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打架
    杨柳到沈府时,是沈伯安来迎的。

    他打量着眼前的美少年,望望杨柳护在怀里的古书,笑道:“你不如改日再来,殿下今日不见客。”

    话音刚落,便有小太监气喘吁吁跑来:“公子,殿下请小世子进去说话。”

    沈伯安挑眉,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倒是多了几分凝重。

    先前陛下将杨柳指给萧策安做伴读时,沈伯安还曾担忧过两人会不和。不料随殿下去了庭州一趟,杨柳忽然变得忠心耿耿起来,风评急转直上。

    殿下今日例来是不见客的,却对杨柳破例。无论这份破例是出于情分还是杨柳的能力,他既然得殿下看中,沈伯安就也不能轻视他。

    他们同舟共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回身时,却又见一辆华贵的马车辘辘停下,齐王含笑下来:“方才杨小世子落下一物,颇为贵重,本王须得当面送还。”

    沈伯安压下心中的冷意,请他入府,目光示意小厮通风报信。

    ……

    萧策安今日身着雪白圆领袍,腰间简简单单束了一条玉带,不加修饰,更显清俊冷淡,抬眼道:“知道拿孤做筏子,怎么不知道用到底?推了他就是,他若寻你麻烦,孤找回去。”

    杨柳道:“也不能总给您惹麻烦。”

    “随你,”萧策安垂首,伏在案上抄写佛经。他的手骨节分明,提笔写出的字很有风骨,观之如有肃杀之气。

    杨柳起身请辞,他却道:“来都来了,多坐一会儿。”

    于是杨柳放轻脚步,在屋子里打转了一会儿。

    萧策安余光看着,料想他年龄小,耐不住寂寞,待在这儿也是无聊,正欲放他归家。忽见杨柳捧了一套笔墨,认真从书架上挑了两本合适的佛经,凝神静气学着他抄写,一字一句工工整整。

    室内檀香沉沉,窗外雪覆琼枝。沙沙的落笔声并不突兀焦灼,反而如同萧策安曾经随母后在湖心亭赏雪作画时听得的雪落声。

    一片一片,轻轻柔柔,落在结了厚实坚冰的湖面上。

    彼时他随父皇出征,正值年少,常年混迹尸山血海,满身煞气藏不住,性子也颇疏狂冷肃,身边除了同袍与臣下,几乎没一个同龄好友。

    母后时常劝他多与同辈相处,笑言次年赏雪时,要他带上小友同行。

    宛如昨日,恍若隔世。

    杨柳轻声唤道:“殿下,殿下?”

    萧策安摇头,埋首继续抄写,平添几分萧瑟。

    是以小厮来报时,杨柳出门听了,皱眉看向萧策安。

    窗前几枝垂条将他身影遮掩得影影绰绰,眉眼模糊,气定神闲。但杨柳忆及抄经时他如深海一般的哀痛,下了决断,嘱咐道:“既然是冲我来的,不必告知殿下了。”

    小厮迟疑:“这、这……”

    他是沈伯安的贴身小厮,算得上心腹。齐王来者不善,还东西只是个幌子,真正要来找的还是太子殿下的晦气,小世子怯懦声名在外,能挡得住齐王殿下吗?

    杨柳拍拍他肩膀,耳语几句,让他回去传话。

    齐王和沈伯安虚与委蛇半天,眼见他带着自己逛了两处园子,忍无可忍,“杨小世子呢?这么久的功夫,本王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沈伯安笑:“马上就到。”

    两人穿过拱门,齐王兀自生着闷气:“就显你们家园子大?这么大的庭院,谁知道吞了多少民脂民膏……”

    忽然听到一道清脆的少年音:“殿下,听说您找小臣?”

    齐王笑开了花:“是啊。看你走得多急,毛毛躁躁的,帕子都丢了。”

    他狭长的眼睛往杨柳身后瞧,想通过半掩的院门往里看。

    杨柳笑道:“殿下您记错了,小臣出门从不带帕子。”

    帕子是无中生有,齐王不在意,换上一脸沉痛,高声道,“皇兄,皇兄?皇兄你听到了吗?我来找你。”

    “今天是母后的祭日。母后生前最疼你了,虽然你送的食水……啊不,虽然长眠地下,但母后一定不会怪你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入你梦里看你了。”

    杨柳唇角压平,对他的用心险恶不悦:“殿下,子不语怪力乱神。更何况,您是在恭房里饮水进食了吗,怎么说出的话这样臭不可闻?”

