,目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小字纾纾,‘绿苗已纾纾,紫花行复结【3】’”。

    莫偃戈眼神一亮,默默低吟:“绿苗已纾纾,紫花行复结”。

    “嗯。”纾纾伸出洁白掌心。

    他咳了咳落下手臂,别过脸,“我没有。”

    “莫偃戈!你岂有此理!”纾纾咬牙切齿,却不敢大声呵斥。

    月色愈发茵郁,片刻,她抹开眼角,理清衣裙,“告辞。”

    脚步欲驰。

    “等等。”莫偃戈拉住她的手,“那我的梅花簪呢?”

    “扔了!”纾纾拂袖拧身,终是摆脱他钻了出来。

    她当真不知道上巳节送小娘子金簪的意思?他忆起她白皙的后颈,纤薄的背脊,小巧的耳朵。那时总觉马背上的薛娘子缺了什么,于是偷偷将金簪戴在她鬓间。

    莫偃戈呆在原地独笑,脸上的血痕顷刻就结了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