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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悬空,深夜的凛风吹散半掩欲遮的云雾。
逢潭眼皮微掀,旁边的火堆烘旺虚晃,刺的她眼睛灼然一烫,泛起蒙蒙水意。
随后,她借着火光环顾一周。
....是个山洞。
逢潭施然无声地轻嘲一笑。
两次被逼掉崖,竟都相继平安无事。
......倒是无法给予评断这运气的好坏。
她眼帘轻阖,平复顷刻间由心涌上眼眶的些许酸涩,复又定睛一看。
几步距离外,男人背靠洞口的石壁,盈盈寒月临摹他的背影,宁静又清冷。明明仅是一个随意之举,却在他的身上慵雅尽显。
“……”逢潭坐起身,原盖在肩头的衣衫随之滑落。
才下过雨,经过洞口的细风算不上温暖,依稀还夹藏着泥土混合草木的味道。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见男人神绪不在,哑着嗓子开口:“....常聿。”
常聿应声眸子微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头。眼尾一扫,会意她的意思,漠然地看着她。
见此景,逢潭也没再过多忸怩,尽数将常聿的衣衫拢到身上,就着他身后一处坐下。
好香。
难怪她在昏睡中,总是能隐隐闻到周围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原来是常聿身上的味道。
逢潭道:“....你坐很久了吗?”
现下虽已到四月,可阴晴不定的天儿,经傍晚的一场雨后,还是能明显感觉到昼夜的温差。
白日里,他们穿的本就单薄,此刻凛风吹在脖颈,更是叫人不由寒缩。
常聿眼睫轻颤,半阖着眸子,借一圈朦胧月色,与她投来的目光平静交缠在一起。
逢潭怔愣一瞬,随之眉心猝然压下,察觉到他的异样:“你怎么了?”
常聿没有说话。
逢潭紧挨洞壁,虚眺一眼幽深的黑谷:“......”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迎面的血腥气浓郁充斥鼻间。
她闭了闭眼,理智压下恐惧。视线落到常聿暴露在外的腕臂,心头蓦地重重一颤。入目即是手背上的道道触目惊心的干涸血痕。
逢潭凝眉询问:“你受伤了?”
常聿微微敛下眼,平日里的锋芒隐去不见,垂丧着脑袋活像是只掉进猎人手里,受伤脆弱的小野兽。
沉默了好一会儿,逢潭心中五味杂陈,冷不丁开口:“....过来。”
“……”
常聿倒是难得听话,似是发觉逢潭畏高,止步不敢再上前,自己虚弱地扶着一侧石壁,支撑身子受力,缓慢地挪动了两下。
须臾片刻,只见他前脚刚进洞没走几步,后脚整个人就恹恹地栽到逢潭身上。
两人的体型差异,并不足以逢潭稳稳的将他接住。故而逢潭被撞的往后一个踉跄,险些带着他仰倒地上。
见此景,她略显不悦道:“不舒服还不叫人?”
常聿半个身子深埋,像是真的不适极了。
逢潭无声地张了张嘴,旋即也没再继续去狠戳他的那点男儿心。
她连抱带拖的费了好大力气,好不容易地将他扶到火堆旁。
松力的垂手间,指尖触及一片湿凉,这才迟钝地发现常聿左半身衣衫,几乎已经被血液浸染湿透。逢潭原本微蹙的眉宇更紧了几分:“……”
她了然抬手,欲去解他衣襟。谁知手指才将附到他胸前,不待摸索两下就被人反手擒住。
常聿握住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一脸警觉道:“贵人怎的这般不老实?”
逢潭冷哼一声,带着些许嘲讽。手下动作仍未止。
常聿拧眉,势有一番女子捍守贞烈的模样:“微臣可是清白之躯,恕不能从。”
逢潭垂眼盯他,好一阵无语。
这厮的心里戏倒是还挺丰富?
看来是已经过了方才神绪昏晕的那阵儿了。
瞧着她目色忽明忽暗半天不言,常聿的眉峰不自觉微微凝起,心中那频频溢出的丝丝缕缕情愫,愈发难言。
她不说话,是在想什么?
忽然,逢潭猛地冷眼俯身朝他压近:“......”
男人心脏陡然一滞,直勾勾地凝盯着她。
常聿想道,如果她敢对自己做出什么不轨之举,自己势必不会心慈手软的上手掐死她。
两人离的极近,逢潭眸光晦暗地悬在他的上方,依稀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她不动声色地悄然腾出另一只没被牵制的手,趁男人不留意之时,虎口直接扼住他的下颌,微微收力:“.....你再乱说话,就别怪我趁人之危了。”
常聿轻阖双目,掩住眼底不受控的情绪外露:“你现在不就是?”
他嘴角噙着笑,言语轻挑道:“趁我病,轻薄我。”
“方才,”逢潭明眸稍弯,眼神平静且认真道:“我就该直接把你推下去。”
*
男人的手臂皮肉外翻,经坐在风口一吹,眼下与衣衫腻缠融合,仅微微一动便有大量的鲜血,止不住地汩汩往外冒。
常聿仿佛终是难忍的,似有若无地低低闷哼一声。
逢潭手下一顿,漫不经心掀眼。哪怕周身昏暗,那双浅色的明眸依然清亮:“现在才知道疼?”
