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季华没想到的是。只是一块糕点。便叫人发起了高热。
眼前人面色潮红,呼吸灼热,身上红斑星星点点。身边那个侍从跪在一旁,如同一只笼中困兽般恶狠狠瞪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
年季华看着太医,她倒也不想因为一块糕点闹出人命来。
钟太医摸了摸花白的胡子。
“高热一般是风寒引起的,但依脉象来看,不像是风寒,倒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地上的飘绵破口大骂。
“都是你,我家公子自小就不能吃牛乳,一吃就会浑身高热,起红疹子,你们把人当什么。”
他抹了抹眼泪,拿起旁边的凳子朝年季华砸去。
他娘生下他就嫌他笨,养到三岁,在一个雪夜里把他丢了出去,自幼和公子相依为命,若是没有公子他早死在外边了。反正公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也活不下去了,今日......今日非要这个害了他们公子的坏女人偿命不可。
房内顿时乱作一团,早有侍卫上前将人按下。
“大胆。”
小喜子怒目而视,他在殿下身边服侍十数年,还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之人。
“先放开他。”
还真是因着自己那碟牛乳桂花糕,年季华没计较飘绵的无礼,只问太医要吃些什么药。
“若是在寻常人家,情况是有些棘手,不过所幸殿下府中药品都齐全,治好倒也不难,只消微臣开两剂药,送水煎服,等天明在看看情况,若是高热退了,便无事了。”
公主府中确实不缺药材,太医写了方子,逢月赶忙让一旁的小厮去配了。
钟太医是太医院首席,他的话自不会有错。年季华听完一番话,眉头稍展。
“多谢钟太医,逢月,送人回宫。”
逢月领了人出去,到了府前,从袖间拿出一锭银子。
“有劳太医了。”
钟太医掂了掂手中的银子,感受其到不轻的分量,笑逐颜开。
“姑娘哪里的话,为殿下效劳,是微臣之责。”
————
这么一折腾又是一天没得休歇,见接下来人应该没什么大碍,年季华回到自己的寝殿。
梳妆台上铜镜中云鬓花影隐约,两人方替年季华卸下了晚妆。一个婢女疾步走来,神色焦急。
“殿下不好了。”
“又怎么了。”
逢月手上动作不停,已经皱起了眉头,这个侍女她认得,原在芳满庭前做些扫洒活计,前些日子刚拨去梨香苑当差。
“回殿下,驸马......驸马他不愿喝药。”
那婢女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年季华的脸色,不知殿下如今对这驸马是何等的态度。
逢玉看了看年季华,想起那谢时荣的轻慢,还没人敢这般对殿下,况且又是一个不受宠的质子,心下极为不耐。
“没眼力见的蠢笨东西,不喝药你找人给他强灌下去,找殿下有什么用,殿下能给人治病吗?还不退下,看不出公主要歇息了吗。”
倒是年季华制止了她,站起身,没了发簪支撑的长发一泄如瀑,随着主人的行动起伏,如同水中藻荇,轻摆摇曳。
到底是自己惹出的事端,还是得自己去看看。
到了旁边的梨香苑年季华方知那侍女模样为何那般着急。
发着高热的人牙关紧闭,强灌下去的汤药都被一口不剩的吐了出来。
“这个人是想寻死吗?”年季华皱了皱眉头,自己虽不在意外头名声,却也不想让自己再背上个草菅人命的骂名。
谢时荣已经烧得神智不甚清醒。意识恍惚间,他想起那个女人,那样明媚的人,眉眼弯弯,笑起来像一朵娇花,却用最刻毒的眼神,望向自己的儿子。
“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
她从未对自己笑过。
为什么不去死?也许是还有些妄想吧,妄想能像弟弟一样,听到她温柔的叫着自己的名字,甚至哪怕只是一个垂怜的眼神。
再后来,她死了,他连妄想都没有了。他们都说是自己将她克死的。
是他克死了自己生身母亲。
原来那个女人说得对,自己这样的人,死了倒也干净......
“公子......公子你喝一点吧。”
喂进去的汤药都被吐了出来,飘绵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一双手抖个不停。
年季华眉头皱得更深了。
“拿来。”
一碗药倒叫他抖没了半碗,叫他这么喂下去,别真把他们家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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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给拖死了。
飘绵死死护住那碗药,警惕的瞪着她。
“不要,你这个坏女人,走开,就是你害了公子,你滚开。”
“聒噪。”
年季华眸子往旁边瞥了瞥,便有两个高大的小厮上前将骂骂咧咧的飘绵拖开,随便捂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又有人送上了一碗新的药。
“张嘴。”
年季华端着药上前,用调羹舀了,送到榻上人嘴前,见上面热腾腾的冒气,又吹了两口,感觉不烫了才伸出去。
昏睡的人似有所察觉,眉头紧皱,一伸手,竟是打到了一旁的年季华身上,金尊玉贵的四公主本就干没过伺候人的事情,更何况事发突然,哪里拿得稳,电光火石间,那碗热气氤氲的汤药悉数撒在了她手上。
“殿下。”
逢云逢月连忙上前,拉过她的手,手上肌肤本就细嫩,汤药又烫,一下将本纤长白皙的手烫得一片赤红,旁边生出一串儿露珠儿似地水泡。
一时屋众人皆慌了神,这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她们这一帮服侍的人都脱不出干系。
“快去拿白玉烫伤生肌膏来。”逢玉大声呵道。
“还是叫奴婢来吧。”逢月上前接过药碗,替了年季华的位置,只是哪里喂得下,灌了吐,吐了灌。
年季华在一旁冷眼看着,一旁的逢玉替人上着药,一边抱怨着:“看把殿下烫的,不若叫他自生自灭倒也就罢了。”
年季华却突然站了起来。
“哎呦我的殿下,您又想做什么。”逢玉手中的药膏还没上完,便被她脱开了手。
年季华发现好像一有人靠近他,这人便挣扎的更加厉害。
尤其是自己。
她走到窗边,昏迷的人果真挣扎得更厉害,还往里侧靠了靠。若不是那潮红得脸色不似作伪,年季华真要疑心这人到底有没有昏迷了。
“张嘴。”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眉头紧皱。
“张嘴。”睡梦中还这样抗拒自己,年季华勾起红唇,伸出完好的手,拧上那张潮红的脸。
谢时荣身处一片混沌,如置身炉火,天工欲裂,只想早些解脱,忽而一阵凉意靠近,隐约有声音传来。
“把药喝了,不然我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