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
    郑淑妃还是未能如愿,在上辛日祭典与皇帝和陈贵妃一同登上祭坛,这的确让李景益十分惶恐,连带着对郑炎都多了两分隐隐约约的埋怨。

    唉,若不是舅舅不听劝阻、不加收敛,在这么个紧要关头惹怒了父亲,他的母亲早就贵享皇后尊荣了,所有人都会心照不宣——他李景益就是未来板上钉钉的太子……

    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这么想着,又悄悄剜了一眼旁边的李景尔。

    他这个弟弟十几岁时就开始跟他频频作对,不管是父亲的宠爱,还是建功立业的机会,什么都要跟他争一争,争了十几年也不腻。

    不过李景益不得不承认,李景尔的确做到了,从一个不受关注、不成气候的皇子到如今与他并肩、众人口中的“贤王”齐王,成为大成群臣心中唯二的太子人选。

    李景益叹了口气,他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不过从此以后,他不会再顾念一丝手足之情。

    他不会再放过任何阻碍他脚步的人。

    今年的上辛日很特殊,正巧与立春同一天,所以皇帝索性决定,将今年春蒐也一并安排在了今日,群臣狩得的猎物将在烹制后被摆上餐桌,成为祭典饮福大宴的年度大菜。

    然而,如今时日尚早,长安城郊几乎没过小腿肚的积雪仍然没有一丝融化的意思,能不能逮到什么还真是个未知数。

    不过,皇帝身边机智的狗腿子们已经想出了绝妙的应对之策,他们从宫中拉出了几头懵懂无知的食材预备役,有野鸡有野猪还有一头鹿,若是那群没用的武将猎不到东西,那他们就往这些动物们身上插几根羽箭,牵到陛下面前——陛下,看!还是能猎到的!

    裴钦还是愿意努努力的,但是得等他弄清楚一些事情后再说。

    “前两天,有位胡匠带了柄自己锻造的宝刀到我家来找我,”他这样开口说道,“之前他因为不识字,被诓骗着签了女儿的卖身契,被迫把女儿‘卖’去了郑府,从此杳无音信,他和家人还以为女儿已经身死人手了,可他那天却特别欣喜地跟我说,他的女儿没有死,已经被放出郑府了,虽然因为一些原因还无法归家,但也有了很好的着落,叫他们不必忧心。”

    “嗯嗯,那很好啊。”李知节眉梢轻轻一扬。

    “前几日圣上处罚郑公,要他将府上一干伎伶全部遣散,听说郑公第二日就找了牙婆发卖了,但听那位胡匠转述,似是有好心人收留了这些娘子,也不知是何人如此心善。”裴钦偷偷看了她一眼。

    她有点儿想笑,但她忍住了,一本正经地说:“是啊、是啊。”

    有人似乎囧了,在马上小幅度地动来动去,一副别扭的模样。

    良久,他忍不了了,于是左右观望了一圈,凑了过来,憋不出开口道:“殿下,就是你吧!”

    “啊,好像真的是我,”李知节捂嘴惊呼了一声,然后敛了表情,淡声道,“——下次有话直说。”

    “……”尽管有一点无语,但裴钦还是十分乖巧地点点头,“好的。”

    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呢?

    虽然李知节有时候是有点儿恶劣没错了,还偶尔十分冷心冷肺,说出一些他完全不能苟同的话,但终究还是没有到泯灭人性的地步,他那天被请去她府上叙话的时候就知道!她不会不管的!世上还是好人多,天哪,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今日祭典遥见裴公,裴公风姿一如当年啊。”

    话题的开端有些诡异,这个上来就夸你爹风采依旧的话术的确叫裴钦有点儿想挠头。

    他也的确轻轻“嘶”了一声,想了想问道:“殿下以前见过家父?”

    “嗯,”问出了李知节想听的,她很满意,“新安二年,突厥西路大军攻破长安,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仓皇逃至东都洛阳,二郎可还记得?”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当然,没有人会忘记这一天。”

    “当年,十万禁军留守潼关、峣关,阻击突厥、收复长安,因此负责护卫圣驾前往洛阳的禁军不过两万余人,随行的所有人一路上都十分惴惴不安,后来幸亏裴公率兵前来护送圣驾,众人才安下心来,裴公碧血丹心,天地可鉴啊——我便是在这时有幸见过裴公一面。”

    爹受了赞扬,做儿子的脸上也有面,因此裴钦面上虽然不显,但心中还是十分欢跃的,他抬手捂了捂发热的耳朵,谦虚地说:“殿下过誉了,忠君报国乃是我等作为臣子的本分。”

    “大成有裴公这般中流砥柱的人物在,百年无忧啊,”李知节又这么夸了一句,然后转而问道,“二郎当年也在吗?可否同我讲讲当年的事?”

