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传来温和的拍触。
庭月回过头,见云渡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红底金线鸳鸯晨光下鎏光奕奕,没想到他这样高,自己堪堪到他的胸口。
他俯身在她耳边道:“尽管打,我会助你。”
对啊,他是个天师,修为一定比她高许多,庭月立即信心百倍。
谈判失败,狼妖震怒。
一道黑光崩现,天边半日陡然漆黑一片,仿若天狗食日,日没有了,天空中只剩下一只浑圆滚滚的胖球,乘着万钧之势,向庭月脑门砸来。
庭月伸手结印,撑开结界,另一手召出长剑,凌空一劈,光耀夺目。
等群匪睁开眼,地上竟躺了一只小山似的黑狼。
嗷呜嗷呜地仰脖伸腿。
这一剑的威力让她呆傻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薄弱的修为可以打出这么漂亮强大的剑光,难道——
她真是个天才!
云渡凉凉道:“别想了,是我将自己力量渡给了你。”
“……”
还是去看狼妖吧,庭月撇撇嘴,收起长剑,化作一只碧绿簪子插进发髻。
看第一眼:这是个球吧。
看第二眼:这真不是球吗。
看第三眼:胖成球的狼。
她用脚踩着狼妖的脑袋,歪头道:“喂,还要不要买路财了?”
狼妖呜咽道:“不要了,不要了,我已经七天没吃饭了,好心的女仙,给一个人填填肚子吧。”
七天没吃饭还能保持如此圆润的身材,看起来牙祭也没少打。
庭月冷哼一声,不明白一个化形狼妖怎么混成这个样子。
“山上有福德正神护佑,我进不去。”它悲声道。
人间守护神——福德正神,掌人间善恶轮回,为善者赐福,恶者降罪,有福德正神的庙宇祠堂,鬼神妖魔皆退避三舍,传闻正神性情诡谲,无所不在,修士妖魔鬼怪,都在他猎杀范围中,赶上他心情不好,一道九天神雷,就能让开山立宗的大仙师转瞬化为齑粉。
狼妖喋喋不休控诉福德正神的残酷行为,“凭什么人可以剥我们的皮,我们狼就不能吃人的肉,福德正神偏心,偏心,心胸狭隘,不顾我们狼族死活!”
土匪中有人听不过去,叱道:“你一个死狼妖,敢说正神坏话,正神一定会惩罚你!”
后面跟着一群坚定的应和者。
狼妖瞳孔凝血,龇牙道:“反正也是要死了,我怕你个狗正神!”
这狼妖胆子是真大。
庭月不由得放下脚,蹲下身,赞赏地看着这只胖狼妖,“我不杀你,正好,我缺一个坐骑,不如就你了吧。”
“有人吃吗?”
“没有。”
“不干。”
好一只宁死不屈的狼妖,但不是出于自愿,无法结灵契,庭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云渡道:“让我来试试。”
庭月让开位置,不知道他要如何说服贪吃不怕死的狼妖。
只见他趴在狼妖巴掌大的耳朵上,低声说了几句,那狼妖赤红凌厉的眸子变得圆圆清澈,硕大蓬松的狼尾讨好地摇晃起来。
“你到底是如何说动它与我结灵契的?”
这个问题她问了一路,云渡但笑不语。
土匪拿了赎金,回黑山寨,庭月则留在了云渡身旁,伏牛山凶险万分,有一个实力强大的人相伴再好不过,狼妖化成家犬大小,田家家大业大,仆役众多,庭月怕它见到这么多人,控制不住本性,便放它回林中凉快,待她等云渡处理完田家的事情,再一起上路去往伏牛山。
田宅豪奢,雕梁画栋,山水园林,庭月装作新娘的陪嫁丫头,牵着新娘的手走在水间回廊,湖中莲花摇曳,娇艳无比,在大片莲花中又有一座小楼,四面紧闭,与世隔绝,不与陆地相接,庭月收回好奇的目光,悄声对云渡道:“这小楼真奇怪,连门都没有。”
哦,他盖着盖头,根本看不见,庭月无聊地侧头,身后两排丫鬟面无表情,目光黯淡,明明是在办喜事,看起来却比死了人还要凄惨。
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新郎一面。
田宅里的人也奇奇怪怪,没有迎亲的仪仗,没有张灯结彩,没有欢声笑语,庭月感觉偌大无比的田宅处处弥漫消沉死气。
洞房花烛夜,红烛昏罗帐。
丫鬟将人送进新房,次序沉默离去。
云渡静静端坐床边,好像真是一个文静娴熟,羞怯等待良人的新嫁娘。
庭月拉住最后一个关门离开的丫鬟,那是个十七八本该活泼烂漫的青葱少女,此刻却双眼空洞地看了庭月一眼,并不挣扎,被她拉了进来。
庭月盯着丫鬟黑而无神的眼睛,问:“你来田宅几年了。”
丫鬟涣散的目光波动一下,木然道:“不知,忘了。”
“认不认识一个叫田三七的丫鬟?”
“三七姐……”丫鬟喃喃自语,“她是个好人,好人——”
看来她与三七相熟,庭月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一问一个准,“她现在在哪里,是死是活?”