再晚一点,血都快放干了。
她面上疾言厉色,可手下的力道到底还是放轻了许多。
之后仍是逢潭不过稍微一动,就略感抓在自己手腕的力道随之微微收紧。
逢潭垂眸一顿,倏而阴恻恻道:“常大人真是人比花娇。”
“......”
接着,随她一记银针扎下,甚至还不待常聿下一句话开口,半身就先失了知觉。
原还紧抓逢潭的手,骤然没了力气,直直垂落到地上。效果立竿见影,堪比局部麻醉。
常聿目光紧锁,衣衫在逢潭手里,被她渐渐剥落。
胸前失了避身的屏障,里面大片光景外泄,常聿喉间干涩,呼吸也变得沉重。
火光下,男人锁骨漂亮深陷,腰身恰到好处的薄肌紧健,沟壑分明,汹涌有力。
逢潭不自觉地眨了眨眼,顿愕片刻。
这做太监的....
难道平日里还要有身材管理不成?
她莫名忍不住笑了。
第一次扒人衣服,心中竟颇有一种拆盲盒拆到隐藏款的怪异成就感?
“……”
随后,她眼睛又落在他渐隐的小腹,虚虚掩身的黑色裤腰之上,是一抹突兀的白边。
听闻他们这些净过身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留下失禁的后遗症,未免在近身伺候的时候污秽之物染了上头的贵人,会常常用以兜布缠身。
常聿很爱熏香,由内而外都散发着盈盈香气,像是渗进了骨子里。思及此,缘由约摸也是如此。
逢潭目光赤裸灼烫,常聿眸色倏而跟着变得幽深,咬牙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他素来擅伪,再大的动荡,轻易也难撼动面上惯持的恬然自若。
可而今,倘若周围的光线再亮一点,他此刻强作镇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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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模样,势必会被腾红的耳尖出卖的一点不剩。
逢潭的视线步步下移。
因着已经给常聿施了针的缘故,心中顾虑少了许多。
略微轻扯将缠绵的皮肉与衣衫分离,那狰狞的骇人刀口曝之眼前,居然足足有她半个腕臂长短!
逢潭凝脸,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赞叹常聿的定力。
.....死人也就罢了。
这么深长可怖的伤势,在一个活人身上凌迟这么久,竟还能如眼下这般冷静自持,面不改色。
逢潭看着他,觉得眼前不太真实:“你不疼吗?”
常聿似笑非笑道:“怎么,贵人很想让微臣疼?”
“……”
逢潭静默看他两秒,突然笑吟吟点指,抚摸他的脖颈缓缓往下,着她手指摩挲过的地方,留下久散不去的涟漪酥痒。
常聿胸口深深起伏,看样子是快要被她气炸了。
逢潭笑的更灿。
下一刻,她摸到封住他穴位的那根银针,脸色瞬然一变.....利落干脆,不带半点犹豫的拔了。
随即,直起腰,手掌探入自己衣内。
知觉恢复的没有那么快,常聿脑袋昏沉一阵,霎时黑了脸:“你干什么?”
逢潭眸底漾起一抹水色,眼神黏腻,口吻暧昧,引人遐想:“.....你猜猜?”
唬人的话谁不会说?
“......”常聿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
逢潭不甚在意地从他身上起来,方才的柔意缱绻似幻梦般眨眼即逝。
她出言讥讽道:“我就算再怎么饥不择食,还能贪图你一个太监不成?”
“成日里冷着个脸,凶神恶煞的也就罢了,偏生还花枝招展打扮的跟只花孔雀似的。”
“丑的人眼睛疼。”
呛人的话谁不会说?
常聿眸色黯淡一息:“……”
言语嘲讽完了,那之后呢?
她会转而将他弃之一边,放任他自生自灭吗?
常聿紧盯着逢潭,试图从她眼中寻到一丝答案。
为何就连观她的神情都是这般捉摸不透?
最后他一动不动地目睹着她脸上归于平静、定格:“....算你命大。”
条件受限,逢潭只得用仅有的衣袖草草给他伤口稍作清理。
细长的银针引了线在火中滚过,眼前银光微闪。她的手法娴熟,挑着银针游刃,钻进常聿的皮肉,恶狠狠道:“活该让你受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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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撕裂的伤口缝好后,逢潭又自先前怀里的药囊中,捻出几指不知作何名的草药,一齐塞进常聿嘴里:“嚼两下,尝到味道就够了。”
常聿抿唇,舌尖舔了舔刚才她触碰到地方:“……”
见他闭嘴微动几下,就没了后续,逢潭拧眉:“别咽!”
闻言,常聿两颊的唇齿又动了动。
逢潭见状松了口气,伸出手去接:“吐出来吧。”
常聿:“……”
外面夜色尚浓,离天明约摸着还要好久。
两人现下的处境又是进退两难,不知何时才能得救。怕他将这仅有的一点药材浪费,逢潭催促道:“快点。”
常聿喉结滚动,仿若下定了极大决心般,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闭眼。”
逢潭一时觉得好笑。
还挺在意形象?
“……”
逢潭将仅有的止血药尽数敷在他的伤口,随后撕下自己的裙边,简易地给他包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