    “当时父亲要我留在河东,未能有幸……”他有些惭愧地抿了抿唇,看到她似乎有些失望的眼神,裴钦急忙说道,“但父亲曾与我说过当年的事,若殿下想听……”

    “愿闻其详。”李知节勾唇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她的笑容中夹杂了些狡猾的意味……

    “殿下想知道关于什么的?”但他还是十分守诺地问道。

    “我听闻,当年圣驾抵达东都洛阳不久后,洛阳城外就赶来了一批从潼关而来的援兵,皆被裴公拦了下来,二郎知道那是哪路的兵马、为何会被拦下吗?”李知节求知若渴地问,神色十分好奇。

    裴钦有些为难,这件事基本没有人知道,虽然他爹有跟他提过一嘴,但事后也明令他不许告与外人……但他想,李知节又不算是外人,于是还是压低声音,悄悄说道:“殿下莫要同旁人说,此事若为外人知晓,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尤其是魏王、齐王那边……”

    “嗯嗯!”李知节点点头,爽快地应了下来,“我跟他们不熟的。”

    “好,”他回忆了一番,“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当年突厥西路军以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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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之势攻破长安,很快占领了长安北部、西部各处关隘,殿下与圣驾随行,应该还记得当年走的是哪条路吧?”

    李知节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她还是很快垂下眼帘,平静地说道:“由长安东南的峣关而出,通过武关,绕过峣山,经过山南东道商州、邓州,再北上前往东都洛阳。”

    他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点点头,接着讲道:“没错,但其实最开始,圣驾并没有打算走这条路,圣驾本打算从长安东侧潼关出,一路向东、直抵洛阳——这条路线是最近的,也是最好走的,但当时局势混乱,沿途各道孰敌孰友尚不清晰,潼关这条路线又是所有人最熟知的一条,因此有不测之险——于是有人提议声东击西、从峣关而出绕路去往洛阳,再以重兵把守潼关,使突厥军误以为圣驾是由潼关而出,从而吸引火力、金蝉脱壳,不知为何,突厥军没有丝毫怀疑……总之圣驾十分顺利地出关了,这段殿下应该也还清楚吧?”

    “嗯。”她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肉之中。

    “刚开始,这一招的确骗过了所有人,大家都误以为圣驾是从潼关出去的,但殿下你想,护卫圣驾的禁军虽不多,但也好歹有两万多人,怎么可能毫无痕迹地穿过山南东道、做到无人察觉呢?于是没过多久周围各道都知道了圣驾的路线,纷纷请命护驾东去,圣上知道局势危急,不敢轻信旁人,便一一回绝,还下令沿路州县若有兵马擅权前来‘护驾’,一律以谋逆大罪罚之,唯一没有被回绝就是家父,所幸家父不辱使命,护送圣驾顺利抵达东都洛阳。”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

    “圣驾抵达洛阳没几日,禁军与东都畿都防御军还未完全部署清楚,就有一路兵马从潼关而来直奔都畿道洛阳城,”他顿了顿,“正是同州刺史崔变手下的澄城军,他们声称前来护驾,但一则局势尚未明确,二则圣驾尚未安定下来,家父不敢让澄城军靠近,便率兵马拦截了下来。”

    “原来如此,”李知节恍然大悟,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等等,崔变?”

    裴钦点点头,说道:“正是如今宗正寺卿。”

    ……他二哥李景尔的党羽,传说中那位酷爱磕头、磕头如流水的宗正寺卿崔变。

    李知节心中明了了,于是十分感激地点点头,朝他微微一笑:“多谢二郎了。”

    “殿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呢?”裴钦有些奇怪地说。

    “没什么,”李知节平视着前方,微微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旧事过去太久,记不清了。”

    新安二年,长安沦陷后,都畿道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不过一群潼关的守军,便如此鱼龙混杂。

    忠于皇帝、代表皇权的禁军,疑似通敌叛国的朔方节度使卢昆手下的灵武军,还有势力不明的澄城军……

    所以,当年那个决定究竟是他们之中谁做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