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顽童
    唉,外面还是太危险了。

    经过那日被欧阳克搭讪的经历,她都不敢再去集市了,人多的地方奇怪的人也会跟着多,即使有着软猬甲在身,还是得克制住自己,不要让自己身陷险境。冯蘅最后想出的办法居然是不去热闹人多的地方,换个思路,第二天转头去了人烟稀少的林中。

    客栈往南走,是一片连绵的树林,因连着下了几天的雪,现在树林中是非常壮观美丽的雾凇景象,仿佛树上开出的尽是雪白的小花。

    冯蘅呼出一口气,瞬间化为白雾,可见户外气温之低。之所以放心出来,不过也是看着白茫茫大地上没有任何人的鞋印,判断无人踏入这片树林罢了,大部分人都在忙着讨论正在进行的武林巅峰对决,只有她还有闲情逸致出来赏雪景。

    视野之内,旁无他人,只能听见她的靴子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饶有趣味,让人心情大好。

    走着走着,忽然听见一声声有节律的喝哧喝哧,她正奇怪着这林间怎么还会有人在的时候,就透过树间缝隙瞧见林间一小片空地上,有一人正对着粗壮的树干练着拳,雾凇冰晶唰唰抖落,不少落在他的头顶,远看就像白了头发一般,可那人似乎全无察觉,仍旧乐此不疲的专注于此。

    全真教弟子啊……冯蘅认得那身玄色道士服,便知道此人是可以信赖的正义之辈,放下心来,坐在空地一旁的石墩上,瞧着他练拳。

    她是对武学纯白痴一个的,但也记得桃花岛武功没有拳法,只有陈玄风和梅超风练四肢力气时才会动拳,她看着专心致志对着树干连连打击的模样,忽而想起了岛上的留守弟子们,他们出岛已有十几天,也不知道岛上情况如何,年关将近,她和黄药师怕是无法赶回去共度除夕了,还好他们三人也能作伴……

    想着坐着,人都困了,冯蘅无聊的打了声呵欠,那人都没停,没有回头看,甚至是都没察觉到这里有个人存在。

    如此,她反倒觉得有点意思,偏坐这儿等着,等那人什么时候才会停下那无聊的拳法,什么时候走。

    结果是,她肚子饿了,回客栈喝了碗羊肉汤暖了身体,拿了些解馋和打发时间之用的栗子糕和滴酥再返回石墩坐着的时候,那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过是由拳法变成了掌法的练习。树枝上的冰晶都已经被打落,连枯叶子都一枚不剩了,他还是没有停……

    不是白痴,就是武痴。冯蘅咬了一口栗子酥,心里默默下了结论。

    也不知是那人累了想要歇息还是怎么的,他终于停下了动作,摸着自己的腹部,原地呆了两秒,而后回头,望向她所在的方向,挠了挠头,向她走来。

    冯蘅没有起身,反正对方不会是坏人,她也便这么坐着,若对方找自己有事,届时再决定。然后,自己的面前就站停了一人,大约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最多不过二十出头,个头不算特别高,但应是精壮的那种,不像她穿的那么多,体质不差,相当抗冻,而他红润健康的气色的确也说明了这一点,木簪子随意竖起头发,面上是圆圆的眼和鼻,看上去第一感觉竟然是可爱?不过,他站在面前时,正好背着阳光,背光下,他的双眼显得很是明亮,眼神澄澈干净,还带着童真稚气。

    “小兄弟,你手上的是什么呀?”

    冯蘅嘴角没忍住,开始细微抽动起来,差点笑出声。能够停下他练武的动作,原来只是因为饿了,闻见她带来的还带着温度的小点心的香气,勾起了馋意。最关键的是,曲灵风啊曲灵风,比你还眼拙的人让她找到了!

    “这是我从客栈带出来的糕点,道长想尝尝吗?”

    那人也没跟她客气,咧嘴笑了,嗯了一声便接过她递过来的一盒糕点,大大方方坐在她并肩的位置,开始两口一个的消灭食物了。

    冯蘅歪着脑袋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模样,心想着,从刚刚他的笑容就能看出是个心地纯良之人,练武之人能有这么纯粹的笑容,可真是难得。

    一盒糕点入腹,他露出满意的餍足之态,将食盒还给她,擦了擦嘴,笑道:“谢谢你,小兄弟,我吃饱了!还有,告诉你哦,你刚刚叫错了,我不是道长。”

    冯蘅一挑眉,视线移到了他身上的道士服,开口问道:“可你身着的不是全真教的教服么?”

