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病秧子X狼少年
    晨光熹微,在大公鸡此起彼伏的引吭高歌中,村庄开始热闹起来,水井旁打水的人们说说笑笑,动作麻利地挑了一桶又一桶,因走得太快,荡出来的水打湿了黄泥地,留下一条条歪歪扭扭的暗色痕迹。

    “龟妹,早上好呀!”刚挑水装满杠的徐安荣一抬头,就看见徐知画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出来,热情地招呼道,“过来刷牙洗脸吧。”

    徐知画点点头。

    在这个年代,对于整天忙于生计的劳苦大众来说,打理牙齿是一件奢侈的事,除了牙痛时会找点药吃,其余时候根本不会想起爱护牙齿。

    目前这个家也就徐知画、徐敬荣和池清荷有刷牙的习惯。

    见徐安荣蹲在一旁看自己刷牙,徐知画将口中的水吐出来,问道:“你要不要刷牙?”

    “不要。”徐安荣摇摇头。

    想起刚才在水井旁,有几个知青也在刷牙,大家都笑是“狗嘴冒白泡”,但徐安荣觉得自家妹子刷牙的样子真可爱,让他想起了清晨在枝头梳理羽毛的翠鸟。

    好想摸一摸她的脑袋,但鉴于妹妹和自己还不太熟,一直迟迟不敢动手。

    徐知画没有勉强,刷完牙吃完早餐,蔡淑芬拿出一个布袋子让她挎在身上,里面有煮好的番薯鸡蛋和一个用墨绿色军用水壶装的中药,絮絮叨叨让她饿了就吃,累了就歇,受欺负了就回来说……

    “妈,再啰嗦下去,天都要黑了。”徐康荣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夸张道,“这样温柔的话,你从未对我说过,哼!”

    “臭小子要什么温柔。”蔡淑芬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他的背。

    看着他们母子打闹,徐知画偷笑着,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们的目光满是关切,心里一阵暖流经过。

    回想在现代的时候,每当要上台表演或出席什么活动时,妈妈只会严厉地叮嘱:“不许有失误!”

    压力巨大。

    突然,一只小手悄悄爬进她的掌心,握住。

    徐知画低头看去,狗岁昂首挺胸,走出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牵着她好似牵住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肥花婶,这是我姑姑,今天我们一起去上工哦。”狗岁开心地举了举两人的手。

    正在地里淋菜的肥花婶笑着点点头。

    徐知画以为就简单地和熟人打个招呼,没想到这只是开始,一路上遇到三叔公六叔婆阿桃婶大黄狗等等,只要是活着的生物,狗岁都想拉她出来介绍炫耀着介绍一番。

    仿佛有她这个姑姑是件很不得了的事。

    徐知画:有时候真的挺无助的。

    但看在他对自己这么喜爱的份上,就容忍他的小脏手再牵一下吧。

    两人来到秧田时,有几个小孩正在田埂上挽着裤脚准备下田。

    狗岁又卖力地介绍起自己的姑姑。

    “你这么大了,怎么和我们一起干活?”一个小孩好奇地看着徐知画,说,“我姐姐会插秧哦。”

    会插秧是能干一点。

    “我姑姑比你姐姐好看!”狗岁骄傲地昂起头,说,“我姑姑还会认字!”

    在光荣大队,会插秧的很多,会认字的却很少,特别是看到徐知画的穿着打扮,小孩不知道怎么形容,但美丑还是知道的。

    她站在那儿,就像一朵花一样漂亮,因此也开始羡慕起狗岁有个好看的姑姑。

    “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狗菜冷哼。

    “那也比你长得丑恶心人强。”狗岁双眼一瞪,和狗菜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股无形的气势在两人之间拉锯。

    “大队长来了。”

    随着一声喊叫,小孩们纷纷下田忙碌起来。

    “别想着偷懒,拔秧的都赶不上插秧的!”徐开鸿吼了一嗓子,看了一眼徐知画,不自觉放低声音,提醒道,“从今天起你也好好干,你算是知青下乡的,有人已经盯上你说逃避劳动了,这段时间勤奋点。”

    “好,请大队长放心。”拔秧而已,看着就很简单,徐知画对于完成这项任务很有信心。

    大队长没再说什么,巡视一圈走了。

    广阔的田野上,绿油油的秧苗挤挤簇簇,纵横排列整整齐齐,像是被切割成长方形的抹茶蛋糕,小孩们一点点前进,一点点将这个“蛋糕”吃掉。

    徐知画脱下鞋,学着他们的样子踩下田。

    “啊!”水好凉,徐知画低呼一声,脚底踩着石子还是野草,刺刺的,感觉很不舒服,而且走一步,水很快变浑浊起来,黑乎乎脏兮兮的。

    她有点难以迈开下一个脚步。

    “姑姑,快过来呀。”已经准备好开工的狗岁在前方召唤。

    开弓没有回头箭。

    徐知画咬咬牙,目视前方,尽量不要去在意脚下踩的是土还是屎。

    来到狗岁旁边的秧凳坐下,看他示范。

    狗岁的小手像加了倍速般,所到之处,一株株秧苗迅速被放倒,等数量够了再用一根或两根干稻草绑成一捆。

    “这是稗草,不要的,记得挑出来。”狗岁提醒道。

    左手是稗草,右手是秧苗,徐知画怎么看都觉得是同一个品种,就像是同一个妈生出来的。

    狗岁又从叶子长短、有无绒毛、颜色深浅等方面分析了两者的不同,徐知画似懂非懂。

    拔秧这活,看似简单,实则真不容易。

    徐知画嫌秧苗底下的水脏,就抓着叶尖往上揪,然而拔断了不说,苗根还没拔出来。

    “你要这样拔。”狗岁又示范了一遍。

    看着他的手放进水里,捏紧根部,轻轻松松一拽,在水里荡了荡,底部的泥土也被洗掉了,露出白白的根须。

    “嗯嗯。”

    徐知画只好强忍着恶心,边拔边嫌弃,好脏好脏,不想要这手和脚了。

    之前她从未为生计奔波过,就连吃鱼都是有人挑好刺的,那些脏乱臭的东西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她的眼球。

    然而一朝醒来,变成了下乡女,惨惨惨!

