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淑芬这几天很火大,每次下工都能听见她骂骂咧咧着进来的声音——
说狗菜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将来要吃枪子;又骂李小芳是挑事精,歹竹出歹笋;最后关门咒老不死怎么还不去阎王爷报到……
哦,狗菜是徐天盛的孙子,李小芳是徐天盛的老婆,也是蔡淑芬的侄孙和妯娌。
乡下人,一点鸡零狗碎的事都能吵个翻天覆地。
这很符合徐知画对农村的刻板印象。
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徐知画并没有探究他们恩怨的欲望,听了几句,嫌聒噪用东西堵住了耳朵,每天得过且过,虚度光阴。
然而她不出门,麻烦却找上门来。
“徐知画,徐知画,你在家吗?”
徐知画正举着一根棍子,第五次尝试搅开横梁上那犟种蜘蛛织的网,试图让它明白,努力不一定会有收获,有时候躺平好过折腾。
总不好承认是因为它的勤奋吵到了眼睛,才看不顺眼吧。
她没那么小气。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徐知画手快又捣了几个蜘蛛网才放下棍子,打开门,就看到陈豫周一脸焦急的样子。
“干嘛?”
“你身体还好吧?”陈豫周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圈。
“还可以。”徐知画这些天在狗岁的监督下,都有喝那苦兮兮的药,也不用干什么,身体怎么都比在陈彩霞那养的强。
“那就好。”陈豫周看着她脸上是有肉了些,对上她明净清澈的眼眸,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说明来意,“这几天,村里有人传你贪图享乐、追求低级趣味,还不孝不悌,举家之力养你一个,是资本主义做派的大小姐,要拉你去批斗。”
“呵。”
徐知画越听脸越黑,隐隐联系上这几天蔡淑芬骂骂咧咧是因为什么了。
历史书上也学过,这年代,讲究的是集体劳动,大家都辛辛苦苦的,你轻轻松松躺平,可不就有人看不惯了。
“如果你身体还可以的话,建议你去地里上一下工,总躲着也不是办法。”
陈豫周还以为她是因为从城里人转为乡下人,一直以为的爸妈不是爸妈,深受打击,所以才一直躲着不见人。
“随便吧。”徐知画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诶呀,你就是做做戏假勤奋也好啊,之前你不是挺精明的,怎么现在这么……这么……”陈豫周放低了声音,好心给出建议,但看到她这副模样,自己先急起来。
如果他生活在后世,就知道有个词叫【摆烂】。
“你还有什么事吗?”徐知画开始赶人。
“这个给你。”陈豫周塞了几颗大白兔奶糖给她,说,“同学一场,关照你一下也不是不行。”
“我不要。”
徐知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之前她骗吃骗喝的目的被揭穿后,陈豫周可是纵容别人孤立她、霸凌她。
现在又搞哪出?
“之前的事我们都有不对的地方,现在言归于好,重新认识行不行?”
陈豫周已经习惯了有她这条小尾巴,后来闹掰没了她跟在身后,就做出各种小动作来吸引注意,希望她在被欺负的时候能找回自己帮忙解决。
然而徐知画总是以避嫌的借口和他保持距离,被欺负惨了也没找他,硬气得很。
“没兴趣。”徐知画说完,“啪”一下将门关上。
“脾气还挺大。”陈豫周摸了摸鼻子,想起她小绵羊指哪去哪的乖顺模样,心道难道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气头上的女生果真不好哄。
陈豫周走了,心里还担忧着她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
外面的狂风暴雨,都被挡在了家门外。
这家人并没有要求她怎么怎么做,好像当她是个废物养也没问题,只是在外人说她不好时,会奋起回击。
有次老不死路过家门口,看到她在晒太阳,开口就是一通指责:“你这光吃饭不干活的懒货!是猪投胎吗?猪养大还能吃,你养大只会拉屎。我要是你,就早早上吊死了算,省下的粮食还能给你公吃。”
还没等她回应,在旁喂鸡的狗岁挡在徐知画面前,嘴里也开始“问候”对方:“你不是懒货,你是千人骑万人骑的烂货,我太公是收破烂才收到你这大贱货,人会拉屎,你会喷粪!你好厉害哟,哕~臭臭臭!”