“在哪?”丫鬟无神的眼闪动一下,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后退一步,脸上出现恐惧的神情,“三七姐就在这里。”
她蹲下身抱住自己,不停道:“三七姐,就在这里,就在这里,这里有好多人,好多新娘子……你放我走吧,我害怕,我好害怕……”
庭月被她说得心悬了起来,恐真有鬼怪隐藏在此,掏出感阴铃,鬼魂阴灵存在的气场与人不同,和人混在一起时,气场相撞产生波动,感阴铃便会自动响起。
手中的铜铃安静无声。
这小姑娘不会疯了吧?
庭月蹲下身,面对浑身颤抖的丫鬟,双指合并,贴向她的灵台,释放自己的一缕精魂进入她混沌记忆中去。
黑雾重重,庭月托起明黄的掌心火,举目四顾。
“三七姐,你说少爷的病会好吗?”
黑雾渐渐淡去,她看到一间干净整洁的厨房,打开的窗户里,站着两个面容清秀的少女。
左边一个正是记忆的原主,手里举着一个蒲扇,轻轻扇向灶炉,青烟袅袅。
在她对面的圆脸大眼,笑起来左脸颊有个很深的酒窝,和阿七描述的一模一样,真的很容易认出来啊,庭月听见三七思考一会,灿烂一笑说:“少爷一定会好起来的。”
“为什么?”那少女压低声音,靠近三七道:“我听到大夫说,少爷活不过一年了。”
三七称量药材的动作微微一滞,“老爷会有办法的,不是说请了仙师来吗,我娘跟我说过,这些人可厉害了,掐一掐手指,就可以让死人复生。”
“对了,阿竹,你昨天说脚脖磨破了,我从少爷的药里偷偷磨了一些消痛的药粉,给。”
“三七姐,你真好!”小竹高兴地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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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树叶包起来的药粉,“昨天扫了一天院子,痛死了。”
“那你来给少爷煎药送药,我去扫院子吧。”三七担忧道。
小竹马上摇头,“不去不去,少爷总是阴沉沉的,我看着害怕,而且,他那眼神好吓人,我上次被他看了一眼,差点把药碗打翻了。”
庭月瞧她一提到田家少爷眼里翻涌的恐惧,实实在在,难以忽视,心里暗暗好奇,这田家少爷是不是长得很吓人啊
三七噗嗤一笑,“哪有你说得这么可怕,少爷只是不爱说话,你看,我给他放得桂花糕,他每次都吃完了。”
浅白色方正糕点铺了一层黄色桂花,最上面又浇了一点香甜糖浆,模样可爱又伴着桂花幽香,摞在晶莹的白瓷盘里。
“哇!我要吃一个,可不可以三七姐!”
三七笑得比桂花还甜,用竹筷夹了一个,放进阿竹张大的口中。
阿竹鼓着腮,边吃边说:“三七姐,你好厉害,会做点心,还会医术。”
三七眼神黯淡了一下,“家中阿弟体弱多病,我常陪他去医馆,时间久了,也会了一些消肿止痛的方子。我那阿弟嘴比你还馋,见了甜食就走不动道,家里买不起,我就跑去点心铺,偷看他们如何制作,回家自己做一遍。”
庭月听她说完,心中叹了一口气,也许是阿竹的回忆之中覆着浓浓压抑气息,令她心情也应景地低落下来。
雾转浓,眼前的画面被遮挡,她只能继续往前探寻。
是一座花园,人间深秋,草木瑟瑟,繁丽花圃只剩下断头枯枝。
庭月跃到一棵长青松树上。
视野下是一条青砖小路,阿竹端着一方木盘,上面是冒着热气黑沉沉的药碗。
她盯着药碗,鼻尖沁出一粒汗珠。
不远处的石亭,桌椅地面铺上了厚实的虎皮,当中坐着一貂裘华锦的男人,他全身上下包裹的十分严实,只漏出一双黑黢黢的眸子,和一只惨白鼓满青筋的手,抓起一把鱼食扔到池塘中。
庭月顺着他扔下的鱼食看去,水面一直平静无波,哪有抢食的鱼,或者说,池塘里根本没有鱼。
反正田宅的人都奇奇怪怪,她也懒得多想。
药被极轻地放在软厚的虎皮上。
阿竹低着头,不敢看苍白如鬼的少爷,压住颤抖道:“少爷,该吃药了。”
田家少爷没有听见一般,往池中丢了一把鱼食。
阿竹咬唇,又轻声说了一遍。
“换人了吗?”
那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冰天雪地刮来,虚弱中透着冷森森的寒意,吓得阿竹缩在袖子里的手抖了一下。
硬着头皮道:“三七生病了。”
那田家少爷端起药碗,低头吹了吹,缓慢地放在唇边,停下,“会死吗?”
“不……不会。”
“为什么不死呢。”他唇边漫上一丝残忍的微笑,仰头将药喝干净。
他恶毒的话语让阿竹抬起头,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又极快低下了头。
谈话一清二楚传到庭月耳里,她看着田家少爷病奄奄,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模样,心道,“你看起来要比人家早走。”
又转而想到,这个人可刚娶了新娘,而王三七尸骨都不知道去哪寻了。
造化弄人,她扫了一眼宽阔池塘,一池苦荷残叶,跟这田家少爷倒是挺衬,只是,来时池中心的阁楼,现在却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