    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啊——”

    一声尖叫乍响。

    只见徐知画疯狂地猛甩着手,甩出了残影,像要把整只手从胳膊甩掉。

    “怎么啦怎么啦?”狗岁焦急地靠近,四处张望企图找出让她被吓到的缘由。

    “有可怕的东西在水里游,刚才碰到我手了!”

    徐知画的声音颤抖着,又害怕地把脚抬起,不过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惊恐万状,心脏砰砰砰地狂跳。

    “什么东西?在哪里?”狗岁低头在她的附近寻找着。

    “黑黑的!小小的!有好多只!”徐知画视线往下一瞥,看到那些东西在狗岁的脚踝旁边游过,又尖叫起来,“在你脚那里!你脚哪里!”

    狗岁掌心合并成容器,从水里掬起几只那黑黑的不明生物,表情有些无奈道:“这是蝌蚪,不会咬人的。”

    早听到动静的小孩们围过来,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她这么大了还怕蝌蚪,笑死人了!”

    知道蝌蚪,但没仔细观察过,一时想不起来,不过再看一眼,徐知画虽然清楚没有攻击性,打心底还是觉得怕。

    徐知画又羞又窘,连小孩都比不过,还被他们笑,尴尬得想钻地洞。

    “去去去,怕蝌蚪有什么好笑的,狗菜你前几天被鬼吓尿裤子更好笑吧。”狗岁毫不客气地揭着他的短。

    “你再说!”狗菜咬牙切齿,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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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闪过一抹狠厉。

    上次一群小孩说去鬼哭山探险,没想到真见到一个绿色的鬼,狗菜当场被吓尿,后来这也成了他不能提的禁忌。

    谁提他跟谁急。

    “大队长看过来了。”眼见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有人赶忙提醒道。

    双方再次熄火。

    徐知画想起刚才在大队长面前说让他放心的话,现在也不好说不干了吧,半途而废并不是她的风格。

    她疯狂给自己洗脑只是小小蝌蚪,不怕不怕,当看不见,没事哒~没事哒~~

    徐知画尽量不去想水里面有什么,视线盯着秧苗叶片,用触感去感受去拔苗。

    没拔几分钟,手又痛又累,但看那群小孩,动作又快又好,不服输的斗志重新被点燃。

    一时间秧田里没了说话声,大家都在专注地拔着苗。

    “啊——啊——啊——”

    突然,一阵尖锐的叫声再次响彻天际。

    大家抬头望去,只见一条蛇被抛向天空,又重重砸落到秧苗堆上,徐知画被吓坏了,浑身颤抖着,站在原地疯狂地尖叫着。

    “姑姑,不怕不怕,有没有被咬到哪里?”狗岁连忙跑过去抱住她。

    “狗菜,是不是你放的蛇?”狗岁瞪向他。

    狗菜本来拔秧的位置在另一边,而现在他就站在离姑姑不过几步的距离,阴恻恻地笑着,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他动的手。

    “没有啊,我只是经过想去拿水壶。”狗菜耸肩摊手,说,“没想到她突然叫起来,还吓我一跳。”

    狗菜说完往田埂走去,水壶就放在那杂草中。

    并没有什么证据能指明是他做的,狗岁只好先将心思放在情绪已经崩溃的姑姑身上。

    “怎么回事?”附近犁田和整地的人们听到动静,撒腿狂奔而来。

    小孩们则兴奋地追着蛇跑,有人认出蛇的品种,欢喜道:“是菜花蛇!”

    一想到吃了蛇胆就会变大胆,蛇肉可以做蛇羹,全身样样是宝,大家看着蛇,眼里都发光。

    这条蛇,注定是爬不出这块秧田了。

    忽然,蛇改变了爬行轨迹,一个调头,竟呈S型的轨迹朝徐知画的方向爬来。

    徐知画整个人彻底被恐惧吞噬,胃部痉挛抽搐,恶心想吐,又感觉有一只大手紧紧攥着心脏,挤压感越来越强烈,嗓子发紧,呼吸越来越困难。

    “欸欸欸,狗岁来,一起将她扶走。”肥花婶见徐知画状态不对,神色着急起来。

    两人合力将她扶到一片树荫下后,肥花婶又叫狗岁赶紧去找爸妈过来,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她好受些。

    “龟妹,你有没有带什么药过来?”肥花婶凑近了问。

    徐知画艰难地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肥花婶想起今早见到她时,身上挎的那个包,“嗖”的一下跑过去,又“嗖”的一下跑回来。

    “来,慢慢喝。”肥花婶让她靠在身上,打开水壶小口小口地喂着,一边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胸膛顺气。

    没一会儿,徐天瑞和蔡淑芬等人也匆匆赶来。

    “龟妹,龟妹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蔡淑芬眼眶一下子红了,心里虔诚地祈祷着各位过路神仙保佑。

    早上出门还好好的,现在看到她气息奄奄,亲人们的心里也难受至极。

    早知道说什么还是坚持让她在家休养着好了。

    这一路的动静,自然引来了众人的关注,等听到龟妹是被一条菜花蛇吓破胆时,大家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当乐子一样看,嘲笑徐天瑞和蔡淑芬养了个胆小女。

    大队长看着她这副模样,还能干什么活?先歇着吧。

    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