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夜里起了风,窗户被骤然吹开,折打墙壁回弹,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逢潭被吓的蓦地浑身一颤。

    常聿见状,眉心一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他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紧紧掩上,隔绝了外面的风嚎喧嚣与寒冷。

    “起风了,你还不回吗?”逢潭的声音低婉,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愈发温柔。

    才将发过高热,也不知现下如何。若是今夜再着了风,明日怕是要有他难受的了。

    然而,这话听到常聿耳里,意思却是大相径庭,仿佛一道不带有任何感情的逐客令,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

    逢潭见他站在窗前半天没动,思索片刻,起身走到他面前。

    常聿身量纤长,逢潭个子虽也不矮,可是在常聿面前,也不过堪堪到他耳下。

    下一刻,她伸手轻抚上常聿的额头。果然不出所料,手心温度亦如昨夜。想到他大抵这样撑了一天,逢潭不由心生怜悯。

    难怪今晚他言举如此乖觉怪异。

    常聿的身体随着她触过来的动作,微微一颤,似是被额间的温凉惊醒。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逢潭不觉蹙眉,问:“你没感觉吗?”

    常聿怔怔地看着她:“......我该有什么感觉?”

    逢潭道:“自个儿的身子不爽利,还不明白吗?”

    话罢,思及常聿身份,她又恍觉难言。

    像他们这种男儿,好像都是自小即入宫的,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在这宫中生存,到底是比常人要多舍弃一些东西的。

    她叹息一声,还不及说话,就见常聿已然转身。

    头顶乌云凛空,玄衣青年沉步隐入浓浓月色,背后的影子极长,稍显落寞。

    “......”

    *

    翌日,众人移步,欲上天坛走完最后一趟祈福仪式。

    李婕妤与逢潭隔着人群,遥遥相视。

    逢潭看的仔细,李婕妤看过来的眼神中,戒备与悲伤复杂交织。

    逢潭唇齿轻启,欲要开口,却见李婕妤目色微敛,迅速转过头,不再看她。

    “......”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一名侍卫神色慌张地踉跄跑到众人前,声音颤抖道:“——陛下,娘娘!大事不好了!”

    众人惊此骇闻,纷纷朝马上用到的祈福天台走去。

    只见那昨日尚且龙凤呈祥的花纹,一时从中不知被谁从中劈开一道狰狞的裂隙。

    眼瞧着逢光与沈家儿子皆跪地,逢潭与慎贵妃了然于心地上前一齐在旁边跪下。

    慎贵妃道:“陛下息怒!”

    “元澊,此次祈福仪式由你全权负责,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帝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元澊道:“陛下明鉴,我等近几日严加防守,不曾有过一丝懈怠之心!”

    “......”逢潭静静跪在一旁,她余光瞄到一眼逢光,逢光此时竟敛色平容不见半点波澜。

    奇怪,依照逢光脾性,只要有一处弊端沾到自己,便是会天下大乱的。

    怎的,今日如此沉得住气?

    逢光感受到逢潭投来的视线,朝他一记警目。

    帝王怒笑道:“此为不吉之兆啊!!!”

    沈元浔也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谨慎处理。微臣以为,这静安寺乃皇家寺院,历来人往皆是出自官家,如此一来,倒是可以缩小范畴。”

    “那为非作歹之徒既然能在沈家二位公子的严加防守下,潜入寺院,微臣也以为不太可能,故斗胆猜测,那歹徒便是原就可自由进入静安寺的人!”逢光道。

    慎贵妃道:“陛下,臣妾以为诸位大臣说的即是。”

    “恳请陛下给他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逢潭拧眉,不觉想起昨夜常聿说过的话。

    沈家二子此行的目标是谢闻识,从他们的话语间也可以看出,他们把矛头抛到了静安寺内,而谢闻识与夫人姜润玉,正因前段日子的刑案闹的厉害,故躲藏在此。

    如若谢闻识与姜润玉被帝王亲自发现,那么即使晟王与姜家出手,也将势必难逃。

    只是,逢潭尚有一丝不明。

    沈家也就罢了。

    这逢光跟着凑什么热闹?

