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生时代,徐康荣虽然对祝安有偏见,但不可否认的是,那时的她是大多数男同学心目中白月光般的存在,有些胆大的还想着长大后要娶她当老婆。
如果她家没出事的话,她应该会嫁给一个家境殷实、人品端正、情投意合的男人,举案齐眉、幸福顺遂地过一辈子。
而不是嫁给他这么一个不良于行的窝囊废,不能为她遮风挡雨,只会是拖累。
刚开始徐康荣迫切地想治好她的哑疾,但见声带喉咙都没问题,是她将自己封闭起来了,心理那关过不去。
一时之间,他也束手无策。
一日三餐,四季轮转,与之越相处,越能感受到她的好。
徐康荣后来不是没有注意,她望向他的眼睛里,有着欲说还休的绵绵情意。
情不知所起,心动最是无法克制。
渐渐的,徐康荣的目光也会为祝安的身影所牵引。
不经意的对视、不小心的触碰、唯有彼此懂的暗号……
每每这时,隐秘的欢喜丝丝缕缕在心头滋生。
可上一秒还笑得一脸荡漾,下一秒触及那条瘸腿,欢喜便荡然无存,这样好的姑娘,他不配拥有。
他凭什么将她拉进自己的糟糕人生里?
在被别人取笑“哑女配瘸男”时,他不能挺身而出狠狠揍回去;在别的女人炫耀新买的衣服鞋子时,他囊中羞涩没有多余的钱让她打扮漂亮;为了维持生计,她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干活采药,想让她不要那么卖力,可自己无能为力养起一个家……
他的未来看不到希望,但她却是有机会跳出这个沼泽——
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徐康荣一个人在家里翻看着医书,一个男人走进来,他说自己叫付山海,讲了很多关于祝安的事,讲若不是想着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再向心上人提亲,本该娶祝安的应该是他。
以男人的眼光来看,付山海给人的感觉的确不错,是一个不会让自己女人受委屈受欺负的。
他若真的像所说的那般喜爱珍重着祝安,错过一时,不该错过一世的。
徐康荣故作轻佻,态度恶劣,话里话外都是对祝安的嫌弃轻视。
果然,付山海怒了,不能容忍自己当是宝的人,却被他当成了草。
如他所料,付山海起了带祝安离去的念头。
只是,怎么才能让祝安心甘情愿地跟付山海离开呢?
徐康荣开始对祝安冷嘲热讽,大呼小叫,没一个好脸色。
连其他家人都暗暗说他性情变态了,让他收敛收敛,但祝安还是一如既往地看着他眉眼弯弯笑,好似无论如何都会纵容着。
显然,无理取闹的徐康荣也是会被祝安喜欢的。
每每这时,徐康荣很是挫败。
【你走啊,离我远远的,去奔赴美好的生活。】
徐康荣在心里祈愿着。
他知道后来付山海又偷偷来找祝安好多次,可祝安的态度始终如一,并没有抛弃他的念头。
她真傻,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才是对自己利益最大化的,留在一个残疾身边,她能得什么好处呢?
他何德何能值得她如此对待呢?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温温柔柔的祝安在徐康荣又一次乱发脾气、说要离婚时,终于大爆发——
猝不及防把他压在了床上,将手和脚用绳束缚在床头床尾,他动弹不得,脱光光,任由她为所欲为。
徐康荣面红耳热得厉害,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在她的注视中,斗志昂扬地探起头。
祝安笑得羞涩,动作却大胆,对他的喝止置之不理,干脆用嘴堵住了他的嘴巴,后来以观音坐莲的姿势完成了水乳交融。
生米煮成熟饭,徐康荣痛并快乐着。
只是事后,徐康荣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对待她。
再这样下去,只会牵扯更深,更加舍不得。
*
付山海又双叒叕来了,这次他救了龟妹,第一次出现在所有的家人们面前,他心底打的什么注意,徐康荣一清二楚。
但他们的演技都还不错,像第一次见那般,自然地交谈。
在照料龟妹之余,徐康荣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尽情展现怎么大男子主义,怎么对祝安吹毛求疵,毫无体贴。
付山海应该更坚定想要带祝安走的决心了吧。
只是没想到,因为救命之恩有了来往,蔡淑芬竟是想让付山海当女婿。
若他说出这是为妻子找的未来丈夫,家人们会不会觉得他疯了?
徐康荣决定三人开诚布公谈一次。
当他说出“你带她走吧。”这句话时,没想到付山海说的是“我是来向你们告别的。”
为什么要放弃带祝安走?
付山海从哪里看出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他演技就那么不过关吗?家里人都没发现啊。
可是他拿什么给祝安幸福呢?