    “我是全真教的人,但我没出家,是俗家弟子。”

    “噢,原来如此,那我怎么称呼你呢?”竟然可以这么自由?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你叫我周伯通吧,”他笑容就没下来过,“那你呢,小兄弟?”

    还没等她细想这名字似乎也有点熟悉,就随口答道:“我叫冯蘅,你可以唤我阿蘅。”

    “好,那我便喊你阿蘅吧。”

    他爽朗一笑,一巴掌差点拍在她的肩上,幸好她想起身上的软猬甲,怕伤到他,连忙闪身躲过,见他迷茫的看着自己,她慌乱找了个借口:“我害怕自己成为那棵树呢。”

    “我们是朋友了,我当然不会伤你呀。”

    “嗯嗯,你说得对。”她心想着,这周伯通只当自己是个男人,以他的性格又免不了一些豪放的接触,为了不伤到他,明日这软猬甲怕是不能穿了,不过自己不去旁的地方,而他的身手也不差,似乎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见他拍拍屁股又要去原地练武了,冯蘅叫住他:“周伯通,你又要去练功了吗?”

    “对呀。”

    “你看看那棵树,放过它吧,来年春天都不一定能发芽了。”她指着那株光秃秃的树说道。

    周伯通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思考许久后说了一句:“那我换棵树练吧。”

    她终于是哭笑不得随他了,好吧好吧,反正这么一大片树林,总不能都被他“祸害”去了吧,她抱着盒子,索性不言不语,看着他换了棵树继续练着拳掌。

    这周伯通一旦练起武来便是全神贯注,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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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视她,但这样反倒更好,她也有人相伴,不至于日日待在房间内发霉。

    次日便带了本书和食盒过来,他还在原地练功,而她则继续坐在石墩上看书,饿了就吃点心,渴了也有水喝,当然,是两人一起,她的食物都带的双份的。

    饿了的时候,周伯通自觉的坐在她身边,打开静置一旁的食盒,将一块蜂糖糕送进口中,嚼吧嚼吧,凑向正在看小册子的她,问道:“阿蘅,你看的是什么呀?”

    “在看《心印经》呢。”

    “哦哦,我知道,我师哥过去给我讲过这本书,说是蕴含了很深刻的道家修行之法,可惜我不爱看书,所以没有翻过。”

    “看看也无妨,只有几百字,不过我只是打发时间,可不是要参透什么东西,”冯蘅合上书,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缓缓开口道,“我呢,既不练武,也不修仙。”

    “为何?武功多有意思呀!我告诉你,世间之人分为两种,一是习武之人,一是不习武之人,习武之人能获得多几百倍的乐趣,而不习武的人就只是多了几百倍的可怜!”

    “真的有意思吗?”她歪着脑袋问道。

    “当然有意思啦,人可以不吃饭,不睡觉,甚至可以不要性命,但不能不练武功,这可是这世上最有意义也是最有趣的事情。”

    “人不吃饭,不睡觉,就会死去,人之一死,还怎么练武呢?奈何桥上、阴曹地府练吗?”冯蘅也较起真来,不依不挠,“你说说,到底哪个更重要?”

    周伯通挠了挠头,却还嘴硬道:“没死之前,总归是要练的,死了再说!”

    “对呀,没死靠的是什么呢?不就是吃饭睡觉吗?”论嘴皮子功力,她可不会输。

    “哎呀,阿蘅你别绕我了,我说不过你!”

    “哈哈——”

    周伯通又急又恼,偏偏还说不过她,只能跳起来对她大声道:“你是因为不懂武,才不懂我的乐趣!”

    哦?她兴致又来了,笑道:“我虽不会武,不代表我不懂武,不信的话,我们俩来探讨一番,你说说,你向往的武学最高境界是什么?”

    就算没吃过猪肉,难道她还没见过猪跑吗?听过那么多武侠故事的各种玄幻功法,境界想要高,靠的就是一个词——抽象!越抽象越难缥缈无定的东西越容易忽悠住别人。周伯通呀周伯通,竟然你对武功这么痴迷,看她怎么忽悠你。

    “最高境界?那当然是习得至高功法,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不对不对,”冯蘅摇着头,严肃着表情,缓缓开口,“我说武学最高境界是’无招胜有招‘!”

    “无招胜有招?”

    “正是,无招胜有招不追求学习精妙的招式,而是强调’忘记‘招式,依靠直觉和本能去应对敌人,心中无招,手中也无招,打败对手的方法更加自由,全凭本能判断,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你说,可是这样?”