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无形亦无路,常思己身于何尔。带着阳光味道的清风迎面拂来,刚从那漆黑罅隙底下钻出来见着阳光的几人不得不闭着眼睛,往阴处闪躲来适应光线的骤然变化。
周连青取出一瓶解毒丹分递给子斐他们:“这些是师兄身上带着的二阶一品极品的百解丹,未免这风中带来香气有异,每人都先服下一颗。”
在这常遇见针对神识之物的密境中,新变一个未知之处,他们神识全得老实收敛着,只能个个提着万分的心,注意力全分在五感上,手握断齿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
良久,小船随着溪流的乐章慢悠悠晃荡,周围也只有叽叽喳喳的鸟鸣虫吟,鼻端拂过混杂的很好闻的花草香气,更是让他们精神一振,神气皆清爽起来。
他们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外界光线,仲慕还没睁眼呢,只听常乐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这是错过了什么?我们竟出了那地底?
难得这么悠闲的地方,这可是误钻主人家的花园了么?阿斐,见了这处,我倒觉得这里头总算有个私人密境的样儿了。”
子斐嘲道:“瞧你这话说的,如今各处的公开密境,早前没出世的时候那也是那些做了古的修士私有的,你前头见过的哪个密境没有美处?
醒都醒了,莫再挨着我,远着点儿去!”
常乐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软绵绵的:“哎呀~我的头好晕,这怎么天地都倒换了位置呢?好阿斐,快让我再靠靠嘛~”
又听周连青声音干巴巴的响起:“常乐你好好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我这么个大活人还在你们后边坐着呢!”
释惟赞同:“是啊,常乐你不会是烧坏了嗓子吧?你这声音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燕堂却笑说:“我倒觉着是透着股子心虚呢!”
子斐讽道:“燕堂你总还是把她往好了想,她这是想着继续蒙混过去,专想要再随便糊弄我呢!”
说着声音越加生气:“想是你这么能耐,一点子头晕而已,挨着我做什么,远些端正坐着去!还要再晕,那就下溪去醒醒!”
周连青出声揶揄:“子斐说得不错,我看常乐你这跟没骨头一样,潜下溪去兜两网子那小小的虾须虎纹鳞鱼上来,我们这就找个地整治一席,如何?”
只听常乐应答一声,又道:“亏得连青你还是个丹修呢,那些医术读到哪儿去了?怎么连体虚不宜劳累费神也不知?等我好些了,你要我用这虾须虎纹鳞鱼给你整上有一百零八道菜的天星全席也没问题。”
仲慕忙插嘴道:“难得常乐会夸出海口来!大家可都听见了,之后可不许她反悔耍赖的!”
周连青抚掌笑道:“我都给她留了影、录了音,她可反悔不了。”
燕堂笑道:“还是连青反应快,不过她当着我们的面夸下海口,谅她也不敢事后推托!”
释惟则笑说:“常乐你要是好得慢些,说不准得等咱们回了海春院才有空呢,到时可不是一桌席面能解决的事儿了~”
常乐轻哼了声,再不理他们,复又软软甜甜的喊了一声:“阿斐~”
这就让仲慕狠狠的抖了一下,把到了嘴边的话都给抖得忘了个干净,一时小船上除了盖过几声倒吸凉气牙疼声儿的湍急溪流音,只剩下细微衣料摩擦的声音。
过了一会,仲慕又开始好奇的不行,耐不住想要探出神识去看常乐在搞什么,又听‘唰!’的一声拨开折扇的声儿,他耳廓抖了一下,心内暗忖:
‘除了燕堂兄,这可没人喜欢摇扇子,不过这扇子声音听着也不像是云扇啊,他那云扇又不是不能用,怎么收起来了?’
心下这么一寻思,蠢蠢欲动的神识又被他悉数敛回识海,这就听子斐冷声道:“旁边那么大的位置,你何必一心往我这挤来,起开。”
接着仲慕又听见常乐带着满满失落叹了口气后,燕堂笑道:“哟~我这可也坐满了...
坐着边也不行!这小藤船的边边可盛不下你,常乐你这一屁股坐下去,那是要翻了船的~”
常乐陪笑道:“师兄,让我挤挤嘛!”
