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十六洲,烬花宫。
如今距离糜月失踪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廖红叶将十二副宫主都聚集了起来,在她的管理下,烬花宫仍像往常一样秩序井然,消息封锁得很严,弟子们还不知道宫主失踪的事,倒是他们这些副宫主们,各个度日如年,心焦如灼。
“廖师姐,你把叫我们过来,可是宫主有消息了?”
有耐不住性子的副宫主出声询问。
廖红叶没回应她的话,面向众人道:“昨日,隐剑宗差人送来帖子,说邀我宗前去观赏下个月初的铸剑大会。”
“哈?隐剑宗给我们递帖子?这不是明晃晃的黄鼠狼给鸡拜年?”
“上次铸剑大会,宫主带我们去闹事,他们定是记着仇,这回肯定不怀好意,邀我们去鸿门宴呢。”
“宫主不在,我看我们还是不去为妙……”
副宫主们七嘴八舌地热议,廖红叶屈指敲了敲桌面:“大家冷静一些,听我说完。”
“我们安插在玉京仙山的探子传来消息,在山下的玉京城发现了宗主留下的暗号。”
“宫主果然在玉京城!我就知道宫主失踪此时跟隐剑宗脱不了干系。”
“宫主可是留了求救暗号?我现在就带人杀去玉京城!”
廖红叶安抚众人:“宫主给我们报了平安,眼下安然无事。”
闻言,众副宫主们纷纷长松了口气。
烬花宫的专属暗号只有自己人才认得,如果宫主身处危险又能留下暗号,那留下便会是求救记号了,眼下传回的是平安的消息,证明宫主确实无恙。
众人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有些疑惑不解。
“那宫主既然无事,那为何不回宫?”
“宫主可是被什么棘手的事绊住了?”
迎着众人的目光,廖红叶硬着头皮继续道:“东极剑尊前些日子带了一个小女孩回宗,额头有烬花宫的额纹。有传言说,那孩子是他和……宫主所生。”
众人倒吸气的声音响彻大殿,继而伴随着愤怒地拍桌声。
“这怎么可能?”
“哪里来的谣言,简直太离谱了!”
“我们宫主和东极是死对头,怎可能和他有染,还蹦出来个孩子?”
副宫主们都不是好脾气的性子,火气都快冲破了殿顶。
廖红叶没制止,转眼看向坐在她右手边的红衣少年。
她们虽身为副宫主,但时常会外出执行任务,不常陪在宫主身边,最了解糜月的人,只有沈灵淇。
“此事子虚乌有,绝不可能。”沈灵淇果断道。
他常伴在糜月身侧,她的衣食住行,每一样都是他亲手置办,连每日传膳铺床,都是他侍奉在前。
她绝不可能怀过孕,还生下来个孩子。
半月不曾有糜月的消息,沈灵淇本就心绪郁结,好不容易听到糜月安然无恙的消息,又冒出这样可恨的传言。
少年薄利的眼皮轻抬,眼底划过凌厉的暗芒,尚为清透的嗓音口吐恶言。
“谣言是从哪传出来的?此人竟敢败坏宫主的名声,合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沈灵淇话音落,十二副宫主都默契地沉默了。
有一说一,咱们宫主那名声还需要败坏吗?好像也不能更坏了吧?
传出这样的谣言,明显是东极剑尊更吃亏一些。
“我们在玉京城的探子传信说,她亲眼在城中见过那孩子跟谢无恙走在一起,举止亲昵如同父女,且那孩子的样貌与宫主极其神似,额头还有我宗的额纹……”
“所以这铸剑大会得去,我带人亲自去,”廖红叶沉声道,“正好借此机会确认一番,那孩子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沈灵淇也冷静了下来,他思忖片刻,抬眼看向众人:“宫主如今不肯露面,冒然带人去隐剑宗,万一发生冲突,恐难以收场。我有一计,或许有用……”
“沈侍宫尽管直言。”
见众人皆望过来,沈灵淇便低声把想到的计划细说了一番。
廖红叶认真听完后很是惊讶,心道,难怪此人能陪伴在宫主身侧多年,这个沈侍宫的确……有些手段。
……
翌日。
糜月糊里糊涂地被月饼舔醒,她从床榻上打着哈欠坐起来,摸到身上的小被子时,神色一愣。
她发觉自己变成小孩子后,不仅胃口变好了,还多了个倒头就能睡着的毛病,不过神奇的是,不管她在什么地方睡着,第二天总是能从自己的床上醒来。
糜月没有纠结于此,反正不是谢无恙就是侍从送她回来的。
她起身打开衣柜门,看到一排整齐挂起的漂亮小裙子,拉开抽屉,又是满满当当的珠花头饰,瞬间点亮了她一整天的好心情。
这样的衣柜才配叫衣柜哇。
糜月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用过早膳后,抱着月饼出门遛食。
她感受到隐剑宗近日似乎有大事要发生,在剑池旁边上练剑的弟子们都变少了,时不时还有穿着别宗道袍的修士出入内院,到处都洋溢着一种紧绷又热闹的氛围。
就连程令飞和夏沥都好几日没来找她了。
糜月才不是想让他们来找自己,他们不来骚扰她,她乐得清闲,只是单纯有些好奇,这些弟子平日里不练剑都在做什么?
