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病秧子X狼少年
    日月更替,时光悄悄流逝着。

    伴随着公鸡的啼叫,太阳升起来了。

    “早。”徐知画睡眼惺忪地跟家人打着招呼,迷迷糊糊着去刷牙洗脸。

    直到坐上饭桌准备吃早餐,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四周望了望,徐知画问道:“刘白呢?”

    “刘白?早上起来我就没看到他的身影。”蔡淑芬说。

    “我也没看到。”

    “我起来时,他已经不在房间了。”和他睡同一间屋的徐家荣说道。

    再看其他人,都是摇头说没见到。

    “刘白不见了?”

    犹如一道惊雷落下,徐知画心漏跳了半拍,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徐知画惊慌失措地在屋里屋外角角落落找起来:“刘白!刘白!”

    “刘白!你赶紧出来,要不要吃糖?”徐知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呼唤道,“刘白,吃早餐了!”

    “你别着急,我们大家一起找。”蔡淑芬看着她找不到刘白好像失魂落魄了般,看来刘白对她的意义比想象中还要重要。

    “刘白不会跑回万兽山的狼窝了吧?”狗岁说。

    “不会吧,他都在我们家住这么久了,之前没绑着也没见他跑。”徐家荣说,“我看他也是想融入人类生活的。”

    “那他会去哪儿呢?”蔡淑芬问,“也没带他去大队逛过,会不会一时好奇跑出去,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出去找他。”徐知画冲出门外。

    “那一起去吧。”蔡淑芬当机立断,“孩子他爸,你先去跟大队长说一声,今天没找到刘白就不去上工了。”

    “行。”徐天瑞说。

    除了徐康荣呆在家,其他人兵分几路。

    徐知画和蔡淑芬一组,找着找着,两人来到了万兽山脚下。

    “我要上山去找。”徐知画说。

    “要不等你爸过来,我们再一起上山。”蔡淑芬想想又摇头,“山上危险多,你身子弱,要不你还是在山下等我们吧。”

    “不要,我可以的,多一个人,多份力量。”徐知画坚决地往山上走去,“我一定可以找到他回来。”

    “行!那我陪你。”蔡淑芬知道劝不动她,只好在旁边跟着。

    “刘白!你在哪里?”

    “刘白!快回来!”

    “刘白……”

    两人边走边喊,然而山太大,她们是如此渺小。

    随处可见古木参天,盘根错节,巨伞般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阵阵清风吹过,树影婆娑,虫鸣鸟叫好不欢快。

    她们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才能找到刘白。

    路是越来越难走了。

    徐知画好几次被藤曼绊倒,被枝桠戳刺到身上,被突然吊下来的虫子吓到……

    所遇到的艰难险阻,徐知画硬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没找到刘白,她是不会回去的。

    风起云涌,天空好像打翻了墨水,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四周一下子暗下来,森林变得可怖,虫鸣鸟叫似是幽灵伴奏曲。

    “看天是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蔡淑芬也感觉怕怕的,再次劝说道。

    一想到回去万一就再也找不到刘白了呢?万一刘白就会出现在下一个路口呢?

    现在打道回府,徐知画实在不甘心。

    没等她犹豫太久,就在噼里啪啦的大雨中淋成了落汤鸡。

    “我们先去躲雨吧。”蔡淑芬搀扶着她,四处张望,想找个山洞先避避。

    衣服湿黏黏地贴在身上,凉意沁入骨髓,徐知画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雨水模糊了视线,前进的步伐更加艰难了。

    “等一下,那个是什么?”徐知画抹了一把滴落在眼皮的雨水,定了定睛,看清是什么后,倒吸了一口气,“野……野猪。”

    “野猪?”蔡淑芬打起精神,将徐知画护在身后,催促道,“你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要跑一起跑。”徐知画并不想独自逃生,而且野猪明显也发现了她们,跑是跑不过的,只能拼一拼了。

    徐知画握紧了手中的木棍。

    野猪似乎也在衡量着能不能打得过,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

    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

    雨越下越大了,心跳快到要爆炸,徐知画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野猪吃了自己的话,蔡淑芬就有时间逃跑了吧。

    一道亮光划破天际,雷声轰鸣,大地感觉都颤了颤。

    仿佛是吹响了战争的号角,瞳孔中,徐知画看着野猪一跃而起,飞奔过来,她猛地将蔡淑芬推倒,英勇地迎上去,高高举起木棍——

    “不!”蔡淑芬看着这一幕,感觉心肝脾肺肾都惊得要裂开了。

    “徐知画!”

