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在这儿吧。”程澄终于移开覆在脸庞的手掌,作势朝病房去。
邓新晟朝着病房看了眼,直觉告诉他,不止如此。
程澄于林梦遥,不止于情敌;林梦遥于程正原,不止于学生。
“你哭了。”邓新晟却一句旁的都没问,单单陈述道。
程澄抬眼看他,静默不语。
“所以,我已经见识过一次你狼狈的样子了,”邓新晟循循善诱道,“如果有第二次,你还是可以考虑我。”
程澄抿抿唇角,一声不吭扭头。
……
病房内静悄悄的。
是一派热闹褪去后的死寂。
程正原正斜倚在病床边,怔愣地盯着虚空某处。
直到门“嘎吱”一声响,才迟钝地回神。
程澄毫无铺垫:“林梦遥也和我说了。”
“人没了。”程正原脸上浮现一抹苦笑,眼神略微失焦,“挺突然的。”
程澄静静地坐到床边,眼神飘远道:“我一度认为,我妈离开后,你会和她水到渠成,但这种可能还没来得及发生,她就……”
她把视线落回到程正原的脸上,“当然,我不是我妈。”
说着程澄别过脸,“在我面前,你难过尽可以不憋着。”
程正原脸上露出无可奈何:“我倒想人还在,你妈要是还在……”
程澄无数次设想如果妈妈还在,但事实是,人走了,她语气冷下来:
“见不过你为旧情人黯然神伤,”程澄说,“这也算命运对她仁慈的一回。”
从程正原的嘴里听到“妈妈”相关,一向是程澄的逆鳞。
闻言,程正原神色晦暗下来。
“那我呢?”他喑哑道。
程澄神色一凛,以为错听,她追问道:“什么?”
“那我呢?”程正原脸色透着灰败,“我的爱人抱憾离世,至死都不认可我的心意,命运对我的仁慈呢?”
程澄是第一次听程正原正面回应这些,蹙着的眉间涌上无措,“你的心意?”
“是啊。”程正原看向自己的女儿,仿佛透过她看向别人,“即便我们是联姻,难道我就不被允许生出真心吗?如果命运对我存有一丝的仁慈,哪怕让你妈妈听进去一次我的爱呢?”
程澄愣在原地。
沉默了半响,“你……确实说过很多遍,但难道那不是托辞吗?”
“我爱的是你,你在怀疑什么?”
“你怎么可能爱我?你爱的是别人!”
“就算像你说的,我爱别人,但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婚姻!”
“……”
无数次父母争吵的画面涌入脑海,程澄满腔的情绪一时间无所适从。
她惶惶地盯着程正原。
或者她真正想问的:因钱际会的婚姻会生出真心吗?
程正原眼眶有些湿润了,“但凡她听进去一次呢?但凡我多说一次呢。”
他背过身抹了把眼,终于又道:“我对不起你妈妈。”
这才是“对不起”的真正原因嘛。
程澄眨了眨酸胀的眼,恍恍惚惚推开病房门。
……
阿姨已经收拾好日常起居用品,拎着箱子朝病房走来。
程澄失魂落魄的模样把她吓了一大跳,“程总?程老先生……还好吧?”
这一问终于灵魂归位,程澄点点头问:“我妈去世后,我爸就经常喝闷酒?”
昨晚阿姨就在手术室门口交代清楚了,她一时搞不清楚,只能再解释:“我们是真的劝不住,喝了酒倒还好,一头睡过去,不喝酒的时候更吓人,人浑浑噩噩的……”
阿姨还在解释,程澄却已经听不进去了。
耳边尽是爸爸红着眼眶,一声又一声平静的诘问。
“命运对我的仁慈呢?”
“难道我就不被允许生出真心吗?”
“但凡她听进去一次呢?但凡我多说一次呢?”
“……”
阿姨解释完进去,程澄扶着墙缓缓蹲下。
妈妈死前也是这样平静地控诉着自己爱而不得的一生。
“我和你爸是联姻,联姻啊,哪有真心可言?”
“可我不争气地动了真心,先爱的人丢尽了先机。”
走廊里的人熙熙攘攘。
余光里,你来我往的人□□错着。
程澄掐着衣服下摆,目光漫无目的地追着路人。
就好像,她的爸爸与妈妈在各自的时空交错,她是遗弃在时空夹缝里的孩子。
忽然,一双脚终于为她驻留。
程澄顺着黑色皮鞋缓缓扬起头来。
“你再不说话,我都要以为你是被赶出来的?”邓新晟说着朝她伸出手。
程澄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手小心翼翼握上。
“要是呢?”程澄问,“你要笑话我吗?”