于是脚步一转,走到后山处一片相连的竹屋旁。这些竹屋是给弟子们平日炼丹、打坐、休憩用的,此时全都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叮铃哐啷的打铁声。
糜月抱着月饼,慢悠悠地走过竹屋,透过一扇扇竹窗,她看到一个撸起袖口将锤子砸得邦邦响的憨愣身影,似曾相识。
她一个急刹,往后倒回几步。
“你们在干什么?”
软糯清澈的童音传来,程令飞和夏沥齐齐停下动作,前者大喇喇地笑道:“咦,小不点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哥哥啦?我们在煅剑,没见过吧?”
后者则放下手里的铁铸模具,想去给她开门:“月月,不进来吗?”
糜月摇摇头:“我就随便看看。”
她就这么抱着月饼,踮脚趴在窗边,继续探着头纳闷地问:“煅剑做什么?”
“铸剑大会就快到了,所以要提前练习一下。”夏沥耐心地同小团子解释。
“你知道是什么铸剑大会吗?”
铸剑大会……
糜月眉毛轻挑,她似乎也听谢无恙说起过这个大会。
好像在十年前,隐剑宗也办过什么大会,她带弟子们来找茬搞事,跟隐剑宗打了一架。
当时她和谢无恙在结界外过招,打得不可开交,底下围了许多门派在看热闹。她和谢无恙打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没分出胜负,但成功地把那场大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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搅黄了。
“铸剑大会是我宗的传统盛会,会有很多门派前来,可热闹了,到时候哥哥带你去看。”
程令飞呲着一口白牙对她笑了笑,说完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刚煅打出来剑刃,心里没谱,问夏沥:“师姐,你看我这能行吗?”
夏沥搭眼一看,轻轻皱眉:“你怎么能煅得这么丑?”
能把剑刃煅得像狗啃似的,也是一种本事。
糜月也看不下去,问他:“你上次带回来的那块木头呢?”
程令飞知道她在问那块从西境琼山带回来的转星木:“那转星木我打算留着做剑柄,就只有一块,我舍不得用,要留到铸剑大会上用的。”
糜月见他对一块巴掌大的转星木,如此抠抠搜搜紧紧巴巴,实在看不过眼。
不就是转星木吗?早知道送他一个自己不用的泡脚桶,拆了能有几十块。
“还有那剑柄,我还没想好雕什么花纹……”
程令飞挠挠头,他不舍得用转星木,便随手拿了几块普通的木料,打算先雕几个练练手。
他环顾四周,看到糜月放在窗台上的小兔子,肥墩墩圆滚滚,很是灵动可爱。
“就它了!我的幸运兔神!”
程令飞好像瞬间有了灵感,举起刻刀,对着月饼开始在木头上雕刻。
月饼来到了新环境,有些警惕,时不时地竖起耳朵,或者直立起上半身左右环顾,程令飞刻到一半,有点崩溃:“小不点,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它不动啊?”
糜月摊摊手:“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月饼贪吃,它最喜欢吃灵草灵果。”
于是,程令飞用半斤灵果,换来了月饼一刻钟的安分。而旁边的夏沥时不时地看向糜月,手中刻刀轻轻转动。
程令飞雕刻完剑柄,糜月探头一看,啧了一声。
这雕工实属难评。
难怪他能把后山那座丑了吧唧的蛟龙石像当宝贝。
夏沥更是毫不吝啬地打击他:“是怎么做到能把兔子雕成□□的?”
“师姐,你……”程令飞捂着胸口。
“剑柄纹饰只是为了美观,你雕工不精,何必强求?”
程令飞面上挂不住:“那让我看看你的。”
夏沥将手掌摊开,剑柄上雕着一个梳着双环发包的小女孩,圆润可爱的脸蛋,杏眼炯炯有神,笑趴在窗台眯眯地支着腮,身后还衬着几朵灼灼盛开的桃枝,简直刻得惟妙惟肖。
“夏沥姐姐,你真有品味!”
糜月朝夏沥比出一个大拇指,笑眼弯弯。
这把印有她肖像的剑今后肯定值老多钱了。
虽说她堂堂烬花宫主,容颜尊贵,不能让人随意摹画,不过看在她这么有眼光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程令飞深受打击,抱着一堆木头,坐在一旁苦练雕工。
糜月问夏沥:“你们方才说的铸剑大会是什么时候?”
“两日后。”
对于打听蛟龙的事儿,糜月已经放弃了,谢无恙那家伙油盐不进,她也不指望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或许等到满月之时,自然会有头绪。
糜月掰着手指算了下日子,即将迎来的第一个满月,正好是在铸剑大会结束后的第三日。
隐剑宗忙着举办大会,肯定人手不足,正是她偷找功法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