    话刚落,一道黑影自眼前闪过。

    刘白仿佛从天而降般挡在前面,说时迟那时快,他狠狠地挥拳砸向野猪,拳头毫无章法,却杀意满满,打得野猪后退连连。

    野猪发怒了,蹬了蹬腿,像颗炸弹一样冲过来,张开嘴,想将他吞吃入腹。

    刘白拼力抵抗着,所有的精神力气凝聚在两手所抓住的上颌和下颚之间,一拉,一扭,再一拽,一个翻身,他骑在了野猪的背上,带有千钧之力的拳头再次砸下,一拳、两拳、三拳……

    野猪的眼鼻口耳迸发出鲜血来,混杂着雨水,冲刷着草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野猪被打得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抽搐了几下,就没动静了。

    雨还在继续下,却越来越小了。

    鼻翼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刘白下意识想享受战利品,刚把嘴凑到野猪身上,一声“刘白”唤醒了他的理智。

    “刘白,不能吃!”徐知画朝他招招手,“刘白,过来。”

    她看起来好狼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是来找他的吗?可是跟她回去要学这学那,不能这不能那,吃也吃不饱……

    “你要吃糖吗?”徐知画从口袋中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诱惑道,“给你要不要?”

    “要。”

    要吃糖。

    刘白“嗖”一下来到身边拿走糖,迫不及待剥开糖纸塞进嘴巴里。

    甜甜的,好吃。

    吃完后还眼巴巴地看着她:“还要糖。”

    “回家给你。”徐知画唯恐他再次跑掉,拿出大灰狼哄小红帽的声音,柔声道,“回去再给你糖吃。”

    “龟妹啊,要不……要不还是离他远点吧。”蔡淑芬忐忑不安地说,想起刚刚看到他赤手打野猪,胆颤啊心惊,亏平时大家还对他吆来喝去骂来打去,原来他不是打不过,而是在默默忍受啊。

    徐知画:“他对我还有用,我现在不会和他分开的。”

    蔡淑芬后怕地拍了拍小心脏:“他刚才那样,你不害怕啊。”

    怎么会不害怕呢,脚还软着呢,不过想起以前刘白的样子,徐知画就觉得现在的刘白也还存在着人性,他现在没有攻击她们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你看,他没有伤害我们,不用害怕的。”徐知画说。

    “行,你开心就好。”蔡淑芬在心里求神保佑他是真的善。

    徐知画:“我们走吧。”

    “等一下,这头猪可不能浪费了。”蔡淑芬看着刘白,指了指地上的野猪,问道,“你还有没有力气抬它回家?”

    刘白站着不动,歪着脑袋看她,一副很是疑惑的样子。

    “抬,回家。”蔡淑芬想着他听不明白,走过去使劲抬起野猪,却怎么都抬不动。

    刘白看懂了,轻轻松松将野猪甩到背上,走在前面开路。

    “哎哟,真不愧是狼养出来的孩子,这力量真是吓人。”蔡淑芬嘟囔着,打了个冷颤,“好冷,我们走快点。”

    行走在这片森林里,刘白是如鱼得水,连背影都透着欢快。

    而找到刘白后,徐知画上山的那股无畏坚毅之气散去了不少,细雨蒙蒙,深一脚浅一脚,下山的路真难走啊。

    “刘白!走慢点!”徐知画喊道。

    刘白回过头,看着她们狼狈慢悠悠的模样,很是嫌弃,这要是在狼群,是会拖后腿要被抛弃的份。

    好在她们是人类,能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谋取食物。

    刘白现在当自己是要保护弱小的狼王,有时走快了,就会停下来等一等,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若是有猛兽袭击的话,也能及时解救她们。

    快回到大队时,蔡淑芬示意刘白在一堆草垛前停下。

    “若是被队上的人看到野猪,分到的肉塞牙缝都不够,先藏起来,天黑了叫你两个哥哥过来,一半留着吃,一半拿去卖。”蔡淑芬解释道。

    刘白没听懂,只知道她要自己将这头猪丢下,他自是不肯放手。

    一时之间,那些弯弯绕绕的,跟他说也说不通。

    徐知画硬着头皮画大饼,吐字清晰地说:“回家,给你,吃糖,要不要糖?好多好多糖,都给你。”

    徐知画张开双臂夸张地比划了一个圆那么大,触发关键字,这句刘白听明白了。

    刘白喜欢吃糖,真的要给他那么多糖吗?听着想着真是让人心花怒放啊,甜甜的滋味仿佛还在口腔里回味着,于是学着她的样子画一个圈,欢喜道:“要吃糖,要吃好多、好多糖。”

    “那我们走吧。”徐知画牵着他的手欲往前走。

    在野猪和糖两者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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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白犹豫了一秒,还是糖比较吸引他,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还想学习怎么变成人,讨好徐知画的欢心很要必要。