这样的苦日子,真的要她搭上下半辈子吗?
付山海最后还是一个人走了。
得知徐康荣的心思,蔡淑芬等其他家人很愤怒,说他配不上祝安的深情,支持离婚。
而经此事后,祝安也终于,同意离婚了。
这不是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怎么心就刺痛刺痛的难受呢?
有一种爱叫放手,放她高飞,放她奔向更好的人。
这是徐康荣所认为对她的好。
去民政局的路上,徐康荣看着她难过的眉眼,无数次在心底问自己,后悔吗?要挽留吗?将她托付给别人真的放心吗?她要开心啊!脱离苦海该庆祝才是!
思绪万千。
突然,前面一个孩子直冲冲地撞过来,祝安为躲避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痛得冒冷汗,徐康荣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当他诊断出祝安怀孕时,错愕、惊喜、无措、忧虑……
徐康荣的内心五味杂陈。
孩子要留下吗?
祝安的眼神中装满了渴望,显然她对这个孩子是期待的。
将母子俩交给别人照顾真的放心吗?
他们的孩子耶,像她还是像他呢?眼前彷佛有个白白糯糯的孩子在招手着。
他舍得不要他们吗?
徐康荣的心再次摇摆起来。
舍不得。
他是舍不得的。
他一直不敢窥探自己的内心。
可是这一刻,他必须做出选择。
“请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的。”
徐康荣想重头来过,这一次,他一定会拿命去保护去拼搏去养活他们。
婚没有离成。
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只是,破镜难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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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对他温柔体贴、总爱弯眼笑的祝安不见了,她变得冷漠、抗拒。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
徐康荣清楚地知道,当幸福来临时,是自己先紧闭心门,是自己身上先长出刺刺痛对方。
他有点无所适从。
但他很快调整心态,开始学着她以前的样子,去包容她、爱护她、珍惜她。
家人们都骂他活该,自讨苦吃。
徐康荣也觉得该骂。
可是祝安不会骂他,被她冷冷地看着,徐康荣感觉心要碎掉了。
*
再一次看到徐康荣哄着祝安多吃点东西时,徐知画很不给面子地笑起来,踢了踢旁边的刘白,说:“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刘白脑袋从作业本抬起,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摇摇头。
“这叫风水轮流做,你以后要是喜欢一个女生,可别别别扭扭的,喜欢就是喜欢,别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将心爱之人拱手让人,不然就是这追妻火葬场的下场。”徐知画大声说道。
刘白没听懂,又低下头写作业了。
祝安在调侃中红了脸,却并不认为现在徐康荣对她好是因为喜欢,不过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罢了。
“我知道错了。”徐康荣看着祝安,抓起她的手,可怜巴巴地说,“龟妹说得对,我应该正视自己的感情,之前是我昏了脑袋,你骂我打我出气,不要不理我。”
没想到他还有这副矫揉造作面孔,虽然他是个好哥,但徐知画现在是站在祝安的阵营,这一朝翻身当主人了,也要好好使唤他才是。
“康荣哥,你给我嫂子捏捏肩捶捶背啊,先前你都没这样做过吧?”徐知画提醒道。
徐康荣作势要上手,却见祝安猛地站起来走了,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祝安的确很不习惯徐康荣这一波接一波的攻势,每每看到他示好时,心中总有一个念头跳出来提醒——
这些好不是给祝安的,是给他孩子的,不要自作多情。
然后就没那么开心了。
日子就在猜忌着真心中,悄悄流逝着。
这天,蔡淑芬拿下挂在墙上的日历,指着一个日期说:“龟妹的生日很快到了,到时想吃什么,妈做给你吃。”
徐知画回忆了一下,的确是快到,不过是和现代的她同一个日期吗?之前陈彩霞可不会给她过生日。
“什么时候?”
“农历十一月初五。”蔡淑芬心疼道,“之前是不是都没过过生日,这次你来点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是同一个日期,怎么会那么巧?
徐知画在心里疑惑着。
“想吃好多好多东西。”
徐知画一样一样点着菜单,说了半天还没停,最后还说徐家荣看不过眼,说:“你是牛肚子吗?撑不死你。”
“哼!要你管!”徐知画将下巴抬起,冷哼道。
“龟妹啊,不是妈不想给你做,实在是有些菜名我都没听过。”蔡淑芬脸上的笑有点难以维持下去。
“我随口说说的,你看着来吧。”徐知画也没想着为难人,有就有,没有也行,这时代是美食荒漠,她已经很习惯了。
“有个特别想吃的,就是妈做的米花糖,这个可以吗?”徐知画问。
“没问题,这个管你吃到够。”蔡淑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