    听他方才与沈家二子一搭一合的模样,逢潭心中浮起一团凝云。

    *

    待帝王拂袖离去,众人也紧跟前后散去。

    逢潭回厢房的路上,常聿横空出现。

    逢潭面露不解的瞧他:“?”

    常聿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元澊哥哥!”

    忽然,一道清脆空明的声音蓦然从周围响起。

    来人是一年岁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女,她拎着裙身盈盈小跑,着身的藕粉轻纱羽衣和风摆动,灵动又娇俏。

    参天的常青高榕树下,沈元澊英姿矫健挺拔,硬朗的五官,锋眉直飞入鬓,原本肃穆的神情不过瞬息之间,由然一转柔情:“你来了。”

    常聿睨见逢潭面上的好奇,眼尾一撩,语气含疑道:“你不知道她?”

    逢潭顿了顿,视线停留在女子身上,半天没有移动。

    她认真观量许久,终究还是对其毫无印象。

    “她是谁?”

    常聿眼底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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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微的诧色,而后道:“逢宁。”

    ....逢宁?

    逢潭清眸闪了闪。

    是汪氏的那个女儿?

    她背对着常聿,先一步抬手,指尖精而准,距离把握得当地虚虚抵到他轻启的薄唇前。

    逢潭的指节纤细,薄而软的轻纱随着她的动作兜在手肘,露出一节柔腻白皙的手腕。

    常聿垂眼,目光晦涩地落在近在咫尺如玉羊脂,呼吸浅浅打在她的手背:“……”

    逢宁垮着张小脸,情绪不高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怎么了?”沈元澊俯下身,双手撑在膝弯:“是谁惹我们宁宁不高兴了?”

    逢宁小声嘀咕道:“还不是我爹!”

    沈元澊:“逢大人?”

    逢宁撇嘴:“先前在家中明明说好的,今日带着我一道过来,结果他一早便丢下我走了!”

    沈元澊含笑道:“那宁宁现在可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少女仰头看他一眼,复而又低下,娇俏地点了点头。

    沈元澊眼中情绪幽暗,他道:“先前我曾听闻逢大人有意将你送进宫?”

    逢宁心中咯噔一跳。

    到底还是瞒不住他。

    她连忙摆手辩白道:“爹爹当初不过就是嘴上说说,他舍不得我的!”

    “何况……”逢宁嗫嚅道:“爹爹本来就知道我心中对你的情意。”

    沈元澊皱眉:“可是,逢大人确有此念头不是吗?”

    “....除非彻底打消他这个念头,否则难保以后他不会……”

    逢宁窥破他所想,嫣嫣笑道:“元澊哥哥放心,逢家现在又不止我一个女儿。”

    沈元澊闻言不解道:“宁宁这话是什么意思?”

    逢宁问:“不久前,你进过宫了?”

    沈元澊道了声是。

    逢宁道:“宴席上,你可有见到陛下新纳的宫嫔?”

    沈元澊在脑中回忆一番,道:“是有几个新貌。”

    “莫不是....其中有逢大人安排的人?”

    逢宁嘴角牵起一抹笑:“她们其中有一个毓昭仪。”

    “是...是....”

    沈元澊见她欲言又止,忍不住追问道:“是什么?”

    逢宁难以启齿道:“是我......姐姐。”

    “姐姐?”沈元澊眼底神色不由深了几许:“你我自幼相识,我竟从未听闻你还有个姐姐?”

    “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个姐姐。”逢宁不经心地嘟着小嘴道:“这个说来话长……”

    “谁知道是从哪找来的野孩子。反正,现在有她在宫里,我爹是断然不会再把我送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