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梨香苑。
雕花木门开到了最大,五六个人搬着一张花梨木打的柜子缓缓向里移动。
“动作麻利点。” 小喜子站在门口吩咐着一众小厮。
管家模样的人陪笑道:“公公放心,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摔了这东西。”
人声鼎沸,谢时荣静静站在门前看着来来来往往忙活的婢女小厮,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他瘦得出奇,又生得高挑,在人群中也格外显眼。
一个打扮得干净素简的人上前,躬了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谢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你家公子是什么人?”谢时荣身边的飘绵警惕的看着他。
“二位到了就知道了。”
谢时荣站在日色下,不发一言,看不出眼底的情绪,跟着眼前人上了停在府前的马车。
马车行驶到一座巍峨府邸前,谢时荣下了马车。
“公子随我来吧。”
过了垂花拱门,一路的抄手游廊,两边并无多余花木。步入正厅,入眼便是中正悬着的忠君忧民四字牌匾,大气恢弘,庄正肃穆。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青衫素履,朗目疏眉,一身素衣也难掩的矜贵端庄。
显然那个人也看见了他,放下了手中翠色茶盏。
“你就是云霁质子,谢时荣?”
谢时荣颔首,对面不认得他,他却认得对面。
右相之子,太子伴读,六岁出入东宫,去岁三元及第,齐越建朝来最年轻的状元郎,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却不知他今日寻自己所为何事。
“前日之事,是殿下不对,昨日,她可有为难你。”
谢时荣有些意外他会这样问,想起昨天的情景,眼里依旧没什么温度。
“四公主并未为难在下。”
“她的脾气我知道,你日后离她远点就是。”
顾熙风语调冷静温和,果如他外表一般,其温如玉。
“生性放浪,脾气秉性皆极为恶劣......”
听完他的话,谢时荣想起那些关于公主的传闻,又想起那搭在自己肩上的朱红丹蔻,温热的吐息尤在耳边,不由得一阵恶寒。
飘绵原本的警惕渐渐消失,顾家二公子,竟是如此为人热忱,又通情达理,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顾熙风将眼前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劝慰道:“若是她真为难你们公子,大可来和我说明,我必不会任她为难你,千万不可隐瞒。”
不知为何,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有几分狠戾。
谢时荣抬起头,面前人依旧清隽雅正,如琢如磨,只当是自己错觉。
“多谢。”
主位上的人转过头不再看他,今日的侍从又将他送回了公主府。
谢时荣回到府中,已是金乌西沉,日色向晚。
飘绵将琉璃灯点了起来,室内亮堂堂一片。比冷宫中昏暗又烟浓的油灯好了不知多少。
谢时荣眼中如死水一般无波无澜,倒是飘绵警惕的看向门口。
梨香苑与主殿只有一墙之隔。
将人带下去洗洗,洗干净了送我塌上。”惊雷一般的话炸在飘绵耳畔。
“放荡不堪的坏女人。”他不得不防。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了,唯有此院一灯如豆,他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
公主她一夜未归。
————
“殿下回来了,今天的牛乳桂花糕蒸得格外香甜,用的去岁新晒的柳叶苏桂,殿下尝尝。”
年季华一早便从府外回来,刨了一夜的木头,浑身酸痛。她倚在榻上,睡眼惺忪,逢月见状连忙上前给人按着肩膀。
“啊......好痛.......你轻点......嘶”
痛便对了,身上都要揉开了才好呢,不然要酸上几天。
逢月非但没有减轻手上力道,反倒还加了几分力,揉遍了主子身上筋骨。
“啊......轻,轻点......”年季华只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白面剂子,被她圆捏扁搓,整个人都被抻开来。
不过揉开了之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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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再酸痛了,逢月改了按揉太阳穴的动作,替人轻轻按着。
痛意刚被驱散,倦意又上来了,年季华半阖着眼,点着头。“外边儿什么动静,吵吵嚷嚷的,本宫倦了......”
“昨晚一夜未睡,困死了。” 她伸了个懒腰。
果真行事孟浪,不知检点。外边的谢时荣一怔,从殿前径直走过。
“回殿下,您刚出宫建府,宫中许多物件,一时半刻哪能搬完呢,这不,现在还在整理着么。”
逢玉向门口走去,想叫外头的人都先别忙活了。
年季华拿起一旁的糕点,吃了一口,只觉粉糯香浓,奶香浓郁,果真香甜。
“你将这碟,给......”
她忽而住了嘴,睡意不再,想起如今已经不是在宫中。她将未说出的半截话咽了下去,那点子困意也没了,头脑清醒了片刻。
“罢了。”
大门洞开,形销骨立的人映入眼帘,年季华朝光亮处瞥了一眼,想起这个自己留在府中的人,忽而来了兴致,朝那儿招了招手。
“喂,你过来。”
谢时荣眼神幽暗,不知她要做些什么。
年季华扬起尖削的下巴,语调慵懒,让他想起浮翠宫中那位贵人养的猫,被它主子惯得厉害,一不称心就伸出爪子乱挠人。
“把这些糕点吃了。”
“桂花牛乳糕。”
谢时荣垂眸,撇过那碟粉香浓郁的糕点,神色冷淡,眼底竟是毫不掩盖的嫌恶。
“在下不喜欢牛乳糕......”
年季华站了起来,抬手掐住眼前人的下巴,拿起一块糕点。
“不愿意吃呀?”
很无辜的语调,不看说话人的神态,真倒像是谁欺负了她。
下一秒,年季华叫人按住他,强掰开了紧闭的牙关,拿着糕点的人凤眸上挑,嘴角微弯,笑得灿烂,还没有人敢这般扫她的兴。
“你就是不吃也得吃。”
谢时荣偏过头去。
只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