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黑衣人做了个手势,他的部下手起刀落切断了山贼的咽喉,顿时血光四溅。
虽然得救,但这群黑衣人来历不明,紫檀未敢松懈,依旧护卫在娘子身前,而杜洵连同其余活下来的车把式则被拉到了一旁按定。
接着那名黑衣人首领转了过身,他身材欣长,刚经过一番打斗,周身透出一股冷冽的肃杀之气。
他朝着她们慢慢逼近。
山谷里传来阵阵大风,搅动帏帽上的白纱四处翻飞,火把点燃了路边的枯草,火光簌簌在黑夜里胡乱抖动。
黑衣人眨眼间再提银剑,剑尖直指少女,紫檀举短剑想反击,却被旁边的少女按住。
“娘子!”
她惊讶地短喝一声。
再回神时,黑衣人的剑尖已到了少女的面门,寒光一闪,那剑却换转方向从下方挑开了那顶帏帽。
帏帽随着风不知飘去了何处,那里只余下一位面若银月,身若细柳的少女立在风中。
她的脸精细小巧,一双乌黑的杏仁眼清雅秀丽,高挺笔直的鼻子平添了几分英气,面对离她的眼睛只有几寸的寒剑,她未见慌乱,眼角眉梢反倒透出股沉稳端方。
那人许是见她不怕,倏地挽转剑花,朝她胸口刺去。
“初月!”
杜洵在那边失声吶喊。
第二章
“初月!”
剑突然停了。
剑尖直抵在那名唤杜初月的少女的胸前。
火光映动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它们正直直地盯着面前的黑衣人瞧,无从得知她看见了什么,或许是一双杀得猩红的双眼。
高风暂歇,乌云腿散,半空中竟渐渐现出一轮弯月,月光倾泻在遍地的血泊与尸体身上,四周的人静若寒蝉,只有那名四十好几的中年男子口中不停喃喃着家中小女的名字。
“初月,初月……”
黑衣人蓦地收了剑势。
他做了个撤退的手势,这些人来去都如一阵风,脚尖轻点,眨眼间便运使轻功隐入黑夜。
他们走后,紫檀杜洵以及其它活下来的车把式立马飞扑到杜娘子的身边,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娘子,身上可有伤。”
“没有。”
她从黑衣人那消失得已不留尾影的方向收回眼,看向杜洵,他的脸上已经不剩多少几乎痛失爱女的惊慌。
“害阿爷担心了。”
“没事就好,此处不可久留,抓紧时间赶路吧。”
他们各自登上自己的马车,驾车的车把式已经换了人,如今这个双耳受了伤,只潦草做了止血,目前是听不见声了,也不知杜洵将他派给她们是有意还是无意。
“杜初月“掀起车窗上的竹帘向外巡视一番,看见原先的赶车人正横躺在路边的枯草中,拳头握得死死的,只掌心露出一点月白,那正是她给他的白瓷手炉。
她从容地看着那抹月白,脸上不悲不喜。
“娘子。”
紫檀还未从方才的惊慌中脱离出来,“娘子实在太不爱惜自己,刚才那样的情况怎可不让奴出剑,要是娘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奴怎么跟主。”
“紫檀。”
她的声音格外轻,轻得就像窗外薄弱的月光。
“此行我自是有数,要是你再多话,我就让他们把你换掉,在任务中被换掉你们好像就不能活了吧。”
紫檀一怔,听她用这等轻柔的声音说这等狠决的话。
她额头上渗出颗颗细汗,这才明白她忽然叫起人的大名是代表已经生气了。
紫檀立刻半跪下去。
“奴失言,请贵人责罚。”
紫檀原为禁庭暗卫,因雍王突然薨逝,朝廷想借此机会一举控制雍州,于是动用了祁宣帝多年前安插在雍州的一枚旧棋——雍州刺史杜洵,打算派人冒用杜洵失踪幼女的身份潜入雍州,而紫檀的任务正是一路护送这位顶替人。
她还记得那夜跪在烛影幢幢的大殿,望着正前方那抹明黄,旁边的内官递来一份名帖,名帖上写着将守护的人的名字。
侍御史,卢书忆。
她从来行于暗阁,对这位卢御史只听过只言片语,听闻她杀伐果断,手腕毒辣,曾多次兵不见血地替圣人除去朝廷蠹虫,如今圣眷正浓。
也有人说她不过是以色事主……
而当紫檀按照事先安排,从京都潜入太原府的府邸,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或许她心中一直存有疑惑,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如今却被瞧了出来。
“奴失言,贵人就算要杀了奴,奴也绝无二话。”
闻言,窗边的少女放下竹帘,车内烛火映得她的脸半明半暗,显出几分超越年龄的成熟。
“圣人派你到我身边自有他的考量,我不想多事,不过雍州城形势诡谲,你需得完全信任我,听命于我。”
“是。”
“起来吧,方才
你不过一时情急,担忧我的安危。”
紫檀匍匐在地上未有动作,“杜初月”见状,喂叹一声道“那黑衣人若真想杀我,何必在我们已经在山贼手中失势的情况下出手,他不过想试探我罢了。”
紫檀猛然抬头道“贵人是说,刚才那人是在试探你有没有武力?”
“许是如此。”
她并不把话说得太满,重新掀起车帘望向那些只看得见轮廓的群山。
“比起他们,那些山贼倒是确确实实要我们的性命,杜洵在雍州身居要位,他亮出身份他们依旧动了手,你可见过有哪路山贼如此大胆?”
紫檀回忆一番,山贼打家劫舍为的不过一个求财,可刚才那些贼人分明没有动他们的物资车,而是直冲他们而来,要生擒还是处死已经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