燕堂带着满满笑意的声音拉长道:“不~行~”
仲慕坐在船首向后竖着耳朵听得心痒,忙忙想要睁眼,奈何他眼睛因修习瞳术,比在座的任何人都要更加敏感些。
可刚刚经过的裂隙处实在黑的彻底,这会他不过尝试着刚睁了一条眼缝,还什么都没看清呢,眼泪水就哗哗的往外涌。
这就听常乐怏怏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好兄弟,你这眼泪水倒帮我流的真切。”
说着仲慕就感觉被她揽着肩膀转过身,听耳边常乐声音满含悲切道:“你们看看,我心里流的泪比这还多!
我就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好歹现在也还算小半个重伤未愈的有功之士,你们居然这么对待我,可真是怎么个伤人心呢!”
燕堂咳嗽一声道:“咳!咳~哎呀!这一大片飞焰金凤长得可真好,释惟你们快看看那边!
难得不过二阶初品的,居然有火焰边这么完美的品相,连着杆径都是极好的金粉渐层!啧啧,这真是意外之喜了,待会顺水绕过这一带山石高林,择一处靠边,我可要去仔细观赏观赏!”
释惟忙道:“听说飞焰金凤火焰边越完美越有可能产灵蜜,这东西可难得了,又最是鲜甜安神不过的东西,我得多收些来,还有这火焰边这么好看,不采花也可惜了!”
周连青道:“这应该是那个出林峭壁的东边....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附近峭壁那一块,不知在哪儿可还有个银燕觅神蜂做了巢在的。
这儿离那可不远,我单用双眼远眺都还能隐约见着点崖尖,你们看看这繁花似锦的,说不准就是它们采蜜的后花园,别回头我们做了人家的意外之喜。”
子斐轻笑道:“这倒不妨,只要不是灭族的大事,银燕觅神蜂只可能在阴阳交会的时间点出来采蜜,这会可正是高阳当空的好时候呢,不急~”
仲慕听到飞焰金凤的名头,更是拼命眨动眼睛,好不容易终于睁了开来,他眨掉模糊眼色的泪水,正巧碰上藤船在溪流中拐道。
这一拐拐过一大块石座上以狂飞草书镌刻着凤凰谷三个连着筋带着骨的大字,上托其形展翅欲飞,其身似透未透的高大玉凤,正巧出了斑驳林荫的遮蔽。
他被常乐带得歪了下身,撞入他辞去满目泪水,变得尤其清亮的眼中的,就是一大片火红欲飞,均高达九尺,开得正盛的飞焰金凤!
仲慕眨眼将那晃眼一看的玉凤座雕抛掷脑后,对着连绵的飞焰金凤脱口赞道:
“九苞颜色胜丹霞,裙边焰飞袍色赤。百花不敌凤飞姿,摇曳乘鸾逐日去!时人诚不欺我,飞焰金凤花除了香甜安神的灵蜜外,群花更是美不胜收,单就看到这个,这趟值了!”
不过他随之砸吧了下嘴,又不无遗憾道:“虽然在这看也美,可要是能飞上去一点看就更好了!”
仲慕完全被牵了神,扒拉开常乐的手,一骨碌爬起,踮着脚站在藤船上使劲抻着脖子往花丛那边看,口中还不住的嘀咕:
“哎呀~我得寻个高处看看去,这一大片不能俯瞰真是太可惜了,不知凤首朝向如何...对了,留影珠...”
常乐见其他人也都看着那些飞焰金凤,就一个释惟没一会就拿眼瞅瞅她,还不住的跟她努嘴挤眼睛,再就没一个来搭她腔的。
她心下一寻思,便一屁股坐藤船上,大大叹了口气道:“我又没瞎改法决,不就是施展烈焰决的时候掺了点木灵气进去嘛,你们一个个的,至于都不理我嘛?”
子斐一下收回看着花群的目光,猛地起身看向她高声道:“你还是主动在烈焰决里面掺了木灵气进去?你、呵!我说你怎么不直接掺水更好些!”
常乐一见他这样,心道:‘完蛋~露错馅了!’
燕堂赶忙择了一处岸边停下藤船,拉着杵在那没反应过来的释惟,和周连青一起追着仲慕下了藤船。
他们两下绕进了飞焰金凤丛中,寻了处遮挡,燕堂就停了下来小声道:“连青,仲慕还往哪儿走呢,快把他拉回来,我们就等在这儿!”