    她抬眸上下扫视齐王,带出几分轻蔑。齐王眸中燃里怒意:“竖子无礼,左右,给本王拿下!”

    坚甲侍卫跨出一步,杨柳略过沈伯安不满、忧虑的目光,罕见地冷了声音:“敢问殿下,臣是犯了哪条律法?您今日若是要拿臣,那就免了吧。”

    容色过人的纤弱少年下巴微抬,斜眼看齐王和人高马大的侍卫,有恃无恐地笑。

    落在齐王眼里就俩字——欠揍!

    齐王被他晃了晃眼,怒意更甚。皇兄究竟有什么好的,凭什么连这样最是懦弱胆怯的人都能为他挺身而出?

    他瞥一眼寂静的庭院。呵,待他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一顿,且看这少年还会不会跟着他那缩头乌龟的皇兄。

    他阔步上前,一把抓住杨柳手腕,蛮横地拉着她往院里走,嚷嚷着:“皇兄,你这伴读倒是忠心,我还是头一次见,实在新奇,不如你就赏了我……”

    杨柳道:“我家殿下不在这儿。”

    他却不信,认定了杨柳是在替萧策安遮掩。

    齐王习过武,天生气力大上许多,又暗暗用力,杨柳被他抓住的那只手腕简直要碎掉,抽了几下被抽出来,被他带着踉踉跄跄地走。

    偏偏门槛又高,他存心惩治她,耍了些阴招,松开攥着的手腕,看她重重甩落在地,疼得倒抽冷气,却不肯呼痛。

    可院里确实空无一人。

    他被激怒,扑上去与杨柳扭打起来。

    杨柳身量不如他,一时被他压制。

    他打人拳拳到肉,直往杨柳脸上招呼。

    杨柳痛得眼冒金星,梗着头一下一下撞他下巴,磕得他生疼。

    她力气不小,瞅准时机,猛地一翻身制住他,又存了点小心思,每一下都打在他腹部和胸膛,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伤势,却也足够疼。

    齐王打她脸,她揪齐王长发。齐王钳住她手脚,她就咬他下巴。如此翻来覆去,各占上风,两人都挂了不少彩。

    杨柳打得入迷,忽见萧策安反剪齐王,压得他动弹不得,凤眸暗示性地看她一眼。

    她眼睛都亮了,抓住萧策安拉偏架的功夫又揍齐王数拳,一翻身骨碌走,躲开齐王踹来的脚。

    现在的杨柳通体舒泰,看萧策安都觉得神武无比,悄悄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却见萧策安面色沉沉。她一时打了个寒颤,噤声不再说话。

    萧策安轻松制住齐王,面色沉得可怕,挥手将他推出数尺远,“来人,齐王下属挑唆主人,拉下去杖毙。”

    他的这些侍卫,陪着他作奸犯科,为虎作伥,屡献毒计,早该惩治。

    齐王面色惨白:“皇兄,你不能这样!”

    贴身侍卫都被打杀了,他往后出去如何做人?

    萧策安面色淡淡,不为所动,吩咐道:“长顺,取奏折来,孤要呈告父皇——齐王德行有亏,特请大儒入府教导,三月内无召不得出府。”

    齐王猩红的眼眸中满是恨意,不待开口,萧策安已招来侍卫,“请”他下去。

    沈伯安眼皮一跳,拱手请罪道:“殿下……”

    “下去!”萧策安训斥,“孤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沈伯安倒是个怕事的?在你府上,这么多府卫,连杨柳一个蠢才都护不住?既然如此,那就去庭州走一趟,学不会硬气,就别回来了。”

    沈伯安应是,带着小厮护卫,垂首快步离去。他确实存了几分冷眼旁观的心思,要等杨柳无可奈何时出手,好博他感激。虽没酿成大祸,可确实算不得光彩,当下也不敢反驳。

    庭院顿时安静下来。

    萧策安胸膛起伏不定,呼出一口长气,转向杨柳,怒气腾腾:“你又是在耍什么把戏?人来了不会叫孤?他要打你,你就站着不动?倒没看出你还是个面人,是个活菩萨!”

    刚刚打了一架的少年垂下眼眸,闷声道:“臣也有自己的打算。”

    萧策安气笑了:“什么打算?”