邓新晟审视了她半响,转而看向病房,莫名道:“我看阿姨刚来医院了。”
他说话总爱绕些弯子,程澄在琢磨。
只听邓新晟下一句接着道:“都不要你的话,我就带你回我们的家。”
这只是他无心的一句话。
程澄看着邓新晟噙在嘴边的笑,迫切想要打破这份暧昧的气氛。
“我爸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她顿了顿提醒道,“我们的家,没有了。”
邓新晟揉搓了下她的手指,漫不经心道:“那我就待在你家好了。”
说不心动是假的。
程澄心脏不经意地漏跳两拍。
她直起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防备道:“你越界了。”
邓新晟闻言神色一僵,他注视着两人之间的“鸿沟”,意味不明道:“离婚协议书就摆在那儿,也可以一直摆在那儿,程澄。”
程澄神色略有懈怠。
趁着几秒的空当,邓新晟堂皇上前一步。
“程澄,以前你等同于婚姻,但是现在,你大过婚姻。”邓新晟说,“你也是商人,需要我告诉你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吗?”
程澄为他的话晃了神,仿佛两人此刻置身谈判桌上。
“该做什么?”程澄任由他继续。
“你该加码。”邓新晟用极尽蛊惑的语气道,“而不是抽身离开。”
可是,你不知道,我的筹码都上桌了。
程澄心里涌涨着酸涩,面色却表现得不为所动。
迎上邓新晟炽烈的目光,她笑道:“我大过婚姻?什么意思?”
“婚姻的一切原则,都会为你而让步。”邓新晟直视着她。
“我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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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程澄说。
邓新晟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一个坠入爱河的商人?
他静静地看着她,试图找出一丝扮演的破绽。
只听程澄问:“为什么呢?”
邓新晟忌惮地避开视线,模糊道:“不会有人比你更适合我。”
程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忽然笑出声:“这比情话还要像情话。”
话说出口,她玩笑般搪塞:“情话还是留给你爱的人听。”
邓新晟的视线还在焦灼地聚焦在她的身上,这令程澄忽地不安起来。
只听男人再平静不过地说:“商人当然在商言商,但你允许我作为丈夫动心吗?”
男人的情话宛若罂粟,落在本就有瘾的程澄耳中,只让她避之不及。
程澄条件反射地就要否认这一可能性,忽地心头扼住。
这番对话听上去是那么耳熟。
邓新晟平静叙说的样子似乎与另一道身影错位重叠。
她与他,像极了她的爸爸与妈妈。
这一认知让程澄一切要说的话全哽在嘴边。
“我……”程澄停顿了下,避而不答,“我、我知道了。”
这一反应落在邓新晟的眼里,仿佛婚姻的余烬里冒出微弱的火光。
“原来你们在这儿。”忽地一道声音插入两人的对话。
程澄落荒而逃地移开视线:“蓝山,你来了。”
现在已经是中午,公司忙的事务告一段落。
蓝山临时接替了程澄手里的活,她移开身体,惊喜道:“不只是我呢?”
拐角处一道男人的身影适时出现。
“程澄,”男人礼貌转口,“邓总。”
蓝山笑着解释,“正好王总和我洽谈合同呢,顺便一道来看望的。”
程澄宛若看到救星一样,“病房就在前面,我领我们过去。”
她快步走在前,后面是规规矩矩探望病人的两位,最后面跟着脚步放缓的邓新晟。
进了病房,程正原早就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蓝山和王一评放下礼物,笑着与程教授你来我往地寒暄。
程正原从公司正式退下来时,王一评还是商界里的小辈。
如今多年未见,程正原笑着回忆道:“那时候,程澄也是刚创业一年多,我退下来前,听说天禾资本正考虑着向你的公司第一笔注资呢。”
这是几乎在场所有人都熟知的事,轻轻松松便开启了话题。
蓝山特别自然地回忆上,“那时候,我们天禾资本也是创业初期,这么看王总某种程度上算是我们并肩走来的伙伴啊!”
邓新晟的目光酸溜溜地在程澄与王一评的身上逡巡。
偏偏这是他不曾参与的程澄的过去。
程澄甚至与王一评相视一笑。
这份默契让在旁的邓新晟火烧眉毛般惊疑不定。
他终于寻了个由头插入:“王总现在也是事业有成了,可是看看这一路走来的‘伙伴’,结婚的结婚,唯独是王总落得个单身清闲。”
蓝山已婚,程澄至少表面还是已婚状态。
加上有程正原这位长辈在场,话题果真被不动声色地引偏。
程正原只当邓新晟是调笑,顺着问道:“一评啊,有心仪的人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