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川迅速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前因后果。
此事已经瞒了二十多年,为何会突然被翻出来?还恰好让卫征明知道了。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
温言川起先以为是北羌的手笔,挑拨卫征明与朝廷关系,好趁虚而入。现在看来,这个推测恐怕有待商榷。
如果靖王真有反心,单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想要拉人入伙,要么有共同利益,要么有共同敌人。
卫征明驻守北疆多年,手握兵权,真垂涎皇位的话早就反了。所以只能创造共同的敌人。轩王死因好比瞌睡的人有了枕头,正中下怀。
效忠多年的皇上是杀死至交好友的凶手,自己被蒙在鼓里多年。如今骤然得知,岂能不恨?
简直恨之入骨。
若换做旁人,面对皇权滔天恨意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可偏偏这个人是卫征明,大燕名将,一呼百应。手握十四万西北军。有报仇的能力。
靖王甚至都不用动嘴皮子,只需将轩王真正的死因告诉卫征明,事情便成了。
当真是好计谋。
温言川长长吐出口气,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纵然他再有能力,也无法消除卫征明心里的仇恨。仇恨不消,如何能罢休?
温言川脸上的颓丧与疲累尽数落入萧彻眼里,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昭猜猜此刻上京内的文武百官有多少已经睡下了?”
温言川抬眸看向窗外。浓云蔽月,夜风呼啸,已是暴雨之兆。
“很多吧。”温言川出神呢喃,“可总要有人醒着。”
来撑过这漫长黑夜。
萧彻抱肩靠在窗棂上,红衣翻飞,身后是浓黑的夜:“子昭不认同我刚才的话?”
温言川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让老皇帝给卫征明磕头啊。”
温言川:“…………”
这种诛九族的话也就萧彻敢说了。
“王爷能不能提些可行的建议呢?”
九五至尊,只有别人给他磕头的份。
萧彻沉默下来,似是真在思考可行的办法。正当温言川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时。
“子昭可听过罪己诏?”
罪己诏,帝王自省认错的诏书。下过罪己诏的皇上,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比三条腿的□□还稀奇。
温言川呐呐道:“倒真是个办法。但是……能有用吗?”
萧彻直截了当:“没有。”
高高在上的帝王百般婉转说句“朕错了”,就想一笔勾销二十多年的恩恩怨怨。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两人说话的功夫,雨点已经落了下来。
萧彻仍旧恍若未觉地站在窗边,温言川连忙起身过去,伸手关窗。灌进来的风吹灭蜡烛,书房顿时陷入黑暗。
“王爷今晚不如留宿府上,雨太大,现在离开会被淋湿。”温言川从桌案上摸索到火折子,重新点着蜡烛。瞧见萧彻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像是被定住了。
温言川觉得哪里不对,没等他细想,萧彻已经看了过来,黑沉沉的眸子里浮上疑惑:“你刚刚说话了?”
“王爷没听到?”
书房就他们两个,又不吵闹,怎会听不到。
萧彻理直气壮:“没听到,你再说一遍。”
温言川:“……”
没听到你还有理了。
“我说王爷今晚要不要住在府上,雨太大,有风打不了伞,会被淋湿。”温言川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不住。”萧彻毫不犹豫,“等雨停了我再走。”
温言川不觉意外,将纸条烧掉:“没想到醉花楼连此等秘辛都知道。”
真相是最锋利的刃,能刺破一切虚假和伪装。能搅起风浪。醉花楼手握天下消息却隐而不发,只为了换钱。如此行径,与其说贪财,不如说置身事外。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炷香的功夫,雨停风住。
等萧彻离开,温言川也准备回房间睡觉。视线不经意扫了眼笔架,不禁疑惑:他拴在上面的草编蚂蚱呢?
总不能是成了精自己跑了。
温言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萧彻趁他不注意偷蚂蚱的情景,不由笑了。
也挺可爱的嘛。
-
卫征明连抗三道圣旨拒不回京,皇上就算再迟钝也应当有所察觉了。
此事温言川不好插手太多,暂且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眼下先将祈福一事对付过去再说旁的。
和温言川料想的一样,裴首领留在宫里护驾,分出一半御林军保护太子。往年用不了这么多御林军,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萧彻得知后,嗤笑道:“这老皇帝真是怕死又自私,唯一的储君刚遭刺杀,反倒先挑厉害的将自己保护起来。也不想想自己还有几天活头。”
有时候温言川不得不佩服萧彻看待事情的一针见血。
祈福是件麻烦事,先要斋戒三天以示虔诚,然后再诵上两日的经,最后才能敬香祈福。来来回回得八天。
温言川坐在马车里,对面是一身侍卫装的萧彻。利落修身。
“王爷之前是如何改变声音的?”温言川忽然好奇问。
“柳大夫配的药。还可以变成女声,子昭要不要试试?”