    她既然不想要野猪,那等半夜他再偷偷跑回来这里吃掉。

    刘白暗暗想到。

    这次也是饿极了,他才想着上山捕食猎物。

    那头野猪他追踪了好久,正找时机下手呢,遇见她们是意料之外。

    也还好及时遇见了她们,不然就凶多吉少了。

    “你走慢一点!”徐知画拽了拽他的手,神色不悦。

    她糟糕的情绪感染到了他。

    刘白心里一紧,明明她看起来那么弱小,气势却又是那么强大,像以往很多个时刻那般,乖乖地低着头听训。

    视线落到两人手上,她的手好小好软,皮肤光滑皮肤,一黑一白色差格外的突兀,他甚至不敢用力,生怕一捏就会捏碎。

    她若感到不舒服和疼痛,肯定会拿起竹条追着他打,不让他好过。

    刘白很明白这一点。

    就像现在,哪怕他跟着她的节奏慢慢走了,但是遇到绊脚的草、糊了一脸的蜘蛛网、撞到身上的虫子等等,在他看到是微不足道不需在意的,徐知画偏还要责怪他,又用手拧他胳膊,她不开心,他也不能高兴。

    真是霸道!

    可恶!

    刘白很不喜欢她这一点。

    有朝一日,等他不需要她了,他一定要狠狠报复回来。

    刘白再次想到。

    那一边,蔡淑芬用草将野猪遮掩好后,小跑着跟上脚步。

    离家越来越近,遇到的人也越来越多,蔡淑芬一一回应着打招呼。

    “还好找到狼孩了,再不回来,大队长说要集结众人上山找你们了。”肥花婶说。

    “可不是,这小子一声不吭跑回山去,急死我们这一家,还好找到了。”蔡淑芬说,“不跟你多说了,这湿衣服穿得难受,要赶紧回去换才行。”

    “记得煮点姜汤喝暖暖身子。”肥花婶关心道。

    “好。”

    *

    回到家,刘白就嚷嚷道:“糖,吃糖,要吃糖!”

    急切得不行。

    “吃吃吃,给你糖。”徐知画真是怕他了,回屋拿糖。

    “不许跟进来!”徐知画在房间门口转身瞪了一眼,说,“等着!”

    门“啪一下关上了。”

    刘白撇撇嘴,但到底没敢闯进去,乖乖等着。

    没一会儿,门打开,徐知画将五颗糖果塞到他手上:“只有这么多了。”

    刘白愣了愣,瞪大了眼睛看着掌中的五颗糖,以为她忘记了,神情焦急,张开双臂比划着一个大圆,提醒道:“啊,啊,好多糖,给你,吃糖。”

    是自己骗了她,徐知画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看他的灼灼双眼,还摆出一副强势的样子,说:“先欠着,下次再给!”

    刘白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很多很多糖,被骗了不开心,但是回到人类的地盘,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那你还要不要?”徐知画作势要拿回五颗糖。

    刘白一躲,睁着大眼睛警惕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出尔反尔。

    他大声地回道:“要!”

    说着自己躲到角落,一下子就把五颗糖干掉了。

    徐康荣见到三人平安回来,悬着的心落下来,催促道:“灶里烧着热水,赶紧去洗个热水澡。”

    蔡淑芬风风火火地拿起木桶,舀热水,再去缸里舀冷水兑成温水,提到冲凉房,喊道:“龟妹你先去洗,拿衣服过来就行了。”

    “你先洗吧。”徐知画说。

    “还在磨磨蹭蹭什么,你这身体和别人不同,赶紧去赶紧去。”蔡淑芬进屋里推搡着她过去,“我平时干农活,多是风里来雨里去,强壮得很。”

    “我很快的。”徐知画不再客气,也隐隐感觉身体不太对劲。

    没有条件像以前那样泡浴缸洗香香,徐知画囫囵冲洗了一下,就赶紧穿上衣服出来。

    “衣服放这盆里,等下我一起洗。”蔡淑芬叮嘱道,“头发记得擦干。”

    徐知画:“知道。”

    经过院子时,匆匆一瞥,刘白穿着一条满是补丁的裤衩在雨中洗刷刷着身体,她不由得又多看了一眼。

    想到以前,刘白有洁癖多清高,现在也是入乡随俗,有多土就多土。

    徐知画在心中感慨着,回屋拿干毛巾擦拭着头发,渐渐的,身体感觉越来越冷,额头却烫得惊人,头重脚轻,好想睡觉。

    【不能睡觉,这是发烧的前兆,要喝点热水缓缓,不能被发现了,不想吃药。】

    徐知画晕晕沉沉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