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潭噙着泪,声音细若游丝,猫儿似的呜咽道:“陛下,嫔妾并未做过此事。恳请陛下明察秋毫,还嫔妾清白。”
皇后指着小太监道:“眼下行凶之人就在你我面前,令你再般巧舌如簧也是无用!来人……”
逢潭道:“皇后娘娘,嫔妾自进宫起便抱病,成日只在自己的一隅之地,更是与各宫无冤无仇,实在没有理由戕害太子啊!”
皇后驳回:“你既说自己与各宫无冤无仇,那又会有谁栽赃陷害你?”
地上的女子娥眉轻蹙,似远山含黛,她抬头望向帝王,眼波流转尽是温婉柔情,让人好不心生怜惜:“陛下,嫔妾自知命里福薄,即使得上天垂怜进了宫,却因着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常年缠榻,无法伴君侍候......幸容皇后娘娘惦记,这两年来,才从未曾受宫人冷落。”
“在嫔妾心里,只有对陛下,对娘娘的敬爱,嫔妾怎敢生出半分不轨之心?嫔妾着实惶恐,还请陛下为嫔妾做主!”
逢潭压着身子,心里明镜似的。
她不过一个小小才人,无权无势。
此番也是第一次面圣,更是无宠。
没有谁会愿意保一个毫无价值的人。
她现在仅有的救命稻草,唯有那个仅凭一句话就可以让她从无到有的男人。
默了一会儿,余光瞄见绣着明黄龙纹的锦靴往前挪动了几步,在她面前停下。
只见帝王当着众人之面朝她伸出手:“地上凉。”
逢潭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线,再抬头时皓齿轻咬下唇,好一副清纯娇柔的模样:“谢陛下。”
当年逢潭进宫匆匆,使得本就亏损匮乏的身子雪上加霜,甚至还不待帝王召见,就已然病得离不了榻,一连拖了近两年,现下才略有好转。
期间宫外的逢家急得团团转,几次书信催促,却忘了后宫四季春意盎然,新人一批接着一批,帝王根本都不记得还有她这么个人了!
逢潭似若无骨般依附在帝王怀里,见帝王对此很受用,心中悬着的石头逐渐稍落了几分:“……”
今日虽被无辜牵扯进了东宫遇刺一事,却也因此顺理成章的得到了见君的机会。
如此一来,倒叫逢潭省了不少日后自己使手段的功夫。
除了目前的局况有点棘手外,于她而言也算不上太糟。
人群中,不知是谁窥破她此举,轻浅地冷呵了一声。
皇后身子都是抖的,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满腔的愤愤,头顶凤冠被带的微微颤动:“陛下的意思是……?”
“常卿以为如何?”帝王转而将话抛给了身后默不作声的常聿。
常聿懒懒掀眼,没有立即回答。
席间的目光急切灼热,他似有若无地与那人目光交汇一息,转瞬即逝。
移开眼的同时,察觉面前还有一道平静凛然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
常聿轻阖双目,似笑非笑地与之对视上。
“……”意识到自己偷窥被发现,逢潭神情没有一丝慌乱,在常聿的玩味注视下,她处变不惊地收回视线。
“——皇后娘娘,不好了!方才东宫传话过来,说是太子殿下他...他....”
皇后一把抓住宫婢,情绪激动道:“太子殿下怎么了?!吞吞吐吐这般,你倒是快说!!”
宫婢跪地:“伺候太子的宫人说,殿下回到寝宫没多久,不知怎的突然口吐鲜血,身子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活像是中毒的模样……眼下太医已经去了。”
宫婢言罢,皇后眼前骤然一黑,一口气噎在喉咙,险些昏过去。
随后她顾不得宫婢的搀扶,踉踉跄跄地赶去东宫。
·
风雪愈加绵延,冗狭的长街上唯剩几个提灯的太监在前方引路,周围静得只能听见一行人脚底踩在雪面的声音。
逢潭随在常聿身后,头顶云层遮月,前方仅有的一点朦胧火亮,并不足以让人辨清她眼底的暗色。
银雪铺路,风过结霜。
她脚下一不留心,蓦地跌坐在地上。
一旁的蛮枝见状下意识欠身去扶,可却被逢潭虚虚地躲开了。
“……”
他怔了怔,抬头看了眼常聿,了然收回手,冲众人道:“贵人这下摔得不轻,你们先前面走,清清路上的积雪。”
随后,他也自觉地提了盏灯退至街边。
“大人,我不想死。”
常聿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不想死!”逢潭很有眼力地噗通一跪:“求大人垂怜!”
男人居高临下地睥睨道:“贵人这话不应该同臣说。”
“谋害皇子是大事,”她垂首一拜,墨泻如瀑的长发未束,松松散散滑到颈侧:“且如今行凶之人在我宫中找到,又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咬定是我指使,即使今晚之事与我毫不相干,可眼下种种迹象指认,任凭我有几张嘴都说不清!”
