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豫周喜欢1975年的徐知画吗?
2024年的徐知画觉得未必。
在她的记忆中,陈豫周出身部队大院子弟,父亲是首长,然而在他出生不久,母亲就去世了,后来又有了继母。
继母对他极尽宠溺,将他宠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平时陈豫周的首长父亲对他不务正业的行为百般看不顺眼,一见面就是吹鼻子瞪眼,哪怕继母在其中调和也无济于事。
父子两的关系一度恶化降至冰点。
转折点在他就读于泽立中学、认识徐知画后。
那时他们在同一个班,陈豫周是学校的风云人云,出手阔绰呼朋唤友好不风光,吃喝玩乐好不恣意,他唯一的苦恼就是——成绩不好,回家要挨打。
一次徐知画听到陈豫周在抱怨“考试什么的都去死吧”,一道灵光自脑海中闪过,他有钱,且有想考好成绩的需求,何不做这单生意。
于是,徐知画寻机找上了陈豫周,说愿意帮他代写作业、助他考出好成绩。
刚开始陈豫周听完她的提议后,当是在开玩笑,哈哈大笑道:“你倒数第二名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
不怪他不信,为了能在收养的那个家过好一点,徐知画不得不藏拙,她太过聪明会衬得徐宝珍太过蠢笨。
徐知画考到一个好成绩,养母陈彩霞不会高兴,也不会让她的日子好过。
这是徐知画自小实践出来的真理,在那个家里,她就是地上泥,只配被人踩的份。
多说无益,徐知画让他当场考、随便考,当看到所出的题目都做对后,陈豫周才相信了她的实力。
自此,徐知画就开启了替他写作业、在考场上协助他作弊取得好成绩生涯。
更是教他如何在长辈面前讨好作乖,以获取更大的利益、达到目的。
而陈豫周按照徐知画所说的去做后,父亲对他有好脸色了,出门也有人夸他了,还有人让自家孩子以他为榜样来学习。
这可是陈豫周从来没有过的体验,高兴至极,大手一挥,当月的零花钱赏了一半给她。
为了合作更加方便,陈豫周还让老师将他们调座位成同桌。
在校三年,在徐知画的帮助下,陈豫周稳稳坐住【学神】之位,走哪夸哪。
那些赞扬和吹捧让他日益膨胀,听得多了,好像自己就真的这么厉害,陈豫周一发不可收拾,时不时像花孔雀般搞什么读书会,而徐知画深藏功与名,是其背后的枪手。
陈豫周为名高兴,徐知画为利高兴,合作共赢。
而大概富家子弟都有一身臭脾气和毛病,陈豫周觉得是用钱财买了她的学识和人格,对她是呼来唤去。
看在钱财的份上,徐知画不得不伏低做小,一度忍让让陈豫周以为她对自己有意思,也舍得给予她更多好处。
表面上徐知画好脾气地接收了他的坏脾气,但实则被牵着鼻子走的是他。
陈豫周这次之所以会下乡,徐知画怀疑是他继母搞的鬼。
不过也有可能,是陈豫周自己看她走了,没人再给自己出谋划策,就急匆匆追过来。
1975年和2024年的徐知画在不同的时间段都做了同一个决定——和陈豫周合作,当他是提款机。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没什么好诟病的。
想到陈豫周这次举办的读书会主题,徐知画再次懊悔以前没有深入研究毛□□思想,只知道点皮毛,不过这点皮毛,应该也能应付一下场面吧。
徐知画不确定地想,以防万一,还是要做好充足准备,多去了解。
作为一个长期合作对象,她可不想砸了口碑。
时间紧迫,为了尽早写出文稿给陈豫周,徐知画决定明天去镇上的书店看看有没有关于这方面内容的书籍。
*
“那个,家荣哥,我能不能跟你去黑市看看?”
晚上,徐知画将徐家荣拉到一旁,悄声问道。
“黑市?我不知道黑市在哪里啊。”徐家荣装傻充愣,满脸真诚。
“我知道你知道。”徐知画笃定地说,“你给我买的那些本子、纸和笔就是在黑市买的吧,还有上次野猪你也是去黑市卖掉的吧。”
“嘘!”徐家荣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说,“你别跟别人说。”
“我不会乱说的,那明天能不能带我去黑市?”徐知画又问。
“你身体受得了这路途?”徐家荣可还记得当初她回到这家时是晕着的。
“应该,受得了吧?”徐知画想到之前颠到屁股痛的拖拉机,忐忑地问,“是要坐拖拉机去镇上?”
“想得美。”徐家荣挑眉笑道,“坐牛车,没问题吧?”
“没问题!”牛车肯定不会那么颠,徐知画拍着胸脯说。
有大问题啊!
徐知画还是想得太美好了。
当坐上牛车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挤!臭!吵!
