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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季华陷入锦被中,竟是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
“殿下总算醒了。”
逢玉见人醒来,招了招手,五六个婢女端着水和巾帕走了进来。
梳洗毕,年季华惯例想出门,忽然想起什么,回身道:
“顾熙风近日如何。”
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自己婚期将近,那人......会不会......有过哪怕一点的关心,一点便好。
她不贪心了。
顾熙风中了状元,又致力于仕途,如今定然是不在东宫做伴读了,只是不知如今在哪里,又做了什么官职。
明明说好了做最好的朋友,她却还是连近况都不敢当面问。
心里到底,放不下。
她和顾熙风认识七年,人生能有几个七年呢。
逢玉撇了撇嘴,显然不愿提起他,却不得不回。
“顾大人升了工部尚书,前些日子自请外任治水去了。”
“治水”
年季华抬了抬眼,如此凶险之事,他一个刚上任的人自请离京?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少年人志在擒云,他急着做出些功绩来。
春雨足,染就一溪新绿,却也落了半地残红。年季华隔窗望着一地的落花,垂眸。
“谢时荣呢?”
“一早就出门了,好像还是去了宫中找的三公主殿下。”
逢玉唾了一口:“谁都知如今他是您府中的人,竟还去找三公主,这不是当众打您的脸吗?”
“我去将人请回来。”逢玉说着便要出门。
“不必了。”
年季华闭上眼,说到底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她也懒得管。
“那殿下今日还是去李师傅家。”
年季华摇了摇头。
备车回宫。
雍和宫万福阁,祈平安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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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收好。”
慧明大师拿出一个垫了红布的托盘。
但见上边一个四方平安符,下边坠着一块莲花坠。
年季华谢过大师,将那符取下放在袖间,走出了万福阁。
一顶四面金顶软帘小轿停在阁前。
“去坤宁宫。”
年季华上了轿子,她有段时间没给母妃请安了。
“诺。”
路过一处宫闱,却闻一阵喧声。
“是谁在宫中大声喧哗。”
年季华挑开了帘子,远处宫殿巍峨,种了一院子的梨树,花满枝头,如覆千树雪。
瀛洲玉雨。
院中有这么多梨花的宫殿只有一所,三公主的古灵宫。
“我家公子并无恶意,只是想同三公主道一声谢。”飘面垫起脚尖往宫内望,双手搭在嘴前做喇叭状。
公子身上有不详流言,惹生父庆云帝不喜,在云霁时便受人冷眼,到了齐越又受那些拜高踩低的宫女太监欺辱,这些年来若没有她的照拂,只怕日子过得更加艰难。
谢时荣站在宫门前,望着新雪似的梨花,周身好像也泛起冷意,当年他被宫里大太监欺辱,有克扣碳火,若不是三公主,他只怕早已冻死在那年冬。
这句谢,无论如何都要道。
“赶紧走,赶紧走……我们公主说了没帮过,没帮过你,听不懂人话是吗?别在这门口站着了。我们殿下不会见你的。”
门口的小太监满脸不耐烦,站得离二人远远的,生怕沾染了什么晦气一般。
“你再在这里站着,小心我不客气了。”
“赶紧走,赶紧走。”
又过了一刻钟,见阶下的人还站着,小厮直接拿起了扫帚。将赖着不肯走的人如同扫垃圾一样扫了出去。
一宫的梨花飘飘漾漾,如春日落雪。
古灵宫的宫门始终紧紧闭着,不曾露出一丝缝隙。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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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的驸马。怎么叫人赶出来了。是不是太惹人讨厌了,我说怎么着,用着对本宫的态度对外边的人可不行啊,会被打的。”
看了半天热闹,年季华还是没忍住,出言讥讽。
年季华本来不想管他去哪儿,可没想到这人竟是上赶着缠上自己三姐,还叫人赶了出来,这宫内人来来往往,这小太监嗓门又大,闹了半天。
简直是,将她的脸丢尽了。
拿扫帚的小太监双腿一软,吓得跪倒在地。
“小殿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驸马,还请殿下见谅,饶了小的这回。”
“你不认得他,适才也算是尽忠职守,何罪之有。”
年季华撇了他一眼,语调上扬,懒懒道。
“起来吧。”
一旁的逢玉早就不满谢时荣对自家公主的态度,一个小小的质子也敢对自家殿下冷脸,完全没将她们殿下放在眼里,前些日子才刚将公主烫伤,今日更是吃里爬外丢尽了公主府脸面。见年季华不护着他,出言道:
“你也别白费心思了,就算三公主真的帮过你,她一年到头帮过那么多人,个个都要见她,得排到什么时候,不看看你什么身份,真将自己当个人物,可笑。”
“三公主确实是菩萨心肠……”
谢时荣抬起头,一直古井无波的眼里终于有了别的神色。
“三公主确实菩萨心肠,帮了许多艰难不幸之人,我不过是其中之一,当年困顿,对她而言也许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记得也是情理之中,可对我而言,那年大雪,若没有她,我如今早已是白骨一捧。”
或许连白骨都不剩。
冬天,宫外的野狗都饿得眼睛发绿。
“是故就算三殿下已经不记得这件事,我仍要道上一声谢。”
“而你,殿下。外头是如何传的,娇纵刁蛮,凶残暴虐,行事放浪,言语粗鄙,我对你的态度如何,都是你自己不尊重。”
“怨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