“我只是个没有恩宠的小小才人,人微言轻。又自进宫后闭门不出,我的存在理应碍不了任何人!”逢潭缓了口气,慎思几秒后,直言道:“今晚此局,我无非就是一枚被捡起来利用的棋子。”
逢潭仰视着他,纷扬的雪雾模糊了眼前的人与景。
默了好一会儿,常聿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悠长的冷笑:“....你倒是看得清眼下时局。”
“只是,”他低头抚上指间的玉扳指,身后的玄色狐裘大氅在凛冽的风雪中高高扬起,不甚在意道“贵人方才也说了。”
“你不过是个人微言轻的小小才人。”
男人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凉薄的嗓音在寒夜下显得更为冰冷:“既如此,你的留去与否跟那养在池子里的鱼儿,又有何两样?”
“……”
透过窗子,外面天微微亮。
逢潭一夜未睡。
她坐在床边,掌间窝着的是一个指关节长短的白瓷瓶。
借着晨曦昏暗的光亮,依稀可见她的神情仿佛若有所思。
须臾片刻,只见她不带半分犹豫地仰起头,对着瓷瓶中的东西,一饮而尽。
“……”辛辣灼烧的绞痛从喉咙流进体内。
不过几秒,五脏肺腑也随之开始抽搐。
瓷瓶脱手落地,逢潭双眼紧闭倒在床上。
阿悦。
你会保佑我的。
……对吗?
·
幽渺的冷木香薄薄入鼻,逢潭甚至都不用睁眼。
她张了张嘴,尝到喉间那股不容无视的腥甜,嘶哑开口:“我还活着。”
那人闻声并不意外,似是早就察觉她醒了:“贵人以为呢?”
逢潭眸子缓慢挪动,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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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眼帘中倒映出男人的身影:“我赌对了。”
常聿站在床边绕有意味地凝视着她。
“非我招祸,祸自招我。”逢潭与他对视:“承蒙大人抬爱,今时今日也算是切身体会了一番,身有所悟。”
说完,她收回视线,不再看常聿。
头顶的帐幔轻轻抚动。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
逢潭轻阖了下眼。
从常聿带着人来娴苌宫搜宫的那一刻起,再到承欢殿内,行凶的小太监咬死是她授意指使。
主谋只需在一旁推波助澜,把控时局方向。
因为这是一个没有成败之论的局。
昨晚在承欢殿内,席面之人朝常聿投去的眼光太过滚烫,以至于她也不由被其吸引。
瞧着帝王问及常聿时,常聿仿若知道下一刻会被什么打断般,表面故作思索,实则根本并无回答之意。
后来闻完宫人所言,再结合席间人以及他先前的细微反应,逢潭那时就在想,这是否是个连环计。
故而回宫的路上,她尝试向常聿示弱,无果。
于是她遣回守夜的婢子,果不其然在娴苌宫的小厨房里,发现了一个本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同时,这也恰好证实了她的猜测。
从始至终,行凶的人就没想过真的对东宫下手。
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只会在东宫身上。
布局之深,招招不致命,但却尤为攻心。
因为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皇后。
所以太子不会死。
这也是她选择毫不犹豫吞下那瓶,早已事先藏匿在娴苌宫里,与太子体内同样毒药的缘由。
如果逢潭没有吞下这瓶毒药。
那么,小太监就会将东宫中毒的事情再次引到她的身上。
而娴苌宫里与他们内应,藏下毒药的那个人,也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环环相扣,这是独属于逢潭的死局。
她的存在,恰恰就是局中所需要的一个,能够引起矛盾点的导火索,悄然达成设局人真正目的,同时又能掩盖一切的挡刀傀儡。
一个常年无宠,受人冷落的才人,拥有足够的理由憎恨宫中的一切。
这样的人,即使死了,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正如逢潭所说,她就是那枚被捡起来利用的棋子,并且是最绝佳的一枚。
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但.....如今的结局,可想而知是在常聿意料之外的。
他不得不承认,逢潭在这件事情上处理的很好。
她很会利用自己,将自己想让旁人看到的东西,潜移默化地渗入人心。
逢潭一次次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柔弱,降低自己的锋芒。从始至终都没有过硬的去辩论是与否,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话无足轻重。
她虽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却能从侧面将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疏远出去,让自己完全脱节。
譬如东宫遇刺后又接着中毒,本就存有嫌疑的逢潭,理所当然的会再次被推上众矢之的。
可此时她却逆道而行,与东宫服下同样的毒药,伪造了一个被杀人灭口的假象,暗示背后另有主谋,从而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常聿哂笑,叹道:“我倒是低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