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过程顺利,病人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家属去办理住院手续吧。”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医生走出来道。
在难熬的等待中,终于得到想要的结果,大家悬在心头的那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经过商量,蔡淑芬和徐安荣留下守夜,明天徐家荣再来换班。
徐康荣望着蹲在病床旁拽都拽不动刘白,问道:“刘白,你走不走?”
“算了,他不想走就留下吧。”蔡淑芬想着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需要再输血,他人在这是个保障,又说,“那安荣也跟着回去,不能耽误明天的上工。”
毕竟有做才有得吃。
“行。”
其他人走后,蔡淑芬使唤刘白道:“你去打盆水来。”
刘白点点头,拿着盆走了。
病房里一片寂静,蔡淑芬时不时用手探着徐知画的鼻息,确定还有呼吸起伏才放下心来。
等刘白打水回来,蔡淑芬将人赶出门外,从暖水壶里倒点开水兑成温水,小心翼翼简单地为徐知画擦拭着手脚。
后见刘白倚坐靠着墙壁闭目养神,走廊上的穿堂风凉飕飕的,冷得直打哆嗦,怕将人冻出病来,蔡淑芬伸脚踢了踢:“醒醒,回屋睡。”
刘白倏地睁开眼,站起身乖乖地跟着。
蔡淑芬将墙角里的几张长板凳拼接一起当床,说:“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现在你先睡吧。”
说着将一件补丁大衣扔给他保暖。
刘白摇摇头,坐在病床旁,死盯着徐知画,一副不困的样子。
“你不睡觉,精神不好,到时抽不出血,耽搁了龟妹治病,看我不打死你!快睡觉!”蔡淑芬横眉怒目,刻意放低的声音带着股震慑之意。
刘白的心颤了颤,到底没敢不听她的话。
只是躺下来,思绪却异常活跃,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着,早知道,早知道……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早知道。
越想头越疼,或许是抽了血,他感觉全身乏力,意识渐渐变得迟钝,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眼皮慢慢覆盖住眼珠,睡过去了。
刘白睡得并不安稳,一会儿梦见徐知画坠下悬崖,他拉都拉不住;场景猛然
一变,两人和蟒蛇相斗,却被吞噬进腹中;接着又是他对着徐知画一地带血的残骸痛苦哀嚎;再一看,徐知画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停止了呼吸……
吓得他猛地睁开眼,睡意全无,转头望过去,蔡淑芬支着下巴小鸡啄米般打着瞌睡。
刘白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蔡淑芬抖了一个激灵醒过来,再看徐知画好好的,心里的石头落地。
刘白:“你去睡觉。”
“那你可要注意点,一有什么动静及时叫我。”蔡淑芬打着哈欠说。
“知道。”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病房再次安静下来。
刘白用指尖触了触徐知画的脸,温热的,还活着,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一想到现在她的身体里面,流动着他的血液,隐约还能闻到属于自己的气息,刘白的呼吸不禁乱了起来,每个细胞叫嚣着兴奋。
之前徐知画颐指气使惹他很生气的时候,刘白总想着要她死,但如今她是如此不堪一击,脆弱得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一样,他却又舍不得她死了。
刘白弄不懂这反反复复的情绪是因为什么。
她睡着的时候,看着很乖巧,精致的眉眼像是一幅画,刘白忍不住用手比了比,她的脸还没他的巴掌大呢。
好想捏。
可又怕捏疼她。
刘白控制住蠢蠢欲动的手,感到有点无聊,干脆默念起九九乘法表静心。
*
徐知画一睁眼就看到了刘白。
他憔悴得像被妖怪吸走了精神气,脸色晦暗,眼睛布满红血丝,眼圈泛黑,唇色发白,疲惫感十足。
见她醒过来,不过刹那间,刘白的眼睛焕发光彩,喜色飞上他的眉梢,声音提高了八度,惊喜道:“你醒了!太好了!”
“龟妹,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饿不饿?有什么想吃的吗?”蔡淑芬闪现过来,一屁股撞开刘白,噼里啪啦一连四问。
“感觉哪里都疼,好饿,想吃烤鸡。”徐知画虚弱说。
“哎哟,我可怜的龟妹。”蔡淑芬眼泪哗哗掉,又哭又笑,“你刚醒来,医生说不能吃辛辣油腻的东西,妈买了一罐麦乳精,先给你冲一杯喝,等你全好了,想吃烤鸡烤鸭都没问题。”
徐知画看着蔡淑芬白发又长了不少,眼底有些酸涩:“嗯,谢谢妈,我让你担心了。”
“嘿,母女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蔡淑芬觉得怪煽情不自在的,不好意思地去泡麦乳精了。
肚子有了存货,徐知画恢复了点精神气,鼻翼嗅了嗅,一股酸臭味挥之不去。
是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想刷牙,想洗头,想洗澡。
当徐知画提出要求时,立马遭到了蔡淑芬的否决。
“你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着凉就不好了。”蔡淑芬说,“平日我也有替你洗脸擦身,但头现在是万万不能洗的,伤口还没好呢。”
就是头上的臭味最浓重,头皮好痒,像有什么在生根发芽,她最想洗的是头。
“那什么时候才能洗头?”徐知画闷闷地问道。
“起码还要七八天,要等医生拆线先。”蔡淑芬说。
一听,徐知画能想象到那时,她的头发能榨出一瓶油来。
为了生命着想,不留下什么后遗症,她必须忍耐。
因为身上还有多处骨折,徐知画每天只能躺在病床上,无聊又无趣,郁闷且痛苦。
好在后来她找到了新的乐趣——
考刘白所学过的知识。
看着刘白勤奋上进,她就快乐了。
只是每当他不专心或回答错误的时候,手痒痒却没有力气动手略施小惩的感觉很不好受。
“今天我要回家。”刘白突然说。
“啊?好。”徐知画自醒过来,前三天蔡淑芬等家人们会换班过来陪诊,但刘白是一直在的。
他在这也很无聊,能陪这么久,很仁至义尽了。
下午的时候,祝安来到卫生院,陪同的还有一个男人,说是叫付山海,今天他开车送货来县里,顺便送她过来。
关于付山海,徐知画也听蔡淑芬说了几嘴,知道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很是感激。
“不客气,举手之劳。”付山海板板正正地说。
听到他的声音,徐知画愣了愣,他是看电影那晚向祝安告白的男人?