“……”温言川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萧彻轻笑,听着耳边的悠悠钟声:“子昭信佛吗?”
温言川摇头:“不信。王爷呢?”
萧彻撇嘴:“信个锤子。”
两万御林军驻扎在护国寺周围,将护国寺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飞进去都得检查一下公母。
寺内房屋有限,自然先紧着太子殿下和官员们来,至于随行护卫就得几个人挤一间。
温言川自然不敢让萧彻同旁人挤一间屋子,不等安排房屋的僧人开口便主动道:“他与我睡一屋就好,不必麻烦。”
温言川如此安排还有一个缘由。他身为太子少师,房间自然和太子殿下的离得近。萧彻同他睡一屋,万一出什么事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萧彻岂能不明白,进了房间后,摘掉面具,似笑非笑道:“子昭这是连我也算计进去了?”
温言川怕萧彻直接撂挑子,合十手掌,漂亮的眸子巴巴地看着他:“王爷就当帮我忙了好不好?”
萧彻愣住。
这人怎么撒娇呢?
半晌才道:“那小东西到底是个储君,死了也麻烦。”
这会已是晌午,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温言川对此毫无兴趣,准备两顿合成一顿,留到晚上一起吃。
“西北角是饭堂,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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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饿了可以打一碗素面端回来吃。吃完了碗筷记得还回去就好。”年年都来的温言川贴心为萧彻指路。
“你不吃?”
温言川摇头摇的非常坚定。
见他这般避如蛇蝎,萧彻反倒来了兴趣,戴上面具出门去。
屋内陈设非常简单。一张通铺从墙一侧连到另一侧,睡五六个人不成问题。对面摆着打坐的蒲团,中间是一套最普通的桌椅
温言川正坐在长凳上歇息,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来人是礼部尚书江之眠,年近四十,张嘴就是吉利话:“恭喜温大人高升!温大人真是年少有为啊!”
他一露头,温言川便猜到了来意。面上却丝毫未显:“江大人谬赞了。”
跟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江大人请坐。”
江之眠坐到长凳上。
温言川在他对面坐下,倒了杯水递过去,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江大人找我有何贵干?”
“没什么事,不过是恰巧路过。”江之眠笑呵呵的,“咱们同朝为官,得多走动走动。要不时间久了该生分了。”
温言川点头:“江大人说得是。”
“在朝为官也讲究相互帮衬,人多了才好做事。”江之眠又道,“礼部虽然没什么实权,也愿竭尽全力为太子殿下分忧。”
话里话外丝毫不提宫里那位。皇上的情况大罗神仙难救,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差这几天,现在最重要的是维护好太子殿下。
对方话说到这份上,温言川再装傻充愣就不好了,客客气气道:“礼部掌礼仪、贡举、祭祀,与其他五部同样重要。江大人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日后定有江大人大施拳脚的机会。”
听到此话,江之眠知道这投名状是递出去了,又寒暄了几句,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表个忠心这般小心翼翼,这是生怕庞景知道啊。”江之眠前脚刚走,萧彻就进来了,手里端着碗素面。
“现在的朝堂被庞景把持着,他能来已是很好了。”温言川道。
但要说此人有多忠心也谈不上。就像江之眠自己说的,礼部较之其他五部确实没什么实权,所以庞景也懒得拉拢,都是靠权力压着礼部办事。
江之眠苦庞景久矣,又反抗不了。如今终于看到希望,说什么也不会放过。
然而温言川不是皇上扶植的第一波势力,之前的那些都被以庞景为首的门阀世家斗败了。万一温言川也败了,这朝堂还是庞景说的算。
到那时,朝中公开站队温言川的人自然会被庞景当做异己铲除掉。所以只能趁祈福的机会偷偷摸摸来。
权衡利弊是人的本性,温言川并不觉得奇怪。
萧彻坐在凳子上吃面。温言川见他将寡淡无味的素面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好吃吗?”
“好吃啊。”
“……”温言川信了他真不挑嘴。
萧彻趁低头吃面的功夫抬眼扫了眼温言川:“子昭这是准备一直饿着?”
“晚上是清粥咸菜,我吃那个。”温言川年年来,早就对伙食了如指掌。
吃完面,萧彻放下筷子,乌黑的眸子瞅着温言川,见他神情沉重,心里莫名不痛快起来,冷不丁道:“我要不将庞景宰了吧。”
正在喝水的温言川被这话呛到,放下杯子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