这是徐知画现在的真实感受。
“你就是龟妹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看看这细皮嫩肉,和我们乡下人就是不一样,真是同人不同命,我闺女就没你那么好命,没能摊上一个城里爹娘。”
坐在对面的一个大婶阴阳怪气道,说着还上手捏了捏徐知画的两腮。
徐知画一把打掉她的手,摸了摸被捏得发疼的腮边,怒视着,想着这人可真粗鲁没礼貌。
还没等她回击,就见徐家荣“啪啪”几下捶打着她的手背,故作玩笑道:“翠娥婶,你这五大三粗皮糙肉厚真生出一个细皮嫩肉的闺女,那是见鬼了,毕竟种不好,你就是羡慕也羡慕不来,要怪就怪你妈没有长得细皮嫩肉遗传给你。”
“这不同人,当然不同命。谁不知道我妈年轻时是十里八乡一枝花,长得细——皮——嫩——肉。”徐家荣拉长了语调,着重强调,还夸张地撸起袖子,露出比她还白嫩的手臂,说,“看,我也是妈生的细皮嫩肉,你要实在想,给你摸摸也无妨。”
他又趁机重重拍打了她几下:“我妹细——皮——嫩——肉可不禁你摸。”
看着徐知画被捏红的脸,徐家荣就生气。
“行啦行啦行啦,我不摸了。”蔡翠娥吃痛地躲闪着,抱怨道,“我就说一句,你回我三句,家荣,你这小子也忒小气了些。”
“对,我就是小气,谁让我不开心,我就让谁不开心。”徐家荣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神情。
“好歹我是你长辈,你要尊老。”蔡翠娥站在道德上指责他。
“你都没有爱幼,看我妹的脸都被你捏红了,翠娥婶,看不出来你练过铁砂掌啊,不去抗日参军真是可惜了,上场杀敌才是真本事,欺负我妹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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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荣怒怼回去。
“我哪里欺负她了,大家评评理。”蔡翠娥一脸无辜地说,“我就轻轻碰一下,谁知道你妹是瓷器做的,一碰就碎呢。”
“你这可不是轻轻碰一下,你看龟妹的脸,又红又肿,你不能看她性子软,就欺负人家。”肥花婶说。
“真是冤枉!我不是故意的!”
“你可不冤,我看见你使劲了。”蔡翠娥旁边的一位大叔说。
“你们一个两个……”蔡翠娥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着,无理也气壮,“都欺负我,我不跟你们说了!”
众人:……
“谁欺负你了,先动手的是你,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行了行了,都别吵吵,要吵的下车吵!”赶牛的大叔出声打断了徐家荣的话,怕再吵下去,动起手来车都要翻。
一时之间,没人再说话。
不过这是一个小插曲,路途遥远,气氛很快再次活络起来。
大家将目光放在了徐知画左边安安静静坐着的刘白身上。
“这是狼孩?看不出来啊,长得还挺俊。”有人好奇地打量着,问,“你们是怎么教的?看着很乖哦。”
“就和正常人一样教。”徐知画笑笑。
本来是不打算带刘白去镇上的,可放他和徐康荣两人在家又不放心,于是也带他出门了,还跟他着重强调了要【乖一点】。
刘白对于【乖一点】这个指令做得也是比较好的。
现在看来,成效不错,果然很乖,没有做出什么突兀的行为。
“他会说话吗?”又有人问。
徐知画:“会说一点?”
“说两句来听听。”
徐知画不想将他像猴一样展示,打着哈哈:“他说得还不太流利,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
“我就想听他说。”
“等他说流利了,你会听到的,他没什么奇怪的,也是一个人。”徐知画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还要多久才到镇上呢?我还没去过镇上呢?好玩吗?多东西卖吗?”
这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大家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热情地解答起来,还详细地介绍起了风土人情。
这一刻,徐知画心里只想着,赶紧到达目的地吧,再不到,她的屁股要受不住啦。
而看刘白,显然也很不适应,在极力忍耐着。
不管是这些拥挤的人群、嘈杂的声音、颠簸的路途、难闻的体味……
对刘白来说,都是极大的挑战,他要很努力克制,才能将体内那股暴戾狂躁之气压下。
感受到刘白越来越不耐不安的情绪,徐知画悄悄捏了捏他的掌心,却被他顺势抓住,柔软的触感慢慢平复了躁动的心情。
刘白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和别人谈笑风生,那一串一串字句,他还听不懂,好好奇她在说些什么呢。
人类的语言还真奇妙。
同一个字,不同的语气,却是不同的意思。
关于这一点,刘白感受很深,他迫不及待想掌握这一门语言,心渐渐静下来,耳边只有她的声音在回响。
风拂过,吹起她的发丝,淡淡的香气飘过来,撩动心悸。
她现在如此温柔,让他暂时忘记了那杀气腾腾辅导他读书的一面。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