    他看了眼杨柳。

    杨柳眼眶发红,玉白的脸上都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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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摔倒沾了尘埃,脏兮兮的,还挂了几道彩,血珠细细冒着,发髻散乱,曲臂抱膝,颇有几分可怜。

    须得如此,让他长些记性,吃了痛,下次遇到打不过的,自然就知道回来搬救兵了。

    杨柳倒不是想哭。齐王往她眼睛上呼了两拳,她纯粹是痛的,“齐王今天稍微挨臣一下,臣明日就能去陛下面前告状,御史还能弹劾他。”

    她偷偷觑他一眼,见他面色依旧阴沉。

    “说,不许藏话。”

    杨柳道:“其实臣本想和齐王周旋一会儿,这一天也就过了。但他嘴太臭,臣一下没忍住,就呛了两句。呛都呛了,他又要护卫拿臣,还自己上手,这不就忍不下去了吗?”

    “愚不可及。”萧策安冷哼。不过是个酒囊饭袋,哪里值得杨柳以伤换伤!

    杨柳不看他眼睛,“听说他在和殿下争御史台一个空出来的位置,要举荐的正是他的叔父。御史风闻奏事,德行要为群臣表率,他揍人揍这么狠,也算是叔父疏于关怀,再举荐他叔父上去就不合适了。打一架,换个御史的位子,不亏。”

    萧策安眸子半眯:“说实话。”

    杨柳低声道:“殿下您今日该清净些。”

    久久未得他回应,杨柳也有些懊恼。早知府里有他的暗卫,她该换个稳妥些的、不惊动他的法子。

    一只手映入杨柳眼帘。萧策安偏头,将手送得离杨柳更近:“还不起来?”

    杨柳感动,但婉拒:“殿下,臣崴到脚了。”

    “真是麻烦。”

    麻烦?

    杨柳眼眶发热,抬袖擦去眼角的泪意,“那您走吧,麻烦精不麻烦您了。”

    和齐王扯头发时,杨柳虽痛,但心里是燃着一把火的,想替萧策安出一口气。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左右萧策安还觉得她给他惹麻烦了。

    杨柳越想越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雾蒙蒙一片,没注意到萧策安渐渐无奈的神色。

    萧策安道:“起来,孤背你回去。”

    杨柳愣了一下。但她记性好,偶尔便格外记仇,瓮声瓮气,“怎么能让您背麻烦精呢?”

    萧策安额角跳了跳,忽有几分怒其不争。

    这个杨柳,讲话从来都慢条斯理、格外客气。做了多久的伴读,他就用了多久的敬词,也不嫌麻烦。

    如此温言慢语,若不是时常近身相处,恐怕萧策安还听不出他这是怄气了,只当他一片真心为自己着想。

    少年倚着墙不说话,白皙的额头满是冷汗,乌发濡湿,垂首倔强地看地。

    萧策安叹息,弓身弯腰,修长有力的手臂绕过杨柳膝弯,穿过他肩头,捞起他往回走。

    杨柳被突如其来的腾空惊了一惊,眸子圆睁,满是不可置信,挣扎着要下去:“你怎么能抱我?”

    萧策安皱眉,抱着杨柳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杨柳不敢乱动。他搂着她肩膀的手若是下移几分……窦将军大牢里的酷刑浮现在杨柳眼前,杨柳汗毛倒竖,双手环住萧策安脖颈,脑袋从他肩膀与脖颈间露出来。

    这个角度,离得近是近了些,却不会被发现。

    但萧策安却不顺她的意。

    哪怕怀中这少年只有十六岁,连加冠的年龄都没到,但毕竟是男子。被一个男子这般亲密地搂着,萧策安脖颈间满是他呼吸间喷薄的热气,绕着萧策安的手也与他自己的结实健美不同,除了清瘦,还有几分柔软。

    种种迹象,都让他眉间积蓄起浓重的不满:“搂着孤做甚?何故做小儿女姿态?明日你也不要放假了,继续回东宫,孤安排武师傅教你习武。”

    少年动作小心翼翼,似乎被他请武师傅的言论吓到了,一动也不敢动,只小声道:“殿下,臣怕。”

    “皇子都敢打,你还怕什么?”萧策安挑眉,语调却舒缓起来。

    罢了,也是老二放肆,多大的人了,和一个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少年扭打到一块,也不知道让着些。

    他吓得搂着自己,这是把自己当做依靠,萧策安觉得不是不能忍。左右不过一盏茶功夫,到了院子里,自己再放他下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