狗岁边说边捂住鼻子,好像她真会喷粪臭到自己了。
“你这兔崽子,没大没小……”老不死边脱鞋边朝他走去,气上心头想拍死他。
“呜呜呜——太奶奶,别打我,家里真没东西吃了,我会上山去找吃的给你。”狗岁边大哭着边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你,你,你这兔崽子,在乱说……”老不死追了一会儿,见路边肥花婶看过来,悻悻地穿好鞋子,解释道,“我可没有叫他上山,小孩说谎骗人呢。”
肥花婶翻了个白眼:“反正不是自个儿孙,自个不疼。”
肥花婶在村里,也是个干架战绩赫赫的人物,老不死很识时务地没有回怼她,灰溜溜地走了。
徐知画回屋望着孜孜不倦织网的蜘蛛,千头万绪缠绕,觉得自己也好像被困在蛛网的小昆虫,挣脱不得,接受被吞噬的命运。
凭心而论,徐知画能感受到这家人是单纯想对她好,没有企图,因为是他们的女儿、妹妹、姑姑。
因为血缘的关系,对她是不求回报的付出。
但徐知画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归属感,总感觉自己是个外来者,所以在接受他们的好时,总觉得有负担。
或许,可以试着和他们相处吧。
当晚,饭后乘凉时,大队长徐开鸿来到了家里,先是讲了一大堆道理,话里话外就是鼓励劳动,不养闲人,不吃闲饭,村里不能有这股好逸恶劳之风影响到集体进步。
在房间里的徐知画听到了,自是知道在点她呢。
蔡淑芬赶忙解释:“龟妹不是不劳动,她在家干活呢,这不,今天的晚饭还是她煮的,地也扫得干净,衣服每天搓洗……”
蔡淑芬说得下去,徐知画都没勇气听得下去,来到这里那么久,她就是看到酱油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现在也不想冒认别人的功劳。
“我明天就去上工。”徐知画走出来打断了蔡淑芬的话。
徐开鸿抬头一看,好标致的一个女娃子,白白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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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斯斯文文的,果然城里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不过忒瘦了些,估计也干不了什么重力活。
“你病还没好,再歇息一段时间。”蔡淑芬想到闺女每次就吃那么一点点,哪里有力气干活,而且身体又比常人娇弱,累病了得不偿失,又对徐开鸿哭诉,
“大队长,你是知道的,她出生时跟老鼠一样小,后来又查出有心脏病,大家都以为她活不了,那时我急啊,什么办法都使了,好在遇到个好心人养到这么大,现在闺女回到我身边,我当然也要好好养。”
回想当年,这龟妹能活下来的确不容易,徐开鸿不自然地咳了咳,说:“这不是治好了,当父母的,不能太娇惯孩子。”
“没治好啊!”蔡淑芬突然加大声量,声泪俱下,“每天还要吃中药调养呢,要不你去厨房看看,还在煲着药呢,我苦命的龟妹啊……”
徐知画突然振臂一呼:“虽然我身病体弱,但是我有钢铁一般的意志,我愿意将热血洒在这片土地上,树立远大理想,积极向上,为实现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终身!”
蔡淑芬动作滞了滞,这……还要不要继续哭下去?
徐开鸿突然感受到了党的召唤,暗道:【这城里人说话就是好听。】
“好!好样的!”听得他都想下田再犁两亩地,热血沸腾起来。
徐知画腼腆地笑了笑,这样的话之前她只在宣誓的时候说过。
蔡淑芬不懂什么远大理想,只知道不想让闺女受苦,想为她争取利益,又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大队长,那些人说我女儿是个懒货真说错了,之前她不是不想上工啊,只是身体不允许啊。好在现在她身体好了点,我也愿意支持她奋斗,凡是都有个开头,万事由易到难,你看先安排她干什么活?”
徐开鸿觑了她一眼,铺垫那么多,不就是想提醒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嘛。
他可是个铁面无私的大队长,于是道:“明天龟妹去拔秧吧。”
看她这小胳膊,也只能和小孩同一组干活。
“大队长,你看,我闺女会写字读书,是不是——”蔡淑芬之前见徐知画拿着废报纸看,知道不是个文盲,还想为她争取更轻松点的活。
“先不用想其他。”徐开鸿止住了她的话头,说道,“有需要会通知。”
“行。”蔡淑芬破涕为笑,起身拿了一个罐子过来,说:“这是我家大儿媳做的果酱,带回去给阿桃婶尝尝味道。”
“不用。”徐开鸿连连摆手。
“我知道大队长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不过这是给阿桃婶的,感谢她上次给了我一捆菜。”蔡淑芬继而说道,“也不是什么珍贵东西,果子还是康荣去山里摘的。”
“行,那就多谢了。”徐开鸿不再推辞。
“慢走啊。”
送徐开鸿出门后,蔡淑芬叹了口气,说:“本来还想着爸妈勤快点,也能养活你,没想到有人心肠就是坏看不顺眼。好在拔秧还能坐着歇歇,你明天和狗岁一起去,记得多喝水,拔累了就装头晕,狗岁很机灵的,两人打好配合……”
徐知画:还没干活你就先教我偷懒了。
有些感动呢。
徐知画听着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