释惟学着他小声道:“这儿和等在船上也没什么区别啊?”
周连青两下拖着仲慕回来了,仲慕挣开周连青拽着他衣襟的手,扒拉着释惟悄声道:
“这里当然比船上好,眼见着他们俩要吵起来了,船上那么小的地方,我们杵在那不是妨碍子斐发挥么!”
释惟不解:“那我们怎么不走远点?”
周连青已经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取出几块火红色的石头,两下剥成个凳子模样,还在上边刻上了应景的飞焰金凤图样,这就递给几人,自己率先坐下,认真的看向藤船那边。
释惟看着仲慕和燕堂自然的拿着小凳子,各自找了处满意的角度坐下,立在原地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兀自拎着凳子多瞅了上面图案两眼,也找了一处认真细窥向藤船。
常乐本来大剌剌的坐姿这会已然变成垂眉低首、拢手并腿,要多乖巧就多乖巧的模样了,她小媳妇儿似的偷觑着子斐面色,柔声细语道:
“阿斐~那一会是我昏了头,烈焰决调起的火灵气在运行时多少抽带了一些木灵气,我见着一点也没影响,就...”
这样一说她仿佛又有了点底气,抬头看着子斐笑道:“那不就一时只想着若是带上木灵气,烈焰决借着木之生气,没准威力能更添一些,对上那阳藤也能强势一点,多拖延上两分嘛!”
这样说着,常乐起身向子斐走过去,口中又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了嘛。都是我的不好,你别生气了,一路奔忙难得休息,别为我败了心情。”
子斐抿了下唇,随即眉头一紧,甩开常乐悄摸牵住他袖子的手,冷冷嗤笑:“差些又被你忽悠过去!
低阶的多灵根修士运转单独灵气,很难不会掺杂些其它灵根的灵气属性进去,这属实再正常不过。
你昏了头?我看你是指望我昏了头还差不多!姜锦婵,你老实说一句,烈焰决是不是你早就瞄准的?你在运行烈焰决时是不是主动改了灵气运行路线的!”
常乐见着子斐气得眼圈泛红,甚至话里少见的带上了她的全名,哪里还敢欺瞒一个字,着急忙慌的摆着手道:
“没有,绝对没有!我半年前出关的时候在玉钩殿挑上烈焰决虽然是为了它的可改性,绝对不是早就生了心的!
那时候也是因之前筑基,我在看到火木灵气缠绕互生时,火灵气因着木灵气格外活泛又温和,这才起的一点灵感!
回来就只是想找本合适的法决慢慢琢磨,想着能从法决的运行逻辑里面得些心得,理一理我的头绪而已!
之所以没和你说,不过是我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想头,连我自己都还没理清,不知从何说起。”
子斐长眼眯起,直盯着常乐眼睛看,他听了常乐这样说,复又冷笑道:“你也知道你那还只是个乱七八糟没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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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的乱想,怎么临头就乱来!可别再说事出紧急,你给忘记了?”
常乐赶忙摇头,老老实实的竹筒倒豆子一般,耷拉着脑袋全都招了:
“没忘,只是我见普通灵火对阴阳缠水灵藤的阳藤完全没用,加上之前拿着烈焰决,有推演出其中能灵活改动的几条线路。
那会一时情急,又见被动被带入其中的部分木灵气完全融入进去,这才打起了临时改道,以木灵催活火的主意,约莫是我改了一段适宜木灵的经脉线路,便使得烈焰决因此生了异变...”
常乐看着面色狐疑的子斐,赶忙又保证道:“阿斐,你信我,我何时对你说过谎来着?
我不过想着怎么能在使用火灵气时,让木灵气能起到更好的作用,能将我的双灵根更好的发挥出效用来,我保证,我一开始完全没有一点乱来的想法的!”
子斐深吐一口气,遂面上有些无奈的对常乐道:
“那我且问你,在你入天济第三月,于玉钩殿一层听学中殿的筑基修士讲课时,那个长老有没有讲过,就算是专精一法的修士,对于超过小型的法术,都为何只能著立相对于自身的低阶段法术?
而不能直接创立其本身能用的相应等阶的中高型法术?”