再看他看祝安的眼神,确定了,就是他。
真是一步步,明目张胆地接近啊。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付山海冲徐知画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祝安,最后对刘白说,“你是要回去吗?我搭你。”
刘白跟付山海走后,徐知画看向祝安,问道:“你脚怎么样了?”
祝安走了几步给她看:【没事了,好了。】
徐知画:“那就好,家里的活要忙,我一个人在卫生院也可以的,有事我会叫护士帮忙。”
祝安拿起本子写:【留你一个人在这,我们全家人都不会放心的。】
徐知画想到他们的关爱之情,没再说那些要自立自强的话,八卦之火燃起,话头一转:“可以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吗?”
祝安微微颔首。
徐知画揶揄地笑了笑:“付山海同志是不是喜欢你?”
祝安一下子慌张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徐知画咳了咳:“那晚,我看到他向你表白了。”
祝安着急地摇头摆手着:【我没有答应他。】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虽然我很喜欢你当我的嫂子,但是我感觉我哥对你不好,你有重新追求幸福的权力。”徐知画开导道。
祝安羞涩地写下:【你哥对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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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嫁给他,是我的幸福。】
徐知画:……
恕我眼拙,没看出他哪里对你好。
“你开心就好。”徐知画讪讪笑道。
恋爱脑虽不敢苟同,但吾之砒霜,汝之蜜糖,感情这事外人总是不好掺和的。
或许是感受到徐知画的善意,祝安忍不住将那些少女心事分享出来——
小的时候,父慈母爱,祝安也曾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在村里的女孩被磋磨当牛使干活的时候,祝安作为独生女,却享尽宠爱,还读完了初中。
她和徐康荣是初中同学,为什么会喜欢他呢?因为他帅气、聪明、谦逊、能干……
他的优点很多很多,那时班上的老师同学对他是赞不绝口,祝安的喜欢,藏在其中,微不足道,肤浅却又庄重。
祝安曾无意中见过别的女生向徐康荣示好表明心意,但他拒绝得很干脆、很无情,怕落个同样的回答,本来想宣之于口的爱慕也缄之于心。
她学着他的样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每次看到两人的成绩名字挨在一起时,总会生出一股隐秘的欢喜。
那时她的烦恼只有一个的——
他喜不喜欢我?
然而,突有一日,妈妈发现爸爸在外面有了人,并且孩子有七岁大,一直以为的幸福是假的,一夕之间,信念崩塌,幸福不再。
在一个夜晚,妈妈点燃了屋子,想要一家三口重入轮回,重新开始。
祝安被烟呛醒,看到妈妈站在火中央,表情绝望,笑得很癫狂,爸爸边扑打着火变咒骂着。
这一幕太可怕了!
祝安眼睁睁地看着火舌卷起,那灼炽的火光一点一点将妈妈吞没,她想叫,嗓子却像被烧掉了一般,一声都叫不出。
妈妈变成了一个火人,眼见火势过大,房屋快要坍塌烧成灰烬,爸爸抱起她往外走。
祝安眼泪大颗大颗往外冒,想喊妈妈,想救她,可伸长的手臂离她越来越远。
最后,她没有妈妈了。
很快,她的新妈妈来了。
房屋重建,只是里面幸福的不再是她。
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祝安成了一个哑女,家里无法再支撑起“高昂”的学费,她只能辍学帮忙干活。
后来听说初中毕业后,徐康荣去参军了,他永远不会知道,在那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有一个女孩真诚祝愿着他平安喜乐,前途无量。
时间匆匆流逝着,她又长大了一些,一次去镇上买东西时,祝安看到徐康荣和一个漂亮的女生站在一起,两人之间透着那种外人融不进去的默契,郎才女貌,般配登对。
他们说笑着擦肩而过时,祝安的心脏好像骤停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了。
艳羡虽有,但更多的是祝福。
生活还在继续。
再后来,听说徐康荣伤了腿,被退婚了,每日在家浑浑噩噩,祝安不愿他就此颓废下去,曾偷偷写过一封鼓励的信寄给他。
再之后,又听说徐康荣成了一名赤脚医生,她为他的重新振作而高兴,又偷偷找来几本医书寄过去。
就像一条相交线,祝安从没想过会和他再有交集,她想着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就很好。
直到某天,继母突然对祝安说,收了他家的聘礼,下个月她就要出嫁。
祝安被巨大的惊喜砸中,幸运再次眷顾她,让人如坠梦里。
备嫁的日子短暂又漫长,好几次祝安梦到所嫁之人并非他,不过是空欢喜一场,醒来时总是空落落的难受。
就这样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终于到了结婚那天,因为徐康荣腿脚不便,并没有来接亲。
祝安在吹吹打打的喇叭声中,以为再次奔向幸福般,奔向了他。
只是在看到他冷峻的眉眼时,祝安雀跃的心一下子坠得低低的。
和她成亲,非他所愿。
预料之中的事,还是感到很难过。
她得偿所愿了,他却难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