常乐心中有些奇怪子斐为何突然拐到这多久前的事上去,可她这般改动确实犯了大忌,这会牵过去的手又被子斐避开,听他这样问赶紧撇了脑中刚刚升起的一点怀疑,忙道:
“自然记得,是因着著编者于本身阶段尚身处其中,视听感受不过局限一隅。
若创本阶法决,自然千疮百孔都是漏洞,就是创立者本身可能都对其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因此,这种残缺术法就算创立者本身来使用,也极容易因其不稳定性,稍错一步便落得道毁身消的下场,所以越是低阶段修士,创编法决的层次差距越要拉开。
阿斐,我都记着呢,只是如今在外属实身不由己,若能有更好的法子代替,我也不会去干这么没谱的事出来,阿斐~”
子斐完全不被常乐软绵绵告饶的声音影响,面无表情看着常乐道:“你即这么清楚,第一次用出来说是情急,我不跟你理论。
也不说在那寒洞中,你没头脑的脱口说要一个人去撅了那阴阳缠水灵藤的根须,到底是想干什么,我就问你,你后我们一步赶来时,放出的那些火焰箭尖端的木气是怎么回事!”
常乐脑中一个机灵,她自一醒来就被子斐连着周连青几个自言语行动上推着走,一路落到这着急上火,不停解释的地步中。
直到子斐最后这一问,她这才彻底反应过来,原来子斐绕了这么一大圈,并不着意追究她急危之时的应对,而是在这儿等着她呢,她张了张嘴,方自觉十分理亏,不免哑然无语。
子斐深深的看着常乐,紧接着又咬着牙一字一句问她:“你知道你那绿焰是因为什么才会形成的吗?你能肯定真的是因为改了烈焰决的一小段行经路线吗!”
常乐涩然摇头,子斐又恨声道:“那危急保命是由不得你我,可寻常对敌你又何以随意拿着己身试验!”
良久,子斐对失了言语,始终无言以对的常乐摇了摇头,失望道:“大道恒长,其中道法三千,其形万变。
行灵气之经道,不明缘由者便莫知其所何生,福祸同出一源,更是行于同道!
常乐,你既不知其源,何以为福之长随你身?”
子斐看着沉默的常乐,语声涩然道“都说夫妻一体,常乐...你于险端行事时,向来可有考虑到我一二分?”
远处排排坐在飞焰金凤花丛中的几人看得聚精会神,仲慕小声道:“你们看常乐那样,竟是个经了霜的茄子一样,我是从没见过的。”
释惟倒是急道:“哎呀,常乐前面不是蛮会说的吗?这后面怎么跟被炮仗炸哑巴了似的一声不吭了?没见子斐脸色都变成啥样了?”
周连青道:“路子都被子斐堵了,你让她再狡辩什么?”
释惟道:“我可没说让她狡辩,本身就是她错了,那她就好好认个错不行?对我们倒是都能大方的来个天星全席,那对着子斐好生服个软,认个错有何难?”
燕堂笑道:“就她前面那巧舌如簧的样子,要是没有子斐拉着我们给她设下这一局,我可不觉得她认为自己有错。
恐怕前头她根本没把她那随意试验更改中型术法行经路线这事当成一回事!
要不然就算子斐问得高明,她又着急,但也不能被牵着走了这么久还一点都没反应过来。就她那行险道如平常的模样,我看子斐担心的很是!”
仲慕点头,难得严正道:“确实,别看常乐惯常笑眯眯,常端着一身稳重老成的可靠样子,有些时候行起事来,常喜欢剑走偏锋。”
周连青缓缓道:“虽然剑轻善走偏锋,常常可以以奇、险胜,然偏轻小道常走容易忘正基,多有修士因此入了歪斜小道而不自知,有子斐拉她这一下,紧一紧皮子,于她甚好。”
燕堂摇头道:“话虽如此,可平常子斐最多和常乐闹些小别扭,那也就恼个一会两会就好的事,今儿我看着,他估摸着动了真火气,他俩别是因此伤了感情了。”
几人一齐看着藤船上已要抽身上岸的子斐,都觉燕堂所虑确实不错,这么几年相处下来,他们就没见过子斐这一副模样。
而他身前常常带笑的常乐,这会面上更是没了一点笑意在,几人不由消了声,互相间静默不语,暗为他们焦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